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却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实在太没用了,又想起石羽涅向来好学,知晓的理论知识非常丰富,他如果在这里一定知道师尊身上的伤该怎么治疗。
师尊却放着天之骄子石少主不收,收了他这个废柴做徒弟。
一时间心情很沉重,手中替白若一清洁伤口的帕子不由得摁重了些。
“唔……”
石床上的人疼地闷哼一声,好看的眉毛搅拧成一团。
“……”
苏夜赶忙收手,一股脑将冰绦里的丹药和药粉全都倒了出来,这些都是师尊赠他冰绦的时候已经在里面的东西。
他分不清这伤该这么治,用什么药,只知道都是好东西,只得一股脑地拔开瓶塞全都洒在白若一肩头。
甭管都是什么药,效果是真的好,白若一的伤口没有再继续渗血。
苏夜将帕子处理干净,将药粉和着冰绦中的一瓶灵泉水浸透手帕,然后贴合在白若一的伤口上。
考虑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脏兮兮了,不好撕下给白若一包扎,怕他伤口感染,只好盯住白若一的衣衫。
师尊这般神祇的人物无论何时何地衣衫都是一尘不染的,即使现在狼狈不堪也只有肩头的衣衫渗出了血,他定当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
算了!
挨抽就挨抽吧!
狠狠咬了咬牙,定准了白若一的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撕拉”一声,衣裳撕裂。
“撕拉撕拉————”将衣服撕扯成了数块布条。
笨手笨脚地将布条缠绕在白若一受伤的肩头上,他以为自己能包的像个送出去的礼盒包装似的,谁料包成了个胡乱缠绕在一起的毛线球……
算了!
能包起来就不错了!
他也不指望自己笨手笨脚能干啥。
瞧着白若一被撕掉一大截的衣袖里露出的小臂,一如一年前握着的那般单薄纤细,也不知这人是怎么看起来那么形象高大彪悍的。
“师尊,你醒了可别怪我撕了你袖子啊,你袖子那么宽撕点包扎不碍事吧?我要是撕你下面的你肯定更不高兴。”
幸而躺着的那个依旧在昏迷中,没有听见苏夜说了什么,要不然估计得抽死这孽徒,什么污言秽语乱七八糟?!
忙活了大半天,苏夜发现自己肩头的窟窿也有些隐隐作痛,但说到底比起白若一受的伤,这还真就只是皮外伤罢了。
把剩下的药粉挑了一两件洒在自己伤口上,伤口恍惚间已经在愈合了,酥麻绵痒的感觉蔓延开来,苏夜晓得这是说明那个血窟窿在开始长肉。如此他也放心不少,师尊的要很灵,那师尊的伤也会好的很快吧?
苏夜意料之外的是…
室内仿佛温度骤然降下,一层层冰霜覆盖在白若一眼睫上。
冰寒气息的来源是白若一的身体。
苏夜皱眉,有些疑惑,白若一一贯体质寒凉,但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把周围都冻地像冰霜似的,莫不是他有什么隐疾?
石床上躺着的人很好看,但他此刻眉头紧蹙,冰霜覆面,脸上并无半分血色,浑身因寒冷微微抽搐着。
伸手一触他的脸,冻的就跟个冰块似的。
苏夜脱下了外衫盖在白若一身上,但并没什么效果。
无奈仰天叹气,苏夜觉得自己是注定要被他师尊抽死的,迟早而已。于是也爬上石床,翻身搂着白若一,用灵力催动体内散热,源源不断的热量通过接触的皮肤导入白若一体内。
果然有些效果的,白若一渐渐安稳了下来,身上的冰霜褪去了不少,神色也缓和了很多。
呼吸逐渐均匀了不少,看样子是睡着了。
这是他第二次搂着白若一睡觉了,上次还是白若一醉酒的那天夜里。他迷迷糊糊梦中喊着苏夜的名字,苏夜才不忍离开,岂料第二天就罚他关禁闭,那时候他就觉得白若一定然是个极其不好相处的人!
甚至他开始羡慕钟续的师尊君撷仙君,他不止为人谦和,儒雅风流,对待徒弟是一等一的护短,甚至连自己这个徒弟的表弟都能在众长老面前护着。
但现在看来,他其实挺庆幸成为白若一的徒弟的。
师尊只是……不会表达。
他是关心自己的,不然不会用自己的身躯替他挡下攻击。
可他总爱抽他也是真的!
没见过这么做人家师尊的!
他燃烧着灵力,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输出的热量,直到触碰着白若一的手不再冰寒,有些温润,他才松了口气。
此刻抱着白若一不像一年前那么难以圈住他了,苏夜这一年长高了不少也练的壮硕了不少,他虽然身高不及白若一,但却比白若一健壮许多。
他从他背后环住他,搂着白若一的腰,才惊觉有些不妥。刚刚是为了让白若一暖和些,现在……现在他竟然觉得这样很舒适,很好,甚至即使不需要再输送暖气了,也不愿意松开拥抱。
这样的姿势他看不见白若一那好看的脸,但是就算是挨着白若一的长发,看着他微醺的耳尖,苏夜都有些醉了。
并且,
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异样情绪……
第27章 师尊饶命
浑身灵力都被掏空了,他太困了,灵力灼烧化作源源不断的暖流输进白若一的体内,此刻白若一的身躯倒有些温润,没刚刚那么冰寒也不像他那么灼热,紧挨着很舒服。
甚至不明白自己的意识混乱到了什么程度,他只凭着本能伸手揽住了白若一的腰身,纤细但精健有力,迷迷糊糊地好似睡着了又像是飘在云端,分不清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白若一睫毛颤动,悠悠醒转。
他修为强悍,伤地虽重却也不至于让他昏迷太久。
白若一缓缓睁开眼睛,意识还有些模模糊糊的,眸子里也朦胧了些水雾,暖流窜入体内,是久未感受过的温热,他舒服地轻哼一声。
待到脑中意识清醒了许多,瞳孔猝然紧缩,猛地发现眼前的环境如此陌生,忍不住懊恼自己居然在这般凶险未知的环境中睡的如此松懈警惕。
待到他正欲起身,才惊恐发觉自己的腰身被锁住。
……什么东西?!
他猛地一个翻身下塌,抽出白纻,朝着适才躺下的位置狠狠抽去,直截将那未知的危险捆绑地个结结实实!
……苏、苏祈明?
看清此人,他浑身戒备松懈不少,缓了口气,肩也稍微沉下了些许,眸光偏向自己肩头那被包扎地乱七八糟的布条,半边肩膀的衣服滑落肩头,露出少许白皙皮肤,霎时脸色苍白。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再看向自己被斩断了的袖子……
白若一:“…………”
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他这心情一差,操控白纻的力度也重了些,白纻化作的白绸缠着苏夜的身躯骤然缩紧,把沉睡着的苏夜勒出了些意识。
少年轻咳了几声,光滑细腻的脸庞带着些熟睡时的红晕,眼睛依旧没睁开,只迷迷糊糊嘟囔道:“被子……被子成精了,困住我了……起不来,晨修我去不了了,大表哥你帮我请个假…………”
白若一:“…………”
他平时就是这么逃避晨修的?看来以后要亲自去课上点名才是。
白若一如是想着。
苏夜仍昏沉着,见“大表哥”没动静,想着大表哥平时对自己也是爱答不理的,也没管他是不是会给自己请假,只觉得太困了,好似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过似的,就准备继续睡。
突然感觉到胃部一阵搅动,苏夜醒了。
是被饿醒的,却也是被眼前的白若一横眉冷对吓醒的。
他觉得饿了就想起来找些吃的,谁料一睁开眼睛,白若一就拧着眉头,眸若寒霜紧绷着一张脸斜睨他,他整个人像被泼了一捧凉水,瞬间清醒。
难不成师尊能为了他逃课亲自来抓?
由于之前几乎每次见到白若一,他或多或少都会被抽一顿,导致他现在一看到白若一就浑身颤栗,汗毛倒竖。
他像是看见猎人举起弓箭就拼命狂奔的小兽,即使那猎人根本没把弓箭对准他,他都会觉得迟早有一天就该论到他了。
忍不住两股战战,腿弯发麻,恨不得马上开溜,他才发觉自己动弹不得,浑身被白纻捆绑地个结结实实,才回想起自己不是在涿光山学思院中,而是和师尊一起掉落在一处山洞中……
发出类似动物幼崽般的哀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颤啊颤,很是可爱。
“……师尊。”
一袭白衣就那么立在苏夜面前,他长长的墨发垂在身后,有几缕挂在肩头,肩头的衣裳挂不回去只得耷拉在臂膀上,那时因为……苏夜给他包扎的布条缠缠绕绕了无数层,厚到塞不进衣服里。
此刻即使是他面色不悦蹙着眉头,也因为他浑身腾起的暖意浮上面颊的红晕给弱化了不少。
白若一倒是也没真有多生气,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他敛神垂眸道:“……醒了?”
抬手撤去了捆绑苏夜的白绸。
“……嗯,师尊,你的伤……是在幻境里……为我……”
“于我无碍,你修为不够,若是伤在你身上,鬼气侵蚀之下,你的灵脉就再也别想打通了。”
他说的时候神色淡然,仿佛只是替谁挡挡风那般轻松。
苏夜却知道即使白若一修为强悍,承担这一掌也不会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他替白若一包扎伤口的时候看得出来,那一掌震碎了他肩头的灵脉。
“师尊……”
“嗯?”
“你肩头的伤要换一下药了……”
白若一站了半晌没说话,而后坐到石床边,伸手揭去了肩头的衣裳。苏夜一点点掀开缠绕在白若一肩头的布条,生怕牵扯到他的伤口。
“师尊,疼吗?”
“还好。”白若一垂着纤长的眼睫毛,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哪里可能不疼?都是血肉之躯,白若一生性坚韧,再疼也不会吭一声,苏夜看着有些愣怔,没说什么,拿起帕子擦了擦流淌出来的黑色污血。
他看着一旁瓶瓶罐罐的药粉,不知道该拿哪瓶。
“这个。”白若一从中取出了一瓶药粉递到苏夜手上。
触摸着冰凉的玉石药品,如同白若一的指尖一样冰凉温润,苏夜心中微微晃了一下,回想起适才他贴在白若一背后的触感,霎时耳尖微红,脸上烧的慌。
洒药粉的手也没个轻重,不小心瓶口磕到白若一伤口上。
“呃————”白若一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吓得苏夜一愣,脸都白了。
苏、祈、明!脑子犯什么浑?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师尊,对不起啊,我不小心……”
“无妨。”
白若一没跟他计较,隐隐咬着牙,缓缓闭着眼,睫毛时不时微微颤动几下。
看着他隐忍的样子,苏夜知道他很疼却愣是一声不吭,以前受伤的时候也这样吗?喊疼又不丢人……
苏夜小心翼翼问:“师尊,你以前受过伤吗?”
浑身一僵,又瞬间松了下来,白若一淡淡道:“不记得了。”
苏夜疑惑:“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吗?”脑子一犯浑又继续问:“师尊活了多久了?”
白若一:“…………”
见他沉默,苏夜脑子也不知是不是被尥蹶子的驴踢过,竟然想起了那些说书先生讲过的不下千百遍的话本子,好奇更甚。
“我之前听说师尊在两百多年前在仙魔大战中斩杀了魔君,师尊那时候有受过伤吗?”
白若一浑身一颤,沉默良久低沉道:“…………不曾。”
尘世中关于辰巳仙尊的话本多如牛毛,版本很多,有以仙门为主谈论如何呕心沥血合力围剿嗜血疯魔的魔君的;也有以魔君为主视角谈论如何征服仙门而后践踏仙门朝圣地昆仑八十一城的,只不过这一类受众小,不为仙门所接受,大多都是邪门歪道们关上门自己臆想暗爽。
当然还有另一种版本,说的是辰巳仙尊消失在仙门的那几年被魔君囚禁的正邪之间相爱相杀,缠绵悱恻,禁断不可言的故事……
巧了的是,这几个版本苏夜都听闻过。
但很显然,故事的主角之一辰巳仙尊白若一并不知晓说书先生是怎么编排他的……
师尊在斩杀魔君的时候都没有吃过亏,如今居然为了自己受伤,苏夜心中感觉愧疚万分,但同时又有些愉悦,他感受得到自己在师尊眼里还是有些要紧的。
但转瞬想到之前那些说书先生谈论到的白若一……
顿时有些气恼。
他突然理解到一年多以前在启临镇中石羽涅的心情,又气又恼。
什么终日在神殿中缠绵悱恻,耳鬓厮磨,旁人皆入不得魔君的眼,仙婢妖姬皆沦为杂役奴仆,魔君不曾多看一眼,眼中只有那冰清玉洁的柔弱仙尊,独宠一人。什么仙尊的衣裳从未完整穿戴在身上一日,反正都会被毁尸灭迹,什么从荷花池畔到昆仑神殿再到雪山穹顶,那两人暧昧的地方奴婢路过皆不敢侧目。
他以前觉得这些话本好笑,没什么可信度,可现在明明知道十有八九不真实却依旧恼火。
想着边让言语溢出了唇角:“师尊和那魔君之间……”
白若一猛地一扯肩头的领口,严严实实捂住了颈项,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周围温度骤降。他狠狠剜了一眼苏夜道:“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置喙,你若是以后入了魔我必也会……”杀了你?
愣住了,白若一面色难看极了,他想了想接着说:“也会不放过你!”
在苏夜眼里,白若一剜他的眼神由于刚刚处理伤口时的吃痛而氤氲了些雾色,湿漉漉的,凤眸眼尾也有些泛红,看起来没那么狠戾反倒是有些……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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