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算了吧,谈秋默默熄了心中的小心思,继续乖乖趴回姜北慕身上。
姜北慕看着谈秋从方才兴致昂扬的模样转而变为恹恹之色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我现在最后悔的,便是当初离开了我母亲,将她一人孤零零扔在秋雁郡十七年……”
“老爷去哪儿了?”
“京城。在京城给人做牛做马了十七年,到头来,什么也没留住。” 姜北慕苦笑一声,眸色复杂。
十七年…… 谈秋暗自咂舌,内心却忽的涌出了另外一个深埋许久的问题。
“宝宝的生母…… 也是京城人么?” 谈秋一边悄悄拿余光撇着姜北慕的神情,心中却按捺不住地问出了这个困扰他许久的疑问。
谈秋从未提及过姜北慕的发妻,甚至哄着宝宝喊他娘亲,此时此刻却蓦地问出了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倒是让姜北慕有些措手不及。
“是的吧。” 姜北慕踟蹰道。
“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的吧!” 谈秋问出口后便有些惴惴,此刻乍闻姜北慕这幅犹豫模样更是不知从何来了一股无名火,登时支起身子双手撑在姜北慕身子两侧,猛地低头盯着他。
“我认识她时,她的确和哥哥住在京城,至于是不是京城人士,我倒是不怎么清楚。” 姜北慕耸了耸肩,一幅我如实说了的表情。
“那她…… 现在怎么样了?” 谈秋敛了神色,轻咳一声,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 失踪了,我未能找到她人。” 姜北慕轻声道。
“哦。” 谈秋轻轻应了一声,话至此对他而言已经够了,毕竟再问下去得到的未必是他喜欢的答案,何必自讨苦吃呢。
“明天官府那边,老爷有办法么?” 谈秋转了个话题,不再提及那些过往,转而问道。
姜北慕闻言轻轻摇头,蹙眉沉吟道:“我不知道那人为何会中毒,但是我铺子之中的原材都是经过我手一一清点的,应当不会出事,只看明日官府如何说了,毕竟官府那边请了个听闻比较有名气的大夫。”
“那个人是谁呀?”
“只是个普通农户,四方城外有座小山,平日里他们家的汉子会去山上采些药材到城里去卖,家中又有七八亩良田,日子不说富裕也算可以温饱。”
“怪不得能拿人参吊命。” 谈秋嘀嘀咕咕道,旋即问道:“这件事有些奇怪,马上咱们家就要开第二家店铺了,是不是被人给眼红了呀?”
“毕竟做吃食的,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了,这件事情一出,又闹得沸沸扬扬的,若是无法澄清,那么对咱们铺子影响可就大了,再者就算澄清了,也难免会被有心人做文章 ,往坏处想,咱们的招牌可能都会被波及到。” 谈秋煞有其事地皱着小脸,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
姜北慕颔首应道:“这些我也都想过,但是新铺子的事情,我也与另外几家商行做过人情交易,他们应当不会食言,不过人心隔肚皮,究竟如何还是要看明日官府的信息。”
“你说,咱们这刚来四方城,根基又薄,如果那些商行与官府勾结…… 那咱们不是输定了么?!” 谈秋越想越不对劲,只觉得这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情,对于其他几家商行而言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孰料姜北慕却笑了起来,“这四方城与他城不同,虽有朝廷下设官府,但这城中还有城主府,这城主府也与皇家有关系,可以说当今圣上当年继位,也算是拖了这四方城城主的助力,四方城也是唯一一个特赦可立城主府的。”
“若有大事,官府会与城主府一道审案。”
“然后呢。” 谈秋有些不明所以。
“城主府此次派出参与这个案子的人,是我当年在京城相熟的人。” 姜北慕笑着答道。
第13章 当庭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点少!明天我争取多码一些么么哒。
天方蒙蒙亮,一辆马车便从姜府后门驶向大街,街上人迹寥寥,间或几家窗户之中透出点灯火。
谈秋睡眼惺忪倚靠在姜北慕肩膀之上,身上披着一件红色披风,脖颈间围着一圈白狐狸毛,墨发挽起束了个髻,别着一只白玉簪,身子随着马车颠动而前后晃着,姜北慕一手握着一本书,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另外一手轻轻环着谈秋的腰,防着他掉下去。
车轮碾过一颗石子,车厢一震,谈秋身子一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待看到姜北慕在身旁在稍稍安下心来,双臂揽着姜北慕的胳膊砸了砸嘴 ,含糊道:“老爷在看什么呢。”
姜北慕将手中书一卷,放在软座一旁,谈秋恍惚间看到那书册之上印着 “兵法” 二字,新奇道:“老爷还看兵法?”
“随便看看罢了。” 姜北慕伸手将谈秋的大氅往上拎了拎,“困得很?和你说了不要跟来。”
谈秋摇了摇头,“这么关键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不来,你那个朋友…… 他靠得住么?”
姜北慕见谈秋明明困倦地很却仍旧强撑着要与他商量正事,实在有趣的紧,心中愁云不知为何消散了些许,笑着打趣道:“我唯一能确保的,就是他不会收受贿赂,断冤案,事实如何便该当如何。”
谈秋有些紧张,“那就是说,还不是一定会赢咯?”
“你怕什么,我们没做过的事,他们泼脏水也是需要证据的。” 姜北慕轻声宽慰了谈秋。
谈秋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只是眉间愁云依旧凝在一片。
随着日头穿破云层,万丈金芒洒向大地,姜北慕的马车停在了官府大门处。谈秋率先跳了下去,微微蹙眉望了眼那空旷的大门,两侧石狮在日光下渡上了一层柔和金芒,府衙大门似乎刚开不久,只有三三两两个衙役自内走出,只淡淡一瞥来人,便不再多管,分立两侧。
谈秋收回目光,姜北慕简单吩咐了几句,车夫便熟练地将马车驱去了别处。
“老爷… 怎么没见那些人呢?” 谈秋走在姜北慕身侧,低声问着,二人一道朝着那府衙大门走去。
二人进了府衙大门,站在中庭,内府之中尚未有人影,知府亦不知在何处。
谈秋四下打量了一番,便乖乖站在姜北慕身侧。二人也不说话,只静立在中庭,直至日光大亮,府衙大门处稀稀落落地来了几道人影,谈秋看去,却不是当天闹事之人,想必是来看热闹的,便不再多管。
渐渐地,外间人群愈来愈多,衙役们才稍稍拦了些许。
“走吧,进去吧。” 姜北慕只略微朝后一瞥,便侧身向谈秋道了句,自己率先迈步朝内府走去。
知府这才从屏风之后出来,一袭靛蓝官服,年岁约莫四十多,身形高挑,面容儒雅,望着倒不像什么贪官污吏的样子,谈秋知晓他不该以貌取人,但这知府看起来还算是秉公职守之人。
紧跟着知府身后,另外一名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掀帘而出,身着青绿武袍,腰间系着一块镶金玉佩 ,双手负于身后,五指粗长,看起来像是习武之人。
男子似有所感,看了姜北慕一眼,面色如常便收了目光。
姜北慕亦不多言,谈秋却心高高悬起,跳如擂鼓,不敢松懈。
不多时,门外熙攘人群之中忽然传来几声尖锐叫喊,“让一下让一下。”
谈秋转头看去,只见那几名昨日闹事的妇人正挤开人群朝府衙之内走来,为首的那名妇人牵着一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途径谈秋之时更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谈秋翻了个白眼。
“堂下何人。” 知府坐定之后,开口问道。
“在下姜北慕,仙水楼铺子的东家,这是谈秋,是我府中之人。” 姜北慕微微拱手,回道。
知府略一颔首,看向另外一边的妇人。
妇人道:“民妇刘翠,这是我的弟妹。” 说罢那妇人拿手拱了拱一旁站立的女子。
女子面色憔悴,容貌清秀,一身素服更衬得人楚楚可怜,“回禀大人,民妇柳芸,今日来正是要状告仙水楼草菅人命,故意售卖那有毒的糕点,害得我夫君至今昏迷不醒,请大人明察!”
说罢,柳芸盈盈一拜。
“起来吧。” 知府神色淡淡,回道:“你的诉状本府已经看过,姜北慕,本府问你,那柳芸所言,初七之日去你仙水楼买了五两梅花糕,二两蜜饯,此事属实?”
“回大人,属实。”
姜北慕神色如常答道。
“柳芸,你夫君何时出的事,除了这梅花糕还吃了什么不曾。” 知府一旁的男子忽的出声问道。
“我夫君是初八中了毒,当日他和二哥一道去了山上砍柴,我二哥是午时回来吃的午饭,我见夫君久久不归,便去山上寻他,那日他同我说想多砍一些留着家中烧火,便晚些回去,我便回了房子,下了碗面,带着刚买的糕点送去山上给我夫君吃,谁知我到日头西落,都不曾见我夫君回来,忧心之下恳求我二哥二嫂一同上山去寻,便在……”
柳芸说至动情处声音免不了有些哽咽,一旁妇人赶忙上前去轻拍她脊背,柳芸这才深吸了口气,红着眼道:“便在中午的那个山丘之上发现了我夫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边,嘴唇发青,不省人事,我们连忙将他抬下山去寻大夫,大夫说这正是中毒之相,是因着吃了什么才中的毒。”
“我们去仙水楼找他要个说法,谁料他们竟是半点不讲理地要将我们轰出去!我们这实在逼得走投无路了,才来找大人您主持公道啊!” 一旁的妇人赶紧接过话茬,哭天喊地抢道。
“我倒是头一回知道带着锄头,铲子这些器具上门,还拿斧头砍人大门来要说法的。” 谈秋适时讥讽了一句,姜北慕只不痛不痒地斥了句:“莫胡闹。”
“可有此事?” 知府眼皮微抬。
妇人面色微变,硬是挤了两滴眼泪,悲戚道:“大人,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仙水楼关了门,找人找不到,我们家老三还在那边躺着,还需用人参吊着命呢!”
“按照我朝律法,寻衅滋事者,须得罚银关押七日,你们既然已经提交了诉状,府衙也已收诉,那么便只需等府衙开堂即可。” 知府身旁的男子垂下眼,顺手接过一旁人递来的茶水,简单抿了一口,淡淡道。
此话一出,那妇人当即语塞,一旁的知府清咳一声,解围道:“此事可再议,先将这张家三郎的案子查清。”
男子面色如常,并未有任何不虞之色。
谈秋见了此情形倒是有些好奇,这知府怎么看起来还要让着城主府那边的人几分,那人究竟是谁,按理说城主府的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让朝廷的人都要看其薄面才是。
谈秋暗地里悄悄拉了拉姜北慕的衣袖,姜北慕反手将谈秋作乱的小手握在掌心一捏即松,示意他莫要乱来。
谈秋面红红地四下乱瞥,只闻知府问道:“姜北慕,你可有话要说?”
第14章 你喊我嫂子就行
“购买吃食不假。但我铺子一日之中售卖的糕点上百份不止,唯有这张家出了事,若说是我铺子吃食的问题,哪有如此巧合的道理,况且我铺子之中梅花糕制作所需的原料皆经由我手,若是糕点真出了问题,那么有事的应当不止这一家才是。”
姜北慕看也不看那妇人,只不卑不亢回道。
“大人!我夫君当日早饭只喝了些稀粥,之后便再未吃过什么了,直到我午时去给夫君送面和糕点,他吃了后才出了事。” 女子声泪俱下,一双眼睛哭地通红,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是啊,我家老三前几日都正常地很,且我们将他送去医馆后,大夫看出是中了毒,便立刻灌药给他催吐了,吐出来的只有面条和糕点,这难道还不够证明这糕点有问题么?!” 妇人紧随其后连声附和。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是不是那面条出了问题呢。” 谈秋看不过去,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姜北慕这回却未阻拦。
那喝茶的男子懒洋洋瞥了眼谈秋,目光继而转向姜北慕,“有道理啊。”
谈秋心中欢乐地敲起了小鼓,若说之前还有些担心那城主府的人会不会反水,此刻谈秋见他男子毫不避讳地帮腔附和,便知道这人一定与姜北慕关系匪浅,若不是外头还有百姓围观,说不定那男人听都懒得听,直接下判了。
姜北慕似乎看出了谈秋心中的小九九,不着痕迹地朝坐上男子扬了扬眉峰,像是在示意他不要太过了,继而收回目光,颇为无奈地看了眼谈秋。
“你血口喷人!” 妇人情绪有些激动,当即怒斥道:“面条怎么可能有问题!我们一家子都是吃了的!如果有问题那我们一家怎么好好的?!”
谈秋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紧着笑道:“是啊,你们一家吃了面条好好的,出了事觉得是我们铺子糕点的问题,那我们的糕点售向全城各家各户,吃的人总比你们一家子要多吧?现如今也是一个出事的也没有,怎么你们就能认定了我们糕点的问题呢?”
“你!…… 你!强词夺理!” 妇人当即被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该怎么驳斥回去,只得手臂颤颤巍巍地指着谈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乍闻谈秋此言,那女子忽的哽咽着驳道,一双眸子通红看向谈秋,“难道我会害我自己的夫君么?!我岂能做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他没有那种意思,姑娘无需多想。” 姜北慕适时地挡在谈秋与那二人之中,客气道。
“肃静。” 知府敲了下惊堂木,道:“去将那医馆之中给张家三郎会诊的大夫带来。”
堂下官差领命而去,不多时便从外间乌压压的人群之中领了一名面白微须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一袭青色布衫涤地发白,待近得堂前,先行一礼。
“初八那日可是你给那张家三郎会诊的?” 知府问道。
“禀大人,正是在下。” 大夫微微颔首。知府见状嗯了一声,继续道:“那日他是何症状,你且仔细说说。”
大夫些许思量,旋即挑着重点简单讲了,“那人抬进馆内之时已是傍晚,送来之时面色发青,双唇泛紫,舌苔厚且僵硬,问之无反应,刺破指尖的血液凝固速度十分快,种种迹象表明乃是中毒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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