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看到杜一庭输的时候,林南语气就更活泼了。
“你又输了。”林南赢了杜一庭就是莫名高兴,连说话都扬着嘴角。
“嗯。”杜一庭挺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喝点啤酒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真心话也没有什么难回答的,亲亲抱抱的……他可乐意了。
“我来转转盘吧。”林南说。
之前一直是杜一庭在转转盘,林南这次忽然想玩一下。
杜一庭把转盘放到林南面前。
林南也没细看,随手一拨,转盘便飞快地转动起来。
又是亲一口。
林南看到转出的结果后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大方地伸出手来。
杜一庭看到林南伸出手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到还回来的转盘才明白林南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他托起林南的手,定定地看了林南两三秒才吻下去。
同样是一个很轻的吻。
林南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一点点惊讶。
原来人的嘴唇真的是软的。
亲在手背上的时候真的有微微湿润的感觉。
转盘给不太多话却坐一起喝酒的人贡献了卓越的力量,输赢转一把,转出了许多新的可能。
一轮一轮地罚酒,啤酒不经喝,片刻就又被喝掉了半罐。
转眼这就是已经剩下的最后一罐了。
杜一庭给林南倒酒时,剩下的一点酒都倒不满半个杯子。
“没了。”杜一庭晃了晃啤酒罐,也就多一滴掉进杯里。
“没事,”林南说,“我可以喝少一点。”
“我给你倒点。”杜一庭放下罐子就拿起自己杯子准备给林南倒。
“不不不,”林南赶紧拦住,笑嘻嘻地说:“你多喝一点吧。”
杜一庭看着林南看了片刻,收回手,默许了对方的行为。
林南也没想过,最后一杯酒是以交杯酒的形式喝的。
杜一庭看起来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不动于色的神情,看不出来抽到那种要求亲密举动的选项是不是他所期待的结果。
反正林南是挺吃惊的。
巧合得很,这是杜一庭转出来的,林南要不是一直看着,他差点以为对方是作弊才能转到这几十分之一的一格。
转盘里居然还有交杯酒这个选项?
林南玩了一晚上转盘才发现。
“行吧。”林南心里十分震惊,但表面上只是稍微流露出一点惊讶之意,并没有很抗拒。
玩游戏,林南也是玩得起的。
有的东西是假的,它终究成不了真。
伸出手的时候,林南一瞬间错觉是要和杜一庭掰手腕。
手臂圈过手臂,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对方一眼,林南对上视线后怔了一下,随即垂下眸偏开视线。
杜一庭并没有故意拖延时间,看着林南轻微颤动的眼睫毛,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们自然地松开了手。
时间也不早了,林南熬夜加失眠地近一周了,刚才莫名紧张了一瞬,后来心神忽然松懈,没忍住连打了两个哈欠。
他低下头虚握着拳用食指关节抵着额心,张嘴半天,打完之后眼里都泛起了雾气。
杜一庭提议说:“回去吧。”
昨晚他看着林南在烧烤店里睡着,今天一晚上又打了好几个哈欠,估计也是困的。
一轮圆月挂在天上,周围没有一点儿云雾,月色美得出奇。白日里大太阳猛晒的炽热已然散去,夜晚的气温有所降低,不冷不热,有点凉爽的感觉。
从店里出来,两人非常自然地牵起了手。
喝了一晚上酒,林南手也不是暖的。杜一庭手上温度也不高,但好歹比林南热乎一点。
“你冷不冷?”杜一庭问。
“不冷。”林南感觉目前这微凉的温度挺舒适的。
“你的手有点凉。”杜一庭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林南掌侧。
林南用余光看了一眼他俩牵着的手,说:“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凉的。”
“噢。”杜一庭应了一声,又没有什么动作。
过了十一点,这条路上的人已经很少了,街道空空的,连广场上也没什么人停留。
从步行街回学校的路,林南这几天走过好几次,这是第一次和杜一庭一起走。
杜一庭显然比林南认路,不需要导航,还能找到一些捷径更快地走向校园。
但是他们离学校越近,林南心里越是升起分别的惶恐。
他们穿过无人的步行街广场,走过只有寥寥几人的道路,一路上杜一庭都是按平日的步伐走着,林南却觉得他俩走起来的速度真快。
离别的不安像空气一样将他包围,林南轻轻捏了捏杜一庭的手。
杜一庭望向林南。
林南扯出一个笑:“别走那么快。”
杜一庭并不觉得自己走得很快,不过还是低声答应了。
他俩走得很慢,时间在林南这里却显得过去得很快。
走进校园后,校园里也是安安静静的。
教学楼的灯光早就已经熄灭了,路上师生无几,连夜晚值班的保安都乖乖呆在值班室里。
楼前草坪上校长的雕像倒还被几盏灯照着,主干道上的路灯也散发着昏黄的光线,偶尔被树影遮掩着。
经过教学楼后,离林南宿舍已经不远了,前面拐个弯再走一百米就到了。
离开店时林南欠了杜一庭两个拥抱,但如今快到目的地了,债主仿佛已经忘了这件事了,欠债人却紧张地想要被催债。
林南等不及,他将杜一庭拉向了教学楼旁边的一小块空地上。
空地是教学楼与湖泊间的一个小小观景台,在宽阔的人行道上向湖边凸出去,那里两旁的树木稍高,里面唯一的一盏路灯坏了有一段时间还没修。
于是那里是暗的,暗得像星际中的黑洞。
这块空地并不是走向宿舍的必经之路。
杜一庭顺从地跟着林南走,走到空地上才疑惑地看向林南。
林南松开了对方的手却面对面地抱住了对方,把脸埋在杜一庭肩上,闷着声说:“抱一下。”
路上虽然已经没人,但更黑暗的环境给林南更大的勇气。
他抱着的不是杜一庭的后背,而是对方背上的吉他包,不太舒服,林南却不松手。
杜一庭有些讶然地回抱对方:“抱吧。”
好半天,谁也没有说话。
杜一庭不明白为什么林南突然要抱住他,抱着他后又一声不吭。
林南抱着人,搂得不紧,到了临别前难受得不行。
他把眼睛压在对方肩上,倒弄得鼻子有点发酸。
杜一庭不知道搂着他的人心里那么难过,不明所以,却还是以为这只是一个纯粹简单的拥抱。
“我从明天开始大概要忙好一段时间,可能没机会经常找你玩了。”林南故作轻松地说。
“没事,那有空再说。”杜一庭没有多想,伸出左手轻轻在林南背上轻抚着。
两人没有再说话,杜一庭任由林南抱着他。
即使隔着几层衣料,林南依旧感受到来自杜一庭身上散发出的热度。
湖边上的空气是凉的,贴在一起能使林南感觉到暖。
杜一庭就是这样,他并没有刻意卖弄自己的魅力,却无意间招人喜欢。安静的他,不爱说话的他,聊到喜欢的事情时兴高采烈的他,才有一点点喜欢就去表白的他,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里是什么分量。
其实林南也不知道,他只是有一点舍不得,他觉得一切都还可控。
他努力克制自己,抱了一会儿,也许就只有两三分钟,林南就松开了手。
他在脸上挂起一个笑容后才离开杜一庭的怀抱,又重新牵起对方的手:“好了,我们走吧。”
杜一庭试图从林南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没有成功。
是不开心吗?
但杜一庭也没想到林南不开心的理由。
过了教学楼两百米,他俩就走到了林南宿舍那条路的分叉口那里。
“我就送你到这吧?”杜一庭说。
剩下的路不远了,再只要走一小段路就能到达。
“嗯。”林南点头笑了笑,“再见。”
他的表现和之前杜一庭见到他时并没有什么特别,杜一庭看着他,似乎确定他没有在不开心之后才摆了摆手,转过方向向前走。
☆、第 33 章
杜一庭走了之后,林南渐渐觉得这夜晚确实有些冷。
他将外套拉链拉了起来,而把刚才与杜一庭相牵过的手则塞进了外套兜里。
走出三米,杜一庭回头看了林南两眼。回头很快。林南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把头又转过去了。
走出十五米,杜一庭回头看到林南还在,摆了摆手,让他快点回去。林南不明所以,也向他摆了摆手。
走出五十米,杜一庭回头还看到林南在,又摆摆手,示意赶紧上楼。林南反应过来,装傻继续招着手。
杜一庭站在要转弯的十字路口,看到林南还站在宿舍楼下,拿起手机找到林南。
“嗯?”林南有点茫然地接起了杜一庭的语音通话,没想到为什么人在他面前不远还要打个电话说话。
“你怎么还没上去?”杜一庭人停在了路口那里,没走。
“目送你一段路,你转过弯我就上去了。”林南几乎要以为杜一庭也会不舍得自己。
“我现在要拐弯了,你快上去吧。”杜一庭向林南扬了扬手。
“嗯。”林南应了一声,有些难过。
“我走了,快点回去吧。”杜一庭转了弯。
过了两三秒,杜一庭没有听到对方说话,犹豫一阵说:“那我挂了。”
“嗯。”林南努力使自己活泼地应了一声。
“再见。”杜一庭说。
林南轻声应:“再见。”却想着或许再也不见。
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林南面前了,通话挂断后又过了一阵,林南才转身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他们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跟林南以为他们的未来人生道路走向一样。
林南其实没有刻意去考虑过他和杜一庭究竟适不适合成为伴侣,他就是害怕,害怕爱而不得也害怕得到又失去,面对建立亲密关系畏缩着想逃避。
他潜意识里不相信自己、不相信他和对方能修成正果。
走出几步,林南已经意识到已经意识到自己单方面的离别使自己有多难过。
同时他也单方面地觉得杜一庭对他只是抱着一种玩玩的态度,并不见其情深。
林南不愿意以自己的患得患失挟持对方,逼对方多为他做点什么、展现出一种更诚恳踏实的追求态度让他感觉自己是被对方重视着的。
他尽可能地平静地向前走,泪水从眼眶滑落,林南并没有知觉,等到感觉到脸颊上有些痒意时才摸了一手的眼泪。
哭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
林南轻声对自己说,竭尽全力想止住哭泣,泪水停了一瞬却更汹涌地滑落,他抹了两手的湿润,又将液体擦在裤子上。
他没有走回宿舍,他走到了宿舍对面已经乌漆嘛黑的人行道,坐在了不锈钢长条椅上,金属的寒意渗进身体。
林南当然希望自己会是一个勇敢、坚定、完美的人,他一直在为成为这样的人而努力,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他会心软、会犹豫、会退缩,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和怪癖。他在这么多年的落差中艰难想通,连圣人都无法做到一辈子毫无瑕疵,何苦用严苛要求每日折磨自己。
他新的期望是他在徘徊中仍能前进。
可逃避是多么简单啊。
林南在之前可以放弃有好感的同学,现在可以放弃对着他表白的杜一庭,以后也可以拒绝其它人,他早就做好了一辈子单身的心理准备。
但林南又忽然产生了一种新的难过,凭什么啊?
好不容易止住泪,林南借着心生的不甘,回拨电话给杜一庭。
“怎么了吗?”杜一庭很快接了起来,低沉的嗓音中透着疑惑。
林南勉强自己笑了一下,想用一种很平静轻松的语气将话说出来,最终还是只能轻声说了一句:“我不舍得你。”
电话那头哑然了好几秒,杜一庭才说:“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林南轻声的语气给了杜一庭一点不好的预感,他用了一种轻松的语气想安慰对方却起了反作用。
林南没有说话,因为在刚才杜一庭说没关系的时候,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到宿舍了吗?”杜一庭又柔声问。
“嗯。”林南语气已经装不出来欢快了,只能抑制住不让话音带上哽咽,“没事了,拜拜。”
杜一庭好像还想说什么,林南难得地率先挂断了电话,任由眼泪淌了下来。
林南小时候倔强地很,被方娟用衣架抽到满身青红都不肯认错,遇到困难挫折也不愿意哭,哭的时候就偷偷躲起来,从小就没几个人看过林南掉眼泪的样子。
后来林南变了,束缚自己太紧,倒是希望自己想哭就哭,却哭不出来了。
所以现在在没有人的环境里,他刚好想哭,根本就不想压抑自己的心情。
只要控制着哭声不要扰民就行。
凭什么啊?
凭什么每次舍不得的人只有自己?
凭什么觉得难过的人都只有他而已?
杜一庭的事情是根导火索,引燃了林南心中在人际交往中受过的其它委屈。
陪伴他长大的母亲。
林南很小的时候,在外婆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大晚上不睡觉,一直追问母亲爱不爱他,气得母亲打他打断了两根衣架。
林南边哭还边问,得到了答案还问,得不到答案继续问。
后来林南不会再问母亲爱不爱他,大概她爱他,却不懂表达。
童年玩得很好的同村小伙伴。
小时候两人一起满大街走街窜巷地疯跑,一起在沙堆上跑上跑下,一起在家里学着电视上的选手摔跤,一起买了鱼苗养金鱼和孔雀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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