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粗气靠在墙跟给易竞泽的电话,依然打不通,他联系不上任何人,所有人似乎都他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站起来,发了疯一样往外跑,他得回去,他现在得立刻回去,洛寒在等他,洛寒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
上海到苏州最快的高铁要半个小时,下车后他直接打车去了医院,洛梅如果真的……真的去世了,那洛寒现在一定在医院里
跑到洛梅的病房,里面空无一人,没有洛梅也没有洛寒,他拉住路过护士询问,护士说这间病房里的病人已经去世了,现在在太平间
他又急忙往太平间跑,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跑起来时身上的水直往外滴
太平间在地下一层,昏暗的长廊上站着一个人,他走过去,是易竞泽
易竞泽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用手捂着眼睛,默默流泪
“洛寒呢?”他站在易竞泽身后问易竞泽
易竞泽抬头看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不知道。”
“他没来?这不可能!”
“我真不知道,”易竞泽的声音很低,“我到医院之后就没有见到他,给他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也不回。”
他彻底慌了神,虚脱地靠在墙壁上,和易竞泽面对面站着
这不应该!这不应该!!洛寒不在这里还能去哪了?!
小洋楼?!
洛寒会不会回小洋楼了?!
他转过身飞快地往外跑,湿漉漉的鞋底在长廊里留下一长串脚印
那天晚上他在滂沱大雨中跑遍苏州城的大街小巷,小洋楼,平江路,十全街的小屋,他全都找了一遍,但却始终没有找到洛寒的身影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惊恐地发现一个事实——洛寒不见了,他再也见不到洛寒了
第二天清早学生们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教室,今天虽然是周末,但临近高考,学校给高三的学生安排了补课
第一节 是数学课,孙老师正在讲台上讲题,后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易沉走进教室,直奔徐浩的方向而去
“哎……易沉,你这是做什么?”孙老师在讲台上喊了一声,然而易沉的眼中除了坐在座位上笑嘻嘻看着自己的徐浩,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他冲过去二话不说直接薅住徐浩的头发将人往外拖,徐浩没想到他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动手,本来准备好的嘲讽咒骂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头皮上就传来一阵刺痛
“我操你妈!”徐浩骂了一声,挥着拳头就往后砸,易沉却攥住他的拳头,抬脚往他后背上踹了一脚,他被踹得往前扑,扑到了最后一排同学的座位上,座位上的几个人发出一阵尖叫,跳起来站到一旁,离他们远远的
易沉走过来从后按住他的脑袋将他往课桌上狠狠撞了三下,他的脑门被撞青了,脑袋嗡嗡响,抬起头,冲平时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人喊了一声:“都他妈过来帮忙啊,愣着干什么?!”
那几个人被这么一吼连忙跑到教室后排,孙老师也小跑过来,劝道:“易沉,我这正上课呢,你这是干什么?快松开!”
易沉抬起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刺骨,透着疯狂的凶光,刺得他一瞬间就闭了嘴
几个人围上来,正准备往上冲,没想到易沉却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匕首,抵在徐浩的脖子上
“都别他妈过来,我今天只找徐浩一个人的麻烦,谁要是敢多管闲事,我连他一起砍。”
说完这话,易沉往徐浩肚子上用力砸了一拳,“起来,别他妈装死!”
冰凉的触感悬在脖子上,徐浩终于收起了嚣张的模样,“易沉,你把刀收起来,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商量,你这样对我,就不怕你爸混不下去吗?”
“不走是吧?”易沉拿起刀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徐浩的手臂上砍了一刀,徐浩发出一阵哀嚎,胳膊上的血哗啦啦流了出来
班上的学生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大声尖叫着往教室前排躲
孙老师也被吓到了,他指着易沉结结巴巴地说:“易沉……你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易沉头都没抬,垂眼盯着徐浩,问:“走不走?”
徐浩这时才彻彻底底地看清楚易沉眼中闪动着的疯狂,他不敢再惹怒易沉,忍着剧痛站直了身体,往教室后门走去
“易沉!!”教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是姜小薇
“易沉,你要干什么?!你冷静一点!!”
易沉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说:“滚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
姜小薇脸色瞬时煞白一片,绝望地跌坐在座椅上
易沉从来没有用那种冰冷的眼神和厌恶的语气跟她说过话,从来没有……
徐浩被易沉架着刀拖出了教室,孙老师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冷汗直流,几秒钟之后,他如梦初醒般喊了一声:“报警,快报警啊,要出人命了,快报警!!”
易沉薅着徐浩的头发将徐浩拉到了楼下的天井里,昨天洛寒躺过的地方
四周的教学楼上再一次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孙老师和校长也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他们
易沉将徐浩用力摔到地上,抬起脚往他的脑袋上踢了两脚,徐浩用胳膊护着头往后躲,嘴里大喊,“易沉……有话好好说……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好好说?”易沉俯下身掐住他的脖子,一拳一拳往他脸上砸,“你配吗?!”
钝重的拳头带着狠绝的气力一下下砸向徐浩的面门,徐浩的鼻梁被砸断了,鼻子里开始喷血,很快就被血糊了满面
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打!!他终于开始感到害怕,冲着孙老师的方向大喊:“救命……老师……救命……”
易沉冷笑一声,握着刀将他的右腿拖了过来,“昨天你就是用这条腿踢的洛寒,对么?”
他摇头,胳膊撑着身体往后躲,“不是,你看错了……”
“我看错了?”易沉握着刀一步步走向他,“我不可能看错,你在他身上打了几拳踢了几脚,我全部清清楚楚,今天我会成倍还给你。”
“易沉!!你现在这么做是在犯罪!!你不怕蹲监狱吗?!!你把刀放下……放下……”
“我现在什么都不怕!!”易沉抓住他的腿将他像垃圾一样拖回原地,握着刀砍向他的小腿
“啊啊啊……”他发出一阵尖锐的惨叫,易沉的第二刀已经落下
易沉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按着他的腿一刀又一刀往下砍,血贱了易沉满脸,顺着消瘦锋利的下颌线往下流淌,易沉浑然不知,只是持续着手中的动作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校园,血流了满地
就是这条腿,踩在洛寒的脸上,踢在洛寒的小腹,就是这条该死的腿,就是这个该死的狗杂种,让他跑遍苏州城也找不到洛寒的身影
他早该杀了他,他早该杀了他!!
他们怎么敢那么对他?!他们怎么敢那么对待他放在心尖上的珍宝?!!
徐浩的小腿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人也疼得昏厥了过去,他像丢掉一块烂肉一样将徐浩的小腿扔到地上,抬起手使劲扇徐浩的脸
他要徐浩清醒过来,清醒地感受着他施加在他身上所有的痛
被扇了十几个巴掌之后徐浩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他后便开始哀嚎:“易沉,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谁想死?可是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着。”易沉冷笑着抬起他另一条腿,握着刀就要砍下去
姜小薇突然从身后扑了上来,死死拉住易沉的胳膊,“易沉,停手吧……会出人命的……你会去坐牢的啊……”
易沉甩开她,“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姜小薇,你该庆幸你是女人,不然我会连你一块打。”
姜小薇摇着头再一次扑上来,哭着说:“易沉,孙老师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你跑吧……你快跑吧……”
“别他妈碰我,听到没?”易沉终于失去了耐性,抬起手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她,“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易沉……”姜小薇的脸很快憋成暗红色,“他死了,你的一辈子也要搭进去……那洛寒怎么办……你自己不想活了无所谓……你也不要洛寒了吗……停手吧……易沉……我求求你了……”
洛寒怎么办?!洛寒怎么办?!他现在连洛寒在哪都不知道,谁又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他找不到洛寒了,找不到了!!
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洛寒该有多疼?!被那么多人围观,洛寒该有多害怕?!他那么怕疼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却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却被人将所有的尊严踩在脚下践踏
而洛寒之所以会遭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分明就是他,如果他没有录那些视频,如果他没有离开苏州,如果他早一点弄死徐浩这个杂种,那洛寒根本不需要遭受这一切苦难
他是该死的,他罪有应得,可洛寒一直到最后一刻却仍然在维护着他这个烂到了骨子里的烂人!!
“操你妈!!我操你妈!!”他扔掉刀,抬起腿往徐浩血肉模糊的小腿上不停地踹,鞋尖踹进血肉里,按在地上狠狠地碾,“你怎么敢动他?!你怎么敢动他?!我是不是说过别碰他?!我是不是说过别他妈碰他?!!”
校园外突然响起警笛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伴随着徐浩骇人的惨叫,易沉被人用警棍制住,按到了地上
他的脸被按在水泥地上,双手被铐上手铐,他看着不远处躺在血污里一动不动的徐浩,以及四周教学楼上那些黑压压的脑袋,发出一声冷笑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和昨天的情景重合了,除了那场冲垮了一切的大雨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已经答应了洛梅会像她一样疼爱洛寒一辈子,他明明已经准备好放下一切纠葛带着洛寒远走高飞,他明明已经……知道错了……他知道他错了……他知道他错了啊……可是老天爷为什么就是不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他们是两个这么好的少年,本可以拥有灿烂光明的未来,可他们的未来却在这样一个冬日的清晨戛然而止
易沉不会知道,自己在音乐学院的校考里取得了全国第一的好成绩,而洛寒也无从得知,那份压在老师讲台上的月考成绩单上,他的名字已经排在了第一位
伴随着警笛的轰鸣,他们的少年时代彻底结束了
第48章 我找了你很多年
今天天气很好,一大清早程往便开车去了郊外的看守所——易沉快出狱了
五年前,易沉因故意伤害罪被判有期徒刑5年,现在还剩最后两个月的时间
易沉比以前瘦了很多,以前虽然也瘦,但身形强壮,现在身上是一点肉都没有,宽大的囚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撑都撑不起来,头发也剃成了寸头,青灰的发茬贴着头皮,露出右眼上那条显眼的伤疤
程往朝他的右眼角瞥了一眼,笑着说:“这疤怎么越来越明显了?几年过去了也不见消,给我们小帅哥都弄破相了。”
他没有回应程往的玩笑,依然冷着脸
“有消息吗?”他问程往
程往摇头:“这几年苏州临近的省市我都托关系找了个遍,一点头绪都没有,再往北我也不认识人,过去更是抓瞎。”
程往叹了口气:“易沉,中国这么大,茫茫人海里想找一个人太难了,你得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他说,“程哥,这些年多谢你了。”
“跟我你就别客气了,”程往说,“出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还接着找吗?”
“嗯,”他点头,“我肯定是要找到他的,不管花多少时间我都无所谓。”
“行吧。”程往站起身隔着厚厚的玻璃墙又嘱咐了一句,“在里面好好吃饭,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
“知道了,”他跟着站起身,“程哥,你回吧。”
程往再次见到易沉已经是两年后,那时候易沉刚从云南回来,整个人晒得很黑,背着一个旅行包到解忧里找他
“怎么样?”他问易沉
易沉神色黯淡地看着台上弹吉他的驻唱歌手,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拿出烟点上,又递了一根给易沉,易沉没有接
“戒了。”易沉说
“什么时候戒的?”
“里面没得抽,就戒了。”
他收回手,问易沉:“以后有什么打算?要是暂时没想法,就来解忧帮我的忙。”
“程哥,你有没有想过把解忧搬到上海去?”
林随现在在上海读研,虽然每个周末两个人都会见面,但毕竟还是不能天天见到,程往最近的确在考虑要不要去上海发展
“怎么?你打算去上海定居了?不找了?”程往问易沉
易沉摇头,“找,当然要找,只是不会再这么天南海北盲目地找了……我总觉得他就在上海。”
程往没吭声,半晌后,易沉又补了一句,“他一定在上海等着我。”
“行啊,那就去上海吧。”程往说
吴群生前给易沉留下了几套房产,易沉将它们全部变卖,一半以入股的方式交给了程往,一半在平江路买下一间门面房
之后便和程往一起将解忧酒吧搬到了上海的安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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