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严泊舟眼睛一亮,好奇看他,“你告诉我,你怎么讨到我阿婆欢心的。不知道是你的时候,妈咪同我讲,阿婆那边对你很满意,搞得她如临大敌,生怕我不钟意,她夹在中间难做人。结果后来她同你本人接触,也对我讲你好,你是不是有什么讨长辈欢心的本事。”
贺聿老实亦无辜,“没做什么,就是陪她吃过两次饭,她问我答,”严泊舟给他样子逗笑,捏他脸,“那可能是这张脸的缘故,看着很乖仔。”
在情人面前,总是不希望自己有幼稚化的特征,贺聿摇头,鼻梁皱起来向他,“我乖不乖,你最知。”他意有所指,严泊舟心知肚明,笑着躲开,斟出两杯茶,“床上是很不乖。”垂眼饮茶。
贺聿在他家里坐到傍晚才离开,不是陈美珍电话过来,怕会更晚。
第二天午后,贺聿果真到公司,签好合同后,赖在严泊舟办公室消磨时间,等严泊舟下班,跟他一起回家。
严泊舟料想陈美珍一看他和贺聿回来,定心知肚明,留晚饭顺理成章,也就没提前和她说。谁想,两人甫进客厅看清情形,都有些意外。
梁然似乎也是刚到,目光在他二人脸上匆匆略过,笑着点头算是招呼,继续给严赫拿看他带回来的手信,以及父亲让给严伯捎来的茶叶。
“上好的铁观音,我爹地让我一定要带过来,知阿伯你钟意饮好茶。”
不管那边,陈美珍一眼把注意力全落在他两人身上,见是两人同回,心明眼笑,走过来,“阿聿,阿舟,怎么一起回来呀。”
“上次出差,阿聿有带手信给你们,昨天同我旅行回来,想起来没给,今天就过来咯。”严泊舟笑说,很自然的碰贺聿肩头,“拿出来啦。”
贺聿把手上拎的东西递过去,“知珍姨钟意养花,带的是副春意花画,仲有包当地带回来的花种。叔叔钟意饮茶,是份茶叶。”后句,他明显降低声音,因梁然送的也是茶叶。
陈美珍先前就对儿子与梁然的关系有过揣测,现在再看贺聿神情,多少明白,不得不多个心眼,和两人坐到沙发,捧着手信,一副珍视,“知我钟意养花,阿聿又送画又送花种,真是有心。仲有给阿舟爹地的茶叶,今晚,我就泡给他饮。”
他这边三人笑谈,那边两人亦如此。贺聿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悄悄抬头,这样巧,梁然的视线也往这边来,四目相对,自然暗潮涌动,眼里双双闪过冷意。只不过梁然的更不甘些,贺聿的更恼怒些。
一个是来探望的世侄,一个是儿子的男友,哪个不留吃晚饭都不好。陈美珍暗自期盼梁然推辞不吃,谁知,他一口答应下来,贺聿更不必说,在他应口的下秒跟着应口。
严泊舟倒是自如,多时跟贺聿说话,偶尔梁然抛过来两三个话题,他也接。明眼人自然看得清,是出于礼貌,有种疏离,全然不同他和贺聿说话时,那种眉眼都有笑的样子。
一顿晚饭,吃到八点多散,梁然陪严赫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先走,贺聿多坐了一个多钟,最后由严泊舟送他出去。
离开父母视线,严泊舟挽住他手臂,“唔好唔开心啦,我同他两家是世交,长辈间、生意上有好多往来,今天我都唔想到他会来。”
贺聿先是沉默,随他一路走出院子,在树影灯光下站定,“你为他哄我呀。”
“我见你唔开心嘛。”严泊舟没多想,低头看两人影子,觉得可爱,一会儿不听贺聿应,才抬头,看清贺聿神情。
刚才那句话,他以为贺聿是在玩笑是在撒娇,直至看清贺聿神情前,他都笃定一定是玩笑是撒娇,谁知,贺聿眼里是有认真的。
“你为他哄我。”
他要认真,严泊舟也不得不认真,慢慢松开他手臂,迎光的脸上笑容渐收,“我为你是我男友哄你。”
“我爹地是他世伯,他要来探望,我冇理由也冇立场不给,这是他和我爹地之间的事。”
贺聿的半张脸隐在昏暗里,另半张眉眼平静,甚至是有些冷峻,“所以他可以借探望,借生意,有无数次和你交集的机会,而你没有办法——”严泊舟眉梢上扬,令他收声,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
接下谁也没说话,谁也不先走,空气开始有胶着的下坠黏滞感——不欢而散的序幕往往是这样。
“回去吧。”
严泊舟转身,胶着的空气顿时成冰成镜,碎裂砸在两人身上。都有些痛的。
第33章
穿过院子,薄愠未消,严泊舟想径直上楼却被陈美珍喊住,“阿舟,不饮茶啦。”他脸色稍柔,转身摇头,“你同爹地饮啦。”进入房间后径直进衣帽间拣衣服洗澡,淋浴能让人放空脑袋想清楚很多事。
从小到大,他都奉行“没错不先低头”的人生态度,且他的出身也能支撑这种人生态度不因外环境改变。
这次和贺聿的不欢而散,他依此处理,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太久,一觉醒来,生活工作有条不紊的往前走。
头几天,贺聿没有主动电话或者发消息令他有些意外,但也仅是意外而已,工作一来,即可抛之脑后。
接连忙了两周左右,他为放松,也为陈美珍,还出国一趟,拍卖回条蓝宝石项链,并个限量包包,一起交到陈美珍手里。
初冬的天气多有北风,猎猎刮人,院子里多是落叶,管花园的刘叔天天扫也不干净,显出派草木扶疏的萧条来。
这个时节陈美珍常煲汤的,温补不燥,她不管儿子给她带回来什么礼物,先让人把汤喝了,才慢条斯理看礼物,先看项链。
收礼总是高兴,偏是习惯了的,总要拿乔两三句,父子俩对视皆心知肚明,听她埋怨似的说,“唉呀,大老远出国,就为条项链,妈咪都有好多。”
严泊舟很会哄她,“多归多,这条是我送的呀,其他是爹地送的。”她不说话,笑眉笑眼把另个盒子打开,不用打开看已知是包,“衣帽间都没位置放新包了。”
严赫看不得她这样,笑说,“正好最近有个慈善拍卖会,放两三个上去,不就有位置了。”
“是哦……”她呢喃,已把包拿出来看,心里是再满意不过的了,转头对儿子说,“多谢乖仔。”
“阿舟啊,你送她包同项链,送得好啱。明天晚上,正好有个世伯家办宴,她穿戴亮相,再讲是儿子送的,不知在太太圈里几出风头。昨天我仲怕你赶不回来,现在好,我们一家三口一起。”
严泊舟自然没意见,父子俩遂陪陈美珍入衣帽间挑选明日赴宴的晚装,给她参考。
第二天晚,严泊舟陪同父母赴宴,到时才知是程家主办,地点在老宅,占地广阔,前后花园合围欧式三层楼房。
他们来得较早,严赫和陈美珍自有朋友碰杯。严泊舟同样,一一应酬完,执香槟看名车一辆辆从远处大门驶进来,下来纷纷男女,燕尾服旁总有位衣香鬓影女伴,把大而广的花园里初冬的萧瑟拂去。
浅啜香槟,他把目光移到晚宴的中心——正被人团团围住的程耀身上,脸上升起意味不明的笑。
程耀显然享受这种受关注的状态,且能应对自如,礼貌周到的应着,笑容儒雅的碰杯,直到周围人离去,目光遥遥对上严泊舟,抬手举了举杯。
严泊舟笑着点头,一饮而尽,目光继续游移。这种宴会,没有熟稔到无话不谈的朋友一块,相当无聊。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右方,那儿同样有个众星拱月的人,不是别个,是贺聿。
虽说岚赫集团早早选择在国外开疆拓土,但在港的势力依旧,不论是在商场,还是贺老先生留下的,在政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贺聿的哥哥姐姐是暂时无法结交,人在国外,能和岚赫集团小少爷搭上线,也不失为个潜在机会。
除开刚看清他时的少少惊讶,严泊舟脸上没什么特别神情,只觉得不像。人堆里的贺聿全然不像自己所知的贺聿,脑内迅速的闪过什么,只能归因于对朋友、对恋人的心境不同,表现自然不同,公私分清。
北风吹拂,不知不觉喝掉的酒意开始上涌,他摸摸自己微烫的脸,避开人堆,往清净的后花园去。心想,后边是停车的地方,待会儿悄悄溜了。
走到一半,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先以为是贺聿,心底有点高兴,也有点恼。后来仔细听脚步声,觉得不是,站定灯下,等那人走过来。
笑容疏离,他说,“梁总。”
梁然摊手笑,“实在受不了他们客套,溜之大吉。”他看着严泊舟,似乎还有话说,并没往前继续走,干干的笑着。
严泊舟觉得头颈热乎乎的,站定好一会儿才猜出他的意思,又笑了笑,“梁总,有什么话。”
“程家那位少爷,你看到了吧。”
“嗯,我们一起打过两次网球。”
梁然一副恍然的样子,“难怪。”下一句,让严泊舟有些瞠目,惊讶他的直白与肯定,“他对你起痰。”
瞠目过后,严泊舟眉眼柔和的弯起,“但我有男友。”
梁然笑着点头,“我知道,猜你也不能看上他。”他这话,把严泊舟听得不明不白,好奇他接下来还想说什么,静静地不发一言。
“港星lily,不知你有冇听过,他同她,有个细路女。”
心底闪过抹愕然,虽对程耀没什么其他感觉,但乍听他情感私事,多少有点好奇,“有咗细路女仲唔结婚。”
“唔奇怪,两头玩嘛。”似乎这才是他的目的,梁然眼里有种狡黠,亦有种得意。
严泊舟把所有看得清楚,当即也只能笑,“虽我与他都冇乜可能,但仲系多谢你。”紧接着把话锋一转,“这次回港,想来你已得到家人谅解。”
梁然点头,“我知你唔会吃回头草,也知你现在同贺聿拍拖。这次回来找你,也是谈生意,手头现有几个小项目,不知严总有冇兴致。”
他这次的项目,极有可能是梁父给的,说是小项目多半自谦,严泊舟没把话说死,“梁总得闲跟我助理阿征约时间,我看过,若是好项目,一起。”
“好啊。”梁然往他身后看,“一起到停车场拿车。”
严泊舟无可无不可,走在他右侧,往自己停好的车向去。
目光所及的两道人影逐渐走远,贺聿低头自嘲似的轻笑,想起过来前,碰见程耀的事。
两人不过是初次见面,他眼里已有敌意,贺聿不明所以,听他说,“听说你同阿舟在拍拖。”
一个两个,都这样称呼严泊舟,熟与不熟先不提,冒昧的打探人情感私生活。
眼底闪过冷意,他惜字如金的点头,就要走。
程耀在他身后,语气坚定有力,毫不掩饰不甘,“你真是幸运,得占到时间的先机。”贺聿没有回头,他怎么会不明,又是一个觊觎严泊舟的人。
只因严泊舟快要消失在视野尽头,他不跟他计较。
是,他于程耀,是得占时间的先机,那面对梁然呢。一个两个,先来的,后到的,不用合谋,不约而同的,都想先把他挤出去。
到底他晚了一步,匆匆过去时,严泊舟身后已跟着个人。他只好放慢脚步,像只等候狩猎的兽,忍着汹汹妒忌不甘,略掉那点委屈,观察情况,寸步不让,绝不让猎物落入他人囊中。
【作者有话说】:
啱:合适,刚好
起痰:指动色心
细路女:小女孩
第34章
入了冬,算算日子,也在陈美珍这儿住有段时间,自那天赴宴后,严泊舟琢磨着找个时机跟爹地、妈咪提搬回去住的事。
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陈美珍近期琢磨新菜,学成出师,要在父子俩面前好好露一手。与此同时,严泊舟原住的房子也打扫干净,阿姨也重新找好,是个提出的好时机。
听完他的话,严赫自然没什么,陈美珍不免有些不舍得,“急着搬回去干什么,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嘛。你搬回去,妈咪以后要是想煲汤给你,还要让阿姨送过去。”严泊舟正思考该怎么应,她话锋一转,倒像是想通了什么,笑着自言自语,“也是,年轻人是需要点空间的。”忽然却又眉头一皱,“对啦,近排怎么不见阿聿来啦。”
她的话,提醒了严泊舟,两人这别扭似乎闹得有点久了,面上微笑,“他忙。”搪塞过去,及上楼关门,第一件事就是给贺聿打电话。
无人接听——严泊舟皱眉放下手机,转而给贺聿助理打电话,很快接通,“阿城,是我,打你们贺总电话没人接。”
“贺总到北京出差,这会儿怕是在飞机上。”
“哦,出差啊。”严泊舟有些惊讶,沉默片刻,“大概几点能落地。”
因机票正是阿城订,他直接把落地时间告诉了严泊舟,并礼貌周到的补问,“严总是找贺总有什么急事吗,我这边可以落地后给他打电话。”
“没事。”严泊舟笑笑,“我到时给他打吧,辛苦你了。”遂挂断电话,抬头看钟,离飞机的落地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呢喃,先做点其他事吧。
说要做事,其实真做起来并不专心,大抵是想着要给贺聿打电话,更想着是闹别扭后的第一通电话,他时不时看钟。时间一到,想贺聿已下飞机,拨了过去。
那头接得很快,响起贺聿声音,“喂。”
严泊舟不绕弯子,“打你电话不通,问了阿城才知道,你到北京出差。”
贺聿声音有种惜字如金的冷硬,“刚到。”严泊舟被这冷硬刺了刺,沉默了几个呼吸,“大概要去多久呢。”
那冷硬更明显了,“半个月吧,说不准。”
严泊舟呼吸一滞,语气不免也带些冷然,“嗯,到了注意安全,公事忙也别忘记好好休息。”因他是有话没说出口的,没在说完后即刻挂断,可他心中亦是有气的,把想说的话一按再按。
等等看,看贺聿会不会问些什么。
时间分秒的过,缓慢难捱,只两人的呼吸此起彼伏。他失望了,先挂电话,“那拜拜。”手机往枕下一塞,瘫躺看天花板,重重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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