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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缺无憾(古代架空)——杳杳一言

时间:2021-10-04 09:57:18  作者:杳杳一言

   题名:有缺无憾

  作者:杳杳一言
  文案:
  和奸臣之子联姻后
  坐轮椅的小王爷嫁给了“恶名远扬”的奸臣之子,他本来对这场婚事是不抱期望的。
  可偏偏这人待他万般好,好到小王爷在心里偷偷喊了好多声相公,好到不介意他人人喊打的身份,好到不避讳自己的腿疾,伸手就要抱。
  抱着抱着,错过的那些时光就回来了。
  * 霍时修X温晏
  * 少量权谋,恋爱为主,wb同步更新
  
 
第1章
  明明外面的锣鼓未停,宾客的吵闹还未远去,可温晏还是觉得周遭静得可怕,他甚至能听到红烛燃烧时发出的细小炸裂声,以及他自己的心跳声。
  风吹动了盖头的一角,微微的摆动使得温晏的视线开阔了些,他趁机偏了下头,窥见了桌边的那人坐姿悠闲,手里正把玩着玉如意。
  原本是用来掀盖头的玉如意,羊脂玉雕刻而成,莹白如荔枝肉,润泽饱满,万里挑一的上等玉器,寓意着称心如意的姻缘,可在他手里被随意地颠来倒去,像块不值钱的废料。
  温晏怔了怔,指尖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他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大婚的仪式持续了几个时辰,他虽坐在特制的座椅上,但还需身子保持僵直,对他而言简直是种煎熬。
  自五岁那年从树上摔下来断了腿,他至今已瘫痪在床十三年,除了偶尔坐轮椅出去透风赏花,平日里都不离床榻。
  他记不起上一次久坐是什么时候了,可能从未有过。
  腿脚是无知觉的,但腰胯和后背已经酸痛到直冒冷汗,且隐约有了痉挛的迹象。
  可他不敢动,直至那人开口。
  “盖头要我来掀?”
  忽然听到那人说话,温晏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又听到那人一声轻笑,道:“小王爷,掀了盖头,这婚事可就当真了。”
  “什、什么意思?”温晏问。
  “御赐的婚事虽已成定局,但小王爷若不愿意,便不用行这些礼数。”
  温晏看着被红布遮挡住的模糊人影,眨了眨眼,然后迟疑地伸出手,动作缓慢,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拉了三四下才把盖头取下来。
  视线兀然清晰,红烛将房间映照得格外明亮,温晏这才敢抬头,视线交汇在一起,他看见了霍时修的模样。
  和传闻里一样风流倜傥,尤其是一双眉眼,眼窝往里陷,眸色深深,望向人时似含着情。
  霍时修放下玉如意,歪了下头朝他微笑。
  霍家权倾朝野,霍太师挟天子以自重,迫害忠良,挑拨兵端,天下苍生久受其苦。曾有谏官林贤清上疏究其十大罪状,将其比作秦之赵高、宋之蔡京,奏疏尚未呈至皇上面前,就被霍太师扣下,最后找了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将其满门抄斩,此事一出,“倒霍”派便偃旗息鼓,从此霍太师一族羽翼渐丰,辅政十年,权震四海。
  霍时修是霍太师的嫡子里最小的一个,虽不同他父亲贪恋权势,可风流成性眠花宿柳的名声却不小,是京城里人人皆知的登徒子。
  几月前,皇上于醉中乱点鸳鸯谱,将诚王次子温晏许配给了霍时修。
  因几十年前的宣德帝曾立男后,所以之后朝中常有效仿,娶男妻这事已屡见不鲜。
  只是这个婚事有些荒谬,一个皇族的残废,一个劣名远扬的浪子,两人都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有人都知道,以霍家的权势,霍时修想娶公主都易如反掌。诚王是不怎么受宠的庶子,诚王的儿子更是微不足道,只是圣命昭昭,不敢不从。
  温晏的轿子离开王府之前,下人们抹着眼泪说,小王爷过去之后肯定要受霍家人的欺负。
  温晏心里也怕。
  可他现在心里不止怕,更多的是惊。
  霍时修望向他的眼神里却没有嘲弄,还问他:“你脸色不太好,是坐久了难受?”
  温晏讷讷地点头。
  “难受要如何?敷药还是——”霍时修穿着大红的礼服走过来。
  温晏只剩下溜圆的眼睛,其他的都不会动了,嘴里抢着说着“躺下就好”,身子却半点不动。
  还是霍时修提醒了他,他才恢复紧张神色,慌乱地躺了下来。
  霍时修帮他把繁重的发冠摘下,还要帮他脱鞋时被温晏拦住了,“我自己来。”
  霍时修于是直起身子,眼神里添了几分戏谑,似乎在问:你怎么来?
  温晏原本还不明白,可刚伸出手就后悔了,他身上无处不在痛,连着五脏六腑都翻腾,别说脱鞋,他连起身都做不到,不多时,额头和脖颈间已是冷汗涔涔。
  几番挣扎之后,温晏放弃了,霍时修并不意外,他唤来几名婢女帮温晏脱衣洗漱,自己则负手立于门外的廊下,不知是在赏月还是在观星。
  温晏隔着进进出出的人看向霍时修,心中一片惘然。
  嫁给霍时修,说不上好,霍家虽有遮天权势和泼天富贵,能保他一世无忧。只是他自小就听说了霍太师如何欺君罔上,残害百姓,现在却嫁进了霍家,成了霍家的人,和同流合污无异,叫他该如何自解。
  还有,他那从不敢说出口的心事。
  他爱慕多年的人,他的遗憾。
  终究是错过了。
  霍时修进来的时候,温晏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困倦疯狂袭来,但脑海中总有根弦绷着,叫他无法入睡。床是陌生的,房间是陌生的,连气味和光影都让他觉得害怕,尤其是霍时修走近时,温晏陡然睁开眼睛,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他要做什么?往这边走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这场婚事不当真的吗?他寻花问柳惯了,难道还瞧得上我这种残废?
  正想着,霍时修踱到了床边,虽然也已洗漱完,但温晏还是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两杯合卺酒貌似被霍时修一个人喝了。
  温晏睁开了眼睛,却不敢看霍时修,霍时修也不说话,俯下身子,取走了温晏耳边的另一只鸳鸯枕,去房间角落里摆着的藤编躺椅上睡了。
  温晏看着他的背影,心口一松。
  霍时修看不上他,是意料之中的。
  久坐带来的酸痛引发了全身的痉挛,像有无数只小虫子爬进他坏死的骨头里,啃食掏空一尽,温晏一直疼到红烛燃尽,汗湿透了内衫,像是浸了一遍水,他失神地望着大红床幔,许久之后惊觉嘴中泛出苦涩和锈味来,才反应过来是刚刚痛极了又不敢发出声音,于是死死咬住唇舌以至咬出了血。
  他不想传唤太医,不想大动干戈,不想让霍家人知道他身体差到这个地步。
  有一瞬他甚至希望自己死在这张床上,但老天不允许。
  疼痛让他的思绪有些抽离,他想起陆琢,他的阿琢哥哥,想起他白衣胜雪立于树下的模样,想起半月前告诉他自己要成亲了,陆琢的眉头蹙在一起,温晏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有许多难以宣之于口的话,可最后陆琢什么都没说,只是摸摸他的头,告诉他:“皇命难违。”
  其实温晏也没想让他带自己走,只想讨两句不止安慰的话……
  想着想着,天边泛起一抹青白,温晏这才收起烦思,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霍时修已经穿戴整齐,一身绣着流云纹边的湖蓝色长袍,看得温晏晃了眼,霍时修嘴角似乎总噙着笑,他不疾不徐地走到温晏身边,状作苦恼地问:“我想了一夜,是该唤你小王爷好呢?还是小相公好?”
  温晏在听到最后几个字时陡然红了脸,连忙偏过脸,望着床里不说话。霍时修也不再逗他,抬手让婢女们进来帮着温晏洗漱,自己摇着扇不知去了哪里。
  吃完了早饭,温晏由小厮推着去霍太师房里请安,可刚出屋就遇到了难事。
  门槛太高了,廊下的石阶也是。
  好不容易由四个小厮抬着他的轮椅到了平路,温晏已经精疲力尽。
  霍时修的娘亲是个很和蔼的妇人,拉着温晏聊了许久,还留他吃了午饭,温晏忌惮着霍太师,一早上心都坠着,霍时修快近晌午了才回来,道了句安便在他娘亲身边坐下,时而摇扇,时而品茶,全然不顾温晏抛过来的求助眼色。
  吃了午饭回房,离门还有七八步的距离,温晏就抬手让人停下来。
  门槛不知何时被削平了,台阶也铺上了坡石。
  他下意识地去寻找霍时修,霍时修正站在庭院侧边,提着扇柄逗弄笼里的金丝雀,金丝雀被他闹得叫唤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了温晏的目光,他收回手望过来,对温晏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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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一冲动删了,对之前打赏和评论的读者说声对不起。
  
 
第2章
  因霍夫人怜惜温晏腿脚不便,就免了他的早晚请安,只需隔两日去前厅同家中众人吃个晌午饭即可。话虽这么说,但温晏心里不踏实,几次早起想去请安,都被霍时修拦下来。
  霍时修只穿了件里衣,一边打哈欠,一边把原本放在藤椅上的鸳鸯枕往温晏枕边摆,装作同床而眠的样子,他弯下腰,离得更近,温晏一下子清醒了,眼睛止不住地乱瞟,要么看看枕头,要么看看床幔,就是不敢看霍时修。
  霍时修给他掖了掖被角,遏止了他想要起身的念头,“不去请安还不好?若是我,定要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温晏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双臂被困住又懒得动弹,躺在床上看霍时修更衣,目光直直地看着,几次咬住嘴唇,等到霍时修穿好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霍时修发现了他憋红的小脸,整理完衣领之后,挑了下眉,笑眯眯地走过来:“脸这么红,刚刚偷看什么了?”
  “没有!”温晏如何招架得住,脸霎时红得更厉害了。
  霍时修走到床边,却没有居高临下之感,声量很低,好似在与温晏说悄悄话:“我瞧着你这两天总偷偷盯着我,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温晏张了张嘴,说了话却没出声。
  他想说“没有”,可霍时修的目光温柔,连同他的语气,像是一种诱惑。
  半天房间里才钻出一句轻轻的、像是不想被人听见的话:“霍公子,我、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霍时修无奈,可温晏更纠结了,他便帮他一把,告诉他:“我比你虚长几岁,小王爷若愿意,叫哥哥也行。”
  温晏想起陆琢,便有些叫不出口,霍时修也没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睡那张躺椅一定很不舒服吧?其实——”
  温晏话音未落,霍时修便装作腰酸背痛的模样,伸了个懒腰,嘴里嚷嚷着“是啊”,然后作势要往温晏身上倒,温晏吓得挣脱出双臂,刚准备拦,才发现霍时修动也没动,只是单纯想吓唬他。
  脸上刚褪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
  “我知道这场婚事给你带来很多不便,若是加张床或是住到其他厢房里定会被下人们发现,但睡躺椅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过几月天就冷了,到时候肯定是不能睡的。不如,你纳房妾,这样就有理由住到别处去了,是不是?”温晏收回手,很认真地说。
  霍时修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笑道:“可真是个高招。”
  “不行吗?”
  温晏知道霍时修花名在外,就连婢女里都有好些倾慕他的,温晏有一次听到她们偷偷抱怨,说小少爷怎么娶了个残废回来?虽是郡王,但诚王又不受宠,说这门婚事不过是皇上为了保护霍家免遭口舌,毕竟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娶了权贵子女,顾及朝廷稳定,四少爷这里就要娶一个没权没势的,以求平衡。
  婢女们的语气里尽是轻蔑,似乎除了霍家的人,其余的就算是皇亲国戚都是平常,她们全然不把温晏放在眼里,闲话越说越多。温晏听得心里有些气,就不自觉地迁怒于霍时修,觉得霍时修一定也这么想。
  霍时修眼角的笑意消失了片刻,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摆,只道:“以后再说。”
  霍时修也不是闲人,挂了个文官虚职,跟着他的礼部侍郎哥哥霍蕲在礼部帮着打理科举相关的事宜,不过总的来算还是很轻松,温晏也不知道他每日摇着扇早出晚归的是去哪里。
  大概是去寻乐子,温晏管不着。
  霍时修走之后,温晏便将他从王府带过来的贴身小厮叫进来,当儿捧着盆热水走进来,关上门,准备帮温晏洗漱,可温晏喊住他,朝他招招手,让他走近些,低声问:“阿琢哥哥最近在做些什么?”
  当儿把帕子浸到水里,“还是照常在国子监读书,没做什么?”
  “也没写信来?”
  当儿摇摇头:“没有。”
  温晏的神色迅速落寞下去,当儿早就习惯了,闷声递上漱口的茶水,还有擦脸用的帕子,温晏的洗漱过程与旁人无异,只是他每天早上还要由当儿帮他翻身,脱了亵裤检查腰臀上有没有生褥疮,霍家的床比不上王府里特制的床软,加上一层棉垫,又觉着热,温晏总说难受,但又不肯坐轮椅出去。
  检查完之后,当儿问温晏要不要用早膳,可温晏的思绪还在之前的问题上,他咬着下唇,下决心道:“我要给阿琢哥哥写信。”
  当儿转身的脚步顿住,为难地开口:“小王爷,这会不会不太好?”
  温晏没听懂:“怎么了?”
  “您毕竟已经和霍少爷成婚了,要是被人知道——”
  “是啊,”温晏垂下头,“已经成婚了。”
  即使没有这场婚事,他和陆琢也没有可能。流连病榻十三年的人是什么样的?从穿衣洗漱到起身出门都要人服侍,就连把自己从轮椅挪到床上这点小事都办不到的人,怎么有资格爱人?他不想让陆琢下半辈子都跟自己这样的瘸子捆在一起,所以他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心迹。
  也因为有这场婚事,他和陆琢连朋友都不能当了。
  枯燥无聊的一天从早膳开始,温晏吃了个半饱就不想吃了,取了本书让当儿推着他去庭院里看,金丝雀儿原本正悠闲地吃着食儿,见温晏来了就开始扑棱翅膀,似乎很不欢迎他的到来,当儿笑嘻嘻地说:“这雀儿总被四少爷欺负,见您来也不高兴,怕是觉得您和四少爷是一伙的。”
  温晏哼了一声,“好吵的鸟儿,讨人厌。”
  看了半日的书,快到中午的时候霍夫人派人送来两卷经书和一座佛龛,又送来各式糕点,说给温晏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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