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气结,冷着脸从他手上接过了包装纸
其实不是什么特别的纸,就是每个花店都有的透明的玻璃纸,只是每张纸上似乎还印了字
洛寒还没来得及细看,易沉便转过身出去了
“5点我过来拿,你慢慢弄,不要着急。”
易沉推开门出来时周沫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吃午餐,他们今天太忙了,没时间好好吃饭,就随便点了两份外卖
易沉走过来问她:“你们每天都吃这个?”
“也不是,忙的时候就随便吃点。”她摇了摇头,“有时候太忙了,一天连一顿饭都吃不上,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只有情人节那几天才会这样。”
“嗯,你慢慢吃。”易沉冲她点点头,转身走了
她在外面吃完了饭,将餐盒扔进垃圾桶,推开门进去,看到洛寒将花架上所有的白桔梗都拿了下来,她问洛寒:“怎么啦?店长。”
洛寒看了她一眼,说:“过来干活吧,500枝白桔梗全部用桌子上的玻璃纸包起来,下午5点过来取,以后每天都要包这么多。”
每天500枝白桔梗?!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周沫还处在震惊中,洛寒催她,“别发呆了,快过来帮忙,时间不多了。”
“哦,哦,好的!”周沫跑过去接下洛寒手中的花捅,抱到操作台。操作台上已经放了厚厚一沓包装用的玻璃纸
洛寒还在摘捡新鲜的花朵,低着头对她说:“不用弄得太复杂,用一层玻璃纸包上,下面用绿丝带绑个蝴蝶结就行。”
“好嘞,店长,交给我吧。”说着周沫便拉过凳子坐下,开始包扎起来
她抽出一枝白桔梗,又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玻璃纸,原本以为是透明的玻璃纸,没想到右下角竟然还有一行小字,她把白桔梗放下,将玻璃纸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店长!!”她突然大声叫了一句
“怎么了?扎到手了?”洛寒问她
“不是!”她有些激动地拿起玻璃纸,“这个纸上有字哎!!”
包装纸上有些文字或者图案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洛寒不甚在意,问:“难道是什么好玩的段子?那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啊。”
“不是!不是段子!是你的名字,店长,每一张上面都印了你的名字,后面还跟着一句话。”
洛寒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放下手中的花筒,转过身背对着她,“什么话?”
“洛寒,我想给你的,是永恒的爱。”
每天500枝白桔梗,用印着洛寒名字的玻璃纸包扎好,分发给每一个到过解忧的人,这些人会带着这些花这些纸去到城市的各个角落,也许,总有一枝白桔梗会被洛寒看到,总有一张包装纸最后会落到洛寒的脚下
抱着这样飘渺的期望,易沉自来到上海那天起,坚持了整整3个月
周沫读出这句话后,洛寒便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周沫不敢吭声,低着头坐到一旁包起了花
洛寒将新鲜的花全部挑出来之后也坐过来跟她一起包扎,花根已经提前修剪好,只需要用玻璃纸裹上,再系上绿丝带便可以了,是最简单的包扎手法,开花店这么多年,洛寒早已熟能生巧,可今天不知怎么了,系绿丝带的手却不停打滑,一个简单的蝴蝶结就让他系了一分多钟
500枝白桔梗不是小数目,临近5点,两个人这才忙完
周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洛寒将500枝白桔梗放到一个浅绿色的大箱子里,放到了桌底
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5点钟到了
易沉推开门,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他避开易沉的目光,低下头将桌子上的碎纸屑掸进垃圾桶里
“吃饭了吗?”易沉走到他身边,问他
“谁下午5点就吃饭?”他推开易沉,走到一边
周沫见两人之间气压很低,拿上手机拉开门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刚才收拾桌子的时候他把放着桔梗的箱子放到了地上,他蹲下去,想抱起来递给易沉,易沉却先他一步,蹲到他面前说:“我来。”
易沉蹲下时,衬衫紧紧贴在后背上,脊椎骨从衬衫中间微微凸出来,像是线条流利的背脊上突然长出了一根畸形的骨头,看得人十分难受
瘦成这样……他扭过头,看向别处
易沉将纸箱抱起来,转过身看他,“明天的包装纸我放在门口了,里面还有两份晚餐,你们中午吃的不健康,晚上好好吃一顿。”
“不用,我吃的很好。”他转身走到柜台后坐下,低头摆弄电脑,“拿了东西就走吧,这么抱着不嫌累啊。”
“不累。”易沉说
他抬起头:“你自己说过不再缠着我的,上午刚说完现在就忘了?”
易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我走了,明天下午5点我会准时过来。”
“嗯,慢走不送。”他又低下头摆弄起电脑
门口的风铃响了,叮铃铃,叮铃铃
易沉走了
他松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座椅上,有些后悔接下了易沉的单子
过了一会儿,周沫推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透明的玻璃纸,小心翼翼地说,“店长,这纸上的内容好像每天都不一样哎。”
“这次写了什么?”他问,声音很低
“洛寒,每天都要好好吃饭。”
第51章 那个人是谁?
一连半个月,易沉每天下午5点都会准时出现在莫奈花店的门口,他的话不多,有时嘱咐两句让洛寒好好吃饭,有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洛寒几眼,然后便抱着一纸箱的花离开
易沉没有再纠缠,这让洛寒松了一口气
今晚陈志清要过来找他,洛寒忙完店里的事情就关上门回了家
晚上10点钟,弄堂里已经没什么行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还亮着
洛寒怀里抱着一束新鲜的香水百合,打开了房门
百合是给陈志清准备的,粉色的香水百合,是陈志清的最爱
洛寒关上门不久,弄堂口就出现了一个人影,高高瘦瘦,穿着一身黑衣,贴着头皮的短发,右眼角有一道显眼的伤疤
易沉每晚10.30左右都会过来,什么也不干,就是靠在洛寒小屋的白墙上,透过窗户上的灯光,看着洛寒模模糊糊的影子
洛寒一般11点就会关灯睡觉,关了灯之后,易沉会在门外再站一会儿,等到弄堂里最后一户人家的灯也熄灭了,他才会起身离开
今天也是一样,他靠在洛寒门外的白墙上,侧着头看着窗户,11点已经过了,但洛寒房间里的灯依然亮着
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晚?他正想着,弄堂口突然亮起了几盏车灯,车灯闪了闪,很快就熄灭了,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出现在小巷口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大背头,眼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洛寒的家门前,眯眼看着站在门旁的易沉
“你找谁?”男人问他
他不吭声,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男人
男人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抬手敲响了洛寒的房门
“来了。”洛寒的声音很快从里面传来,两秒钟后,门开了,洛寒脸上噙着笑:“你来啦……”
灿烂漂亮的笑脸在看到门旁的易沉时转瞬消散,他拉住陈志清的胳膊将陈志清拉进门内,即刻就想关上门
陈志清却拉住他的手,问他:“这人是谁?你认识吗?”
他摇头,不欲多说,“不认识。”
陈志清推了推眼镜,“那咱们报警吧,这么高一个人在你门外站着你不怵得慌啊?”
“别,不用管他。”说完他将陈志清推进屋里,嘭的关上了门
他已经在茶几上给陈志清泡好了茶,明前西湖龙井,上好的茶,是陈志清特意放在他这里的,陈志清每次来他都会提前泡上
“也就一个月不见,我怎么觉得你瘦了?”陈志清脱下西服外套挂到他卧室的衣架上,走到他身边,弓着身子看他
陈志清个子很高,30多岁的男人,身材依然保持的很好,跟他说话时总喜欢弓着腰眯眼瞧他
他向后退了两步,将桌子上的茶端到手上递给陈志清,“哪瘦了,我不是一直都这样。”
陈志清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往他腰上瞥了一眼,带着笑意说:“腰瘦了,嗯,我再看看,还有哪里瘦了。”
“好了,陈志清,你别取笑我了。”
陈志清笑了笑,拉着他坐到沙发上,茶几上除了泡好了茶,还插了一瓶新鲜的粉色香水百合,满屋子都飘荡着百合的香气
陈志清不说话,嘴边噙着笑靠在沙发上看着那瓶百合花
他便也不说话,低着头静静坐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陈志清突然凑过来,跟他肩挨着肩坐着,问他:“洛寒,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一个月了,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他咬着唇,低下头不说话
陈志清让他给自己一个答复,可他却不知道到底要如何答复陈志清
陈志清对他有恩,7年前的那个雨夜他从医院里跑出来,浑身是血倒在路边,是陈志清将他抱回车上,带回了上海
他醒来之后有一个月左右时间一句话都不说,就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香樟树
陈志清那时候也才20多岁,还是爱玩的年纪,将他带回家后找了个阿婆照看他的饮食,之后便没有再出现过
他一个人在弄堂的小院子里慢慢养伤,四下无人打扰,不用和任何人说话,也不用面对任何人的眼光,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
一个月之后陈志清回来了,他身上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人也看着比之前精神了很多。他向陈志清道谢,陈志清问他,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他说,洛寒,19岁
脸上的淤青消退之后,他的五官便显露了出来,白皮肤,大眼睛,顶漂亮的长相,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躲闪,不敢跟人直视
陈志清觉得他很有意思,就凑近了问他,“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他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了,这一个月我一直在想我要不要去死。”
陈志清收起脸上的笑意,走到他身旁,“19岁,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就想着去死,你让那些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了许多年却依然坚强活着的人怎么办?洛寒,人不是脆弱的动物,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一生都是一帆风顺的,不要遇到点事情就要死要活,那样只会让人看不起。我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既然你没有死,既然你还活着,那你就得好好的活。听明白了吗?”
他转过头望着窗外的天空,不说话
“那天我看你身上穿着校服,要不要回去上学?”陈志清问他
他摇摇头,“我不想见人……”
“那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一个人待着,谢谢你救了我,今天下午我就会离开。”
陈志清看着他的背影,抽出一根烟点上,“就在我这儿待着吧,反正我也不常回家,你就当替我看家报答我了。”
就这样他便在陈志清的家中住了下来
第二年他去学了花艺
陈志清不经常回来,那时候陈志清还在上大学,并且还要照看家里的生意,忙得团团转,他们大概一个月会见上一两面
陈志清偶尔会带同伴回来,清一色都是年轻漂亮的男人,但每次带回来的人都不一样
有一次他在客厅里插花,陈志清提前回来了,喝得有些醉,凑过来从背后抱住他,他没有躲避,他知道陈志清喝醉了,他也知道陈志清不会怎么他
陈志清埋在他脖颈里闻了闻,说:“洛寒,你身上好香。”
他说:“我每天都跟花打交道,自然香了。”
陈志清笑了笑,灼热的吐息喷在他颈间敏感的皮肤上,“我在武康路有一间房子,你想不想去那里开间花店?”
他说:“好啊,赚的钱都给你,当我报恩了。”
陈志清沉默了几秒钟说:“能不能换个方式?”
他突然站起身,陈志清的身体晃了晃,被他伸手扶住,他说:“陈志清,我想搬出去住了。”
陈志清的喘息有些粗重,用手撑着墙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半晌后才点头,“行啊,你替我开间花店,我让你搬出去住。”
就这样,他在武康路开了一间叫做莫奈的花店,同时正式搬出了陈志清的家
虽然他搬出来了,但陈志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他住的地方找他,后来有一次他回陈志清家里拿东西,碰到了一直照顾他的阿婆,阿婆问他,知不知道陈志清最近怎么了?
他问阿婆,为什么这么问
阿婆说已经好几个月都不见陈志清往家里领人了,但陈志清经常喝酒,常常在家里喝得烂醉,最后跑到他以前住的屋里躺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低声说:“我也不清楚呢。”
一个月前,陈志清又过来找他,这一次陈志清没有喝酒,但他刚打开门,陈志清就把他抱进了怀里
陈志清说:“洛寒,我的心思你明白,要还是不要,你给我个答案,别折磨我。”
他闭上眼睛,咬着唇说:“你给我点时间,行吗?”
“你要多久?一个月够不够?”陈志清问他
他点头,说:“好。”
陈志清出国了,他在国外有一单生意要谈,正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若是没有偶然遇到易沉,他想,他是会答应陈志清的
陈志清对他很好,不仅救了他,同时也默默地照顾了他7年,他对陈志清没有多么轰轰烈烈的感情,但是跟陈志清待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很平静,并且有安全感
陈志清是久违的让他感到安心的人,所以那时候他想,如果陈志清想要,那他就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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