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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邪神之后(近代现代)——一口果

时间:2021-10-26 13:39:42  作者:一口果
  没有低泣又或是恐惧的急促呼吸,打开门的人很安静。
  是死心了吗?这次的姑娘略有些不同,她的父母收了另一家的钱,她是替那一家的姑娘来做河神夫人的。
  这样的事不算太少见,只不过他从来不会去关注,只要每年都有河神夫人与金童玉女,他就不会管别的。
  但他的徒弟还年轻,还会有几分义愤。这几天总在他耳旁叨叨咕咕这件事,可是有什么用吗?
  他只问了徒弟一句话:“你是想让我出面,指定原本那家的姑娘做河神夫人吗?”
  他的徒弟一下就闭上嘴了。
  不平、义愤、同情……有什么用呢?只要河神还在,就一直会有河神夫人和金童玉女,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总是要有的。
  不必分辨他们是谁,只要知道他们是河神夫人与金童玉女,就够了。
  祭祀永远需要有人主持。
  河神的使者手上一轻,那件鲜红的嫁衣被取走了。
  安静的,但不是麻木。那种安静,让他感受到熟悉。
  他下意识抬起头,那是一张陌生的姑娘的脸,但是那双眼睛……墨一般漆黑,却闪着光,像是泪水的痕迹,又像是燃烧的火焰……
  她已经哭过了吗?
  他记得徒弟说过的话,说那家人是如何哭天抹泪地说舍不得女儿、如何借此向另一家提价、如何欢天喜地的收了钱……他们没有来参加这一次的送嫁队伍,他们甚至连看一看都没有!
  虽然每年都会提前将河神夫人与两个孩童接到同一间房子里,但他们的家人总会前来哀求能够与他们再见一见,哪怕是隔着门窗说说话……但这一次没有。不……那两个孩子的家人都来了,但是河神夫人的家人没有。
  河神的使者看着那双眼睛,他违背了自己的习惯,不但抬头看了她的脸,而且很久都没有移开。
  他早已经记不清他上一次看见的那张脸了,但他记得那双眼睛。
  与现在的这双眼睛一模一样。
  那双眼睛里不是怨恨、不是苦痛、不是不平……又或者说这些她都早已经经历过了,但她把它们燃烧成了火焰。
  送嫁、祭拜、将河神夫人和金童玉女送上船……河神使者看着坐在船中的姑娘。嫁衣鲜红、朱唇如血,漆黑的眼睛闪着摄人的光。
  没有人背她出嫁。
  河神的使者沉默了一瞬,将两个孩童交给他的徒弟,自己对着轿子背过了身。
  这是很危险的,人们敬畏河神的使者、人们怨恨河神的使者,那些被选出来的河神夫人与孩童们尤甚。她离他太近了,她会不会做出点什么?她戴着簪子,那很尖锐……
  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很安静,也很轻,可河神的使者却觉得脚步从来没有这么重过。
  那个姑娘伏在他背上,他送她出嫁,送她上了那条绝命的船。
  他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不……她不只是河神夫人,她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名字,而不只是“河神夫人”。
  河神的使者突然开口说道:“……下辈子别生在这儿了。”
  “不。”穿着嫁衣的姑娘说道。
  河风扯动她的嫁衣,她眼中的火光比嫁衣还要鲜烈。
  “我要一直生在这里,我要看到河神消亡,我要看到冤魂解脱,我要看着这里,再也没有河神娶亲!”
  河神的使者看着她停顿了许久。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后退几步,带着人们再一次向小船叩拜。
  这一次不是在叩拜河神,而是在叩拜河神夫人与金童玉女。
  他们是跟着河神去享福的吗?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那条小船最后会飘到哪里,它总是载着上面的人,在河面上漂着漂着就不见了,但每个人都知道,是他们为九曲河岸,换来了又一年的风调雨顺。
  身穿嫁衣的姑娘坐在船上,她揽着两个孩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漆黑的目,看着向他们叩拜的人们。
  两个孩童不安地动了动,那叩拜的人中有他们的父母。
  河神的使者解开了绳索,小船顺着河水飘开。岸上又响起了音乐,像是喜乐,又像是祭乐。
  “我看到阿娘掉眼泪了。”女童说道。
  ……
  又一年的河神祭结束了,人们各自回家,带着结束后试图甩脱压抑的轻松,与对一年后的不安和恐惧。
  河神使者已经老迈,他在徒弟的搀扶下回到了河神庙中。
  他坐立不安了许久,就连他的徒弟都感觉到奇怪。
  但他只是在想着今天的祭祀。他打破了自己的习惯,并且……那个时候他没有说话。但他其实是想问一问,他想问一问她的名字,而不只是一位“河神夫人”。
  但他没能问出口,他畏怯了。
  她该恨他的。他们该恨他的。
  “明年你来主持河神祭吧。”他突然对徒弟说道。
  摆手阻止了徒弟的话,他披上衣服,匆匆走到了河边。
  他看着河面,河水流淌着,平静且安宁。
  他又想到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我也想看到……”他喃喃地说道,跳进了河里。
  ……
  一年又一年过去,一次又一次的河神祭开始。
  又一个身着嫁衣的姑娘被送到船上,祭祀河神的小船总是在河面上漂着漂着就不见了,除了河神夫人与金童玉女,没有人知道它最后会漂到哪里。
  嫁衣艳烈的姑娘看着河面,漆黑的眼睛仿佛在燃烧,她好像记得这个场景……
  小船下方的河水起了波澜,年幼的孩童扯着她的衣服,压着哭腔说道:“姐姐,我怕……”
  “闭上眼。”她将两个孩子的头揽在怀里,自己却紧紧盯着河面。
  河水起了漩涡,将船扯住。有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河面下靠近,下一秒,她看见了一张巨大狰狞的蛇口。
  ……
  ……好冷……
  ……好痛……
  ……我想回家……
  ……我好害怕……
  ……阿爹阿娘,你们在哪里……
  ……呜呜呜,我会乖乖的,不要丢掉我……
  河底白骨累累,被河神吃掉的祭品们缠在自己的骨上,怨苦地在河底徘徊。
  河神庞大的身躯从河水中滑过,沉在河底的水鬼们在那阴影里瑟瑟发抖。
  他们怨恨,但他们也恐惧。他们记得偶尔哪一年没有奉上祭品,河神所掀起的滔天巨浪;他们记得那一张巨大狰狞的蛇口是怎么将自己吞下的;他们记得在蛇腹中缓缓窒息、皮肉被逐渐消化的苦痛……
  他们记得河神的强大,也便记得自己的弱小。于是他们的畏惧,便消解了怨戾的力量。
  河神从不在乎这些水下的白骨与冤魂,就算他们怨恨又如何?他们的畏怯,注定了他们的卑弱。
  他们终将被时间消磨,就像石头被河水消磨。
  但在那累累白骨之中,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在所有的水鬼埋头躲避那可怖的阴影时,抬头向河神看去。那双眼睛中的火焰,连河水也没有办法熄灭。
 
 
第75章 
  河神巨大的阴影滑远了,残骨中畏缩的水鬼们重新浮出。
  这滋养了沿河两岸无数生灵的长河,河底却是一片荒凉哀哭不绝。
  我们死在河里,我们被蛇生吞,我们的残骨无人收敛,我们的忌日无人祭祀——人们要在那一日,祭祀杀死了我们的神明,然后给我们,带来新的同伴。
  我们是河神夫人,我们是金童玉女,我们是跟着河神老爷享福去了,所以没有人敢于向我们祭祀。
  我们的家人有时候会来到河边哭泣,他们泪水的味道,被河水一冲,就散了。等他们也死去之后,便连泪水也没有了,我们仍沉在河底,浸泡着冰冷刺骨的河水,仰望着上空昏暗的光线。
  每一次蛇影的滑过都在提醒着苦痛,苦痛又化作无法消解的怨与哀,皮肉消尽、骨骼破碎,那是我们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
  不甘、怨苦,纠缠在魂魄深处,于是难入轮回;畏怯、瑟缩,重复着复仇无望,于是不得解脱。
  直到时间冲刷,连记忆都模糊不清,将所有的怨苦与不平都消磨殆尽。承认吧,承认自己的卑弱;接受吧,接受自己的瑟缩。
  愚者便受愚弄,弱者便受欺压。这不是从来如此的吗?这不是世间的法则吗?
  没有什么需要不平的。那些苦痛是理所当然的、是应当承受的。不要再执妄了,就这样进入轮回吧。
  一个个魂灵被时间冲刷得面目模糊,像岩石被河水打磨去所有尖锐的棱角。
  “我是河神夫人……”穿着嫁衣的水鬼哀怨呢喃,“河神庇护着两岸,我换来了风调雨顺,我带来了家人安康……”
  “不,不!”有一个身影相似的魂魄说道,“没有人需要河神的庇护!在九曲河旁建立起村落时,没有河神!在田地被开垦耕种时,没有河神!在挖渠引水、建立堤坝时,没有河神!”
  “人们感激我……人们敬重我……我的家人会好的……”面目模糊地水鬼呢喃道。
  “人们会忘了你,人们早已记不清我们是谁。人们只记得河神夫人。爱你的人只会愈加痛苦,恨你的人才会为此欢喜!”那魂魄眼中燃着炽烈的火。
  水鬼们厉啸起来,青白的眼底骤然翻黑:“你在说谎!你也是河神夫人!”
  “我不是河神夫人,这里从没有过河神夫人!”那魂魄眼中的火焰越发鲜烈。
  ……去岁丰乐,皆为神恩……
  不、不!都是谎言!没有神恩!
  ……今有新妇,并金童玉女,感念神德,愿往服侍……
  错、错!都是蠢话!没人自愿!
  从河神夫人,到金童玉女;从送嫁仪式,到河神祝祷。
  全是无能者的谎言,全是弱小者的蠢话!
  她的眼睛像在燃烧,那力量灼得所有靠近的水鬼在她面前停下,但那不是怨恨、不是苦痛、不是不平。
  你们在骗谁?
  欺骗自己,能够让你们更好过一些吗?
  “可是、可是……”孩童的魂魄扑进她怀里,“姐姐啊,我在河底待了好久。我好冷啊,我好痛啊……如果不是本该如此,那我又怎么能不让自己疯掉,在这不得不日夜看着河神影子的地方?”
  “能够忍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却不能够愤怒?”
  不是不怨恨、不是不苦痛、不是不不平。
  不要恐惧,将它们统统燃成愤怒!
  “我要生在这里。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会一直生在这里,直到——”“——怨戾皆平,河神消亡!”
  ……
  一世、两世、三世……她每一世都转生在这里,每一世都成了河神夫人,每一世都在不到双十的年纪,死在河水里,死在蛇口中。
  她要一直生在这里。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百年……九曲河的水仍在流淌着,每一年的河神祭仍在进行着。那座既是祭坛又是渡口的木质平台,已经翻修了不知多少次。烂掉的木头掉进河水里,留下最后一声闷响,就被河水吞噬了。没有人会记得它们,会有新的木头接替它们,支撑着祭坛,逐渐朽烂,然后被河水吞噬。
  除了河神祭的那一日,几乎没有人会来到这个渡口。但现在,渡口上却坐着一个头发半白的疯妇。
  她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从十四年前起,她就每日都会来到这里坐着。那年的河神祭,正好轮到她的村子。
  她木愣愣地看着河面,嘴里含含混混地喃道:“我的阿丘是河神老爷的金童……我的阿丘跟河神老爷享福去了……我的阿丘……”
  一只大鸟从高空掠过,河面上滑过一道影子。
  她浑浊的眼睛忽然一亮,弯腰贴近水面:“阿丘!阿丘!你来看阿娘了吗?”
  许久之后,水面仍然那样平静,波涛永远向下奔涌着。她失望地直起腰:“我的阿丘是河神老爷的金童……我的阿丘跟河神老爷享福去了……”
  地上的影子从西边慢慢转到的东边,天上的光线从明亮慢慢变成昏暗。
  她一次又一次地靠近水面,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起身。
  那些是飞鸟的影子、落水的树叶、河里的鱼虾……那些都不是她的阿丘。
  “阿丘、阿丘,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阿娘……”她弯腰把脸贴近水面。
  “阿娘去看你吧……阿娘去看你吧……”她的脸越来越低,上半身几乎要掉下木台。
  “婶子,”一只手拉住了她,那是个年轻的姑娘,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最深邃的水潭,水潭之下,压抑着最炽烈的火焰,“该回家了。”
  “我要去看阿丘……”疯妇喃喃道。
  “明天吧,明天再来。”姑娘哄着她,慢慢把她带离渡口。
  “我的阿丘是河神老爷的金童……我的阿丘跟河神老爷享福去了……”
  姑娘没有说话,带着她慢慢走回村子。
  暮色的光是柔和又温暖的金橙色,渺渺炊烟从一栋栋房子上升起,年幼的孩童边互相追逐边唱着歌:“受神庇护,风调雨顺;惹神厌怒,洪旱反复。”
  疯妇站在村口,忽然停了停:“阿丘是不是还是冷的?阿丘会不会还在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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