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难听,在天澜城新城主的继承仪式上如此放肆,完全没有顾及上官卿的面子,上官卿软声细语地挨个劝阻,但并没什么效果。
君栖迟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双眸阖实,复又睁开,怔怔望向摇光,只见摇光面对谩骂和屈辱,依旧无动于衷,她轻抿茶盏,而后歪头瞥了一眼君栖迟。
君栖迟站起身,冷哼一声,甩袖离开,抛下了依旧被流言蜚语包裹着的摇光,也抛下了自己的发妻。
见他离开,摇光将斟好的茶水递到唇边,又僵住了,而后浇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手很稳,洒地很均匀。
她旋身站起,在众多吃人的目光中坦然自若,走到石决明面前,曲膝半跪,坚定道:“摇光的这个女君做的有些累了,山中的要务也散漫对待,实在配不上一声涿光山仙君之称,望山主准许摇光离山。”
她召出自己的玄铁名牌,双手捧至额间,干脆利落。
石决明有些不忍,“……摇光,你很好。”
摇光抬头晒然一笑,坦荡明媚,“山主知道的,摇光从来不会被任何事情束缚捆绑,摇光只是离开山门,有自己的事要去做,望山主成全。”
众目睽睽,都在等着石决明做出抉择。
石决明接过名牌,他抬首扫视一圈,开始后悔此次下山了,世俗恩怨纠纷果真可怕如毒蝎猛兽,当着所有人的面,石决明高高举起刻有“摇光仙君——楚辛夷”的玄铁名牌。
猛地,一手捏碎,粉尘在他和摇光之间洒下。
他一字一句道:“至此以后,摇光与涿光山再无关系,褫夺摇光仙君之称,还其名讳——楚辛夷。”
石决明心中难受的很,他哪里不知道摇光是为了涿光山不遭人非议才做如此决定,又或者是真的失望至极了吧。
众人再也没话说,姜夫人很满意,收拾干净眼泪,又是一副端庄夫人的模样。
一个女子好不容易修为有成,千辛万苦才成为那为数不多的女仙君,却被两座仙山驱逐过,这般羞辱比杀了她还痛快!
第64章 师尊,我想赢
这场闹剧终于以摇光被逐出涿光山,离开宴席作为结尾。
苏夜觉得这些仙门恶心至极,很想拽着他师尊跑路,但随后上官卿宣布一场校场切磋,彩头是一柄上古神剑。
下面有人开始起哄:“到底是什么神剑,上官城主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啊。”
上官卿浅笑道:“我自然不会诓各位,确实是一柄难得的上古神剑,神剑背后的故事各位都听说过,待到胜者决出,我自然会取来。”
几番套话也未能问出个究竟,众人只好老老实实等弟子切磋。
涿光山修的是剑道,几乎人人都配了一柄仙剑,唯独白若一,苏夜从未见过他师尊使剑,虽不知他师尊是否修的也是剑道,可他很想为他师尊赢下这个彩头。
切磋的规则是未及冠的少年弟子,苏夜刚好符合要求,且他是为数不多灵脉打通的弟子,于是他很有信心赢得神剑。
白若一并未多在意彩头,只是觉得孩子之间切磋切磋也有利于提升修为和实战能力,于是便允了。
比试分为三场。
第一场是文试,考验弟子学识,这第一关就将苏夜难住了,他面色有些难看,毕竟是个没上过几天学堂的半文盲,突然觉得自己报名就是自取其辱。
但他瞧见席间,师尊的目光一直搁在他身上,他将临场退却的心按捺下来。
这第一场比试,苏夜自然没拿到名次。
席间的人观看着,同白若一寒暄道:“这位黑衣少年是仙尊高徒吧?果然气质不凡,第一场就故意输给其他弟子,看来后面两场是稳操胜券啊。”
白若一没回他话,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复又将目光看向苏夜。
他的小徒弟哪里是故意输的?
第一场文试实在是难为他了,不过也好,让他知道世事艰险,往后回山就晓得该怎么努力学习了,赢了自然是好,输了也无碍,白若一就有理由罚他背书了。
如此想着,白若一微微勾唇,不动声色笑了会儿。
这一笑,让苏夜愣怔片刻,决心接下来的两场定要努力!
三场赛制,绝大多数人不会三场连胜,只要后面两场苏夜都拔得头筹,第一名还是有望的。
第二场比的是创建禁制,目的是为了检测仙门弟子对禁制的研究,方便以后修复上古阻妖禁制。
苏夜虽未怎么实践过,却在白若一的藏书中看过不少,他本身就聪慧,从理解到实践不难,不多一会儿就创建出一个防御禁制。
泛着淡淡白雾光泽的禁制看起来坚不可摧,同白若一的手法如出一辙,那些结印篆刻的手法就像是烙在苏夜灵魂深处的固有记忆,他仅凭借着本能轻轻松松就画了出来。
众位仙门长老在检测后也颇为震惊,忍不住感叹:“后生可畏啊,此子深得辰巳仙尊真传,此防御禁制比起仙尊当年在昆仑布下的相差无几,至少有八成相似。”
一个十几岁的后生布下的禁制也能与辰巳仙尊相比较?
众人不禁看向白若一,唯恐这位仙尊帮着自己徒弟作弊,却见白若一气定神闲,一副“本尊的徒弟,就该如此优秀”的表情。
众人心想,名师出高徒也正常,这禁制虽与辰巳仙尊做的有八成相似,但好歹也只是个小禁制,仙尊当年的禁制可是完全覆盖了整个昆仑八十一城,至今功效不减。
给自己找了台阶,众人心中舒服多了。
面对铺天盖地的夸赞,苏夜没有因此沾沾自喜,他走到白若一身边,绽开梨涡,咧嘴一笑道:“我只想为师尊赢来那把神剑,送给师尊。”
白若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眼前少年的模样与记忆中重合,他不禁温和笑道:“尽力便好,不必太执着。”
苏夜心中雀跃,淡淡嗯了一声,心中却似塞了蜜糖一般,比糖葫芦还甜。
第二场对弈中,苏夜位次稳居第一,胜出的第二人是悯苍塔的弟子雪忘尘,他做出的禁制深得师门传承,是悯苍塔防止犯人逃跑的禁制,获得无数夸赞。
第三名是琼楼玉宇的女修,名唤楼西子,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坦诚晒然道:“我做的禁制虽小,却可护主,万一双·修时被打断,还能遁逃。”
此言一出,现场鸦雀无声,也就琼楼玉宇的女弟子才能将床榻之事说得如此坦然。
苏夜不禁有些佩服,直言不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倒是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甚至有些羡慕这女修。
接着,上官卿宣布,“第三场比的是武斗,一二场胜出的弟子方可参与第三场的比试,入选的人有无念寺怀善、云缈山云谈、绫罗城赵毅、涿光山苏夜、悯苍塔雪忘尘、琼楼玉宇楼西子,请此六位弟子抽签决定对手。”
苏夜抽中的对手是楼西子,那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很是俏皮活泼,若是身上的布料再多些就好了。
轮到他们上台的时候,楼西子大大方方冲苏夜抛了个媚眼,苏夜有些不好意思地躲过视线,于是刚好就看见白若一。
师尊一直在看着他,关注着他……
一定不能输!
“喂!”楼西子叉腰喊道:“你师尊再好看,你回家关上门再看呗,你现在是在和我对决,你该看着我才是。”
“你胡说什么!”苏夜不禁满脸涨红,有些微怒。
楼西子也不恼,她嬉笑道:“你很喜欢你师尊吧。”
喜欢?
什么喜欢?苏夜心跳的快了很多。
他着急了,刚要反驳她,楼西子又捂嘴笑着说:“我说的是徒弟对师尊的喜欢。”
“苏夜。”席位上传来白若一的声音。
“师尊?”
“莫要因她的话分心。”
原来是目的在这……台下招!
苏夜敛神静心,复又睁开双眼看着叉着腰的少女,眼神坚定,他比试的目的只有一个,获胜,拿到神剑,送给师尊!
比试终于开始,苏夜召唤出神剑霁尘,霁尘剑无色通透,宛如水晶,剑柄上嵌着一滴血红的心头血,整把剑充斥着神性,众人一见,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有人酸道:“都有这样的神剑了,何必还来同人抢彩头?”
其中,琼楼玉宇的楼主最酸,她道:“辰巳仙尊好大的手笔,这般神器都送给了弟子,你那徒弟又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主,就欺负我那柔弱的女弟子。”
“欺负”二字就很妙了,能被曲解成很多意思。再看白若一,他仿佛根本没听见任何话,只端着茶杯,斜倚在座位上,时不时瞧一眼台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台上的二人打得难分难舍,琼楼玉宇的女修擅长的是防御而非攻击,目的就是打不过就跑,遇到能磕的可以磕磕,但别硬磕,可在比武台上,逃跑就意味着输掉比赛,楼西子作为琼楼玉宇年轻一辈的弟子中最有天赋的,自然不愿意认输。
她一会儿是抛媚眼,一会儿是撩裙摆的,口中软软喊着:“小哥哥,可怜可怜则个吧。”
奈何苏夜像是石头做的一般,对她的媚术没有丝毫反应,满脑子都是如何取胜,如何获得神剑送给师尊。
凌厉的剑势攻击下,楼西子开衩到腿根的妃色裙摆被斩掉一截,肩膀的袖子连着胸前的衣襟都被利刃划开,娇嫩的皮肤也被划开了几道浅浅的口子,少女杏目瞪圆,又恼又羞,台下望着的修士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上了。
楼西子娇嗔一声,“不干了!不比了!你欺负人!”最后干脆往地上一坐,叉腰指着苏夜怒道。
苏夜虽然浸·淫花街柳巷多年,但本质上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刚刚一心只想着赢,只将楼西子当作对手,并未想别的,此刻停下来,看着少女衣不蔽体,他有些慌乱,连忙低头盯着脚尖,抱剑连连道歉,虽控制了力道,下手很轻,但刀剑无情,难免擦伤。
楼西子被同门搀扶下去,上官卿宣布这一场苏夜胜。
苏夜双颊涨红,悄悄望了眼白若一,白若一此刻正好低头喝茶,看不清表情。
他在担心什么?担心师尊生气?
怎么会生气?他都赢了!
两两比试后,胜出者有三人,苏夜、雪忘尘、怀善。经过抽签,怀善轮空,苏夜同雪忘尘比试后,淘汰一人,剩下的那个与怀善比试,以决魁首。
雪忘尘是个浑身缟素的少年,他戴着雪白的兜帽,眉睫和头发都似雪一般的白色,少年肤色苍白,身形单薄,看起来就不是个能打的。
苏夜微微蹙眉,心想,万一将他打伤了该怎么办,他一点也不想伤人,只想替师尊赢来那把神剑。
眼前的少年浅浅一笑,温和道:“苏小仙君不必担忧,我在悯苍塔修行多年,还是有些自保能力的。”
“你会读心术!”苏夜猛地大惊,他怎么就给忘了,可不能在心里乱想了,被别人窥探内心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
雪忘尘温和道:“苏小仙君不必担忧,我修为不够,只能窥探一尺之内修为相当或者更弱的人的心声。”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意味着雪忘尘的修为同苏夜相差无几,或者强过他?
雪忘尘又道:“并非如此,我修的是无情道,主要修心,在武力上未必能强过小仙君。”
“……”
苏夜决定再也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是替师尊赢来神剑更重要!
“……”他刚刚那句话又是心中所想的?
苏夜往后退了几步,确保距离雪忘尘一尺开外。心中感慨,这悯苍塔的人出门就该举个牌子,上书“请君距我一尺远”呢?
台下,摆着一张纸人脸的悯苍塔塔主勾唇轻笑。
第65章 师尊的破剑
雪忘尘修的是无情道,锤炼的是断情绝爱的心性毅力,擅长的是画地为牢的囚困结界,而在武力比试上,他虽然比苏夜高出小半个境界,却不擅攻击,也没有本命法器相助,唯一令苏夜忌惮的就是悯苍塔的人会读心术。
剑,是擅长近身攻击的,但苏夜不能近雪忘尘一尺之内,否则招数还未使出,就被对方窥探心中所想,总能提前预知招数,从而避开。
两人对招很久,苏夜几乎每次进攻都被对方完美避开,而雪忘尘又不擅长攻击,一直在防御躲闪,僵持久了,台下的看客也失了紧张心情。
唠嗑的唠嗑,吃茶的吃茶,虽不说什么,也能从他们的音容表情里看出满脸写着“无聊”两字。
就在众人头疼这场比试何时才能结束时,台上强芒极盛,映在每个人的瞳孔中,吸回了视线。
雪忘尘双手在胸前叠了几个极其复杂的印,制出了一个光芒极盛的牢笼,朝苏夜抛去。
速度极快!
这种禁制,苏夜从未见过,即使他反应再快,那圣洁如蚕茧般的牢笼也还是迅速将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蚕茧内像个独立的空间,苏夜看不见外面,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寂静地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
一种强势的压迫感和危机感扑面而来,牢笼阵心的结印正好扑在了苏夜心口上,苏夜被强波冲击地连连后退了几步,腕上冰绦灵力涌动,他手握霁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劈。
蚕茧牢笼出现了一丝裂纹,那种压抑喘不过气的感觉稍微缓和了些,苏夜欣喜,双手紧握剑柄,再次咬牙使劲劈去。
蚕茧牢笼像个即将破壳的鸡蛋,周遭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而后“喀嚓”一声,碎片簌簌落地。
苏夜以剑撑地,支住了微晃的身形,抬头看向雪忘尘。
他刚刚那一记剑招,使了全力,没有收敛,雪忘尘不慎被剑气波及,此刻也是踉跄后退了几步,半蹲在地上。
刚刚苏夜被包裹在蚕茧中,什么都听不见,此刻周围早已议论纷纷。
嘈杂声中,他的耳朵一瞬就捕捉住白若一的声音,过于熟悉,就像是听了师尊说了几百年话了一样。
白若一蹙眉,不悦道:“悯苍塔用来关押犯人的手段,平时也是这么用的吗?”
悯苍塔塔主雪朗赔罪道:“是我这弟子不懂事,还请仙尊责罚。”说罢,抬手将雪忘尘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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