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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风声一但散播开来，大家对于凌初的质疑更上了一层。到了最后，竟然有弟子私下认为应该废除所有凌初先前创造的阵式，回归凌家原本的术法。
赵荣安感到心痛与愤怒，但是他现在太弱了，也没有相应的立场去制止与苛责。
白鸾袍上，凌初绘制的防御阵式，在寒风中莹莹发光，为赵荣安避去寒冷。赵荣安看着袍子，又思念起凌初来。
骤然风起，赵荣安感到微弱的杀意。
“你们都在瞎说些什么！公子会回来的！”
有稚嫩的声音传来，在缄默压抑的内城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当年欺压同门，打压恩师的事情，众所周知。凌初本来就是个猖狂的疯子！万法阁的长老们，怎么可能让他接手神凌！”
赵荣安闻言眉头大皱，他闻声而至，转过一道急弯，看到一个孩童跌在地上，面色狠厉，宛若孤狼，正是祝梦兮的弟弟——祝想。
祝想身边站了两个凌家嫡系弟子，那年纪与凌初相仿，从他们嘲讽的言辞中，赵荣安想起曾经王管家说起过的，凌初小时候的事情。
“你们不许说公子坏话！”祝想年纪虽小，但遭受苦楚长大，是凌初救助了他们姐弟，这个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今天听到这二人私下嚼舌根，给凌初唱衰，其中一人甚至声称是凌初当年同窗，将凌初贬低得一无是处。
祝想年少无畏，直接暴怒奋起动了手，但是他才来神凌没多久，所学甚少，他的攻击对二人来说，和挠痒痒没有区别，甚至连巡城守卫都没能招来。
“小崽子生气了，哈哈哈。”年长者嗤笑，随手一划拉，祝想就被掀翻开去，小孩滚在雪地里，猛烈地咳嗽。
祝想被欺辱也不在乎，他受过的欺负多了，恶人的嘴脸也见多了。他施展他微薄的术法，弄断周围的树，去砸这两个人，两个弟子避开了，显然非常不耐烦了。
“说起来，你小子也是那个疯子带回来的，却也是个小疯子。”
祝想气炸了，亮了武器，那是一柄短匕首，很多修仙的初学者都会选匕首来防身。
年长的弟子看到却乐了，在神凌城内允许切磋，但绝对不允许弟子使用武器拼杀。那弟子有经验的唤来了巡逻守卫，就要捉走祝想。
祝想这才意识到被套路了，但是守卫弟子已经围过来，一抬手就施展术法弄晕了祝想。触犯凌氏律令者，不论罪如何，总是要先关入缚阵以威压的。
赵荣安再按捺不住，他撤去隐身符，挡在祝想面前道：“且慢动手！”
守卫不认得赵荣安，但是他们知道白鸾袍，早就听说过，凌初公子身边有一位先生，叫做凌则之，其人相当厉害，则之君就穿着一件有着白色鸾鸟的外袍。
于是在场众人都有些迟疑。毕竟背地里说几句，也是无法定罪的。但要真和面前的则之君起了冲突，若凌初真的返回神凌城取得实权，那就是确实得罪了对方。
况且祝想还是个小孩子，怎么看，这事情也都有些蹊跷。巡逻的弟子是个人精，看到这场面，只权衡了一下，就不再为难。而那两位嫡系凌氏弟子，看到有大人物出面，也匆匆离开，当作无事发生去了。
赵荣安今日在外走了许久，已经有些疲累了，他抱起祝想，带他回到破卷阁交予祝想同窗们，也返回了无名殿。
不知是否这日劳累过度，赵荣安感到有些乏力。
赵荣安梳理了一下白日里得到的零散消息，逐渐能了解到一些目前的事态。
凌初现在天门山上的天离城中，与世不竭一起处理两位家主的事情，而神凌城内有人蓄意想要夺权，这样的情况也许凜虚山上也出现了。
而两位家主的事情似乎与凌初创造的生息转置阵有关，许是阵法失效，或者绘制出了差错，再加上有人散播一些不利于凌初的言论，现如今人心惶惶，都不太希望凌初回来。
凌王两家占了修仙界半壁江山，一起发难，凌初处境怎艰险二字可表述。
赵荣安长长叹了一口气，觉得格外压抑与心疼，他太想做点什么了。
凌瞻于第二日造访了无名殿，他是一个人来到的。穿着普通弟子的衣服，偷偷摸摸地窜进来。
“则之君快开门！”
赵荣安忙邀请他到室内，问他怎么了。
凌瞻愤怒心酸的说道，万法阁觉得赵荣安的存在太不寻常，又听说他近来身体不太好，想以奸细的罪名除去。
赵荣安立刻就明白了。
他当年被王寂软禁在神凌城一年的事情，万法阁的长老们也是知道的。因为惧怕他的强大，那些长老一个个就都当不知道。
到后来，赵荣安成为了凌初的一个□□。长老们知道，这个叫凌则之的人，实力很强，是站在凌初这一边的，且凌陌已全然掌权，就不敢有二心。
但是赵荣安现在弱了，凌陌与王寂都不在了，正是铲除这个威胁的时候了。
“则之君，我偷偷来的，带你去醉枫居舍，那里有王家主先前所布防御阵式，没有人敢闯。”
赵荣安感念凌瞻的关心，不欲成为凌初的拖累，立刻出发，随之离开神凌城。
凌瞻安排地十分周全，一路没有遇到其他凌家弟子，他还带来了许多名贵的药材，与珍稀的药丸。赵荣安知道自己的身体，这些东西是起不了作用的，但顾念凌瞻心情，也不说破，只道谢，感念凌瞻仔细。
凌瞻安置好赵荣安，就表示要离开了。
“小凌析还在神凌，他现在是我的儿子，暂时没有人敢动他，但是我得速速回去照看。祝想听说也被人为难了，我得去破卷阁看看。则之君，我多留些传讯的术法和阵符，你有事情随时叫我。”
说着凌瞻放出一个傀儡仆从，是凌初做的傀儡小红。小红还是老样子，满身稻草，行动粗犷。
“傀儡是大哥离开前留给我的，他说要是凌家弟子照顾你不周到，就让傀儡上，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凌瞻这一走又是数日，时间似乎变得缓慢，让赵荣安度日如年。
先前在天离城医者的治疗之后，赵荣安的身体明明已经大有好转，但现在脱离治疗，竟然越来越差，甚至还不如原来。到最后他已经不能自行下床了，全靠小红一个傀儡忙进忙出。
赵荣安怕傀儡着火，就不吃热食，只让烧些热水将就，这就熬过了几天。
在一个冬晨，凌初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穿着简单，神情麻木。
醉枫居舍的枫叶此时都被冻秃了，在冬日里分外难看。索幸有霭霭白雪覆盖，为枯枝遮掩一二。
凌初无心风景，转瞬至阁前，小红感应到主人，立马屁颠屁颠的来开门。
凌初不发一言去到内室，就见赵荣安呼吸微弱地躺在那里，情况比较糟糕。
“则之，则之！”凌初麻木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展现出心焦的情绪来。
生息缓缓地渡过去，这是凌初在天离城和世不竭学的救命方式。过了一会，赵荣安清醒过来，一见到凌初，泪就落了下来。
“凌初...”赵荣安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面前的人，还是和离开时一样强大，赵荣安能感受到他强大的生息。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变了，那是被极端痛楚所折磨出的苍凉感。
赵荣安很想问他这些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又怕勾起他的伤心事。
凌初看到赵荣安清醒也未说话，不似平时多言，只继续默默为赵荣安输送生息，稳定魂魄。
赵荣安多熟悉凌初，只一下就看破对方是在硬撑，只怕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赵荣安心疼至极，主动伸出手去勾凌初的脖子，凌初顺从地伏低身体来，赵荣安给了他一个拥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赵荣安忍着难过，这么说道。
凌初再也压制不住锥心之伤，他把脸深埋进赵荣安的肩窝中。
一开始只是在落泪，慢慢有了啜泣的声音，再到后来，凌初放声哀鸣，哭得撕心裂肺。
赵荣安抱着对方的后背，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纵然手臂僵硬酸痛，也不放开。而凌初哭得再惨烈，也一直持续地为赵荣安输送生息过来。
凌初不知哭了多久，才擦泪起来，他麻木的面具，在赵荣安面前碎裂，变得格外脆弱。
“则之，我现在还有事情没有做，我要回到神凌城去与那些人算账。”
“我知道。”
“世弟那里有最好的医治环境，他答应替我照顾你一段时间。”
“......”
赵荣安知道凌初的意思，这是要将他送往天离城。他没有立刻应声，因为在赵荣安的潜意识里，其实对世不竭是有一种不信任感的，他觉得这个人并不全然可靠。
“则之，他们已经不在了，你不能再出事情。”
凌初又凑过来蹭赵荣安的脸，精神状态格外差。
赵荣安知道此刻凌初不能再受刺激了，他想到世不竭似乎一直在帮凌初的忙，也许自己内心的不安情绪，只是源自无妄地猜测。
“什么时候过去？”赵荣安问道。
“千山雪一会就来接你，世弟说让你在浮生转梦坛休养。”
浮生转梦坛，天门绝处，天离城众多药物研制的处所，赵荣安闻名已久。
“好。”赵荣安答应了。
千山雪果然来得很快。
他是乘坐着一艘船来的，那船能在天空飞行，甚是精巧。
“世弟那里能人不少，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赵荣安不忍凌初再挂心，他搭上天离城的载具，再次与凌初分别。
89、背叛者
千山雪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赵荣安心情也不甚好，二人一路无言直到天门雪山内。
载具在天离城中降落，赵荣安收起九炎。
九炎是临别时候凌初给他的，让九炎代替自己保护赵荣安，赵荣安无事就喜欢拿出来看看，直到天离城。
天离城的建造很有意思，主要的建筑在鳞次的山顶上，贴着雪峰搭造，尤其是世不竭所在的孤照轩，整个院子悬空搭在黑色的岩石间，抄手回廊下是巨石在支撑，别有一番绝尘之感。
而赵荣安被安置的地方，就在天离城的下方，被称作浮生转梦坛的地方。
天门雪山的内部是有地热岩浆的，主峰被掏空，向下开辟，搭建出了镂空的山体建筑群，而天光透过凿空的山石透进去，在雪山内部，奇异地形成了高低不等的特殊绿洲。
绿州分层开辟梯田，又引了雪水下来变成灌溉沟渠，田间各种草药种植，甚至有蝴蝶飞舞其中，光线不足的地方又挂了晶石照明，整个山体内部，犹如一个世外桃源。
而在这世外桃源的断层下，就是沉默的岩浆流，高温将山谷都蒸腾出薄薄雾气。
浮生转梦坛主坛就在这里。
山体中间是浮生转梦坛的建筑主体，那像是一个盘子，有巨大的铁臂吊着，悬在半空，坛的四周有升降梯可以到达下面的梯田。
浮生转梦坛有两层，第一层是天离城人研制和休憩的地方，第二层是储藏室，放置了许多成品药物和珍惜草药。
赵荣安被安置在一层的一处悬间，屋子不大，但是很特别。房间的窗户是类飘窗设计，可以看到坛底涌动的岩浆。
依旧是一天三顿药，每日有医者来医治赵荣安。
在无事的时候，赵荣安就会去坛中各处转转。但是天离城侍者经常拦住他，不让他乱跑，说是附近都是药物，恐怕会受到伤害。
赵荣安于是只去坛中的广场散步。
广场中心有一个匣子，被供奉着，侍者说是坛主的重要之物。
“浮生转梦坛的坛主？”赵荣安很好奇。
“就是凤平渊长老。”
凤平渊这个名字，赵荣安在神凌城就听说过，此人非常神秘，几乎没怎么出过天离城。
这日赵荣安又来到广场，端详着广场中心的匣子，就听到有人在他身后问道：“你很好奇里面是什么吗？”
赵荣安回头来看，见到一位红衣男子。那男子长相妖娆，不似寻常修仙者。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好奇得很呐～”
红衣男子不在乎赵荣安的回答，自顾自说起来了：“那我就让你看看吧。”
红衣男子去到匣子边上打开，展现出一把红色的晶石匕首。
赵荣安在看到匕首的那一刻，竟然产生了一种意外的亲切感，甚至于他佩戴着的九炎都有了些许反应。
赵荣安不知如何解释这样的感觉，就看到红衣男子看过来，便只回应道：“这匕首真好看。”
“我也很喜欢呢，只是它被熔裂了一部分，已经不完整了。”
男子说这话的时候满是可惜的神色，似乎伤心极了。
“你是凤平渊。”赵荣安确认道。
“是哦，则之君，久仰大名。”凤平渊关上匣子，微笑走来“希望则之君可以在我这里痊愈呢。”
他说罢便潇洒走了，行动漫不经心，却给人一种压抑感。
世不竭其间来看过赵荣安一次，远远地看着，没有靠近，走前留了一身黑色衣袍给侍者，说道：“我不喜欢他那身白色的衣服，把这套黑色的给送去。”
黑色的衣服上绣着玄武图纹，侍者说可以辅助治疗，让赵荣安把白鸾袍换了下来。
在持续的治疗下，赵荣安本身生息丧失的痛苦奇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昏沉沉的麻木感，他时常觉得身处梦中，不似存于现世，每日很早就要休息，大半时间被困在床榻间。
赵荣安不满自己的状态，浮生转梦坛里也没有人说话，就打听了藏书的地方，去看一些医术与毒术的书籍。
天离城里的藏书记载确实比别处详尽许多，赵荣安废寝忘食，甚至于有次差点错过吃药。于是医者不让他出门看书了，给赵荣安送所需的读物到房间去。
赵荣安读书很快，往往医者侍者来不及换新书，手头的就已经读完了。于是赵荣安绘制隐身符，偷偷去往藏书地。
这日他又偷偷出来，见有人抱着文牒往与藏书间相反处去，赵荣安便想，是不是这浮生转梦坛中还有其他书籍收藏的地方，就顺势跟了去。
带着文牒的人拐过几个弯消失在视野中，赵荣安万般无奈，就想折返回去，以免医者找不到自己又闹出不愉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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