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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环壁上有很多箭孔。”赵荣安探测了一圈说道。
“则之，你有把握带我去到崖底吗？”凌初十分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修习时间不过数年，进步再快也难与这独剑阁的鬼斧机关抗衡，在这里只能依赖强大的赵荣安。
“问题不大。”赵荣安淡定回复，他将二人全身融入进环境中，岚絮从他们身体中穿透过，场面有些许诡异。
匣子排列着向下，一直去到崖底，进入一个人工雕出的岩洞，那岩洞一尺见方，内里越来越狭小，不能通人，这可把凌初难倒了。
“这洞那么小，匣子能进去，人可进不去。”凌初摸摸下巴，脑子里飞速的想着办法，不一会，一拍大腿道“则之，你能把大圆小圆送进洞里去吗。”
赵荣安点点头，表示有办法。
凌初取出两只稻草人，在他们身上放了可视阵法，再递给赵荣安操作。赵荣安将稻草人身上的阵法气息隐藏，操纵他们跟着晶石匣子进入到洞穴深处去了。
通过大圆小圆的视角，可以清晰的看到洞穴内部打磨的十分平整，整个通道蜿蜒向下直通地底，傀儡草人跟着匣子漂浮了近一个时辰，突然到达了一个很宽阔的地方，奇怪的是，傀儡草人一到这个广阔空间，身上的阵式就被干扰，让凌初感受不到匣子的位置，阵法也无法显示当前的环境。
“哦豁，线索又断了。”凌初不甘心操纵稻草人向周围摸索，试图碰到这个巨大空间的边界，但终究徒劳。
“这底下到底是有多大，啧啧啧，越来越好奇了。”凌初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一个指令传去，大圆小圆就地开始拆散自己，它们把自己拆成零零散散的稻草和绳索段，拼接成了一个传送阵式。
“则之，借助这个阵式，你能把我们传过去吗？”凌初问道。
“问题不大。”赵荣安说着就引息启阵，凌初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周围场景急剧变换，霎时间已然悬浮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身侧是大圆小圆身上拆下的稻草，还有点扎脸。
这就进来了？凌初想‘则之是真厉害啊。’
“独剑阁真抠门，自己家禁地连盏灯都不点。”一边吐槽着，凌初一边把大圆小圆重塑回来，安稳的收纳进自己的玲珑腰袋中。
58、壁画
凌初想用阵式照明，但四处茫茫无所边际，充满了未知，他凌空结阵的本事还未大成，不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尝试，只能乖乖用术法燃在指尖，照出方寸清明。
指尖的光线还是过于幽暗，以至于都看不清身侧赵荣安的脸庞，凌初牵过对方的手，施展术法下沉，试图碰到这个空间的地面。
那是难以形容的感觉，如同身处孤舟于茫茫大海中追寻方向，四周压抑着，覆盖着漆黑的海水，幽暗而寂静，唯有身边的人和掌中的手能让凌初感受到仍存于现实。
这种孤寂感与凌初幼时在神凌城中受到的孤立有些相似，带着窒息的意味又让人觉得漫漫无尽头，很是绝望。
那些岁月明明已经变得很久远，诸多细节已然记不清晰，但那独自行走在神凌城的孤独，仰望巍巍城墙的无力，被利用被抛弃的愤恨却在一瞬间卷土重来，复杂而纠结的情绪将凌初强行拉回幼时，他悬浮在这黑暗中，犹如坐在君子居的大树上，双腿踢在空气里，踩不到踏实的地面。
不如自我毁灭吧，就不会再被当作棋子了。
危险的想法。
凌初一惊，立刻咬破了下唇，疼痛让他找回了些意识。凌初转头去看赵荣安，对方似乎没什么不妥。
凌初长呼出一口气，觉得这个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再多停留些时候，精神都能出问题。
注意力变得集中，凌初加快了下落的速度，不一会就踩到了地面。
所能看到的范围很小，只能知道地是青灰色的岩石，地上没有路，依旧漫漫无边际。
“这鬼地方也太大了。”凌初咬牙道。
他感到赵荣安拍了拍自己的手背，应该是在安慰。
“没事，我们再往前看看。”说罢凌初运气窜行，他想这万仞山脉全部御剑走完不过三天三夜，自己将疾行速度提高到与御剑相当，总也能到头了吧。
果不其然，没过一柱香的时间，凌初就碰上了一道石门。
门高六丈，嵌入山体，两侧延伸进黑暗，应当就是巨大空间的边界了。
“则之，这大概是入口吧。”
赵荣安“嗯”了一声，上前轻轻一推，那石门居然动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过后，一条长长的石砌甬道呈现在二人面前。
凌初惊讶极了，不可置信这么轻易就打开了这禁地的大门，但事实摆在眼前，只能再次暗叹赵荣安真的强了。
凌初走进甬道，将微弱的光带了进去。甬道宽三丈，两面墙壁上绘有壁画，壁画色彩鲜艳，是用不同色泽的矿石研磨碎后加入粘合剂做成的颜料，以至于壁画长久不会褪色，仍然像刚刚绘制完成那样完美。
画沿着甬道向前延伸，人物众多形态各异，凌初顺着看下去发现是连续的叙述，逐渐的沉迷在壁画描述的故事中。
壁画的最初是很多人在万仞山下农作的画面，那个时候的人还没有接触种类繁多的矿石，只是在使用铁器。
壁画上人们手里拿着镰刀正在收割粮食，收获是当时的人最能感到幸福的事情，镰刀也自那时起被认为是重要之物，乃至于延续千年演变成如今的程家特色武器——巨镰。
后续的画面描述了他们当时生活的其他场景，在山中打猎，开垦梯田，后又向南，学会打渔。
人们在这大陆的南边生根，人丁逐渐兴旺。他们中出现了领袖，那人手举镰刀站在高地手指着前方，像是要领着其他的人去到更远的地方,而在领袖的身后竖起了旗帜，上面写了一个‘程’字。
这便是程家的先祖了。
而后画面变得更加多彩，他们有组织的分工，依靠着山，临接着海，通过自己的双手生活的越发丰富精彩。
突然有一日，风雷大作，暴雨倾盆，有飓风自海上袭来，风之大蔓延数千里，万仞山脉靠近南海的部分，被暴雨侵蚀，发生了泥石流灾害。
画面逐渐变得阴郁，画中人或家宅尽埋尸陈荒野，或妻离子散以头抢地，端的是一幅人间惨剧，悲壮凄惨的展现了人在天灾面前的无可奈何。
凌初叹息一声，感同身受产生了怜悯之情。
再往后，天灾结束，人们辛苦多年的成果毁于一旦。领袖者带着剩余的人收拾家园准备重建。
他们收拾被泥石流冲垮的家乡，试图寻找幸存的同胞，而在山洪遗迹之中，除了断壁残垣，他们发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矿石。
程家祖先令人将矿石搜集，然后研究。很快，聪明的程家人学会将矿石打磨成装饰物，或者炼制成日常的用品。
他们进山开采更多的矿石，教导人们炼制器物，程家在人们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被飓风灾害带来的损失也在逐渐挽回。
忽有一日，有一人来至程家领袖家门前拜访，程家领袖接待了他。
壁画上那来人身负一把长剑，穿着藏蓝色的衣衫，衣衫有纹白泽，极像苍岐山庄剑者。凌初震惊了，迫不及待往前走去，想看后续内容，乃至于都忘记了身边的赵荣安，先前牵着对方的手也不知觉中松开了。
画面中的拜访者同程家领袖进行了一次谈话，似乎是在教授些什么东西，后来拜访者离开，程家领袖令人取来不同种类的矿石晶石，开始闭关。
画上程家祖先的闭关是将矿石带入山中，其中过程没有具体描绘，但他进入的山中位置，和陌路之境有些相似，‘也许千年前，程家祖先就开辟了陌路之境作为闭关之地也说不定’凌初这样不找边际的猜测着，继续看了下去。
再后来直接就跳到程家领袖出关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学会操纵生息之气，他炼制的器物也开始有了灵性。
从此，程家炼器之术开始走向腾飞，他们制造出各式各样的武器，用具，机关，他们学会用晶石储藏生息。
在这片领域开始出现了明显的阶层划分，归属于程家的亲缘逐渐凌驾于普通民众之上。
直到有一天，程家的祖先技艺大成，正式成立了独剑阁。
凌初看到，他们在南海上选定了一座巨岛，在岛上建立了冲天楼阁，阁中机关重重，晶石遍布，乃巧夺天工之杰作。
凌初看到此处，不由深深感叹，这独剑阁成立发家史也是颇为传奇。也只有在这禁地才能看到这样壮观生动的记录。
壁画长而无尽头，凌初细细往后走，看到很多程家领地的趣事记闻，以及民众的生活情态，不知不知觉中，凌初感觉自己也似乎握住了一把镰刀在山野中，这把镰刀由精铁铸造刀头，顺手快捷，以气注入可运用自如。
不知是被壁画的精妙影响还是被艰难动人的故事打动，凌初甚至于开始认同自己是一位程家弟子，正在辽阔的海面上，仰望巍峨独剑阁。
‘独剑阁赋予这片土地新的生机，我当以生命效忠。’凌初的脑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他的行动缓慢下来，手不由自主的呈现出一种握着东西的诡异姿态。
59、朱雀红莲
白色明光在刹那间照射进甬道，瑰丽的壁画于顷刻间灰飞烟灭，凌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即熊熊怒火自心中点燃。
凌初喝道：“是谁！胆敢毁我独剑阁典藏！”言辞之间竟然已经将自己带入独剑阁中人，甚至于自我带入了壁画中的辛劳人们。
在凌初的心中，仿佛自己已经在壁画描述的世界中生活过很久，那里就是他的家乡，是他为之努力过的土地。
凌初看到白光最耀眼的地方隐约有人影，知道就是摧毁壁画之人。他怒不可遏，要将那犯人绞杀。
凌初此刻已经停止了其他思考，脑子里只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要为壁画复仇的强烈执念。
有紫色的光从凌初身侧升腾出来，凝结成一紫晶长钺，钺弯如新月，刃附寒光。凌初的眼里冒出红色的诡光，浑身肌肉爆起，取钺而挥，全力向光影处砍去。
此钺名为神凌钺，乃凌氏第一神兵，在凌初重回神凌的时候，凌陌将神凌钺传给儿子，这是凌初第一次使用它。
这把神兵久经战场，一钺劈砍下去，灼灼如朝阳破晓，熠熠似惊雷裂空。生息在它的锋芒处如凝结为实质，甚至于可以看到一层薄薄白芒。
神凌钺带着主人的杀意势如破竹，逼得耀眼白光节节败退。
凌初看到白光里的人影开始有了退意，怒吼一声，再次发起攻势，一幅你死我活的拼命模样。
长钺在凌初手中被舞得虎虎生风，劈砍刺挑，毫不留情，那白光人影却如同一片白雾，敌进他退，从不正面接招。
凌初被这人搞得十分焦躁，驱使神凌钺以凌初自身为圆心向外高速旋转，而后凌初带着旋在身侧的钺向白光中撞去。
这一撞气势如山，钺刃转动飞快若风，那是凌初的全力一击，真真毫不留情，乃是你死我活的杀招。
凌初琥珀色的瞳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层暗红色，那是烈焰燃尽的残存火星，是灰烬中垂死挣扎的零零火种。
这次白光中的人不再闪躲后退，电光火石的一击中，凌初感觉全身被压制得不能动弹，神凌钺的锋刃被人以手接住，那是难以描述的力量，似山崩，若海啸，如此不可抗拒，令人只想在这摧枯拉朽的力量中跪下。
凌初再也挣扎不能，他万念俱灰，内心涌起信仰崩塌的悲哀情绪，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就在此刻，白光中的人丢开神凌钺，一把将凌初抱住，凌初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能闻到熟悉的气息，他听到委屈的声音在耳边颤颤说话，那人说：“凌初，凌初你看看我，我们回去吧，你这样子我害怕。”
温柔且强大的生息从那人拥抱相接的地方传入凌初的身躯中，白光逐渐退散，视界恢复清明，凌初的眼睛中的红光褪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凌初发现自己的腰被赵荣安抱着，对方的眉头蹙着，眼里是无尽担忧。而神凌钺的紫色光芒已经黯淡，受挫一般灰头土脸的，乖乖的悬浮在空中，再也没有方才的戾气。
“则之，我刚才怎么了？”凌初大梦初醒，一片茫然，身体中的生息已经被放空，浑身无力。
赵荣安一只手还是抱着凌初不肯撒开，一只手指向地面一处。
凌初看去，所见乃是一朵巨大的红晶莲花，那莲花盛放，莲心有阵式，阵式繁复，是幻阵。
再看周围，根本没有无边黑暗地，更没有满是壁画的甬道。‘所以从传送进来的那一刻，自己已经中了幻阵。’凌初骤然反应过来，冷汗直冒。
赵荣安见到凌初彻底清醒，长长舒了一口气，带着二人落在地上。
这是一个巨大空间，地面是大理石铺成，空间尽头就是那红色莲花，莲花后有石门紧闭，只有门顶留了一个小口，小口围了一圈紫晶石，看得出也是个小机关，紫晶匣子就被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口子里。
空间四周已经被赵荣安点亮，墙上似乎刻了很多典籍文字。二人走上前去细看就见到满墙的程家铸造技术记录。
原来这里不仅是独剑阁的禁地，更是独剑阁记录铸造技术的藏典地。墙壁上密密麻麻记录了千年来的技艺变革历史，还有很多空白的地方，是留给后人誊写未来技术的。
凌初内心狂喜，知道自己遇到宝贝了，立刻施展术法，将满墙的技法抄录一份下来，打算带回神凌城好好研究。
但是他看着看着就发现，技术是可以学习，但是很多的铸造法要配合独剑阁特有的修行方式才能实现，不得不说独剑阁的前辈很有先见之明，在这禁地里也做了两手防备，非独剑阁中人，就算看到了，也不能全部学走，只能用其十之二三，不过这点对于凌初来说也是助力非常，回去加以改造，配合阵法术法使用，足以大大提升凌家与王家的力量。
凌初心情大好，一边术法誊抄着，他一边带着赵荣安就在跳着看满墙的传世典藏。
“咦，则之，你来看看这是什么意思。”凌初忽然读到一篇记载，叫过赵荣安来看。
赵荣安走进一看，大为震惊，只见上书道【晶石有灵，灵生万物，既可用晶石铸器藏气，不知可否诞生灵。独剑阁尝试其中，寻找生命之气。】
“则之，你是不是...”凌初拉了赵荣安的手，十二万分的好奇。
“不是。”赵荣安很坚定的摇头道：“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我不是从晶石中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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