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帮人,但他不敢懈怠,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死在他人手下。
轮番攻击了不知多久,苏夜看着自己满手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根本没机会思考,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这么多人的仇敌,也不知自己为何能使出这般强大的力量,他想都不敢想的磅礴之力从他的攻势中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
周围的人伤得都比苏夜严重,他们几乎已经没力气攻击了。
苏夜疑惑地问:“我是谁?为什么要跟我打架?”
其中一人咬牙道:“你这魔头!倒行逆施,十恶不赦,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着,一记凌厉的攻势铺天盖地袭来。
苏夜不敢懈怠,他不想这么稀里糊涂死掉,抬手一挡,使了全力,刚刚袭击他的人刚跃至半空,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撕成了碎片,碎成肉渣,化为硝烟。
众人一颤,目露恐惧和愤恨,咬牙切齿道:“你这畜生!残忍至极!简直不是人!”
望着自己的手,苏夜也慌了,这一切太过荒唐,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他没有想杀那人,是他逼他的!
苏夜:“我没有!我没有想杀人!你们谁来告诉我,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来告诉你……”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似碎玉泠泠,又带了些冰寒的霜雪。
苏夜猛地回头,那人一袭白衣,几乎溶于雪夜之中,他手持一柄神剑,就站在那里。
终于看到熟悉的人,苏夜觉得没那么慌张了,他亦步亦趋缓缓走去,嘴唇翕动,颤着开口道:“师尊……我,我怎么了,这是哪儿?”
就算他靠近了白衣人,白衣人依旧纹丝不动,像个木偶傀儡,苏夜怎么说话,他都不理会,苏夜急了,他伸手揪住白衣人的袖子,可一碰,就在白色衣袖上蹭出一个血色手印。
皱着眉头的苏夜,厌弃极了自己,他想擦掉师尊衣袖上的血迹,可是越擦越脏,越擦越脏,怎么都擦不干净,他崩溃到几乎快要哭出来。
“……对不起,师尊……我弄脏了你。”
“……师尊,你不要不理我,你告诉他们,我没有想要杀人,我……我,师尊,你不要不理我……”
苏夜几乎崩溃,他浑身都是血,大多数都来自别人,雪地上是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苏夜想去捞他师尊的手,可又不敢将自己满是血污的身体触碰到那在他心中圣洁如神祇般的师尊。
只是一遍遍求着他师尊,理理他,想求师尊带他回家。
白衣人终于动了,他伸手轻轻抚在苏夜头上,带着温柔的语气说道:“你还是认我这个师尊的吧?”
苏夜猛地点头。
白若一声音骤冷,面若寒霜道:“无论后来如何,终究是我这个做师尊的疏于教导了。”
什么意思?苏夜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心口凉了一块,心脏骤然痛,他望着白若一冰冷无情的脸,顺着白若一的手,顺着那把渐渐生出腐朽的神剑……
……终于,目光触及了自己胸前的血窟窿。
白若一:“因由我生,缘由我灭。”
师尊……
好痛,心脏好痛啊……
心脏被神剑捣碎,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当他再次有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是躺在床上,没有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心脏也没有被神剑刺穿,表面上没有伤口,可却隐隐有些刺痛。
苏夜抬起手,手上很干净,没有脏污的血渍,耳边也没有凛冽刺耳的风雪声。
他捂着胸口站起,走至窗棂,推开轩窗。
暮春的气息便冲进了屋内,外面是江南岸,楼下有热闹的叫卖声。
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梦罢了。
他撑着窗框,舒了口气,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白若一端着药碗走进来,淡淡道:“醒了就把药喝了。”
师尊虽冷淡,表情却不似梦中冰寒刺骨,苏夜走过去,似孩子般揪着白若一宽大衣袖的一角,没有弄脏师尊,苏夜才恍然醒来,不由得绽出梨涡,傻笑着。
白若一微愣,抬手覆上苏夜的额头,“别是烧傻了。”
温凉如玉的手掌覆盖在额头上,苏夜开心极了,他忍不住抵着蹭了蹭,就像毛绒动物面对抚摸会去蹭蹭留下自己的气息一般。
苏夜声音柔软,带着撒娇的意味:“师尊……我做了一个梦,好可怕,我梦见你……”你要杀了我……
可是面对此刻温柔对待的白若一,苏夜突然不想开口了。
白若一柔和道:“梦而已,都是假的,把药喝了。”
这时,苏夜才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漆黑药汁,不必入口,光是闻着就已让他感到什么是如临大敌。
师尊什么都好,就是熬的药比谁熬的都苦,涿光山中的药堂还经常考虑如何改进汤药,使其没那么难以下咽,刻意做成药丸,尽量保证适口和便携。
白若一却一本正经说道:“汤药才更有利于发挥药效。”若非万不得已,他的首选治疗放肆绝对不是药丸。
以前尝过一次白若一亲手熬的汤药,要不是苏夜当时怕极了白若一,他能立马把肠子都给吐出来。
面对眼前的汤药,苏夜面露窘色,“一定要喝吗?”
白若一坦然道:“不喝药,病怎么能好?”
苏夜:“我什么病?”
白若一略一思忖道:“心魔。”
想起刚才的梦,苏夜想都没想,就信了。他捏着鼻子,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掣起药碗,迅速灌下。
苦味从胃里一直泛到口腔,苦不堪言,苏夜委屈地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实在是吃不得苦,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白若一也不知拿出了什么,趁着他还没阖嘴,就塞进了苏夜口中。
甜的?
苏夜疑惑地瞪大了眼睛,“是糖豆?”
白若一别过脸收拾桌上的药碗,随口道:“客栈掌柜的柜台上有一些给孩子的吃食,我随便拿的。”
苏夜:“……哦,那等会儿我再去拿一些,真甜!”
“没有了!”
苏夜:“嗯?现在应该才午时刚过,入住的人应该还不会很多,怎么就拿完了?”
白若一懒得跟他解释,笃定道:“拿完了就是拿完了。”说着从袖口暗袋中掏出油纸扔给苏夜。
苏夜接过油纸,拆开,里面是一颗颗饱满滚圆的糖豆,这样的糖豆口感和材质都不像是能被客栈摆在柜台上,任客人免费随取的。
这客栈的房费应当挺贵的吧?
所谓的免费一般都是收过费了。
又往嘴里塞了颗糖豆,压过了苦味,终于缓过劲来,他想起自己在宴席上突然心口剧痛,而后晕倒,不省人事……
所以师尊带他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想吐槽,心态略微有点崩,被jj刀傻了。
但就是很想把故事写出来,给你们看,就算单机,也很想给故事里人一个世界。
第67章 师尊说我没出息
苏夜问:“师尊,我们离开天澜了吗?这是在哪儿?”
白若一:“江南。”
“江南?”江南距离天澜很远,师尊为何不就近将他安排在天澜城?
白若一没等他问出来,就开口道:“你在天澜赢来的那把神剑被魔气侵染过,容易诱发心魔,洞庭湖底适合镇压此剑。”
师尊就是师尊,半句废话都没有,一开口就将他所有的疑惑解答了。
白若一沉默了会儿又道:“我听闻你以前住在江南钟家,此次来江南要不要回去看看?”
苏夜被惊地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钟家的人应该并不想见到我,更何况这次还连累大表哥受伤,要是他们知道了还不得恼我啊。”
见他拒绝,白若一只得作罢,他只是觉得比起前世无父无母的孤儿来说,今生的苏夜在被他找到前,好歹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庇护所的。
也许,前世没能感受到的温情,今生可以慢慢捂热这颗心。
正如白若一所说,那把赢来的神剑仿佛就是苏夜的命中克星,一靠近就心脏绞痛,胸前菱形胎记也瘙痒难耐。
白若一去洞庭湖封印那把剑,将苏夜留在客栈。
客栈是独立的小院,带着两层小楼,楼上是寝居,楼下是厅堂,院中有几株华盖聚顶的合欢树,还未到花期,只透出了些嫩绿。
白若一忙完封印的事,一回来就瞧见苏夜托腮蹲在树下。
地上有一只羽翼未满的幼鸟,躺在地上挣扎,羽毛扑棱着掉了一地。
苏夜看着白若一,对他说:“我发现的时候,以为它不慎跌落,就将它送回去树上的鸟巢了,可是它母亲却将它推了出来,这只稚鸟还不会飞,也不怕摔死自己的孩子!”
白若一顺着望向鸟巢,成鸟以喙梳弄着身上的羽毛,好似并不关心跌落在地挣扎的幼鸟。
苏夜捧起幼鸟,再一次旋身飞上,将幼送回鸟巢,可他刚落地,成鸟就急匆匆又将幼鸟推出鸟巢,幼鸟也不知摔了几次了,发出痛苦的哀鸣。
苏夜黑着张脸恼道:“什么舐犊情深,也并不是每只鸟都在乎自己后代的死活。”
他再一次靠近幼鸟,树上的成鸟却极速飞下来,徘徊在幼鸟周围。
白若一道:“这只成鸟受伤了,它刚刚飞下来的时候颇为吃力,身形不稳,应该伤在了翅膀上。”
“受伤?”苏夜道:“就算受伤也不能丢下自己的孩子吧!师尊,你看!它不止不尽养育之责,还在欺负稚鸟!”
成鸟站在幼鸟身边,不停地用翅膀拍打幼鸟的身躯,甚至绒毛都被拍打的乱七八糟,掉了一地,幼鸟吱吱哀鸣着,站不起来,任由折磨。
白若一走过来,观察了会儿,道:“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象,对于鸟类而言,翅膀受伤了就再也飞不起来了,它若任由稚鸟待在树上,没有食物来源,迟早会饿死。一次次将稚鸟抛下,只为了逼它飞,迫其成长。”
苏夜:“就算如此,也不该……不该这么折磨它吧,稚鸟只会觉得它母亲对它太残忍。”
成鸟焦虑地鸣叫着,依旧用另一只尚未折断的翅膀拍打着幼鸟,幼鸟几乎奄奄一息。
白若一道:“它没有退路,或许是命不久矣,必须以最短的时间教会稚鸟如何生存。”
苏夜沉默了会儿,从怀中掏出一堆药粉,抬头问白若一,“这些,它能用吗?”
“你试试。”
“嗯。”
苏夜催动灵力检查了下成鸟的伤,或许是同其他鸟类打架造车的伤,又或者是觅食时不小心撞到了,但无论是何种原因,对于没有任何自愈能力的鸟禽来说,都是致命的。
苏夜将药粉洒在成鸟的翅膀上,又将树上的鸟窝挪到较低矮的树干上,重新将这对母子放回鸟巢中,又从屋子里取出了一把小米洒在附近。
盯着这对母子看了会儿,苏夜喃喃道:“真幸运啊。”
白若一道:“万事万物都有属于他们的机缘,今日它们遇见了你,就是它们的机缘造化。”
“……师尊。”苏夜蹲在地上,仰头看着白若一,喉咙攒动。
“遇见师尊,就是我的机缘造化。”
暮春的暖风无孔不入,甚至穿过繁复的衣衫,透过温润的肌肤,钻进了人的心中……
白若一看着眼前的少年,终是没有说话,他心想,哪有什么机缘造化?不过是他步步为营、暗操禁术,强行算计出来的罢了。
小院中,暖风融融,春意明媚,地上铺满了柔软的草皮。
苏夜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撑着下巴,“我总觉得命运待我不公,没人会在意我是死还是活,早就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下去真没什么意义,却又不甘心罔来这世上走这一遭。”
“……师尊,上官裴说我是神裔……是真的吗?”
“难怪了,难怪我总那么倒霉,但好像比起霓茶,以及丧命在修者口中来说,我又比他们幸运了很多。”
白若一:“……”
白若一踱步至院中茶桌边,落座在木头板凳上,“冷茶还有吗?”
“有的!”苏夜立马起身进屋,端出茶水,替他斟上,“师尊出门前我算着时间泡上了,应该刚凉下来,入口还是温的。”
白若一呷了口茶,淡淡道:“谁说你倒霉了?拜在我门下算倒霉?”
苏夜大惊:“……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若一道:“往事过去了就都过去了,人终究是要往前看的,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自然是要对你负责的。”
苏夜:“……嗯。”
白若一:“我问你,神裔同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
这个问题有些难为苏夜了,在涿光山的这些岁月,那些上古史籍就算开了灵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根本灌不进苏夜脑子里。
被讲师抽查的恐惧感猛窜进心头,大意了!师尊再温柔也是师尊啊!还真是几天没挨打,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白若一见他挠头抓腮的,习惯了这模样,也生不出什么气来,反倒是有些宠溺地伸出指尖撩开碎发,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呀!”
“唔——”苏夜懵了,躲闪不及。
白若一道:“神与人结合诞下子嗣,历经千万年,除了体内那点微乎其微的神血之外,与人并无不同,你可能从外貌、表象、行为、能力中判断区别?”
苏夜:“好像是,并没什么不同。那……那为何……”为何还有人将那些同自己一模一样的神裔当作盘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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