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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珂从沈家别墅里出来，走了很远才想起来要坐车，他不是想逃，只是急着去证实某件事情。
他自己的住处他有阵子没有回来了，开门的时候感受不到里面的半点儿人气。
穆珂进了卧室，从床边的柜子里翻出两个盒子，那是沈越曾经送给他的礼物。
一条嵌着月光石的星星链子，一个绘着星辰的球体，他那么喜欢那么宝贝，如今想来，这些都不是送给他的。
是别人不要的，沈越才转手给了他。
那个贴着小星星标签的、他啊拿走又被沈越要回去的生日礼物，也是给萧宇星的。
萧宇星，小星星……
他为什么这么蠢，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他从沈越那里得到所有的关心和宠爱，只不过是沈越对萧宇星的移情。曾经沈越为什么会喜欢他这样性格不算讨喜的人，终于有了答案。
穆珂抹了抹眼睛，沾了一手的眼泪，可视线还是模糊，他抹了一次又一次，蹭得脸颊发红还是用力擦着。
他竭力地想证明沈越也许是爱他的，他并没有那么可怜，可是越是细细追究，他越觉得心寒。
沈越带他去的店恐怕也是萧宇星喜欢的，沈越收藏的书也都是萧宇星的专业，沈越了解过他吗？沈越连他的生日都不曾记得，见面先上床……
对了，穆珂终于明白，沈越当初那句“我不喜欢床上的人吃醋”真正的含义了。
在沈越眼里，他是沈二少心里那道白月光的影子，是愿意为了名利献上身体的十八线小模特。
可他呢，一厢情愿地认为沈越是他的爱人和家人，还曾因为终于有人终结了他孤零零的生活而窃喜。他以为沈越是他向往的明月，他义无反顾扑上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道把他焚烧殆尽的火焰。
爱是假的，爱人是假的，只有留给他的不堪最真实。
穆珂一声不响地走了，沈越有点儿担心，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也没有人接，回了家里没见到人，他也没多停留，急匆匆地去了穆珂那儿。
前阵子穆珂给了他钥匙和门禁卡，他还是第一次用。开门进去，屋里的窗帘遮住了最后的光，只有卧室开着的门缝，透出一点儿光来。
沈越推开了门，看到了床边神情呆滞的穆珂。
“怎么了？”
他眼睛有些肿，一看就是刚刚哭过，可是刚刚吃午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沈越半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穆珂茫然的眼神里有了焦距，直勾勾地看着他。
“哥……”
“嗯，我在这儿呢，怎么了？”
穆珂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声音颤抖，“你抱抱我……”
沈越伸手把他抱进怀里，来回抚着他的后背，亲他的耳朵，“出什么事了？”
穆珂紧紧地抱着他，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他那么贪恋这个人给他的温暖怀抱，可是这个人却不爱他。
沈越问了半天，穆珂都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他没办法，只好一直陪着他。想来想去，能让他情绪这么激动的应该是大事，可他身边的大事能有几件呢，难不成是陈颖的病情？
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沈越发现他两条衣袖都是湿的，在他来之前他应该哭了很久。想到穆珂哭起来无声无息的样子，沈越很心疼，他早点儿来就好了。
沈越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转身回来的时候，穆珂一丝不挂地站在床边看着他。
“穿上衣服，要不然去床上躺着，会着凉的……”
他话还没说完，穆珂一言不发地把他扑到床上，亲他的眉眼和嘴唇，脱他的衣服。
昨晚没住在一起，上午看他研究论文的时候，沈越就很想要了，这会儿被他一亲，也有点儿忍不住了。
大概是因为之前哭过了一场，今天的穆珂软绵绵的，软软地叫他哥，软软地求欢，软软地任他予取予求。
时间还早，穆珂没什么力气地窝在床上，沈越问他饿不饿他也没有说话。
知道他心情不好，沈越没说什么躺在他身边陪着他。穆珂不说话，沈越只好随便聊着，忽然说道了他今天看过的剧本，“我在老大那儿看到剧本了，你上次给我看的那几个角色都不错，随便你选哪个都合适，你拿不准就让顾可颐帮你挑。”
穆珂回头看着他，忽然就懂了。谢文轩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给顾可颐送资源，多半是沈越在谢文轩面前说了什么，这样的好事才轮到他头上。
不过，这样也对，毕竟在沈越眼里，他就是为了这些才跟他上床。
穆珂翻过身，闭上了眼睛。
第八十七章 再见
穆珂头疼了一个晚上，没有睡着也没有噩梦。沈越还睡着，他已经起来了。
换好衣服出门，他在常去的花店买了一束花，店员熟练地挑出开得最好的红玫瑰包得漂漂亮亮地送到他手里。
穆珂去了医院，陈颖前几天做了又一期的治疗，总说自己没有胃口，穆珂路上买了她喜欢吃的点心。
早上医生刚刚来查了房，陈颖的状态还算好，比穆珂前几次来看她的时候好一点儿。
最近穆珂每天都会来，但这么早看到他陈颖还是很意外。
“今天这么早？”陈颖笑看着他，看起来精神不错。
“嗯，今天没什么事儿，早点儿过来看你。”穆珂把昨天的花换了下来，插上新买的花朵。
“真漂亮。”陈颖说道，“看着那些花儿我都觉得自己有劲儿了。”
穆珂坐在床边看着她，“你今天好多了，我觉得你很快就能好起来。”
陈颖笑了，抬了抬自己的手背，说道，“都是打针吃药的效果，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本来想着就病死算了，可是不行太疼了，最后还是要苟延残喘几天。”
穆珂听了心里难过，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会好起来的……”
陈颖微微叹气，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又太简单，她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脸色不好，也没精神，好像都不如我这个病人，你昨天来说要去过周末，过得不开心吗？”
穆珂想到昨天突然的变故，抿了抿唇，说道，“没什么，没睡好。”
“年轻人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陈颖看着他，“没什么比自己更重要了。”
穆珂低了低头，他心里很乱，从知道了沈越并不爱他开始，他就一直乱着。
他想问沈越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人，可是他很怕开口问了出来，这一切就结束了。
陈颖拍了拍他的手，“人生除了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别让自己后悔。”
穆珂笑笑，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儿才从医院离开。
医院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回忆，那年他正上着课，老师把他叫出来，一个陌生的叔叔带着他去了医院见了他妈最后一面。
他记不清那最后一面他妈是什么样子了，只是听说他妈趁他上学的时候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记得他想去摸他妈的手，被医生拉开了。
对他妈来说，每天疯疯癫癫地活在痛苦里，死应该是最好的解脱。
他在街道派出所住了两天，他爸来接他了，嫌他是个麻烦，他觉得这是那个女人报复拖累他的方式，咒骂他妈为什么不带他一块去死。
住了父亲家里，比那个四处漏风的铁皮屋好像好了那么一点儿，可是穆珂知道，他已经没有家了。
沈越让他以为，他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被人爱，想大多数一样有个可以回去的家。
这样的奢望和假象，让他太过于依赖沈越给他的那一点点温暖了。他本来没有什么渴求，看到一点希望就以为自己看到了未来，其实什么都没有。
他被这一点点的希望和欢愉蒙蔽住了，以至于到昨天亲口听见他说才发现，他一直以来不过是个陌生人的替身。
明明那么明显，他却一点儿都没有怀疑，那么坚信沈越就是爱他的。
穆珂没有叫车，沿着医院外面的主路走了很远才上了一辆公交，晃晃悠悠坐到了市中心，又下车转地铁。
他手里有几通沈越的未接来电，他看到了，但是不想回复。从前沈越惦记他，他都觉得开心又甜蜜，可是现在只要想到沈越关心的他的原因，他就浑身不舒服。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穆珂开了门，听到沈越在里面打电话，大概是跟他的工作有关系。
沈越听到他进来，挂了电话走了出来，“一大早去哪儿了，打电话你也不接？”
穆珂脱下外套，小声说，“我去看颖姐了，她今天气色不错，多陪了她一会儿。”
“嗯，你有心是好的。”沈越对她的病情多少了解一点儿，穆珂一早赶过去看她，他猜测昨天他心情不好，多半是跟她有关系。
穆珂看了一眼沈越已经穿好衣服了，问道，“你要出去了？”
“嗯，去一下MTT，要开个什么会，跟第二季的节目有关系，”沈越亲了亲他，“晚上来接你去吃饭，想吃什么？”
说到吃饭，穆珂想到上一次跟萧宇星见面，沈越把他爱吃的都点了两份，想必那些也都是萧宇星爱吃的。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先去忙吧。”
从前他还会担心，沈越遇到了更好的人会不会移情别恋，但是他现在却在想，跟萧宇星长得像，性格像，甚至连生日都是同一天的自己，恐怕是沈越这么多年来唯一遇上的一个，怎么会轻易换了呢。
他头疼，又很困，沈越走了他就去睡觉了，浑浑噩噩睡了两个小时，梦里鬼影幢幢。
穆珂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步行去了公司。
他脸色不好，进门把前台姑娘吓了一跳。
“阿珂？齐思姐说你今天休息啊？”
“嗯，我闲着无聊来看看。”
齐思开始带他之后，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她不像穆珂那么好命还能休息，这会儿还在排他的行程。
“阿珂？你怎么来了？”
齐思见他进来还很意外，穆珂直奔着她放信件的篮子去了，“无聊呗，我看看最近有什么活动邀请我参加没有？”
“你怎么想起来去参加活动了？”
“论文看多了，太无聊了。”
齐思有些稀奇了看着他，“前阵子你说写论文，不参加活动，给你推了不少，最近还真有几个邀请你的大趴，都是圈里的模特啊造型师之类的，不能去的都给你过滤了，你想去的话我去给你回复。”
“好啊，反正我无聊。”
齐思效率很高，穆珂回到家里，就把他可以去的聚会的时间地点发了过来。
她又发过来一段话：顾老师说你一个人太宅了，应该多跟人交往，不要总闷在家里。
是啊，他的确太宅了，他所有的业余时间不是跟沈越在一起，就是等着沈越来找他。世界那么大，可是他只满足在一个角落。
以至于，他现在想用点儿人脉，却发现自己谁也不认识。
他还是头疼，却睡不着，沈越发了微信问他有没有想好吃什么。
穆珂发了一会儿呆，回复他：流沙包吧。
气温陡然降了几天，再回暖的时候，竟然有了初夏的感觉，沈越最近拍了很多外景，琪琪说他提前晒黑了。
“老板，今天还急着回去吗？”
“嗯，后面的事情你们处理。”
最近穆珂总是闷闷不乐的，沈越问不出原因，只能尽量陪着他，哄着他。可是从前能因为他一句话高兴好几天的穆珂，不那么好哄了。
前些天穆珂总是去参加一些聚会，看上去好像开朗了许多，但睡觉前却总是发呆。
沈越把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了助理，赶着去接穆珂吃饭。
天气暖和，穆珂穿了一件连帽的卫衣和浅色的牛仔裤站在路边，像个去春游的小朋友。
穆珂开了车门坐进来收起长腿，笑嘻嘻凑过去亲了沈越一口。
“嗯？”沈越看着他，“今天这么高兴？”
“我每天都这么高兴啊！”穆珂笑着说，“我觉得我不高兴吗？”
沈越摸了摸他的脑袋，“你高兴了我就高兴了。”
穆珂系好安全带跟他说着前两天去谁谁谁的聚会上又什么新鲜的事情发生。沈越原来很介意他的小白兔跑去跟别人玩，听他说得起劲，想着他开心就好，也不计较了。
晚餐选在了一个日料馆子，隔间虽然小，但私密性却很强。穆珂喝了一点儿酒，酒气蒸腾得他脸色红润，吃饱了就托着下巴看着沈越。
“看我干什么？”
沈越也看着他，最近的穆珂变得很不一样，除了心事重了，还有一些他也说不上来的变化。
“哥，”穆珂开口，“你会记得我吗？刻骨铭心地记住我……”
沈越笑了，“说什么呢，是不是喝多了？”
穆珂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跟以往每一次带着满足和羞怯的笑意不一样，莫名让沈越觉得有了一种他已经长大的错觉。
他喝得好像有点儿多，第二天又要一早飞到外地，沈越只能把他送回去。路上穆珂一直看着他发呆，沈越只当他是喝多了。
车照例停在了那条僻静的小街，穆珂忽然解开安全带扑过来抱住他。
“怎么了，还没走就想我了？”沈越摸着他的头发问道。
穆珂看着街灯轻声说，“你再抱抱我……”
沈越紧紧抱着他，“乖，两天之后又能看到我了。”
穆珂笑了笑，“我想吃冰淇淋。”
沈越放开他，“这个时候吃，不怕闹肚子？刚吃了生鱼片你不记得了？”
“我想吃……”
他难得撒娇一回，沈越拿他没办法，“好，我去给你买。”
沈越刚下了车，穆珂也跟了过来，像个来讨要糖果的小朋友一样跟在他身后。
他伸出手想牵他，穆珂捧着他的脸吻上来，急切又认真，沈越搂着他的回吻，想到这是在外面，又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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