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不知自己为何就同意了,看着丹殊偏执的样子,他竟觉得感同身受,好似从灵魂深处透过来的熟悉感。
此行不止有他和戴着帷帽做了乔装的丹殊,钟续和叶上珠也跟上了。原本苏夜只是想让他们一起诓骗君撷仙君去城门处守着禁制,他们几个在城主府找古籍,找到了就送去。
君撷信了。
但钟续表示苏夜这泼皮无赖,如果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不仅丢他师尊的脸,还丢江南钟家的脸,于是定要跟着。
叶上珠自然不必说,她知道苏夜要去涉险,便一直哭唧唧,苏夜受不了女人哭,钟续心疼地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哄她开心。
但叶上珠表示,她既不要星星,也不要月亮,她只要跟着哥哥。
钟续当即面瘫,不知是哭还是该笑,人是哄好了,但能哄好小姑娘的人并不是他……
一行四人来到天澜城。
苏夜不禁啧啧感叹,这差距也太大了,芙蓉城形同鬼蜮般萧条,而这天澜城满城勃勃生机,任谁看了都不由赞叹两句:城主治理有方啊!
当然,苏夜不可能当着丹殊的面去赞叹他死对头的杰作。
天澜城有多繁华富庶,芙蓉城就被上官裴折磨地有多惨!
丹殊拨下帷帽垂纱,咬牙道:“这是偷来的生机……”
说是偷也没错,苏夜很认可这句话,上官裴利用不归砚将原本守护芙蓉城的防护结界换到了天澜城,天澜城才能邪祟不侵。
一行人到了城主府邸,苏夜将印有涿光山标识的拜帖递上,说明此行来意是弟子下山历练,路过此处想向城主借阅收藏的典籍。
别问拜帖怎么来的?
问,就是伪造的!
别问为什么不说检查禁制的事情,好像检查禁制更有说服力是吧?呵呵,天澜城这艳阳高照风清气和的,定当是城主治理有方,把禁制都给治没了。
他们要是说看禁制,定当会被心虚的上官裴轰出去。
然而就算苏夜没说要看禁制,他们依旧会被轰走!
看门的守卫不耐烦地嚷嚷:“快滚快滚,怎么是个人都来冒充涿光仙山的人?”
苏夜嘴角抽搐,无奈道:“大哥,我们真的是涿光山的弟子啊!”
看门守卫更加不耐烦了,握着手中兵刃,凭着粗壮的体型和魁梧的身高强行逼退了苏夜两步,没好气道:“你糊弄谁呢?涿光仙山的人会拿出一张假拜帖?”
“假……假的?”
识破了?
苏夜眸光微瞥向叶上珠:妹妹啊,你这个造假技术不行啊!
而他的大表哥恐怕是这辈子第一次干这弄虚作假还睁眼说瞎话的事情,羞愧地满面通红,是指望不上他说话了,一出口就算是真话也都变成假话了。
事到如今,只能靠他大表哥一贯看不上的死皮赖脸了。
“我们递上的拜帖明明是真的,怎么可能是假的?该不是你们传进府中的时候弄错了吧?”他双目瞪圆,演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却不料那守卫根本懒得理他,“快滚快滚,假的就是假的。”
“既然这样……”苏夜面色一沉,眸光敛星,手上灵力聚集,从灵脉中召出了一把无色的透明神剑。
那神剑充斥着一股神息,是神器!
那守卫使劲揉了揉眼睛,满脸愕然,嘴唇颤抖。
苏夜心想,这下能证明身份了吧?天下仙门,除了涿光山的弟子,谁还配得上如此神器?他忍不住心中偷笑。
凡人!快将仙君我迎进去吧!
“来人!来人啊!有人要闯城主府!快来人啊!”
苏夜:“???”
为什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府门慌乱了片刻,便迅速在苏夜面前排开了一整排举着长矛的守卫,画面颇为诡异。
苏夜忍不住扶额,他压根没打算和这些人打架啊!他只想好好地将丹殊带进去送死,然后再带着大表哥和小师妹平平安安撤离就好。
何必呢?何必呢!
“秦侍卫,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城主府门口主街上停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上有个年轻公子的声音问那刚刚激动的剑拔弩张的侍卫。
那侍卫一惊:“小公子吗?”
立马一副赴死护主的表情,从苏夜身边奔过,径直奔向马车,一边举着长矛对着苏夜一边对马车里的公子解释道:“小公子啊!您怎么此刻回来呢?”
“此话怎说?”那小公子一直在马车里,连苇帘都未掀开一下。
秦侍卫做着一副如临大敌般的神情道:“此人来者不善,他假冒是涿光仙山的人不成,居然召出神剑要闯府!”
“属下和兄弟们定当誓死护卫城主府安全,护好小公子!若是,若是他待会儿攻击来,公子记得快跑,不要回头!”秦侍卫说着,竟然泪涕横流。
苏夜:“…………”
小公子:“……秦侍卫,你闲暇时候是不是话本看的太多了?”
看样子,马车里的小公子应当是个能说得上话的,莫非是城主之子?苏夜朝马车走了两步,想问问情况。
奈何那秦侍卫看他手持凶器,凶神恶煞地靠近他家小公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夜无奈一笑,顿住脚步,问道:“这位小公子是?”
谁料,见有人问他话,那小公子说起话来立马磕巴了,“你你你,你……你别看我,别……别和我说话。”
“我……我紧张。”
苏夜:“???”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卿:你们别看我,别盯着我,别和我说话,我只是空气……啊……
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不出房间门那是最好了。什么?出天澜城城门?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即使被哥哥逼着出门……那……那也休想让他踏出马车一步!哼……
第47章 【风起天澜】上官卿
马车上的小公子说:“我有办法证明各位仙君的身份,听闻涿光仙山的弟子行了拜师礼后,都有一块弟子名牌,各位将名牌给我看一下就好。”
是哦!
苏夜一拍脑门倒是忘了这一茬。
将三人名牌递了过去由秦侍卫转交给车里的小公子,那小公子只从苇帘处掀了一条缝,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接过名牌又立马将苇帘拉地严严实实。
“嗯?原来是辰巳仙尊和君撷仙君的高徒,失敬了。”
马车里的小公子问秦侍卫:“他们一行几人?”
“四人。”
“还有一位是?”
苏夜一愣,倒是差点忘了丹殊,没想到这城主府进出森严就算了,这小公子也是个严谨的人。
苏夜立马扯谎道:“还有一位是我涿光山刚入门的外门弟子,还未曾拜入长老门下,此次游历也是为了寻些机缘,说不定门中长老看在他勤勉的份上就收了徒,还望小公子通融。”
车里人思考了一瞬,“唔……这样啊。”
“也无妨,毕竟是涿光仙山的人,秦侍卫,你将他们迎入府中,不可怠慢,去同我兄长说一声吧。”
兄长?
不是城主儿子啊?
秦侍卫是个耿直的人,既然小公子说没什么问题,他也就没什么意见了,按照吩咐将几人迎入府中。
他们都跨入门坎了,见那小公子依旧在马车里一动不动。钟续不由好奇问:“小公子到了家门口不进去吗?”
秦侍卫道:“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外人在,小公子怕生,哪怕是跟在他后面伺候的小厮婢女也跟了两三年,他才敢同他们面对面说话。没事,等看不见你们了,他就会进来。”
钟续:“…………”
苏夜:“…………”
确实还真没见过这么自闭的人。
他们在待客厅喝着奉上的茶水。
丹殊说:“这位小公子名叫上官卿,是上官裴同父异母的弟弟,几乎没出过城门,性子也是谨小慎微。”
等了会儿,管家匆匆走来告诉他们城主在忙,今日恐怕没空接待各位了,嘱咐管家招待好他们。
管家说:“各位仙君不必客气,城主遣了在下带各位去察阅典籍,若是有需要也可誊抄一份。”
每座城池都有属于自己的独一份上古典籍,都是千百年前的仙尊编撰修缮的,更甚者还有已经得道飞升的先贤留下的珍贵笔录。苏夜微讶,不得不说这上官城主着实大方,连他们面都没见过,只听闻是涿光仙山的人就能如此慷慨,还允许他们誊抄一份。
不过这样也好,借着誊抄典籍的时间,也够丹殊有所作为了。
这天澜城的城主府不比芙蓉城的小,管家带着他们兜兜转转绕了大半天还未走到藏书阁,却碰见了一个人,他踱步在碎石子铺地的小院中。
少年不过弱冠年华,双颊上还有些奶膘,一袭牙白色衣着打扮,额上碎发有些凌乱,沾上了些酥饼的碎屑。
此刻他怀中抱着一盒拆开的凤梨酥,嘴上还叼着一块,吃的是津津有味,猛地看见忽然出现的众人,吓得大惊失色,怀中的凤梨酥被他颤抖的手跌落了一地。
“啊——”少年双目瞪圆,随着开口,那口中仅剩的半块凤梨酥也跌落尘埃,香消玉殒了。
他僵硬地转身,背对众人,口中碎碎念着:“没……没看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怜的少年几乎是同手同脚挪到了墙角边,面贴着墙,死死地闭着眼睛,轻轻磕碰着脑门。
苏夜:“…………”
钟续:“…………”
叶上珠:“…………”
钟续依旧还是个傻孩子,他疑惑道:“这位公子是不是刚才放我们进府的那位啊?”
他声音没有很大,但院子里就他们几个人,周围安静的很,于是……
墙角的上官卿闻言,浑身一僵,然后背对着众人蹲了下去,浑身抖个不停。
是啊是啊!赶紧走开!
呜呜呜早知道就不放他们进来了,怎么就碰上了呢?
管家汗颜,连忙轻声道:“我们家小公子见到生人紧张,咱们还是……”
钟续:“咦?是上官卿吧?”
此言一出,那墙角蜷缩的小公子愈发抖地厉害,要不是看不见正脸,苏夜都以为他要哭了。
大表哥不是故意的,他从未见过这样性格的人,难免觉得奇怪,也并不知对于性格胆小自闭的人而言,他人即地狱。
“他抖那么厉害,肚子疼?”钟续见没人和他说话,甚至想上前一探究竟,被苏夜拖拽着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再不走,恐怕那上官小公子就命不久矣了……
管家擦了一把冷汗,总算是带着几人离开了小院。
“小公子儿时受过惊吓,见不得生人的,今日就好巧不巧,让你们碰见了,各位仙君莫要见怪。”
钟续问:“你们小公子就从来没出过门吗?”
管家回:“有是有的,小公子喜欢游历名川大泽,去年还出了一趟远门,当然啦,公子最怕生人,游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苏夜嘀咕:“什么样的惊吓能吓成这样……”
管家在前面带路,并未听到他说的话,丹殊走在苏夜身边,隔着帷帽垂纱低声道:“应当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两城恩怨,波及了无辜稚子。”
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哪段恩怨?
苏夜没弄明白,待再想问,丹殊已走到他的前头,再没说什么。
管家将他们领到了藏书阁,让他们自便就走了。
藏书阁并非人人都可以进入,除了上官家的人以及城主应允的人才可以来此借阅藏书,因此整座藏书阁几乎没人,就连来洒扫的丫头都在完毕后告退了。
没有人的地方,他们做什么举动也不会有人过度关注,倒是顺遂了丹殊的愿。
苏夜也并非真的来此借阅古籍的,于是就到处乱逛,这看看,那看看。倒是他的大表哥,一进来就兴奋无比,开心地嚷嚷着。
“啊!这本古籍我幼时读过,当时只有上卷,没想到下卷在这里!”
“啊啊!这本……这本《上古禁制大全》这么厚!恐怕是最全的一版了!”
“啊啊啊!这本古籍是我爹爹一直在找的那本啊!不行,我得誊抄下来带回去!”
苏夜斜睨了眼钟续,他已经掏出笔墨开始誊抄了。
“你挑重点誊,这么厚一本,等你抄完了都该过年了。”
钟续沉浸其中,根本懒得理苏夜,苏夜也懒得理他,到处走走逛逛,看见叶上珠安安静静站在一处书架的角落,燃着烛火,细细瞧着手上一本古籍。
“在看什么?”苏夜走了过去,瞧见那书脊上写着《上古禁术》。
“你对这个有兴趣?”
叶上珠说:“没有,随便看看。哥哥要看吗?”说着把书递给了苏夜。
这本书很薄,书页都有些卷边泛黄了,看起来是被翻阅了很多遍了。
苏夜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本书!
白若一藏书的书架上就是这本禁书,但那本比手上这本厚的多,翻开书,里面涉及到各类闻所未闻的禁术,甚至有仙门明令不许修习的术法。
他细细翻阅了一遍,果然没有找到拜斗重生之术……
页面里似乎还有被撕毁的痕迹,不细看很难发觉。
这本《上古禁术》不如白若一那本全。
苏夜忙问:“这本书在哪儿找到的?”按理说这样的禁书不可能明目张胆放在书架上供人借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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