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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缺无憾(古代架空)——杳杳一言

时间:2021-10-04 09:57:18  作者:杳杳一言
  温晏听得入神,也跟着心酸,但他还是安慰霍时修道:“你又不会上战场,你怕什么?”
  霍时修笑了笑,摇头道:“不怕。”
  “不过,你要耽误就耽误我吧,等我们和离了,你再把你的心上人娶进来,可不能对她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
  
 
第9章
  温晏倚在桌边吃着葡萄,在接连几颗酸掉牙的葡萄之后终于幸运地吃到一颗甜津津的,他立马满足,心情都变好了。
  “当儿,四少爷下朝没有?”
  当儿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答:“应该快了,只是我听前厅的丫鬟们说,太师前日又将四少爷骂了一顿,还给他安排了许多事情,我估摸着四少爷下了朝也不能立即回来。”
  “平白无故骂他做什么?”温晏皱起眉头,葡萄也不想吃了,擦了擦手便往屋外望,片刻又回头望向当儿,语气纠结道:“当儿,你觉得……四少爷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啊,为人亲和相貌还英俊。”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他的那些传闻?你在进霍府之前没听人说过?说他风流放荡四处留情,还说他曾经花千金赎了一个青楼女子却不肯娶她,害得那位姑娘成为笑柄,差点投河自尽。”
  当儿愣在原处,一脸的不相信,“小王爷,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就是膳房的丫鬟,前日来传菜时站在檐下闲聊被我听见了。”
  “哎呦我的小王爷,她们的话怎么能信啊?她们闲来无事就爱胡说八道,实则不过是把听到的奇闻异事添油加醋,给自己解解闷罢了,”当儿见温晏还蹙着眉头,于是放下鸡毛掸子,走过来,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小王爷,其实……我已经和东厢房的秋棠私定了终身,准备今晚就逃出霍府远走高飞呢!”
  “什么?怎么可能?”温晏眼睛睁得溜圆,嘴都合不拢了。
  “怎么不可能?小王爷怎么不信我的话反而信那些丫鬟的?”
  温晏自觉失态,恼羞成怒道:“一天比一天放肆,我看你这个月的月俸是不想要了!”
  当儿心知温晏没有真生气,咧嘴笑着讨好道:“您瞧,这谎话谁都会编,您怎么能听什么信什么呢?至于四少爷是不是像传闻里那样,当儿不知道,也不敢下定论,只是当儿觉得他要是个四处留情的公子哥儿,那必然不顾家,冷落您,可是您来看四少爷,他每天中午晚上再怎么忙都准时赶回来陪您用膳,晚上也不出门,他就算是想风流,也没时间风流啊。”
  温晏听了只是沉默,其实当儿说的他都明白,也不是没想过,可他的内心好像总有一个声音,在说:霍时修不是良人,是个不值得托付的浪荡公子。
  这样他就可以不那么难过。
  温晏轻声嘟囔:“四处留情和专情于一人,哪个更好些呢?”
  “小王爷,您说什么?”
  “没什么。”温晏摇头,很快就恢复了情绪,吩咐道:“把药包帮我敷上,然后推我去紫藤架下面坐坐。”
  “好嘞!您好久都不敷药包了,张太医当时说过,您的腿只要好生保养,隔几天敷敷药包,是有好起来的希望的。”
  温晏听了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望着腿发呆。
  霍时修果然准时回来,还带了些酥饼点心回来,温晏挑食,饭量还小,常常新鲜劲上来但吃几口就不想吃了,霍时修见他浪费,就帮他收拾残局,最后总是大半的点心都进了霍时修的肚子。
  他和温晏的关系好像退回到初见,又好像跨越到了相敬如宾,总之连温晏自己都说不出来这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只是霍时修一出门,他就开始盼着他回来。霍时修也再没有提到和离的事,温晏也刻意不去想,只是偶尔看见池里的鸳鸯,就会忽然想起他和霍时修貌合神离的婚姻,徒增烦恼。
  夏天很快到了尾声,一场雨之后天气就凉了些,霍夫人让人新做了几件衣裳给温晏。
  温晏平日里对自己的穿着从不上心,但霍夫人的好意也不能不领,当儿拿回来之后,立马挑出一件湖蓝色的对襟窄袖长衫,“这件小王爷穿起来一定好看,四少爷就爱穿蓝色,这件好像和四少爷有件衣裳差不多。”
  温晏本来一句“我喜欢素一点的”还没出口,就咽回了口中,喉头滑过,他故作平常道:“那替我穿上试试。”
  刚换上,霍时修就回来了,温晏本来正在整理自己的衣领,见霍时修回来下意识地回身想躲,可囿于轮椅,只能低着头等霍时修走过来。
  “这衣裳的颜色很衬你,尺寸还合适?”
  “……合适。”
  “是要去哪里吗?”霍时修在他面前蹲下,替他整理腰间的褶皱,轻声问:“见陆公子?”
  怎么又是陆公子?霍时修怎么时常把陆琢挂嘴边上,生怕温晏想不起来似的,果然是因为不在乎吗?不在乎所以能毫无负担地聊起这些隐秘之事,不像他,明明心里像猫挠一般,也偏忍住不问霍时修的“心上人”是谁。
  他没有回答,只是问:“我从没穿过这个颜色……会不会不喜欢?”
  温晏故意含混了语气,霍时修默认是因为温晏害羞。
  阿琢哥哥,这个称呼亲昵得让霍时修心口堵得慌。
  他帮温晏又整理了一下腰间和腿边的衣裳,然后抬头笑道:“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小王爷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温晏这次耳根没红,脖子先红了。
  “我今天要回王府,我想我母妃了。”他到底没憋住,老实交代道。
  霍时修怔了怔,“那时间来得及吗?国子监离诚王府还有一段距离,你身子吃得消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国子监了?我今天只回王府,”温晏本来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赢的,便抠着轮椅把手,自暴自弃道:“我可没说要去国子监见谁。”
  霍时修盯着温晏看了许久,“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你手头上没有事情要忙?”
  “没有。”
  温晏“哦”了一声,说:“那好吧。”
  温晏在这个月的第三次出门,连温晏自己都有些意外,只是上马车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抗拒,因为霍时修站在旁边,他就会局促,怕自己被人搬来搬去的样子被霍时修嘲笑,可霍时修脸上却好像全是担心,见到当儿挟着温晏的腋窝时,连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你们动作轻一点!别伤着小王爷。”
  霍时修平日里都是摇着扇与人说说笑笑,对下人也全无少爷脾气,这次竟罕见地发了火,把当儿吓了一跳,手劲一松,差点把温晏摔下来,正慌忙着,霍时修走上来推开中间站着的小厮,将温晏打横抱起,动作虽快却温柔至极,温晏还没反应过来,就靠在霍时修怀里了。
  霍时修的胳膊分别托住他的后背和腿弯,温晏怕掉下去,只好伸手环住了霍时修的脖颈,他感觉到霍时修的呼吸声,还看到霍时修的喉结在他眼前动了一下。
  霍时修把他搂得更紧些。
  温晏的心在打鼓,简直听不见其他声音了,他觉得奇怪:霍时修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不像个少爷,倒像习过武的人。
  霍时修几步跨上马车,很快就稳稳当当地把温晏放到了特制的座位上,罢了还紧张地问:“有没有哪里被我弄疼了?”
  温晏呆呆地摇头,霍时修有些后悔:“刚刚是我失礼了。”
  温晏还是摇头,后背被霍时修碰到的地方在发烫。
  到了王府,霍时修又将温晏抱下来,放在轮椅上,跟着管家从门口一路往王爷王妃的住处走,王妃一见到温晏就要落泪,两人叙了好一会儿旧,温晏见着母亲,犹如归巢的鸟儿,什么小孩子心性的话都说了出来,可王妃念及霍时修在场,想到霍太师的威名,便不许温晏再说,“我去看看膳房里的饭菜,你们两人四处逛逛,等会儿过来吃晚膳。”
  温晏说要回自己原来住的屋子,霍时修就在管家的带领下推着温晏往后面走。
  途径一片莲花池,霍时修忽然开口:“我记得这边原没有莲花池的,新修的吗?”
  管家说是,温晏先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霍时修一时语失,管家热心解释道:“四少爷三年前随着太师来王爷府上做过客,那次小王爷您不肯出来吃饭,所以不知道。”
  
 
第10章
  霍时修第一次去诚王府时还不满二十岁,那时霍太师还没规划他的前程,也没让他跟着几个兄长做事,就因为没上紧箍咒,所以他行事颇没规矩,在桌上吃到一半便找借口离了席。
  诚王不受皇帝宠爱,从诚王府久未翻修的屋檐就可见一斑,甚至不如霍府豪奢,前厅没什么好逛的,他便顺着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往后院走,不知道了哪里,只见四周僻静得像到了世外桃源,面前是一条窄而长的池塘,中间拦腰架了一座木桥,过了桥是一片花圃,花圃中有一座高高的秋千。
  风吹过秋千,花叶间蝴蝶翩翩,霍时修忽然挪不开脚步,顷刻之后,有人过来了。
  十四岁的温晏还没长开,五官满是稚气,一身白衣坐在轮椅上,有蝴蝶飞到他的发髻上又飞走,他笑着仰头去捉,那画面几乎融进春色里。
  霍时修站的位置,正好是温晏和当儿都看不见的地方,所以霍时修略一思索,就猜出了这是传闻中的诚王次子。他摇扇静静看着,看这位小郡王赶走了身边的小厮,独自留在花圃中央,又鬼鬼祟祟地朝两边看了看,似确认没人之后,才伸长了胳膊,去抓秋千的绳子,借力将自己的轮椅带到了秋千旁边。
  霍时修看他使用轮椅倒是熟练,本以为他不过是平常腿疾,可还没来得及放心,就眼睁睁瞧着温晏伸出另一只手,抓着秋千的另一条绳子,试图靠着胳膊的力量,将自己拽到秋千上去,他费了老大的劲,霍时修远远地都能看见他涨红的脸,秋千被他拉到胸口,可他的腿却丝毫未动,完全是一场无用功。但他没有气馁,像是早有预料,还幼稚地朝秋千的木板座拍了一巴掌以示惩戒,接着又开始刚刚的动作。霍时修在一旁看着都替他累,心里竟泛出心疼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努力终于有了一点小小的起色,他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木板上。若是平常人,只需要再挺一挺腰,借着腿部的力量翻个身,就能稳稳当当地坐上秋千,可对温晏来说不行,他也试着用最后一点力气,就算只是趴在秋千上晃晃都好,然而天不遂人愿,他猛地一挺身,手却没抓得好,直接如倒栽葱一样往前翻了过去,头着地,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霍时修就要冲过去,但当儿先听到声音,大喊着“小王爷小王爷”,焦急地冲过来。
  温晏侧躺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地,看样子是在哭。
  当儿喊来两个仆人,一同将温晏抬到了轮椅上,往房里推,霍时修没来得及看到温晏有没有受伤。
  温晏笑时惹人爱,哭时惹人怜,也不知是哪个画面打动人,总之让霍时修恋恋不忘了三年。
  “我们差一点就见到面的,真可惜。”温晏被霍时修推着离开了莲花池小声嘟囔着。
  霍时修听到了,微微俯身笑道:“是啊,好可惜。”
  过了石子路,又过了木桥,当年的秋千映入眼帘,温晏隔了两月未见自己住了十七年的地方,不禁有些伤怀,霍时修就没有跟着管家再往前推,反而在秋千处停下,询问道:“小王爷,想荡秋千吗?”
  管家连忙阻拦:“万万不可啊,四少爷,这太危险了。”
  温晏仰起头看霍时修,眼神像听到父母给他买了心仪的糖果时一般惊喜,却仍有迟疑和胆怯,不说想与不想。
  “我抱小王爷上去,在后面护着他,定不让他摔下来的,管家放心。”霍时修蹲下来,面带微笑,眼神里传达出来的意思是他只在意温晏的想法,又问了一遍:“小王爷,想荡秋千吗?”
  温晏点了点头,可能是觉得自己刚刚的模样太呆了,就又补充了一个“想”。
  霍时修伸手抱他时,他已经很习惯地伸手去揽霍时修的脖子了,先前的扭捏丢了一大半,整个人都贴在霍时修胸口,任凭霍时修处置。霍时修走到秋千一侧,让温晏抓住绳子,将温晏放到两绳之间,然后腾出一只手快速地将木板条往前推,让温晏稳稳轻轻地坐在上面,温晏很害怕,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眼睛也无处着落,只好巴巴地望着霍时修。
  霍时修站到他身后,“小王爷,不用怕,倚在我身上。”
  温晏觉得全身都是麻的,坐上秋千的感觉太陌生,他觉得自己像是崖边的一块摇摇欲坠的碎石,风一吹就能让他跌得粉身碎骨。可霍时修的话犹如定心丸,叫他放松了一些,又见到花圃里盛放的花,这才平复了呼吸,静下心来,往后靠,最后靠在了霍时修的胸口。
  霍时修伸手揽住了温晏的腰,动作很轻,“小王爷,不用怕,有我在呢。”
  霍时修往前一步,温晏就离地远一些,霍时修忽然往后退,他就随着摆回去,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就被霍时修捞回怀里。如此重复几次,他终于得了乐趣,露出笑容,仰起头求霍时修推得再高一些。
  最后还是霍时修担心温晏身体受不了,不顾他的反对,强行将他抱下来,温晏气恼,又知道自己不占理,于是哼哼唧唧了一圈,直到前厅派人请他们入席时才罢休。
  诚王今日入宫向太后请安,下午又被齐王喊过去议事,回来时已经很晚,所以晚膳也推迟了一些,温晏下午玩累了,吃到最后都开始犯困,王妃见状便命人收拾一下温晏原先的房间,“你们两人今天就别回去了,差人去霍府通报一声,就说我留你们在王府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霍时修抽出温晏手里的筷子,给他端了一碗阿胶桂圆羹,温晏换了汤匙,才勉强又吃了一些。
  诚王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温晏吃饭时困,沐浴时困,等到了床上陡然就不困了。
  因为今晚他要与霍时修同床。
  许多年前,王妃为了他轮椅行动方便,将不必要的陈设一应除去了,再说他的房间也不需要什么卧榻和藤椅,温晏躺在床上等百无聊赖地等霍时修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然后倏然清醒,若不是腿动不了,估计他就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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