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亦情等三人边听边点头,孟笑宗倾身对鲁一平道:“师兄,这却奇怪了,我在昆仑也有几十年,这 ‘宝藏’之事真是闻所未闻,怎么他一个整日在故纸堆里的读书人会想到咱们烟霞宫?”
余者闻之皆点头,这也是他们想不明白的地方。烟霞宫向来避世,虽然剑道名声甚大,但即便在武林中,也远没有雁荡门青城山这等大派显眼,更何况在朝廷上呢?恐怕不过是个不入流的门派,景显道是如何知道的?就算景显道真的在古书里找到烟霞宫,为何一个莫须有的宝藏,便赚的一个王爷疯了一般的寻宝,可不是件奇事
梅亦情思忖道:“我听那蜀王死前道‘他也说是’——这个他,却是谁呢?”
落笳不觉点头,她也是刚才想到此节才来找梅亦情,看来此事也是引得其他人怀疑
鲁一平一直没说话,此时开口道:“自然是有来历的大人物,不然蜀王怎么会信?”
梅亦情颔首道:“不错,此人恐怕来头甚大,当日景显道官位不显,蜀王再疯也不至于为他一句话就提头造反,肯定是还有人为他保证过,他才坚信咱们烟霞宫有什么宝藏”
落笳点头道:“阿若也跟我说,恐怕她父亲当时告诉蜀王时,蜀王是不信的。但后来朝局有变,李宏被害,蜀王才起了异心。恰好此时又有人和他提起烟霞有宝,从此蜀王才真正上了心”
梅亦情鲁一平孟笑宗皆频频点头,如此倒是合情合理。景显道想到烟霞宫,或许是在哪本闲书笔记中看到,但另一个大人物是谁呢?
梅亦情看了鲁一平一眼,试探道:“当初破殿时?”
落笳心中一动,烟霞宫数代前曾与武林有过一场大纷争,几乎被灭派断了存续,当日战况激烈,连主殿都被砸垮了,也就是从那次之后,才有了门规,不许弟子再参与江湖之争,只专心修习剑道。这是很早前的事了,莫说落笳,便是鲁一平等也只是听师长说过
静思片刻,孟笑宗先蹙眉道:“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当时的人都死完了吧,不可能不可能”
梅亦情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莽撞,摇摇头道:“确实没道理,当时的宗派大都早就没了,不至于”
鲁一平想了一会儿,摇摇手道:“算了,不猜了。管他什么大人物,若他只是道听途说当新鲜事儿一般讲给蜀王,那也没什么关系,恐怕他自己说完就忘了。若是其人本身就对烟霞宫有敌意,那蜀王死后他自会现身,到时候咱们自然也没有退让的道理”
落笳本担心此,听鲁一平这么说,想了想确是没错。梅亦情也点头道:“是这个理,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
鲁一平有些疲惫的摆摆手:“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查都不知该去哪里查。昨夜折腾一晚上,大家都乏了,还有孔师兄,韩师兄他们的身后事。这个,且放放吧”
从梅亦情房中出来落笳略安心,想了想此时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去前院看看,刚听说顾师姐他们还在前院,不妨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前院还一片凌乱,落笳找到顾惜竹,见她眉眼间有倦色,便道:“师姐,有什么事我在这里吧,你回房歇一会儿“
顾惜竹微笑摇摇头道:“不碍事,倒是你怎么不去歇一会儿?“蜀王死,周掌门大仇得报,景若也洗脱嫌疑,但——顾惜竹有许多话想和落笳说,但此时事情太多,还是等改日再说罢了
落笳正要答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抬头往前门一看,正有一队人走进来。他们走的再随意不过,仿佛就是烟霞宫的弟子一般,轻轻松松的穿堂而过,每人都略低着头,身形很放松,若不是他们身上衣服与常人不同,真的难以一眼分辨出来
在场的烟霞宫人见此一幕都愣住了。山道上有人把守,大门前也有人把守,完全没有人来通传,也没有听任何示警声,这些人是怎么大摇大摆就进来了?
落笳蓦然看到队尾的那一人,顿觉如被雷击。为何没有人来通传?因为他们都已经被杀了,因为那个人在那里,所以只能是这样。她急忙拉过身旁一个小弟子:“快,赶紧告诉掌门,是吐蕃国师“,说完这句话,她脑中清醒一点,一把又把小弟子拉回来:”你告诉掌门之后,就去景姑娘那个院子门前守着,待她要出来就拦住她,就说——就说咱们烟霞宫有要事,请她务必回避“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双节快乐!
第260章 第 260 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可是何止十步?吐蕃国师一行所过之处,烟霞宫弟子还未靠近,便被他们一掌拍出数丈远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场间诸弟子大骇,一时竟不知所措,有回内院报讯的有四散奔逃也有提剑而上的
看着国师那丑陋又平和的脸,落笳也感到了极大的惧意。自当初下山以来,她也曾几度出生入死,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害怕过。岳州城外她亲眼见过国师一拂袖便杀人于无形,今日他忽临烟霞,却意欲何为?
落笳还未回过神,忽觉身后一变,一股极强硬的杀意破空而来,还不待她转身,便见苏振鹭一手持剑踏空掠过,直向那一行吐蕃僧而去
顾惜竹立刻起身:“我去助师伯一臂之力”,说罢不待落笳回答便凌空而去。落笳如梦方醒,才省得自己荒唐,即便是国师,难道此时便能退让?她深吸口气静下心,来双足一点随着顾惜竹而去
孙振鹭虽不曾见过这吐蕃国师,但他一身修为放眼天下武林也是数得着的,此时亦能感知这一行人的危险,因此毫不犹豫,这一击便是用尽全力
人未到,剑气已至。孙振鹭这一剑破云而来,便是天色也暗下三分,周围众人皆觉得身前一滞,便见石开柱裂一地狼藉,那一列番僧也不得不停步,举起法器遮挡,饶是如此,为首那几人脸色极差,想来已被这一剑伤到
见孙振鹭这惊天一剑,落笳亦觉目眩神迷,但此时却不是震惊之时,她少敛心志提剑而出,顾惜竹与在场的何泽等大弟子也不落后,纷纷拔剑对敌
孙振鹭这一剑声势夺人,却极费内力,一剑递出已无力再续。幸得落笳等人跟上,让他有功夫调息。那吐蕃僧人们遇到此阻拦虽然停下脚步,却面色如常,一个个如刚才一般神情漠然,只是各取法器抵挡,这一行不过七八人,却各个身手极好,若是在普通江湖门派中恐怕也是大长老,看他们年纪不大,却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落笳心中着实忌惮国师,一边与身前一个手持金刚杵的僧人缠斗,一边找空看国师,见他双目似开似闭,好像完全没在看眼前这激战,面色平静的甚至有些温和
此时钱文敖亦从侧院前来,烟霞宫声势一振。但国师却依然没有出手的意思,嘴角还带了分笑意,仿佛一切依然尽在掌握中
落笳心中微凛。尽管有两位师叔在此,且掌门与梅师叔他们很快也会赶到,但能否敌得住国师,落笳心中却没底。当日岳州城外,国师偶然展现的境界便十分惊人,更何况他当时并未尽全力,却不知他若是认真出手,又该有何种威力?只是烟霞宫与吐蕃无冤无仇,却不知他为何要来此大开杀戒,难道他是为蜀王而来?
落笳少一分神间,只觉虎口一痛,原来那僧人趁她不备正偷袭得手,幸得何泽在旁回护,否则落笳恐怕要吃大亏。落笳当下心中一警,收敛心智专心迎敌,不敢再多想国师之事
那金刚杵僧人一击被拦也不气馁,不假思索一个立地转身便朝落笳侧面袭来。落笳剑锋一滑,沉肩旋踵,参宿飞舞,剑光如丝线将金刚杵死死缠住
那僧人倒也见机得快,眼见兵器被困,轻喝一声,双足点地飞身而起,一个腾空转身便向落笳后心袭来。落笳见他身形一动便有所察觉,正当金刚杵离自己还有约莫两丈时,参宿后发先至,迎面而来。眼看两样兵器便要碰上,落笳心思一动,剑尖偏出一寸,却避其锋芒,直接刺向蕃僧持杵的手。趁着那僧人收手,落笳顺势撤步站稳
两人又是数番缠斗,落笳暗自心惊,这僧人一身修为着实了得,看上去年纪也不甚老,约莫钱师叔差不了几岁,但恐怕内力还在钱师叔之上。落笳心知自己若不是有几次搏命相斗的经历,又有连番奇遇,得了别人的内力,怕是根本撑不到现在
不知不觉间,两人与其他人离了老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鏖战,待落笳反应过来,才明白这应该是这僧人故意为之。刚才偷袭那一下,若非何泽相助自己不死也伤,怕是让这蕃僧认定自己是可欺之人。更何况在场相斗的弟子中,自己年纪最轻,难免被轻视。他费心将自己引到此,应该就是看此处师长们无法随时援助
想通了此节,落笳反而心中多了份镇定,自己若能牵制住此人,师姐他们也就能轻松一分,胜算也就大一分
那吐蕃僧人确如落笳所料,将她一步步引开,就是想趁他人来不及援助时杀了她。因此先前故意只露了七分水平,此时才全力以赴
金刚杵来去如风,落笳顿觉压力。好在她只为了多拖此人一会儿,倒未有取胜的奢望,因此倒还勉强应付的来。那僧人也颇惊讶,似是没想到自己全力之下,这年轻女子竟还有自保之力
他将落笳引开本就为了早点将她斩杀,但连着十几着,不是被落笳躲开,就是被落笳反而借力反击,打的他心头起火。他心知己方人少力寡,着急解决了落笳好回去襄助同门,此时却反而弄巧成拙,被困在这里
落笳此时也不轻松,这蕃僧一根金刚杵使得出神入化,兼之内力深厚,身法灵活,落笳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才勉强能敌
两人又缠斗片刻,却听国师那边叫喊不断,却不知是那边吃了亏。那僧人愈发心急,佯做抽身欲走,骗得落笳近身却猛然一顿
落笳见他身形飘动,心中大骇,但此时再撤步已是来不及,仓促间只得边退边提剑格挡,幸得她功底扎实内力又不错,一个滑步卸去金刚杵一半劲力,饶是如此也震得她虎口出血,胸口发闷,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提剑的胳膊痛麻的仿佛没了知觉
那蕃僧也没想到落笳竟能接住自己一招,但他此时存了必杀之心,也不顾门户大开,正趁落笳立身未稳时,接着递出一掌
落笳刚才强接他全力一击已是用尽全力,此时眼睁睁见一掌拍至,却没法再提剑阻拦,只能硬着头皮反掌去接
两掌刚一对上,落笳便觉心中一震
她抬头一看,那蕃僧脸上本来的狠厉也变得茫然,又变得不敢置信,最后是绝望的恐惧。落笳也害怕极了,此时那蕃僧的内力如潮水一般涌入,几乎要把她浑身经脉冲垮。偏偏两人手掌如长在一起一般,甩都甩不开。落笳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赶忙清心静气,想像之前那样,引导内力入丹田。但现下又与以往不同,无论是蜀中贼人还是蜀王手下,都没有这僧人这般深厚的内力,尽管落笳尽力引导,但此时如涛涛海水淹一小屋,又如何能引导的了,落笳只觉得浑身如被火烧又如被巨石砸,苦不堪言却毫无办法,无论怎么挣扎那内力都如巨浪扑来,她只觉得浑身颤抖,苦不堪言却无计可施,
那蕃僧也不比她好多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烟霞宫这等名门正派也有弟子修炼这种邪功。他本想抵挡,但根本由不得他,他只觉得自己内力奔涌而出,仿佛自己的生命也随之逝去,只片刻的功夫,他就神昏智迷表情狰狞,只剩一双浑浊的眼睛木然的盯着对面的落笳
落笳茫茫然中突然想起景若还在后院,又挣出一丝力气,脑中清醒片刻,突然想起右手还握着参宿,不假思索,一把刺出,正贯穿蕃僧后心。她终于支撑不住一头倒下
顾惜竹本正与何泽配合,与一蕃僧缠斗,喜得鲁一平率众匆匆赶到,她顿觉身上一轻,此时却听不远处有打斗声,终于找空转头一看,却看到落笳倒地的一幕
顾惜竹心中一紧,幸好此时烟霞宫人多,她对何泽招呼一声便跃身离去
只见落笳衣襟上鲜血点点,整个人浑无知觉,顾惜竹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好在一试鼻息尚平稳,这才顾得上抬头一看,一个蕃僧胸口插着参宿,已经死透了
顾惜竹又惊叹又心疼,惊讶的是落笳竟能以一人之力斩杀一个蕃僧,心疼她却为此受了重伤。她心忧落笳伤势,另一边战况又紧,匆忙将参宿取回倒没注意那蕃僧死状有异
落笳躺在地上咳了几声,顾惜竹赶忙扶起她来,连唤几声,落笳才睁开眼,见到是她,只叫了声“师姐”便说不出话来。顾惜竹见她如此心中惶急,只恨自己不懂医术,不知她内伤到底如何,赶忙道:“师妹,你别怕,我这就去把阿若找来,你放心啊,阿若肯定能救你”
落笳此时已神智清明,深知自己并无什么重伤,只是急需调息引气,将内力导入丹田。又唯恐景若来此自己无法护她周全,急忙拉住顾惜竹袖口道:“师姐,莫要叫阿若,我的伤不严重,是内力耗损厉害,让我休息片刻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一直很有耐心!感谢!
看到有问为什么落笳不让景若过来,因为落笳见到国师,直觉接下来会非常危险,所以她是不希望景若在此的,可能我之前没有写太明白,抱歉
第261章 第 261 章
此时景若早就醒来,她与苏澄澈听远处喧闹渐起,却被门口那小童相阻不得出去。此时她二人身是客,既然已经说是烟霞宫内之事,自不好与他相争,只得在房中枯坐
只听外面喊杀声越来越响,苏澄澈心中愈加焦躁,她看了一眼景若,只见她坐在桌前,手捧着茶杯,眼睛定定的看着杯中的茶叶面无表情,苏澄澈想她心中恐怕也是很纠结,便道:“阿若,你猜会是什么事儿?”
景若一怔,似是有些犹豫,看了苏澄澈一眼,才低眉道:“我不知道”
苏澄澈哼了一声道:“这烟霞宫也忒不地道,昨夜使唤你时不把你当外人,此时却把咱们往外撵”
景若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她此时心中最担心的便是落笳,她深知落笳的习惯,恐怕是有什么大事,落笳才坚持不让自己参与。只是蜀王既死,却不知还有什么大事,难道是烟霞宫自己乱了么?但昨夜看鲁一平与梅亦情等人对落笳并无成见,难道是其他那几位长老突然在此时发难?景若既担心,又怕自己去了给落笳添乱,一时十分难决。因为自己的猜度涉及烟霞宫内部事务,她也不好对苏澄澈言明,想了想只能含糊道:“恐怕确是有事情吧”
苏澄澈听了这话便知她在敷衍,白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苏澄澈又转了几圈,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门就要出去
门口小童见有人出来十分紧张,拦在院门前道:“你不能出去”
苏澄澈听得外面喊杀声阵阵,早就急了,不耐烦道:“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不让景姑娘出去么?我姓苏,不姓景,喏,景姑娘好好在房中坐着呢,这总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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