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声声不以为然:“现在这天还戴着斗笠出门,定然是急着赶路。”
丫环随口道:“看着不像是急着出门的,反倒像是在躲着谁,而且看穿着也普通的很,应该是没什么钱吧。”
她想了想,刚刚那人的穿着朴素简单,看衣服料子应该是布匹店里最便宜的那种,但那人的身高极高,身姿挺拔,而且开口说对不住的时候,声音也温和有礼,也不像是什么粗鄙之人,反而像是饱读诗书的文人。
丫环这么一想也就释怀了,“可能真只是急着赶路吧,只是给的这银钱实在是太少了……”
姜声声笑笑,说不打紧。
回到姜家,姜声声原本有一肚子的委屈话想说的,可是一看到年迈的父母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时,姜声声又扯出了笑容,反而出声安慰父母。
直到父母偶然间说起一个人,姜声声怔楞住,“五,五公子回来了?”
……
另一边,张皓井坐在马车里悲伤的擦着眼泪,他本就是心思细腻胆小之人,遇事容易哭,现在情到伤心处,那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怎么止都止不住。
小厮跟车夫坐在马车外面,薄薄的车帘里传了一路的哭声,小厮听的心惊胆战,这七少爷未免也太能哭了吧,这都哭了一路,还能挤出眼泪?
眼看着就要到了张家在金亭江的商铺,小厮忍不住道:“七少爷,咱们现在是要在金亭江歇两天再出发,还是现在就去渡口启程回大景城?”
张皓井擦了擦眼泪,恨恨道:“去商铺交代两件事,然后去渡口,我要去灵州。”
其实张皓井心里知道,温以谦虽然看着是温文儒雅的翩翩君子,脾气很好,但实际上温以谦很有主意,所以温以谦可能并没有去灵州,可能是已经离开了景幽国,但现在张皓井除了知道温以谦可能会出现在灵州这个地方之外,他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对方了。
人海茫茫,他哪里知道该去哪里找人呢。
到了张家在金亭江的商铺,张皓井的情绪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看着眼眶有些红,眼皮微微发肿,憔悴疲惫,一看就知道是大哭过一场的了。
下了马车,张皓井心神不宁的走进铺子里。
而这时也正巧有一个人从铺子里面走出来,那人走的嚣张,诺大的一个门口,那人大踏步的走出来,还走的是正中的位置,而张皓井低着头走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神态,一时没注意到,两人的肩膀直接就撞上。
张皓井一时不察,被撞的往后退了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对方一阵不耐烦的斥道:“没长眼的东西。”
虽说张皓井在张家没什么存在感,但好歹也是张家的七少爷,正儿八经的嫡出少爷,除了去年进了一趟刑部狱,在家躺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可以说是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没受过委屈的,更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这么兜头盖脸的一顿骂。
张皓井顿时就火了,“你是天上的瞎眼神仙下来渡劫吧,自己没长眼还赖别人。”
那人的眼里冒着一簇簇的火,“你说什么!”
张皓井学着渝安平时生气的那样,抱着手,臭着脸,冷酷道:“哟,连耳朵也不好使啊。”
商铺的掌柜看到了门口僵持不下的两人,又眼尖发现其中一个好像是他们张家的七少爷,吓了一跳,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连忙走出去。
掌柜腆着笑脸道:“狄公子,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财这个字现在是完美的戳中了狄韶光的弱点,他的火气稍稍降下去了一点,可狄韶光一想到刚刚张皓井居然敢对自己出言不逊,一时又差点要黑脸。
狄韶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张皓井,上下打量一番,眼里的讥嘲都要溢出来了。
张皓井一路风尘仆仆的,刚到金亭江就急着去了渝家,还没收来得及收拾收拾,而且刚刚在马车上又偷偷哭了一路,因此看起来有些狼狈跟颓废。
狄韶光嘲道:“哪来的叫花子。”
张皓井要被气死了,捏着拳头就想冲上去。
狄韶光反应很迅速,他一边躲开张皓井的拳头,一边又伸出拳头要反击,但手刚伸到一半,一颗小石子从外面围观的人群中飞出来,准确无误的击中了狄韶光的手腕。
“!”
狄韶光手腕一酸一疼,他学过武,敏锐力自然比寻常人强一些,他察觉到有高手在背后帮张皓井,眼睛往看热闹的人群里一扫。
张皓井刚刚也看到了打中狄韶光手腕的那颗石子,他刚哭过脑子有些迟钝,等狄韶光冲着人群骂“是哪个偷袭本少爷”的时候,张皓井这才后知后觉的朝人群里看去。
结果他看到在人群的外面,有一个戴着兜里的男子正背对着人群离开。
……这个背影隐隐有些熟悉。
张皓井一把拨开了挡路的狄韶光,他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边说着“烦劳让一让”“烦劳让一让”一边眼睛又牢牢盯着前面那个背影。
“阿谦!”
张皓井没认出,喊出了声。
可下一刻,前面那个人却已经闪身走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离去的背影满是无情跟冷酷,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张皓井,也没有停下脚步。
张皓井停下了脚步,他的阿谦从不会这么忽视他。
会不会是自己……认错了?
第107章 认识的人?
喝了一碗的莲子羹之后,渝安目送母亲离开了,这才倒茶,咕咚咕咚的一口气连着喝了三杯茶。
他从来都不喜欢太甜腻的食物,他以前也明着跟母亲说过,可是母亲却始终不记得,久而久之,渝安也就放弃了。
钱宝在旁边看的担心,“主子很渴吗?”
渝安把茶杯放下,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肚子,苦笑一声,什么都没说,直接就出了偏厅。
钱宝见状虽然心里疑惑还未消去,但是主子不说,他也不敢多问,只连忙追了上去。
现在时间还早着,渝安记得前两天在金亭江这边的摇轩书铺把账簿都送过来了,但渝安先前一直没空看,今天倒是有空了,渝安想着先去见见两位太医,问一问父亲的伤情,问问什么时候能醒,然后再回去看账簿。
结果却在途中碰见了来找他的管家。
管家的手里拿着一个礼单帖子,看到渝安了,连忙道:“五少爷,五少爷。”
渝安放满了脚步,“怎么?”
管家有些胖,跑了这一小段路就开始喘着粗气,“刚刚您那位姓张的好友来的时候,带了两箱礼物,说是见面礼,这个是礼单。但属下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先放在少爷的院里,还是搬进府里的库房里一起收着?”
渝安觉得奇怪,“怎么,难道府里平时来客人的时候,客人带的礼物都得问一遍要放在哪里?”
管家用袖子擦了擦汗,闻言讪笑道:“也不是,只是……这是五少爷的朋友送来的礼物,属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决策,所以特意来问问五少爷。”
渝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没想通,随口道:“虽是我朋友,但既是来府里做客,那礼物自然也都归到府里的库房一起管。”
管家似乎有话要说,但看渝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手拿礼单的帖子,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就先离开了。
渝安转身继续走,走了几步,忽的明白过来什么,然后才后知后觉的一笑,又摇头。
其实他以前听说过,出嫁前的姑娘哥儿都是家里的掌中宝,可一旦嫁出去之后再回家,那就不是家,而是娘家。
而一旦称唿家为娘家,那多少会有一些拘束跟生疏。明明是回娘家,可一踏进门,周围人的态度却又让自己总感觉像是回娘家做客,热情又生分……让人有说不出的别扭。
渝安虽是哥儿,但他以前却不能理解这些话,可现在却忽的明白了。
钱宝就站在旁边,见渝安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有些紧张,“主子怎么了?”
渝安幽幽道:“管家呢?”
“许是走远了吧。”钱宝往管家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没看到管家的身影,于是如此回答。
渝安掸了掸袖子,冷哼道:“跑的倒挺快,你替我记着了,下回看了他就问他,难道我嫁人了就不姓渝了?自作聪明。”
钱宝不明所以:“是。”
渝安抬头去看渝府的高墙,恍惚间想起皇宫的那一面面的高墙,于是漫不经心道:“若是有空,改天经过街市的时候,我想去买一些小孩子喜欢玩的玩意,金亭江的好些小玩意都是在大景城找不到的,等阿恒再大一些了可以给他玩。”
说到小皇子,钱宝不死心的劝道:“主子这么想小皇子跟陛下,怎么……不早些启程回宫呢?之前在奉天殿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主子的气话罢了,主子何必太当真,更何况陛下之前也不想主子出来的,陛下都没当真,主子何必呢……。”
渝安笑着道,“闭嘴。”
钱宝看出渝安没生气,于是也松口气。
但是钱宝是真的不能理解渝安为什么就这么执拗的留在金亭江非要抓到无边盗船的海寇才肯回去,毕竟渝安在奉天殿说的那些话,陛下都没当真,渝安又何必当真?而且之前在渝安离开皇宫的那晚,陛下明明都几次开口挽留,可也不知道渝安怎么想的,竟一意孤行要走。
说实话,钱宝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像渝安这么倔的人。
但这些话钱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并不敢都说出来。
说着说着,就到了两位太医所在的院子里,再走近一些,就看到两位太医手里拿着医书,站在晒着药草的架子旁边争辩着什么。
钱宝咳嗽了两声。
两位太医这才注意到渝安来了,连忙把医书放在一边,然后行礼。
渝安问了父亲渝峰的伤势如何,两位太医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遍,得知父亲还是跟之前一样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他有些发愁的皱了皱眉。
得知父亲并没有好转多少,渝安心里担忧,他想去看望看望父亲,可母亲早就下令让一群侍卫守着院子不准别人进去,要是没有苏琳琅的同意,就算是渝安跟渝严都不能随便进去。
问完了太医之后,渝安没回自己院子看账簿,而是要出府,钱宝见了,好奇问道:“主子要去哪里?”
“去看看阿井。”渝安坐在马车里,伸手去掀车帘,望着马车外的街边风景,随口答道。
钱宝有些意外:“主子刚刚不是说等过几天,等七少爷消气之后在去找他的吗?”
“他火急火燎的赶过来都不忘带了礼物,我要是真的隔几天再去找找他,这也太不够义气了。”渝安放下车帘,托腮道。
钱宝鼓起勇气,不死心的提起刚刚的问题,“那主子怎么就不回皇宫去见陛下呢?”
渝安有些烦了:“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啰嗦了。”
钱宝小声嘟囔道:“自从出宫之后遇到这么多事,奴才也是为了主子着想才想着赶紧回宫。”
渝安垂着眼,淡淡道:“回不回宫这事我心里自有打算,用不着你再三提醒。再说我都出宫这么久了,席辞墨也没给我写封信……呵,当初在宫里说舍不得我离开,怕只是他随口说说而已。”
钱宝连忙道:“可能是因为……陛下要亲自来找主子呢?毕竟,暗一跟暗二到现在都没现身,按理说他们早就该来了的。”
渝安一开始也觉得钱宝言之有理,但一想到席辞墨的御书房里整天都有堆积如山的公文奏折,又觉得自己在痴心妄想,“他们本就是席辞墨身边的暗卫,这次回去可能就留在宫里了。”
想了想,渝安又警告道:“许是我惯坏了你,以至于你这么没大没小的,你要是再敢说一句回不回宫的,你现在就收拾行李回去,往后也别再我身边跟着了。”
钱宝本就是好意,压根就没有要惹怒渝安的意思,闻言连忙哭丧着脸道,“奴才知道错了,主子别生气。”
渝安有些困了,他合上眼,背靠着车厢,“闭嘴。”
钱宝忙不迭的点头。
而此刻,从大景城到金亭江的玄水海面上,有两艘官船正缓慢的朝前游走行驶着,而在为首的那艘官船上,一袭玄衣的席辞墨站在船头的栏杆旁,四周只有他一个人。
片刻之后,只听到他嗓音淡漠道,“还有多久才能到金亭江。”
暗一现身,道:“回主子,最早还有两天。”
“退下吧。”
“是。”
暗一退下之后,船头的栏杆旁又只剩下席辞墨一个人的身影,海风唿唿的吹起席辞墨的玄衣长袍下摆,衣摆被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仿佛要乘风而去一般。
海天一色,孤傲冷绝。
金亭江——
此时此刻的渝安并不知道,他以为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席辞墨,现在已经在亲自赶来金亭江的路上了。
渝安去找张皓井。
但是张皓井也不肯见他,就躲在张家商铺后面的宅子里,说是已经累了不想见客,让渝安回去。
过来传话的掌柜一脸尴尬。
渝安手里把玩着折扇,道:“那这样,劳烦掌柜替我转告你们家张少爷,我就在对面的酒楼设宴等他,等他什么时候消气了就什么时候过来,时间还早,我也能等一会。”
说完之后也不等掌柜答话就转身离开了。
掌柜的只得给这两位金贵的公子哥当个跑腿传话的。
对面的酒楼也是张家的,名气还挺大,来来往往的食客挺多的,渝安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单独的厢房,于是就要了一个二楼的靠栏杆的桌。
渝安没什么胃口,随便点了几样张皓井爱吃的小菜,就悠哉悠哉的等着了,钱宝坐在旁边好奇道,“七少爷刚刚那么生气,他会来吗?”
渝安点点头,正要说张皓井一向没什么耐心,好奇心又重,肯定坐不住,却忽的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渝安抬头看过去。
是一张陌生的脸,那看过来的目光透着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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