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获自由是好事,但是作为被太宰治一通胁迫、又被迫定下束缚的倒霉蛋,夏油杰眸光暗了暗,如果可以,他倒是挺想看见这小鬼和五条悟快进到两败俱伤。
“好让你趁机逃走吗?”太宰治露出一个充满嘲弄之色的笑容。
他略微仰起头,叹了口气:“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五条悟真的很棘手,甚至可以说是我遇到过最棘手的人。”
夏油杰顺着他的话,煽风点火式地鼓励道:“如果是太宰大人,一定没有问题的。”
“夏油杰。”太宰治很突兀的叫出对方的名字,歪了歪头:“我看起来很蠢吗?”
他将手重新插进外套衣兜里:“我今天在高专找到了你以前的任务报告。”
“——关于星浆体的死亡。”
他刻意顿了顿,看见夏油杰嘴角的弧度彻底消失,他才继续说下去:“你的任务报告写了五条悟曾被拥有天与咒缚的伏黑甚尔杀死,又奇迹般起死回生。”
“人的死亡分为三个阶段,处于临床死亡期的时候,人体的生命活动会完全停止,只有微弱的代谢功能仍在进行,我亲自数过秒,这个过程大约能维持六分钟左右。”
“不愧是反转术式。”太宰治微笑着和夏油杰对视,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嗯……只要不能把五条悟在一瞬间内挫骨扬灰,他就完全死不了。”
他搜集了很多刺杀五条悟的失败案例,五条悟的武力值已经远超出他的异能力范围,完全可以和荒霸吐一样归类于一种自然灾害,但他又和荒霸吐不同,中原中也在打开污浊后毫无自我意识,而五条悟的六眼却时刻为主人接受解析信息,一切阴谋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要想反击五条悟,必须以完全出乎五条悟意料的方式进行。
而五条悟又死不掉,至少在这个世界,已经没人能杀死他。
“说起来,我的老师带回来过一个小怪物。”
想到梦野久作,太宰治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利用得当的话,一座城市,不,一个国家都能被毁灭,但他有个好处,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将割开他的脖子。”
夏油杰深紫色的瞳孔,渐渐蒙上一层阴霾。
太宰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异常,他本以为又是个被咒灵折磨得性格扭曲的小鬼,但此刻,太宰治已经近乎恶劣地对他暴露了自己的真实——
是一种完全和日常彻底相悖的混沌恶意。
“当然,五条悟的弱点也很明显,不涉及他本人,破坏他的目标,摧毁他在意的对象。”太宰治不含任何感情地陈述:“对我来说都非常容易,容易得就像敲碎鸡蛋壳,可是只要我不能彻底将五条悟从世界上抹除,在战略上都是绝对失败。”
“顶着随时会被五条悟抓住,再折磨得半死不活的风险,犹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苟且偷生,四处躲藏——”
太宰治话锋一转,嗓音轻快:“啊,我忘了,夏油先生倒是很擅长躲起来。”
夏油杰也同样冷冰冰地笑了笑。
他倒没觉得被自己戳中痛处,但这不妨碍他感觉窝火和忌惮,还有一丁点幸灾乐祸,反正他已经是个死人,被谁祓除都一样,生前他已经受够了一举一动都被铁链栓着,现在只要他的家人不受伤害,这世界爱烂成什么样,就烂成什么样。
“既然这样。”夏油杰又恢复成那种万事都不入眼的状态,微笑着:“太宰大人,我能为你介绍几个优秀的保镖,趁着天黑,先赶紧离开高专吧。”
太宰治靠着墙壁坐下,语气轻缓柔软:“夏油先生,当着上司的面偷懒,如果是以前,你已经被我扔进拷问室了。”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其一,驯化他,其二,封印他。太宰治顿了顿,自言自语道:“鉴于我实在不想一直养着一条狗,还是封印比较好吧。”
**
伏黑惠现在心情无比复杂。
即使七海建人之后特意打电话给他做心理辅导,他仍然没从差点亲手杀掉太宰治的阴影里缓过来,一瞬间的心脏如坠冰窟,一瞬间的头脑空白。
还有一瞬间太宰治冷漠疯狂的眼神。
为此他特意接了一个去东京周边的小镇祓除咒灵的任务,不同于人多密集的东京,乡下咒灵通常都很弱小,他去散了散心,觉得差不多该回高专,结果刚下新干线,line里面的群组就闪烁起来。
虎杖悠仁是一贯的热情,见到他上线,劈头盖脸砸了一行消息。
【伏黑,太宰也转入高专了。】
伏黑惠:……
他下了新干线,和来接他的学长乙骨忧太打了声招呼,一时间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伏黑。”乙骨忧太身上背着一把用布条缠紧的刀,犹豫着说:“五条老师和我说了,你们年级要再转入一位学生。”
他捂住胃部,有点无力地说:“然后我又多了一个学弟,真希特意发短信提醒我我这次要当一个立派的前辈……”
伏黑惠捏了捏手腕,欲言又止。
……太宰治可能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两个人都心事重重,一路上回高专都没沟通,咒术高专是个建在山里的学校,他们刚走上最后一段台阶,大老远就看见校门口盘腿坐着一个人影,太宰治仍然披着那件不合身的黑色大衣,见到伏黑惠,他轻快地站起身,却没往外多走一步。
“嗨伏黑君,你终于回来了,啊,我也觉得你今天会到,但没想到居然等了这么久。”
伏黑惠无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太宰?”
他的目光渐渐向下,停留在太宰治抱着的那只巨大蓬松的布偶猫身上:“你——”
“伏黑。”
乙骨忧太突兀地将他拦在身后,身后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卸下来,虎口握住刀柄,雪亮的刀刃倏然拔出,神情严肃:“离他远一点,那只猫是特级过怨咒灵。”
那只布偶猫给他的感觉非常熟悉,准确来说,应该是和曾经里香附身他的感觉一模一样,这种情况下,咒灵的污秽气息都会被掩饰得很好,要不是他和里香共存了十多年,肯定也分辨不出来。
伏黑惠:……
太宰治的术式不是无效化所有咒力?他又感到了熟悉的心累,却不得不开口解释:“乙骨学长——”
“啊。”太宰眨了眨眼睛,一口承认:“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乙骨忧太:“?”
伏黑惠艰难地:“……特级?”
特级咒灵他前半生都没见过几个,自从认识太宰治,这种东西似乎都变成了711的打折货,和隔夜过期便当一样不值钱。
“太宰。”伏黑惠艰难地开口:“你又出版新作了?”
乙骨:“???”
太宰微微睁大眼睛,匪夷所思地打量着伏黑惠:“我有些好奇自己在伏黑君心目中的形象了,不过不是哦,它是我的保镖。”
他小心翼翼地将布偶猫抱紧了一点。
伏黑惠陷入了混乱:“等等,保镖?特级咒灵?”
“我的体术很差。”太宰治叹了口气:“又没有什么特别好的防身手段,所以只能想办法找一位保镖,啊,我知道了,你想问为什么特级咒灵能成为我的保镖是吗?”
伏黑惠无力地点点头。
太宰兴致勃勃地握住布偶猫的前爪,在空中划拉了两下:“理由很简单——!”
“我们可是纯爱呢。”他微笑着说。
第25章
“噢……哦, 纯爱啊。”乙骨忧太心情无比复杂,讷讷地重复:“是纯爱啊。”
手里的刀突然多余起来,刀柄也变得烫手, 怎么握都不舒服。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想了想,又觉得无话可说, 自从上次交流会见过京都咒术高专的东堂之后, 他就懂得了尊重别人爱情的重要性。
乙骨忧太求救似的看望向伏黑惠,满脸虚弱, 觉得自己这个立派的前辈今天怕不是做不成了。
太宰仿佛知道他的内心活动, 抢先一步开口:“是乙骨前辈啊,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了,乙骨前辈对我来说是指路灯一样的人,要不是前辈,我无论如何都不敢迈出第一步呢。”
他轻柔地在布偶猫身上抚了抚,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丝绸般的猫毛上, 乍一看非常养眼,但落在乙骨忧太眼里, 却奇怪得让他恨不得拔腿逃跑。
乙骨忧太:……
“不、不用谢。”乙骨忧太古怪地说:“人的……是自由的。”
他话音刚落,布偶猫一瞬间炸了毛, 每根毛发直直向上竖起,蓬松成一只巨大的毛绒团子,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眼角像是要裂开一样。
“喵!”
太宰治微微眯了眯眼睛, 毫不客气地掐住它的后脖颈,再逆着身上的皮毛,一路从尾巴撸到头, 最后将猫头捏进掌心。
布偶猫猛地张开口,尖锐的牙齿直直就往下磕,却在即将挨到皮肤的刹那,硬生生停住,而太宰又恶劣地钳住那两颗尖牙,强行搬开。
乙骨忧太:……
不是,这怎么看都不是纯爱吧,乙骨忧太担忧地想。
“太宰同学。”乙骨忧太犹豫着指了指太宰治怀里挣扎的猫,那只毛团子正在竭尽所能地挣扎,却又一遍一遍被太宰**,他有些不忍:“它好像不太舒服,要不我帮你抱一会?”
夏油杰快要窒息了,被恶心得够呛。
我心中只有大义,他闭着眼睛回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正着背完,又倒着背了一遍。
他今天莫名其妙被太宰治指示着回到猫的身体,又被抱着穿过校园,中途太宰走走停停,休息了好几次,他当时还诧异这小鬼今天的耐心出奇得多,居然愿意去高专门口等人。
还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现在,夏油杰确定太宰治今天这一出的就是为了恶心他,报复他所谓的“不敬”与“偷懒”。
[恶劣到想让他哭着道歉。]
——明明已经是多日前的事情,却被太宰治一直记着,并挑准合适的机会报复回来。
他的脖子被卡着,眼睛的角度被太宰估算的很好,视线不偏不倚地能落到伏黑惠脸上,和伏黑甚尔长得一模一样。
禅院家猴子的后代。
“真是麻烦乙骨前辈了。”太宰治强行将猫翻过身,让它肚皮朝上,玩笑似地望着他微笑:“乖一点,不然会吃苦头哦。”
夏油杰:……
他现在犹如一口气吞吃了几千个咒灵一样恶心,却又偏偏无可奈何,猫瞳盯着那张微笑的假面,如果刺破鸢色眼眸中碍眼的亮光——想必后面都是黑洞洞的扭曲污泥。
布偶猫慢慢趴了回去,不再乱动,又依恋似的往主人的臂弯中挤了挤,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占有欲极强地圈住少年细瘦的手腕,喉咙也发出猫科动物特有的咕噜声。
日光恰到好处的落下来,竟然显得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夏油杰内心的某一小块角落却越来越阴沉。
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倒不是受了什么折磨,只是单从精神角度,太宰治每天都会想出一些刚好能让他神经紧绷的办法,日积月累地叠加,他感觉自己渐渐成为一根被拉到极致,濒临断裂的弓弦。
碍于束缚,他不能直接反抗太宰治,又需要服从对方的命令,那天晚上五条悟离开后,太宰治也是挂着今天这种笑,一点一点地命令他回忆自己的死亡,每个细节都被拿出来反复斟酌,搅碎磨烂。
太宰治也不知道从中分析出了什么,一个人端坐着思考了整整几晚,最后找他要了一个邮箱地址。
两周前,凌晨一点。
“夏油先生,你真的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太宰治面前是一页白纸,他时不时在上面涂抹几条线,再一个个打叉:“盘星教的人员质量差到我完全提不起精神。”
“你和之前的信徒联系过吗?”
不等他回答,太宰治毫无干劲地感叹了一声,话锋一转,接着提问:“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对咒具这类东西的认知是什么?”
夏油杰:“不过是一些附了咒力的物品,真正有用的咒具,现在已经见得不多了。”
“也就是说。”太宰治用死气沉沉的眼神看着他:“禅院家、五条家、加茂家估计还剩下些以前的老物件。”
夏油杰点点头:“仅从封印类咒具来看,禅院家的内库种类应该最为全面,你想要的东西在那里面出现的可能性更大些。”
他顿了顿,颇为不解地:“你现在是要做什么?”
扔着各种杂物的房间正中,摆了一台刚上市不久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投影出邮箱界面,太宰治没有开灯,森白的光反射上在那张秀丽的面孔,鸢色瞳孔色泽浅淡了些。
“如果为了发邮件方便。”夏油杰复述出过去美美子纠缠他买新手机的话:“换一个新的智能手机就好吧,你又不需要备考……我还以为年轻人都喜欢新奇古怪的东西。”
“不。”
太宰治一边敲击键盘,一边敷衍地说:“老式手机无法通过网络讯号追踪地址,不会被人定位跟踪,虽然不及现代科技方便,但我一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用不着太深——啊,好了。”
他敲下回车键。
夏油杰向前倾身,断断续续地阅读出声,太宰看似洋洋洒洒敲了半天,最后发出去的,却只有寥寥数行:“……我知道你的秘密?”
“你就这样把邮件发过去。”夏油杰说:“很容易被他们找上门。”
男人伸手握住鼠标,僧袍绣着金砂的袖口从太宰治手腕边上拂过,他滑动鼠标滚轮,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你想一次性将老鼠引出洞。”
16/78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