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韬和唐宇回到客房中,唐宇早就抑制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个虎贲王是什么人?”
“虎贲王是他在汉话中的名字,在北燕,他被称为巴|特|尔,就是勇士的意思。虎贲王骁勇善战,和哈里勒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论武艺,他比哈里勒还要高强。”文韬解释道。
“这你都知道?”
文韬笑笑道:“这些你家主肯定也清楚。倒是你,都做了大司马的亲卫,对这些还不上心。”
唐宇吐了吐舌头。
文韬继续道:“若是北燕大单于哈里勒在凉州,我们混进去就难了。哈里勒善谋略,善治军,他实行竖壁清野,若没有通天的手段是万难进去的。”文韬说到此想起了蒲辰,自顾自笑了一下。
唐宇没有察觉,继续问:“那虎贲王呢?”
“虎贲王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我听闻他之前守在颍川,极其好色,尤爱优伶出身的女子,还为了歌舞伎出身的小妾做出宠妾灭妻之事。那个乔二娘一看就是风尘中人,我们跟着她就容易进城多了,说不定还可以接近那个虎贲王。如今哈里勒不在凉州城内,这虎贲王还不是为所欲为?”
“有道理!”唐宇抚掌道,“果然跟着你出来就不用担心了。”
文韬笑道,“不过还要麻烦唐大公子掏个腰包。你看那个乔二娘浑身的首饰也不便宜,要想说动她带我们进凉州城,可得一大笔银子。”
“这个好说。”唐宇豪迈地挥挥手,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子。文韬接过钱袋子,和唐宇一起走到乔二娘的房间敲了门。
“咚,咚。”文韬轻敲了几下。
里面传出一声妩媚的“来了。”那乔二娘开了门,见是刚才见过的两位年轻公子,喜笑颜开道,“是两位小兄弟呀,快进来坐。”她刚才在大厅中就注意到文韬和唐宇二人相貌俊美,气度不凡,有心结交,不想他们竟自己找上门来了,于是赶忙热心地给他们倒茶。
“我们是南边过来的,有亲眷被困在了凉州,想打听一下如何才能进凉州城。”文韬客气道。
“小兄弟,这时候进凉州可不容易啊。”乔二娘眼角瞟着文韬,心里啧啧称奇,这公子长得真是比她带过的好几个头牌娘子都好看,只可惜是个男儿身。
“知道不容易,才特地来求乔二娘。”文韬微笑道,“价钱什么的,好说。”文韬轻抿了一口茶。
乔二娘本就猜测这两位公子出身不凡,她平日各色的客人都见得多了,一听是个不计较价钱的,遂笑道:“那就不难了。我乔二娘在凉州城也是说得上名号的。这两日凉州城名义上虽还在竖壁清野,但守城的都换回了原来凉州的驻军,这些人我打点打点就能进去了。”
文韬将钱袋取出来,推到乔二娘面前。乔二娘不动声色地掂了掂,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有唐宇在一边看着有点肉疼,不过好在蒲辰出发前有先见之明,给唐宇留了不少备用的钱财,自家家主就是英明,唐宇想。可是,自家家主这会儿在哪儿呢?他和文韬尚且要靠一个老|鸨带进凉州城,蒲辰可是在前些日子,哈里勒还在凉州的时候就进来了,他是如何做到的呢?唐宇满腹疑问,不过看着文韬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又仿佛回到了建康的大将军府,那时候,家主和文韬总是一拍即合,从无多话,只有自己显得脑子不大好。
30、30.
乔二娘说的果然不错,这两日凉州城的城防松散了不少。几人到了凉州城城外,乔二娘暗中打点了一番,就在深夜带着他们从角门进了城。
凉州地处西北,民风彪悍。早年,这凉州城有着最大的与西域互通的市集,西域的良马、毛皮在这里交易着景朝的粮食与布匹,因而凉州有不少当地人会说羯语。若是平时来的话,遍地都是西域的胡商,彻夜开张的酒垆,上好的良马。而此时,整个凉州城门户紧闭,家家户户都用木板钉死了门,深夜的街道,冷冷清清,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狗吠。
文韬之前从未来过凉州城,但见家家门户紧闭还是觉察出了异常,问道:“这凉州城一向如此吗?”
乔二娘皱皱眉道:“之前这里夜夜灯火通明,我也不知出了何事。两位公子可有落脚之处?”
文韬道:“原本打算在凉州城寻个落脚的客栈,如今这里户户门窗紧闭,我们也无处可去。不知乔二娘可否提供一二方便?”
乔二娘笑道:“地方是有,只是不知两位公子愿不愿意去。”
“我们不挑,有地方就好。”唐宇插言道。
“那就跟着我来。”乔二娘看他们出手阔绰,倒是乐得带着他们。
一行人跟着乔二娘在城中七拐八绕,到了一处院落的后门。乔二娘敲了敲门,轻唤了几声,里面的两个年轻女子赶紧开了门,见到乔二娘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唤道:“二娘,您可回来了。”说罢引着几人进了院子。
文韬仔细观察着周围的陈设,见是一处颇为华丽的院落,亭台楼阁颇有南地的风情,走到前厅时,上书两个大字“楚馆”。文韬思忖,没错了,确实是一处青楼,看这陈设和规模,在这凉州城内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了。
“二娘,二娘!”几人刚走到前厅,就见一个姿容艳丽的女子走上来,攀着乔二娘的手臂道:“幸而二娘回来了,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女子穿着华美,一袭红绡洒金石榴裙,衬得她纤腰盈盈,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已是急得泪光点点。她刚才都没注意到乔二娘除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外还带回来两个年轻公子,此时骤然发觉,一下子惊异道:“这二位公子是谁?怎会来到此处?”
乔二娘摆摆手道:“过路的行商罢了。瑶娘,你别急,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这凉州城的家家户户怎么都钉上了木板?”
瑶娘……文韬回忆着,想起了在竹溪镇乔二娘和客栈掌柜的对话,这个瑶娘应该就是乔二娘青楼的头牌了。
瑶娘道:“凉州城降了北燕后,他们的大单于带兵亲自前来坐镇,封闭四方城门。当时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紧锁门户。前不久大单于走了,现下是他们的虎贲王在城中,本以为可以松口气,谁知这个虎贲王嗜爱美色,前几天竟出了一张告示,凉州城内的女子,年满十三未到三十者,无论婚否都要进献与他,不献的三日后就来抓人,若有不从的他就要屠户!听说那虎贲王身高九尺,壮得跟熊一样,全身都是毛,简直就是个野兽!现下凉州城内家家户户更是胆战心惊,有不少已经主动去献了自家的女儿,不愿献的就把门户钉得严严实实。”
“岂有此理!”一边听着得唐宇不忿道,“如此残暴任性,胁迫女子,简直就是畜生!”
瑶娘感激得看了一眼唐宇,复又担忧道:“别家的女儿兴许还能藏一藏,可是谁不知道二娘的楚馆是凉州城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我是怎么也躲不过去啊,呜呜呜……”瑶娘一边说已经一边啜泣起来。
乔二娘一听也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要真把你交给那个什么虎贲王,谁知他会拿你怎么样!”
瑶娘一听更是伤心地跪下道:“二娘,我一直待二娘如亲生父母,我本不是凉州人,从小背井离乡,被二娘买了来,精心调教,开门接客,才过上了几天好日子,这就遇上这飞来横祸。我虽不是二娘亲生的,求二娘千万不要把我交出去啊!”
乔二娘心中固然也同情瑶娘,可是一想到瑶娘艳名在外,虎贲王不可能打听不到,到时候若是自己不交出瑶娘,她的青楼可就要被北燕的人屠了。她左右为难,思前想后,始终也不肯给瑶娘一个答复。那瑶娘见乔二娘如此态度,心中已明白了几分,哭得更加伤心欲绝。
正在这时,忽听到一个声音道:“我替你去吧。”众人大惊,说话的竟然是文韬。
“哎,你没事吧!”唐宇大惊。
“虎贲王行径野蛮,怎可让姑娘前去冒险。不如由我扮成女子,替你过去。”文韬平静道。
“可是,公子是男儿身,如何去得?”那瑶娘犹豫道。
倒是一旁的乔二娘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文韬,抚掌道:“这个好办!这位公子本来就长相俊美,换上女装,涂上水粉,定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只是,公子你去了之后早晚肯定会被揭穿,这可是去送死啊!”
文韬笑道:“二娘不用担心,我从小习武,自保没有问题。若是能接近虎贲王杀死他,倒也不枉费我这一身武艺。”
乔二娘一惊:“公子你……你可想好了。”
文韬眼中显出一丝决绝道:“绝不后悔。”
瑶娘跪下磕头道:“多谢公子相救。”
一边的唐宇叹了口气:“如此,我也只能扮作你的侍女了。不过,瑶娘既然是楚馆的头牌,必然很多人认得她,你若是扮作她,被别人揭穿可怎么好?”
乔二娘道:“这倒不难,瑶娘是头牌,艳名虽然在外,见过的人却也不算多,不是权贵也万难见她一面。到时候公子去的时候带上帷帽应该就没事了。只是……”乔二娘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文韬问。
“公子会跳舞吗?”乔二娘小心地问。
“跳……跳舞?”文韬难得震惊一下。
“瑶娘最善跳舞,你扮作瑶娘进去,一定会让你献舞,你若不会跳,可不就拆穿了吗?”乔二娘道。
“我可以学。”文韬看上去很镇静。
一天后,教了文韬整整五个时辰的乔二娘气喘吁吁,对着唐宇抱怨:“我就从来没教过这么不会跳舞的人!”
唐宇顺着乔二娘的目光望过去,见文韬穿着女子的长衫,不动的时候绝美,可是一动起来要么同手同脚,要么僵硬无比,哪有一点青楼头牌的风姿?
刚放下心不久的瑶娘见状也焦急万分,她自告奋勇来教文韬跳一支她认为最简单且绝无可能出错的曲子,结果一个时辰后,瑶娘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沮丧道:“这位公子真是像木头人一般,一点都不会跳,这可如何是好?”
文韬撇撇嘴,一脸无辜,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一边还温习了一下刚才瑶娘教的动作,果然僵硬得像个假人。
唐宇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目前得情势危急,他也没有心思取笑文韬,正在苦思冥想对策,忽然灵机一动道:“哎,你们是不是有一种舞叫剑舞,类似舞剑的那种?”
“有,这位公子会舞剑?”乔二娘眼睛一亮。
“舞剑自然会。”文韬道,顺手就拿了自己的佩剑武起来。一时间剑光四溢,行云流水,仿佛刚才那个举止僵硬的人根本不是他。
乔二娘看得乐开了花:“公子早说嘛,要是早知道公子有这个本事,我们还费什么劲!”
“可是,我听说女子的剑舞毕竟是舞,和舞剑还是不同的吧。”文韬道。
“这个不难,公子用这把木剑试试,动作稍微放慢一些,柔和一些就差不多了。”乔二娘道。
文韬点了点头,接过了木剑,从头舞了起来。这一次,不仅是乔二娘和瑶娘,连唐宇都看呆了。剑舞剑舞,重在英气,从前乔二娘调教过的舞伎们总是跳得柔和有余,英武不足。而文韬则把剑舞的英武之气跳了个十成十,配上他绝美中带点冷傲的脸,真真是人间尤|物。
乔二娘啧啧叹道:“公子剑舞的造诣比起我们瑶娘的软舞还要厉害,这下进去就万无一失了。”
文韬也终于放了心,对乔二娘道:“我扮作瑶娘,我朋友扮作我的侍女,还请二娘拨给我们一个侍女。我们两个都是男子,一说话就露馅了,还要请一个真正的侍女替我们说话。”
乔二娘一想果然有道理,心中却犯了难,不知这样的事谁愿意去冒险,正踌躇间,旁边一个叫小翠的侍女跪下道:“我愿前去。我原生在洛阳,父母都被北燕的人杀死了。听闻公子要去杀虎贲王,我愿和公子前去。”
文韬一听大为感动道:“多谢姑娘相助。进去之后,你只说瑶娘这两日偶感风寒,不便说话,便由你代我说。”
小翠道:“但凭公子吩咐。”
因虎贲王所要求的期限迫在眉睫,文韬、唐宇和小翠第二日一大早就打扮齐整,来到了凉州城的太守府。小翠会一点羯语,和守门的北燕士兵解释说来的是凉州城内风月场中的头牌瑶娘,那守门的士兵眼睛一亮,显然是听说过瑶娘的艳名,赶紧向里面通报,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接引,只匆匆检查了他们没有携带兵器便带他们进去了。
31、31.
文韬和唐宇、小翠进了凉州城的太守府,自有几个兵士引他们进去。文韬戴着帷帽,看不清晰,依稀听到周围的喧嚣中有汉话,也有羯语,料想这太守府中应有不少北燕的士兵。他们被引到一处院落,已有一个胡人样貌的兵士在那里,旁边是一个中年的管家模样的女子。
那女子笑道:“听说是凉州城的头牌娘子,虎贲王的亲卫特地来看一看。姑娘初来乍到,不必拘束,这院子里已有了十数个凉州城里送上来的女子,虎贲王见了都不甚满意,若是姑娘得了虎贲王的宠爱,今后跟着虎贲王可就不愁吃穿了。”
文韬微微点了点头。忽听那胡人说了些什么,语气粗鲁。
那中年的女子赶紧道:“请姑娘把帷帽揭下来,这位军爷想看看姑娘真容,好给虎贲王复命。”
文韬袖中的双手握了拳,尽管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心中还是有一些不安,不知道能不能骗过眼前的人。正在踌躇间,小翠道:“我家娘子这两日染了风寒,帷帽就不揭了,免得着凉,奴婢把帷帽掀开,让军爷过过目。”说罢还用羯语对着那个胡人说了一遍。
那胡人满意地说了些什么,小翠随即将文韬帷帽掀开了一角,那胡人顺着看过去,见帷帽下的人微微低头,肤色雪白,当真是国色天香的容貌,高兴得大赞了几声,满意而去。而一边的中年女子也是大喜过望,上来就要抓住文韬的手寒暄一番,文韬赶紧退后了一步。容貌虽然可以以假乱真,但他的手可是比女子大了不少,又常年使剑,一下子就会露馅。小翠赶紧道:“我家娘子正染着风寒,嗓子都是哑的,还请给她安排个住处好好休息。”
那管家娘子忙不迭地给他们安排了一处格外宽敞的屋子,嘱咐他们好生休息,随时等着虎贲王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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