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临风看他这眼神,莫名有种被信赖的快感,“无妨”两个字都快出口了,又生生咽回去,指了指屋内的屏风。
连隐炼会意,立刻躲了过去,聂临风这才放了人进来。
人一进屋,连隐炼就打起精神听了起来,本以为能听到点什么“不能让皇上听到的话”,结果这人一开口又是列人国的事,连隐炼瞬间郁闷了,这些大臣不是不放过他,而是不放过聂临风,朝上吵不出个结果,下了朝就接着烦他。
聂临风却好像习惯了似的,也不回答,就是听,等人说完了再很有道理似的点点头,轻飘飘一句“辛苦了”直接给人打发了。
等门关上,连隐炼才探头出去,这回他都不好意思跟聂临风抱怨了。
毕竟他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东西。
最终连隐炼只是在将军府蹭了顿饭便回去了。
易国没有宵禁,入了夜也很热闹,有不少小摊贩都出来活动了,连隐炼出将军府时正好看到个小摊子,卖糖画也卖面人。
这种手艺现代已经很少见了,路边摊更是难得一遇,他一时没忍住,买了几个面人,又要了块糖画边吃边往皇宫走。
走到茶馆前时,发现有热闹看,似乎是有两个客人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了,他听了一下,发现没什么意思,就回去了。
走到半道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他一下:“陛下。”
那声音有点耳熟,连隐炼转回头去,就闻见一股很轻的香味,眼前立刻模糊了起来,看不太清那人的样子。
跟在身后的侍卫也觉察出不对,刚想说什么,后颈忽然一疼,失去了意识。
连隐炼心下暗叫不妙,但准备跑时,意识也没了。
等他再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将军府。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也不知道是自己根本没离开做了个梦,还是自己让聂临风给抓回来了。
但……聂临风最近也没疯啊?
“醒了?”聂临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连隐炼立刻警惕起来。
这人前科太多了,在某些方面实在信不过。
聂临风看他这样,却是有些无奈:“你要是对外人能这样,我就放心了,让你多带个人也不带,刚走出门就中招了。”
连隐炼:“……”
“我是中了那种拍肩膀就会晕的招数吗?”
聂临风:“……你还没睡醒?”
连隐炼有点无辜,他记得自己是闻过一个香味,但立刻就晕了,效果不是差不多。
聂临风见他这模样,也不忍心再多说他半句不好,柔声解释道:“你中了两种药,你被拍肩膀后的确吸了药,但药效没那么快,出问题的是你吃的糖,那个药效慢些。”
连隐炼有点窒息了:“居然敢在将军府门口搞事?”
“你来将军府这么多回,什么时候看过门口有人摆摊?”
连隐炼被问住了,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只是那人当时就在街角,买完转个弯就到闹腾的街上了,他也就没细想那么多。
“你啊……”聂临风叹了口气无奈的气,“那小贩就是盯梢,糖是捎带的,真正的手段还是后头那一下,本来是准备骗你到人烟少的地方,人都等着呢,到了地方药效正好发作就给你带走。对方也没想到你这么贪嘴会被骗去,要不是我的人正好跟着,你说你现在要被带去哪了?”
连隐炼被说得脸红,小声道:“谢谢。”
“应该我谢谢你。”聂临风说着走进屋,在床边坐下,连隐炼这会才发现他手上端着一碗汤药,“解毒的,喝了。”
“不要。”连隐炼立刻拒绝,“只是晕倒了而已,解什么毒。”
“ 以防万一。”聂临风又摸了一下碗壁,确认温度合适后便把药塞到连隐炼手里,起身去拿早放在屋里的蜜饯,“游星已经启程到西北去了,公伯和新估计也听见消息,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这算下策吗?我觉得挺好用的。”连隐炼撇嘴,看着碗里的汤药,一点也不想喝,“要不是我贪嘴,现在人都没了。”
“用糖哄一国皇帝的人,想出来的法子哪个不是下策。”聂临风说着用手里的蜜饯换走连隐炼的药,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他唇边,“吃一口,喝一口。”
“你现在不也用糖哄我,半斤八两。”连隐炼嘴上抱怨,还是张嘴把药喝了。
其实这个法子也不能说完全无厘头,他爱吃甜食的事谈不上什么秘密,平日饮食不说,那日酒宴上他正菜没吃多少,净啃甜点了。
倒不如说能想出这个法子,公伯和新真是个人才。
“这哪能一样。”聂临风轻笑道,“公伯和新哄你,是对你不利,我哄你,是对你好。”
连隐炼闻言脸瞬间就红了,这人看着冷冰冰的,怎么说起话这么好听……
聂临风把药喂完,放下碗,又捻了块蜜饯递到连隐炼唇边,这才说道:“公伯和新藏身的地方审出来了,丛不弃也在那。”
连隐炼一听,一下来了精神:“那我们去抓吗?”
聂临风却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就怕是陷阱,已经派人去查探了。”
“哪有那么多陷阱,难道要因为这算了?”
“去是肯定要去,总要做好准备。”聂临风看着连隐炼的眉眼弯起来,“念念,你要多些戒心,我不能时刻看着你。”
连隐炼面上一僵,竭力忽略那个不属于自己的称呼,笑道:“你现在不是派人跟着我,哪里不能了。”
“总有看不见的时候。”聂临风垂了垂眸子,也不知道他的念念不见的日子里是去了哪,有没有受过委屈。
连隐炼点点头,小声道:“我懂的,以后你娶妻生子,就没空管我了。”
“不会。”聂临风小声应了一句,却不知是在说不会没空管他,还是说不会娶妻生子。
连隐炼闻言唇角扬得更高,生生压下心里的难过,说:“你要不成家,大将军可要朕要说法的,届时还得朕给你相看京城各家贵女,倒不如你自己找,起码称心意。”
怎料聂临风却道:“不会,父亲知道我有心上人。”
连隐炼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聂临风还带人见过父母了?
“所以你也少打各家贵女的主意。”聂临风说着声音冷了两分,对着原先的昏君那么多年,他对连隐炼各种涉及女孩子的说辞已经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了,生怕他找个借口又给自己相几个进后宫。
连隐炼闻言有点无辜:“我哪有,你能不能给我一点信心?”
“信心?”聂临风微微挑眉,“那你要给一个让我有信心的理由。”
“我能怎么给。”连隐炼嘟囔了一句,心里又琢磨起来,比如他把后宫遣散了?这能行吗?还是聂临风想要的就是个保证?
犹豫了一下,连隐炼抬手并起三根手指,认真道:“那我对天发誓,从今以后好好做人,不再收女孩子入后宫,否则唔……”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唇上温软的触感打断了,又是蜻蜓点水般的吻,却又不同于上次的不经意,而是迫切又带着点小心翼翼。
“不乱说。”聂临风抵上连隐炼的额,声音轻得带点哀求,“念念,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第32章
听见聂临风的话, 连隐炼只觉得心里又酸又麻,哄道:“不走,念念不走。”
他说完, 就见聂临风眉眼都弯了,心里酸得直冒水,怎么咽都咽不下那股子酸气,干脆整个人靠到聂临风怀里,借着这个动作挡住泛红的眼眶。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聂临风却忽然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
连隐炼摇摇头,他能怎么说, 总不能说自己正在失恋很伤心吧?
“念念。”聂临风将人拉起来,连隐炼立刻用袖子抹了把脸,泪水是擦了,但眼眶还是红的。
聂临风心里也跟着难受,拇指在他眼尾轻轻摩挲,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没什么,我……我担心。”聂临风小声道,“我担心丛不弃出事。”
聂临风动作一僵, 额角微微抽动起来。
担心丛不弃, 所以哭了?
那个丛不弃, 在他心里居然这么重要?
“念念。”聂临风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看着连隐炼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觉得, 列人国的事,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救出公伯和新还给列人国,丛不弃就不管了, 乌歌问起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到时候乌歌攻打列人国,势必会向我们求助,我们再攻打列人国就名正言顺了。”
连隐炼还没从难过的情绪里走出来,听见他忽然认认真真跟自己说起这事,还有点懵,总觉得他说得对,又哪里不对。
琢磨了一下,才犹豫道:“这关乌歌跟丛不弃什么事?”
这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他以为聂临风会仔细给他解释一下利弊,或者干脆说就是想打列人国,但聂临风没有。
聂临风道:“丛不弃在易国吃住这么多年,也没见付钱。”
连隐炼:“……?”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聂临风,见他脸上认真完全不似作假,又细品了一下刚才的话,心中警铃大响。
“你别乱来啊。”连隐炼立刻抓住聂临风的手,有些紧张,“这可不是小事。”
聂临风闻言抬起手,笑眯眯摸了摸连隐炼的头,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我有分寸。”
连隐炼对聂临风的分寸实在信不过,为了少有那个朋友安全,赶紧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聂临风额角跳得更厉害了,为了丛不弃,小东西居然还要跟着他们去冒险?
很好,丛不弃在他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听见没有。”连隐炼看聂临风的眼神,越发觉得不对,聂临风时不时就疯一下,要是替身“出轨”,丛不弃估计真回不来了。
聂临风柔声道,“你去了,受伤怎么办?”
这话倒是说到点了,连隐炼犹豫了一下,问道:“禁军在,你也在,还会受伤吗?”
聂临风本来是想拒绝的,但看见连隐炼那双信任的眼睛,顿时又说不出来了。
的确,除非他死了,不然他怎么也是要护好连隐炼的。
何况……连隐炼这么依赖他,挺爽的。
最后聂临风还是点头妥协了:“在准备了,等探子回来,确定了情况我们就过去。”
连隐炼点点头:“那我换身轻便的衣服。”
“不用那么麻烦。”聂临风道,“你呆在一旁,哪也不去。”
连隐炼想了想,觉得挺对,但还是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才走。
等出发时已经是夜半,怕打草惊蛇,聂临风带的人不多,都是精兵。
他们这趟上山是去抓人的,也没驾车,宫人牵了马来时,连隐炼顿时有点苦恼,他长这么大还没骑过马呢,这怎么来?要不还是回去了?
“怎么了?”聂临风跟随行的人交代完细节,转头就看见连隐炼对着他的马发愁,有点奇怪。
“我、我……”连隐炼犹犹豫豫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都不知道原身会不会骑马,贸贸然说自己不会好像不行,“我太久没骑了。”
聂临风微微蹙眉,他记得连隐炼小时候学骑马学得非常艰辛。
他的小马驹还是先帝亲自挑的,脾气特别温顺,但连隐炼怕摔,怕疼,单单坐到马上这事对他来说就很难,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后才爬上去,结果整个人都吓僵了,小马驹一走,他没稳住平衡,直接从马上摔了。
虽说先帝当时在一旁立刻接住了,也没受伤,但连隐炼吓得直哭,闹着不想学。
这事就作罢了,没过多久又跑去说要学,学没一会又哭,反反复复的,骑个马学了大半年。
“怕?”
“有、有点。”连隐炼冲聂临风羞赧一笑,有点紧张。
“那不骑了,我带你。”聂临风说着下马,拉着连隐炼到自己的马旁,柔声道,“我带你还会怕吗?”
连隐炼想说不怕,但看了聂临风那匹马一眼,还真怕了。
聂临风的马他是知道的,名唤疾雷,是先帝赏下来的战马,认主,脾气贼大,除了聂临风谁也不给骑,就连聂大将军都差点被蹬过。
“怎么了?”
“你确定疾雷肯让我上去?”
聂临风闻言笑了:“你记得它叫疾雷,不记得我是他的主人了?有我在,没事的。”
他说着轻轻伸手轻轻拍了拍疾雷,疾雷立刻转过头去不看连隐炼了。
连隐炼看了看疾雷,又看看等着自己的精兵,一咬牙,还是借着聂临风的帮助上了马,但上去后整个人就吓得不敢动了,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只求疾雷别忽然发脾气把他甩下去。
但疾雷一点动静也没有。
被误会了,疾雷心里也很委屈。
聂临风才半大人的时候它就跟着了,踹别人那是聂临风不给骑,但这小东西,他都带过多少次了?
等到聂临风上马发现怀里人都快僵成木头了,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别怕,我在呢。”聂临风轻轻安抚了一声,感受连隐炼似乎放松了一些,这才赶着疾雷走了。
他们出城那会速度不快,一来是给连隐炼个适应的时间,二来也是怕惊扰了百姓,直到出了城门,速度才逐渐加快。
这还是连隐炼第一次骑马,但除了一开始,后面的确没那么怕了,还觉得挺开心的。
他在现代的时候不会开车,但是有一辆小电驴,出门的时候就开着那个去,虽然不一样,但有点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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