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笳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他应该可惜偏偏有阿若!”景若故意身子后缩避开她的手,落笳生怕她躲避时碰到伤口,赶忙住了手,但脑中疑问迭至,不由又沉思起来
景若抱着她胳膊道:“怎么?”
落笳皱着眉苦笑一下道:“还是不对呀”
景若抬头看了她一眼奇道:“怎么不对?”
落笳耐心道:“你还记得么?当日魏掌门遇刺时,吕涤清可是正在前厅考教弟子们的武艺,他不在场可是有目共睹的事,后来我们追凶回来,他偏又已经在魏掌门房中了,这时间对不上”
景若倚在她肩头轻笑一声道:“所以嘛,我说是吕涤清害死的魏间云,并不是吕涤清杀死的魏间云”
“哦?”落笳一听此话大有深意,不觉来了精神
只听景若道:“我且问你,那一日你和徐择等人追击凶手,是从哪里追起,又追到了哪里?”
落笳回想一下,不太确定道:“我出门不久便遇到徐师兄等人,大约就是从客房附近追起,然后嘛,”她仔细想了想:“然后不久就追出了院子,那个人往——”她抬头看着房梁,有些犹豫道:“好像那个人是往左手边逃了,当时是晚上我也既不确切了”
景若一笑,一手撑着身子,一手在身前虚画个圈,虚空一指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那前厅位置便是在咱们住的客房前面一些的地方,只是更靠中间而已。从客房这边过去,出了院墙,往左走便能从院外绕到后面。从前厅到魏间云的居处穿院过楼,并不很近,但若是从外面绕到后面,再翻墙进来可就近多了”
落笳面上一动,被景若一提醒她也想起了青城派内的大概位置。景若说的不错,从院外走要快很多。她正想开口,却听景若继续道:“按照当日的情形,如果在后院事发后,有人从前厅跑出来,越过客房,再出了院墙,一路疾走,能否赶得上在你们之前换好衣服,从容出现在魏间云房中”
落笳想了想,点点头道:“不难。”她想起当日的一个疑点,手指轻叩床沿道:“况且那一日我回去时,满院弟子都被惊醒,四散在院中议论纷纷,因此还比平日更慢了”
景若也想起此节,眼前一亮道:“是了,当时魏间云甫遇刺,什么都还未查明,怎么就传出来是魔教弟子所为?”
落笳摇摇头苦笑道:“还不是咱们一路被魔教追踪,我才提醒吕前辈小心。我听陈善师兄道,那一日一听后院有事,吕前辈很是紧张,令他们先过去,自己便去亲自召集弟子防守警戒——”
刚说到这里,落笳自己也全然明白过来。吕涤清先是一直用“漫天红”暗中下毒,再找准时机,令人击毙了魏间云。他自己做出一副不在场的派头,遣开众人后,换上夜行衣吸引了徐择等人的注意,再抄小路回到青城,将夜行衣脱下藏好,依旧一身长衫,从容回到众人面前
落笳摇摇头叹口气,吕涤清看起来一派儒雅没想到居然如此狠毒,她试探问道:“难不成那杀死魏间云的人是他身边伺候的小弟子?”
景若点点头叹息道:“可恨他就这么被吕老头顺手灭口,还不令人生疑”
落笳奇道:“我看那掌印应是武功不凡的人所为,他一个小弟子,怎么会有如此内力?”
景若笑道:“魏间云若是无碍,那小弟子自然是没法伤他,但若是他在服药的同时,大量服用‘漫天红’炼制的药,那便大不相同。魏间云本已受这药性相冲之苦许久,再骤然服用‘漫天红’,必然真气大乱,气血逆行,恐怕在那小弟子动手之前,他已然奄奄一息,不过他一向睡得早,外人无法发觉。那小弟子好歹也是练过武,纵然天资愚钝,力气却不小,面对这么一个只剩口气的人,只要稍稍用力,便可在他身上留下可怖的掌印。”
景若说到此脸上掠过几分嘲笑:“若是他之前便得了人指点,知道往哪些要害打击,那旁人便看不出半点破绽了,只会以为是高手所为,谁也想不到,名震西南的魏间云竟是被这么一个小毛孩子杀死的”
落笳倒吸口冷气,良久才道:“所以这小弟子得手后,便出门去找守在门口的魏间云弟子们报信,那些弟子听说师父遭袭,自然急忙进去,却忘了这小弟子。这小弟子便趁乱溜走,避开众人眼目,依约去前厅附近,而吕涤清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说了半天话,景若已有些疲乏,合着眼只是无力的点点头:“不错,我猜便是这般”
落笳腾出手抱住她自语道:“看来吕涤清早就想杀自己师兄了,本来按照他的手段,一天天耗下去,魏掌门也撑不了多少时候了,但咱们出现,又有魔教的消息,正让他有机会将此事做的万无一失,那纸条根本不是魏间云写的,就是吕涤清写的,为的是有我在旁见证,徐择他们无话可说”
景若软软的靠在她怀中,闭着眼笑道:“不错,咱们可不是正为别人打了幌子呢”
落笳想起景若正是在去火云教的途中生了场大病,又险些被鱼彭溺毙于水下,登时恨得咬牙切齿:“真是可恨,便是如此,他还要寄信给火云让他们杀了咱们”
景若懒懒的靠在她怀中玩着她发梢道:“于他有何不可呢?若是火云教杀了咱们,倒替他除了心腹大患。若是火云教没能杀了咱们,横竖不过火云教与烟霞宫结仇,他还不依然作壁上观。只是他没想到,竟被咱们偷听了去,知道他这些下作手段”
落笳自小受师门教诲,尽是侠义忠厚,此时听到吕涤清此般欺师灭祖的手段,真是气狠不已。倒是景若,在公主府中见惯了这般烂污事,虽然气愤却也不大以为然,她仰头道:“你看那吕涤清,表面斯文,但言语中总有一股不甘之意,与那酸腐不得志秀才一般,恐怕以他的心性不会甘居人下,偏他青城派却被雁荡门和火云教欺住,岂能不恨?反而魏间云呢,咱们是不曾见过,但看他徒弟们的样子,和周围农人的传言,应该是个不多事的人,有他在必然不肯与雁荡门翻脸,恐怕这便是吕涤清一心要杀他的原因了——”
她眼波流转,突然想起鱼彭,不禁浑身打个寒颤,继续道:“至于鱼彭嘛,我这些天也想过,他要杀咱们可能与吕涤清无关,否则他大可在火云教中下手。他一路追杀,恐怕是为一己私怨。此处姓鱼和龙的多是苗人,他苦苦相逼,或许,或许是和寨中的事有关?”
落笳连连点头,景若说的很有道理,将这些事上的迷雾一扫而空,她很想和景若再议论一番,但见到景若表情疲倦,轻抚景若额发道:“好啦,你身子才好,不该这么费心思,先好好休息吧,日后咱们再慢慢商量应对。”说罢,扶着她躺好,又将薄被盖上
夏夜清风,当空明月
怕景若在屋中呆久了气闷,落笳特意让店家找了张竹床支在窗下。她们所住的上房乃是最高层,窗外并无其他建筑,不过屋后一片竹林,晚上坐在此处,既清凉解暑,又可见头顶繁星
此刻落笳便坐在竹床上,景若坐在她怀中,一手揽着她脖子,一手指点窗外的夜空,在说着些传说趣闻
夜中无外人,因此景若只穿了贴身肚兜,下面穿了条宽松的软布裤子,裤脚卷过膝盖,露出缠着白布的小腿,外面松松的披了件长衣,随着她抬手转身,衣服已经褪下到肩部,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景若刚刚洗过头发还没全干,松软的贴在脖间,更衬的玉肌乌发,分外惊艳
落笳听她声音婉转,只觉得十分悦耳,不觉便走了神。刚才两人分着喝了一碗加了桂花酿的米酒,景若不敢多喝,一多半都倒了落笳口中,满口生香,如在云中,心中十分快活
落笳一瞥眼,见竹床上正摆着许多小二拿来的瓜果,便随手拈起一个蜜桃,递到景若手边,高兴的看景若贝齿咬破蜜桃,露出水嫩娇甜的果肉
落笳的手顺着景若的膝盖向下滑,轻巧的绕过她伤处,一直到那如蒜瓣般的脚尖。景若一阵酥痒,不由缩回腿来。落笳顺势将她按倒在竹床上,景若羞的满脸红云,将蜜桃举起,笑道:“落笳,你吃”
落笳作势咬了口蜜桃,却身子一闪,轻咬住景若的耳垂,景若一声惊呼,还没喊出声便忍住了,低声道:“灯”
落笳抬头看着桌上的烛火不觉失笑,随手抓住个青枣扔过去,烛火应声而灭
揉碎了蜜桃,打碎了青瓜
翻了玉盏,只撒了满床香华
娇声低吟处,青丝缠绕,青衫裹挟
云翻雨覆
百炼钢化绕指柔
倒引来满屋春色,一床春水横斜
第137章 第 137 章
又过了几日,看看景若腿伤已愈合,两人便驰马赶往岳州。落笳担心山地易设伏,景若亦心忧耽搁行程,因此日夜兼程赶路。初时落笳还担忧景若身子不耐,没想到景若自从火云教事后,开始思虑自己武功不精,不能为落笳助力,因此虽然她不喜习武,也主动向落笳提起要学功夫
落笳闻言好不惊喜,但既有景若之前在保山重病之鉴,她慎之又慎,想来想去,还是从内功调息教起,将烟霞功夫传授景若,一步步稳扎稳打。虽然烟霞如其他门派一般,严禁将内功外传,但落笳心中已将景若当作本门弟子,不过待事情办妥后带她回山正式拜入师门。此外,她权衡许久,觉得还是烟霞功法自己最熟,教起来最有把握
景若心性明悟,况且修习内功与她往日所研医术亦有重叠,因此学起来进境飞速,若不是落笳恐怕她只求速度嚼不烂,每日只传授两句,恐怕这一趟走下来,景若便要将内功全学去了。见景若练功甚勤,比往日精神许多,落笳心中甚喜,看来自己这师父还是将就做得的,这样下去,虽然不能根治她的心疾,但总能强身健体
复行数十日,四周山势渐开,田野间丘陵起伏,纵横阡陌,平野中湖泊点点,大川细流交错,可称风光旖旎
落笳早已将信递出,这些日子又和景若大致拟定了对付吕涤清的办法,心中大定,算算前面路程赶得紧,还有些日子好消磨,看着风景宜人,便与景若放慢了速度,且欣赏景致且前行
这一日上午两人在一处水畔林间饮马看花耽搁了时间,算算时间在午饭时是赶不到镇上了,且日头正大,落笳便思忖找个地方吃点干粮,避过这正午时分再走。景若恰也有此意,两人一商量便决定下来。落笳在马上往前望过去,只见前方不远路边一片绿树如云,正是歇凉的好地方,遂引缰而去
待到了近前才看清,原来这里大约是往来行人歇脚的地方,道路两侧各植了数株大树,撑起树冠如华盖,树下一片清凉,还有好心人放了几块平整的石头,正好休憩用饭
左手边的树下已经坐了五六个汉子,他们面前石头上铺摆着酒食,正在吆五喝六的划拳饮酒,听到马蹄声音,一起转头来看表情甚是警觉,没想到来人是两个秀眉清眸,面目明妍的姑娘,便哄然叫好,还有人站起身来,嬉皮笑脸的吆喝两人过去
景若见这些人如此粗鄙不堪,面色如霜早沉下脸来,远远便驻马不前。落笳一眼扫过,便知道这些人非是一般行人,恐怕身上都是有功夫的,此处便是去岳州的道路,却不知是否也是去洞庭水帮贺寿的,若是如此倒是可以从他们身上探出点消息,她稍一权衡便决定找机会与这些人聊聊,一勒缰绳径往右边树荫下走去,景若见落笳如此,知道她必有打算,虽然心中不乐意,还是跟了上去
落笳从容拴马,摘下水囊,解开包裹取出干粮,对周围的起哄调笑声充耳不闻,好在那些人还没有放肆到走过来,只是隔着路不时呼喝几句。景若不愿听他们污言秽语,找了快最远处的石头坐下,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自顾自拿着个馍馍小口的吃。落笳一手拿水一手拿干粮坐在景若身边,目光只是一逡巡,便将对面情形收入眼底。这几人身旁石头下俱放着兵刃,三人使刀,一人身侧放着狼牙锤,还有一人似是空手,仔细一看,原来他是将软鞭缠在腰间,因他本身是水桶般体形,一下子竟没看出来
落笳心中便有了计较,看这几人的打扮举止,应该不是大门派的,各人兵器不同,恐怕乃是几个小门派弟子刚好顺路聚在了一起,恰如自己当日偶遇平沙门谢老三与孟梁一般。这种小门派虽然未必知道什么详细内幕,但规矩不严容易套出话来,眼前这几人又是不同派别,就更好说话了。她不动声色,只在关心景若还要不要水和干粮,却暗运内力,将对面的动静尽收于耳中
那几人见自己频频挑衅这两个女子也全无回应,连回骂一句都没有,不久便觉得兴味索然。他们平日最以义气为重,此时又是在外人眼前,虽然嘴上占便宜,却也没人好意思真的过来说三道四,只是继续坐下饮酒取乐
落笳静听一阵,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几人恰巧按兵器分属三个门派,俱是没有听说过的,正是要往岳州贺寿。三人喝的酒气纵横,说话声音也渐高,先是各自吹嘘自己帮派如何厉害,说着说着,又开始夸耀自己的功夫,那三个使刀的毕竟人多声大,没一会儿便将那使鞭的和使狼牙锤的说恼了,拉着他们便要比划
那使狼牙锤的是个愣头愣脑的八尺汉子,立在那里如一堵墙一般,抡起狼牙锤虎虎生威,只可惜他这功夫虽然看着威猛,但在落笳眼中实在粗陋不堪,只觉满是漏洞,一剑下去几乎必能得手。那使刀的三人神色早已不忿,待他略一凝滞,一个人便跳入场中,先是炫耀般的将大刀舞了一遍,这才与那狼牙锤交上手,只听两人一阵叮叮咣咣,落笳在旁看着,心中飞快拆招,不觉摇头一笑
景若凑在她身边轻声问道:“谁要赢了?”落笳道:“狼牙锤胜过刀。”见景若看着对面两人厮杀,脸上似是不解,她又解释道:“你看那使刀的,虽然他用的刀法精妙胜过狼牙锤,但可惜他自己学艺不精,许多招式做不到位,比如这一下,如果他下盘踩实,双臂绷紧,便可将刀尖再向前递一寸,封死那狼牙锤的道路,紧接着再趁机斜向下半寸,正好砍在对方膝上,这样对方要么撤腿暴露出腰腹,要么便被砍中了。他现在每刀都不到位,对方气力胜于他,不久便能逼退他”
果然她话音刚落,对面便一声惨叫,那使剑的已被砸中肩头翻到在地,几人乱成一团。他的两个同门霍然出刀,不肯与那使狼牙锤的汉子罢休
那使鞭的在旁一声冷笑,厉声道:“原来贵门派就是靠这样以多欺少赢的!”——他与那伤人的汉子本无交情,但两人俱是单身而来,见对方要以多欺少,未免同病相怜,还没看清他怎么在腰间一摸,手中便倏然多了条长鞭,他神色颇倨傲,回头四望,猛地将手一扬,只听凭空一炸雷,旁边一棵树身上多出一道深深鞭痕,震得满天枝叶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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