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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邪神之后(近代现代)——一口果

时间:2021-10-26 13:39:42  作者:一口果
  蝗王也是怪异,但它是自众生心田干旱中所生的怪异,是不实的、虚有的,是大劫的显化,便是直接灭除了也没什么。但狗王不同,它是由一个切实的生灵而化作的怪异,拥有一个真实的魂与世间相牵连的许多因果。
  漓池左目倒映因果,右手抚如拨弦。
  因果交织,虽然狗王自身已经无有命数不牵因果,但如雪中前行,必留行迹,从那一根根指向它的因果中,足以拼凑出它的轨迹。
  ……
  狗王同样是一个此生本已应当结束,却偏偏活了下来的生灵。但与大锣和小鼓不同的是,狗王的命数并没有重新续接上。
  以已经死去的和即将死去的人为食,消化他们濒死时的恐惧与怨憎,以此来供养自己原本应当朽烂的身躯,使之得以延续下去。那些肉体朽烂后的尸气、不安宁死亡的怨苦不甘,在这具同样本应死去朽烂的狗躯里凝聚,成为了一种脱离了命理的存在。而因为脱离命理之故,它身上的因果便也不再稳固,最终化作了怪异。
  而漓池所要做的就是,让它重新被纳入世间的因果与命理当中。这世间仍有它的行迹,所有一切其他众生的因果都记录了它的存在,若这些因果能够交织勾连,便可重新编织出狗王的命理。
  但怪异的力量并不那么容易解决,漓池此时身在此地的又只是一具化身。
  尚未交织完整的因果还没有落在狗王身上,就被它的挣动强行震散。
  漓池在狗王的又一次扑击中化风而散,再出现时面上已经沾染了冷意。
  嗷!
  又是一声嘶嚎,狗王的吠叫声震动了周围所有的阴煞,这些阴煞所形成的雾气愈发浓重,几乎要将这片被雾所笼罩的山林隔绝成一处单独的世界。
  狗王伏低身体,咧嘴露出满口狰狞的牙齿。
  当此地成为完全受它掌控的所在,是不是就连风都能够被捕获了呢?
  铮!
  琴音再起,震破这些由怨煞所构筑的雾,但有更多的恶鬼从远处赶来,这些受怨戾所迷的阴魂,同样被狗王所吸引,他们就像闻到了腐烂果肉所散发的味道的蚊蝇,于是就聚集在果皮磕破的地方留恋不去。而他们的每一次吮吸,都在催化这果实更快腐烂。
  神明的脸色更冷了,漆黑的目似要化作幽深的潭,嘴角隐隐拉平,勾出越发锋利的弧度。
  他修长的手指探出袖袍,指尖锋利,微微一动,这动作尚未完成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了悲悯悠长的诵唱声:“……
  坐贾行商,种种经营辈。艺术多能,贸易求财利。背井离乡,死在他方地。旅梦悠悠,来照明光引。
  ……”
  万应公庙中,一个个有应公捧着灯盏从中飘出,有的灯火亮些,有的灯火暗些,但每一个有应公身前,都捧着这一盏灯。
  他们像一道荧光点点的河,从庙中流淌出来,又散到林中不同的地方,照破这幽深可怖的幕布。
  在光明之下,阴森可怖便褪去了,在温暖之中,冰寒阴冷便消散了。
  这声音传遍了整个森林,一切林中客死他方的阴魂,皆听闻此声,皆见到此光,皆感受到了在灯火之下,死后常随的阴寒正在消退。
  那温暖是他们几乎已经要遗忘的存在,可在看到这灯火后,就生出了对之无法抵御的希求。
  漂泊是苦、不甘是苦、怨恨是苦、凶戾也是苦。没有人愿意做那永远怨恨的凶魂,可他们只能永远漂泊在阴冷苦煞的死地。
  现在他们终于见到了这灯火的光明,又怎么能不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抓住它呢?
  一个个阴魂离开了狗王身边,他们跟随到有应公们的身后,对幽暗的森林再无一丝眷恋。
  就这样一盏盏灯火,星星点点的,破开了林中厚重到几欲凝结的阴煞。
  漓池指尖收了回去,唇角的寒意散去,倒显出了几分柔和。
  最初被他叫过来的有应公正向这边飘过来,身后带着其他许多手捧灯盏的有应公。
  “您、您……您没事儿吧?”他们停在狗群聚集的范围边缘,七分畏怯八分纠结地探着脑袋向这片被阴雾笼罩的地方问道。
  “继续唱你的。”漓池的声音从雾中传出来,“把这几个人也带走。”
  有应公看不清雾中发生了什么,却只见一道清风搅动了阴雾,从中送出几个昏迷的凡人来,正是之前被伥鬼迷了神智,险些被送到狗王腹中的几个倒霉家伙。
  阴雾在几个人出来后就又重新合拢了,很快就变回原来再看不出半点波动的模样。
  漓池的声音听着不像有什么事,有应公接住几个倒霉的凡人,应了一声:“哎,那我们就走了啊!”
  说罢十分松气地带着几个活人和身后的一串子阴魂跑走了。
  不是他们不讲义气,他们也只是些普普通通的孤魂野鬼而已,从来没有修行过,只是仗着鬼身自有的几分神通,来吓唬吓唬凡人罢了。这些许把戏对凡尘普通生灵还算有用,可是碰上这位李泉先生所显露出来的丁点手段,他们可就什么法子都没有用了。如果是连李泉都对付不了情况,他们这些孤魂野鬼就算捆在一起又能当什么用呢?
  不过,这些个有应公们虽然跑走了,却还是在心中祈愿着李泉能够平安解决那些野狗。
  不只是因为他看见狗王操控伥鬼的手段后而对狗王产生了畏惧,也不只是因为漓池之前明明能够轻易解决了他们,却只是吓唬一番轻轻放过。
  更因为方才,漓池一指,指引他胸前点起那一盏明灯。
  长久以来,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就只能靠着那点微薄的供奉与人们偶发的善念,来暖着自己死后的悲苦与迷茫,消解心中的怨与执。可是漓池方才那一指,突然使他意识到了,那温暖的、珍贵的明光,他自己也是有的。
  他也曾是人,也曾有着对其他生灵的悲悯与善念。
  他何必一直等着别人为他点灯呢?他自己就可以点灯的啊!
  而当他点起这盏灯火,所有的凄冷就都离他远去了。这是救度法,也是修行法!
  所以他回去之后,就教授庙中其他的有应公们点起了这盏灯火;所以他们从此前争抢不已的木像中离开,捧着灯盏进入林中;所以他纵使畏怯不已,还是来到此前漓池与狗王对峙的地方看上一眼;所以……
  神明啊,请您庇护这位偶来的修士,就像您曾庇护我们在枉死之后,得到这一座万应公庙以栖身。
  ……
  漓池手中捻着一缕祈愿,它们由许多股纠缠成一线,像一盏灯芯,在他手中燃着温暖却不刺目的光明。
  而在那些残断的因果中,亮起了许多同样的光明。
  在大劫之前,一切之初,此时凶恶残虐的狗王,也只是一条普通的野狗而已。它活在附近的兴丰城中,会向人们摆尾,用黑而圆的眼睛看着他们,祈求着怜悯与食物。有时候它会被人挥舞着手臂驱走,但有的时候,它也能获得几许残羹冷炙,乃至才掰开的、内馅喷香滚热的肉包。
  它是记得那个滋味的,温热的、香软的,那递给它包子的人,伸出手试图抚摸它黏着灰打结了的皮毛,它警惕地冲那人低吼,那人就缩回了手,却并不生气,嘴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还笑呵呵地又给他掰开一个包子……
  这些光明沿着因果线,向狗王延伸而来,但在照到狗王身上时,却像照进了一处无底的黑洞中,尽数被吞噬殆尽,反不出半点亮儿来。
  狗王凶戾地嘶吼着,那般凶暴的将一切欲与它相连的善意恐吓退尽。
  漓池手腕翻转,盖住了掌中灯火,在这阴寒之中,又有许多灰暗的色彩在因果线中攀爬。
  就像它会对给它包子的人低吼,不是因为不懂得感念,而是因为恐惧的力量更加强大。有人会给它新鲜的食物和避寒的木箱,就有人会举着粗重的木棍和掺了毒的食水。
  它想要在兴丰城中活下去,就必须得学会警惕,学会在低伏身体呲出利齿时,用凶恶的吼声吓退向它丢石块的人。
  作为一条可怜的、肮脏的、狼狈的野狗,它在兴丰城里活了下来,滚了一身凡世因果人间尘土。
  可在这些仇怨的因果借着凶煞探来时,狗王目光变得残虐而冰冷,它任由那些因果触碰到自己身上,但那些因果却打着滑似的牵不上去。
  “你已不需要善意,也不在乎仇怨了是吗?”漓池的声音在雾中低低徘徊。
  “可因果就是因果,不会因你的心意而改,也不会因任何人的心意而改。”
  他的手掌骤然抬起,一切伸向狗王的因果都已罗织成网,勾勒出它过去所种下的一切因、未来将结出的一切果,化作这世间最紧密的牢笼与最公允的庇护,将狗王笼在其中!
  狗王骤然爆出一声戾嚎,它看不见因果,但身为怪异的特异之处,却令它感受到了某些东西。它凭空撕咬挣扎着,怪异的力量在汹涌,从罗织的因果中震出了几根弦来。
  那是……大劫开始之后所产生的因果。
  最初的时候只是连下了三日的苦雨,它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也没有觉察出太大的险处,它仍然在兴丰城里生活着。
  可是等到饥荒到来的时候,它就不再是一条可怜的、肮脏的、狼狈的野狗了,它是一块会跑会逃、会在锅里散发出香气、在肚子里提供饱足和温暖的肉。
  它从城镇里逃到了野外,但在野外并不代表着就能够活下去。大劫所带来的荒芜,是不分地点的。
  它在野地里,饿得肚皮扁平,在身下咣当着,像一个空空的布口袋。
  它本来会就此死去,留下一个空瘪的皮囊,魂魄被黄泉牵引走,然后进入下一世的轮回,又或者是因为某些执念化为鬼物,直到被时间模糊了执念,然后重新被黄泉的力量牵引,步入新的轮回。
  但是它并没有死去,在它即将饿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同样即将饿死的人。
  也许这个人是曾经给过它肉包的人,也许这个人是曾经对它举起过木棒的人,谁知道呢?它已经无暇去注意了。
  太过饥饿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它只想要吃,只想活下去。
  无论是睁着黑而圆的眼睛祈求,还是呲着牙齿低吼威胁,都只是在指望别人能够给予它生存的保障而已,但是如果它能够自己捕食,又何必在乎别的什么东西?!
  只要有得吃,只要能够活下去。因果?什么因果!
  因果早就已经乱了!
  在狗王的厉啸声中,它身上的幽暗混沌愈发深重,甚至反而开始撕扯着身上的因果。
  “你想要活,可你知道该怎么活吗?”
  世如海潮,因果如锚,心性未至之时,若无因果牵绊,便如失锚的舟船,终将沉覆。
  狗王充耳不闻,只是撕扯得愈发厉害。
  漓池皱了皱眉,翻手将那一盏明灯拍入狗王体内。
  有应公们的唱诵声遥遥传来:“……
  犯法遭刑,牢狱长幽系。负命谋财,债主怨家类。恶疾天灾,冻死饥亡辈。速离黄泉,来照明光引。
  ……”
  苦在被消去、怨在被安抚,就连周围的野狗与鸦群们,也被这声音与光芒化去了许多煞气,不由转首看向那唱诵声传来的方向。
  曾经的记忆在亮起温暖的牵绊,吸引着本来就由它而生的因果回归到它体内,也将它从那片混沌的黑洞中拉扯出来。
  那是暖的,像记忆中那个香热的肉包,也许那个人的手落下来后,也会是温暖柔软的。
  可狗王却突然疯狂地挣扎起来,没有谁会一直给它肉包,它不需要这点只偶尔能够尝到的饱足!
  因果并不显现,它像是在空地里发疯,挣到口鼻流出晦暗的血,趾爪撕裂开深深的口子。它不需要善意,也不感念善意,不在乎仇怨,也不执著仇怨,因为一切都可以是它口中之食,一切都可用来填裹它饥渴的肚肠,供给它活下去的执妄!
  它已经化身怪异太久,也被那些怨煞积累浸没太久,那些恶鬼被执怨迷了心智,可在这片林中,狗王才是被迷最深的那一个。
  如坠深渊者,以落为翱翔。
  “既然你不愿接受……”漓池右手虚环,如同握着一支笔。
  遥远的大青山余脉之中,神明抬起了手掌,指尖逐渐显出一支笔。
  世人都如此,只乐享善果却不愿受恶果,可因果若是随着人的心意运转,又怎么配称之为公允?
  那莹白如骨的笔就要落下,将原本就属于狗王的因果点落其中。
  狗王似是感受到了这近在咫尺不可动摇的力量,它骤然停下了挣扎,黑而圆的眼睛看向漓池。
  它想要活。
  它知道自己在这一笔落下时必然会死去。它此生的命数早就已经结束了。
  可这难道就是它原本应有的命数了吗?此方世界的因果已经乱了,而大劫之中,这混乱已经愈加严重,连神庭有时都会因为无力而放弃梳理一部分生灵的命数。
  更何况,本来也没有谁会去理会,一条肮脏狼狈的野狗的命数。
  它靠着自己活下来了,并一直活到了现在,又凭什么要它去依照那不知对错的命数去死?!
  狗王发出最后一声凶戾的嘶嚎,在笔尖点中它之前,这具早已失去生机的躯体骤然崩散成一地血肉。野狗与鸦群们被惊得四散而逃。
  磅礴且阴沉的煞雾逐渐散了,重新露出林中的空地,与神明静默的身形。
  漓池看着狗王彻底死去的地方。
  没有魂魄。
  这顽愚的生灵,宁可彻底身化怪异,也不要接受自己所种下的因果。可是,当它没有足以承载不沾因果的心性时,它的魂魄便也随之崩散成了一团混沌的力量,被那黑洞所吞没,就像它吞没其他野狗的力量。
  “……
  饮血茹毛,生长蛮夷地。负债偿劳,婢妾并奴隶。喑哑盲聋,残疾无依恃。受苦冤魂,来……”
  有应公们的唱诵声在林中遥遥飘荡,那唱诵不染悲喜、不含好恶,只呼唤着世间一切孤魂,莫要在怨苦中沉沦愈深。
  “躲在那里做什么?”漓池忽然道。
  之前大着胆子跟漓池搭话的那个有应公从树后冒出头来,瞧见周围确实没事了后,才嘿嘿干笑着靠过来:“那个,林子里的阴魂们差不多都给引完路了,我就来瞧瞧。”
  他小心瞟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肉,试探着问道:“那个狗王……?”
  “已经消亡了。”漓池道。
  有应公先是一喜,又是一惊,他还保留着生人的习惯,像活人似的那么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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