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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然正忙着打电话，听到他的哭声，拍了拍他的背，跟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便挂断了。
陈颖自己固执，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刚刚入院的时候，医生就说没有机会了，最近这阵子，更是下了病危通知。安若然心里早有准备，伤心归伤心，却也没有觉得突然，倒是替她松了口气。
“若然，殡仪馆那边……”顾可颐难得一张素颜出现在公司里，进门就看见穆珂在安若然怀里哭，顿时也鼻子一酸，“哭什么哭，就会哭，滚一边去！”
穆珂抽噎着滚到沙发上去了，那捧玫瑰刚进门的时候被他扔在了地上，这会儿他又捡了回来，经历这一摔，花瓣掉了几片，穆珂又想哭了。
顾可颐是来跟安若然说葬礼的事情，陈颖的父母年纪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能挺住不倒下就不错了，根本操持不了大事。
做了这么多年朋友，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尽力为她做好。
“她那天跟我说，想穿件婚纱，”顾可颐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儿颤抖，“我给她选好了，还没来得及给她看。”
“你的眼光她一直很相信，她会喜欢的，你来安排吧，”安若然看了一眼发呆的穆珂，“这小子，还真是……我一会儿带他回家吧。”
穆珂默默地哭了一会儿，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他，“不，我没事儿……”
安若然请了专业人士打点葬礼的流程，细节有专人跟进，陈颖父母那边他也不敢过去，怕老人看到自己互相安慰又要伤心。
“我知道你没事儿，你就当陪陪我。”
公事还有一堆，但是安若然也没有心情处理了，不如回家睡一觉，穆珂哭得眼睛鼻子都是红的。
“像个小兔子似的……”
上了车安若然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穆珂听了一愣，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沈越开着车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了穆珂那个小区的正门口，无论穆珂表现得多么急功近利，哪怕对他只有欺骗，但沈越还是担心他，担心他伤心过度，恐怕又要躲起来哭得无声无息。
让他完全忘了穆珂他做不到，让他怨恨穆珂的欺骗，他还是做不到。沈越很后悔，他发现，无论穆珂什么样，天真无邪的，爱慕他的，哪怕是个小骗子，他还是爱他。
第九十三章 庆祝新生
穆珂陪着安若然回了家，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晚饭也没吃什么，齐思红着眼睛送来了两个人明天要穿的衣服，说了明天葬礼的具体时间。
安若然让穆珂把衣服挂好，对他说，“今晚住在这儿吧，我估计一会儿小可也会过来，这种时候他一个人睡不着的。”
穆珂点了点头，他也不想一个人，回去也没有人等他。他忍不住想，要是沈越在就好了，哪怕他不是他爱的人，这个时候也会抱抱他哄哄他。
刚刚想了一想，穆珂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了，他又不是三岁孩子，还要别人哄着。
穆珂睡不着，把电视开了音量开到最小，看纪录频道，半夜的时候，顾可颐来了，红着眼睛像个夜半归家的高中生。
他一声不吭地进去了安若然房间去睡了，穆珂接着看他的纪录片，天快亮的时候睡在了沙发上。
沈越等了一夜，天亮的时候，他才想到，穆珂有可能不出门，也有可能出门了不回来，他却像个傻子一样等了一个晚上。
他回家换了一衣服，按照琪琪给的地址，早早就过去了，停好车，挑了个人少的地方站着。没多久，他看到穆珂跟着安若然一起来了。
穆珂穿了件黑色的西装，看上去有些大，这些日子没见他收了不少，眼睛肿着，头发长了也没搭理。
沈越迈出去半步，又忍住了。
虽然场合不合适，但是看到他跟安若然一起出现，那么就是安若然并没有打算对他怎么样，沈越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告别的时候，沈越看到穆珂和安若然站在了家人那边，走近接受家人回礼的时候，他看到穆珂站在后面垂着头，鼻尖红着，挂着一滴泪。
眼睁睁看着那滴泪落下去，看到他抬起手擦眼睛。沈越胸口发闷，很想伸手抱抱他。
不知道他昨天有没有睡着，他有没有做恶梦，有没有哭着醒来说要抱……
“先生这边请……”
他还想等着穆珂抬头能看到自己，可是傻小子一直低着头偷偷地擦眼泪。
从灵堂出来，沈越心里很不舒服，回到自己的车上想找根烟抽。远远地他看到一辆大切诺基漂移着进了停车场。
谢文轩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下了车，从后座上拎出一件黑色的西装边走边换。
沈越知道他最近都不在本市，看样子是刚得到消息匆匆茫茫回来的。
“老谢！”
谢文轩听到有人喊他，停下的脚步，看到沈越的时候，十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沈越没回答，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顾老师今天估计会很心烦，你别招惹他。”
谢文轩心说你懂个屁，匆匆到了门口，因为老太太太过伤心晕了过去，灵堂里乱成了一片。
一生所有的顺境和逆境，出生的喜悦和离开的悲泣，最后都变成了一块墓碑一抔黄土。
顾可颐最后一个从墓园出来，周围没什么人了，才把自己的墨镜摘下来，昨天他几乎没睡哪怕是跟安若然在一起。
他刚舒了一口气，忽然就被人捂住了嘴拖上了车。顾可颐不用挣扎都知道这个流氓是谁。
把人劫上了车，谢总亲自给他系上安全带，看着他眼睛发红，有点儿心疼地问，“昨晚没睡？”
顾可颐瞥了他一眼，“你瞎啊，自己不会看啊？”
谢文轩碰了个钉子，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默默地开他的车。顾可颐没说去哪儿，他也没有问，直接把车开回了自己的别墅。
顾可颐下了车熟门熟路地进了他的卧室，边走边脱衣服，转身问跟在后面的谢文轩，“愣着干什么呢？不做你带我回家干什么？”
谢文轩把手里的烟头狠狠一扔，扑上去把人压到了床上。
过程是再熟练不过的过程，但顾可颐情绪不好，哪怕是痛快地射了，似乎也没什么感觉的样子。
顾可颐洗了澡，兀自下了楼去找酒喝，谢文轩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喝了半瓶的伏特加，像个醉酒的高中生一样趴在沙发上念念有词。
谢文轩蹲下来看着他，顾可颐也瞪着他。
“……所以说人生苦短，为什么要跟你们这些人渣混在一起？”
谢文轩伸手捏他的脸，“你说谁人渣？”
“你！”顾可颐推开他的手，“你们都是，韩誉是，沈卓是，他们家那个小少爷也是，拿人当替身这种事也干得出来，不要脸。”
谢文轩拉着他的手，拥着他的肩把他抱起来，“对，我们都是人渣，我们拿人当替身……不对，这事儿我没干过。”
顾可颐给了他一巴掌，“你们哥俩好，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
谢文轩抱着他上楼，边走边应和，“对对对，我们都不是好东西。”
顾可颐听了又给他一巴掌，之后便像没有力气了一样，手垂在他肩上，失神地望着他身后厅堂外面耀眼的阳光。
葬礼结束后的一天，穆珂都跟安若然在一起。当一切平静下来，似乎又没有那么悲伤了。属于一个人的生活结束了，属于无数人的生活还要继续。
穆珂订了一个水果千层，送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安若然问道，“怎么想吃蛋糕了。”
“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快，”穆珂点上两根蜡烛，说道，“顺便，庆祝……庆祝新生。”
“这个理由不错，”安若然坐了过来，等着他切蛋糕，“你能自己想通，确实该庆祝一下。”
从前他只顾想着如何能从沈越那里多得一些宠爱，却忘了无论爱人还是被爱，首先他都要爱自己一点儿，否则低到尘土里，也不会开出花来。
安若然接过他递过来的蛋糕吃了一口，慢慢地说道，“失恋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的，吃碗面早点儿洗洗睡，这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比爱情值得追求。”
穆珂听着忽然笑了，“嗯，要像你一样成为大魔王。”
他想好了，既然工作停着，那就先停着，他有很多事情想做，想去学开车，过几天还有答辩和毕业典礼。
他很幸运，他的人生才刚开始。
穆珂顺利地通过了答辩，等待毕业典礼的时候，齐思给他找了一个不错的驾校学车。他在二十二岁经历地一场声势浩大的失恋，如今又活得像个平凡人了。
沈越那个去魁北克拍春天的计划，硬生生拖到了夏天也没有成行，他认命地回到工作室低调开工。他最近失眠很严重，半夜开着车满城市乱转，拍了很多夜晚和凌晨的景色。
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回家，在工作室里随便应付一下直到了天亮。
可是每一个深夜都那么难熬。
他给《F.M.》新拍的封面是M.D.S今年新签的模特，年轻有活力，却总让他觉得少了些什么。
沈越在电脑前看着新拍的照片，手机弹出一条提醒。他习惯让琪琪安排他的行程，很少在手机里设置日程，唯一一条提醒是穆珂设置的。
“沈先生，您的穆珂小宝贝今天上午八点毕业典礼，请准时参加。”
沈越笑了，他第一次看到提醒事项上的那行字，可他的穆珂小宝贝，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回了家，想换身衣服，家里冷冷清清的，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停留。
开衣柜找衣服的时候，沈越看到最角落里那个箱子，箱子里封存着萧宇星曾经送过他的礼物。他换好衣服，顺手把箱子拿了出来。
箱子的最上面，放了两样东西，两样都是他曾经打算送给萧宇星不得，转送给了穆珂的礼物。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许穆珂来拿自己东西的时候，把他们还了回来。
想到他收礼物的时候那么开心，现在想起来，沈越倒是猜不透，他那份开心是不是演技。
到学校的时候是七点半，体育馆门口挂着毕业典礼的横幅，成群结队的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从他身边经过。
沈越拎着相机混在其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毕业典礼有些无聊，整个体育馆里坐满了这一届毕业的学生，人山人海，他望了许久都没能找到穆珂。直到校长为优秀毕业生颁发学位证书的时候，沈越才知道穆珂为什么要他来。
穆珂作为优秀毕业生上了台，沈越从取景框里看着他，按下了快门。
他很骄傲，也有点儿心酸。
第九十四章 我们都是骗子是无赖
学士服是学校统一发的，毕业典礼之后拍了毕业照还要还回去。穆珂跟室友站在一起，同学还笑他说果然学士服是神器，模特也看不出好身材。
班长说了晚上聚餐问穆珂能不能来，穆珂当然答应了，他还在休假，顾可颐说等他毕业之后，再让他上工。
集体照拍完，一群人从体育馆一路拍到寝室门口，吵吵闹闹。
沈越一直远远地看着，偷偷地拍他，比起上一次看到他，穆珂开心了不少，神采飞扬更像个少年。
穆珂全部心思都放在跟同学拍照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偷拍他。
晚上的散伙饭在学校附近，全班四十几个人做了三桌，吃着饭喝着酒，美好的大学生活就要结束在这一夜。
没喝多的人想要去唱歌，穆珂手里有一张谢文轩KTV的卡，顾老师给他的时候说有这张卡点什么都不要钱。
打车去了KTV，接待的人看到穆珂那张卡，直接开了楼上最大的包房给他，请他们随便玩儿。
沈越的车跟着穆珂的出租车开到了谢文轩的KTV门口，看到他们进去了，才松了一口气，他方向盘一转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工作室里还有加班没有的摄影助理，看到沈越这个时候回来还很惊讶，“老板？”
沈越打了招呼就上楼去了，他用那台宝贝的胶卷相机拍了整整一卷的穆珂，他想趁着晚上洗出来。
他追着穆珂跑了一天，饭也没吃，也不觉得饿反而精神饱满。他享受冲洗照片的过程，看着小白兔出现在相纸上让他觉得满足。
电话响的时候他才洗出来四张，手机是新的，基本没有存什么电话，但是能打听到他新电话的，应该是熟人。
“喂？”
“二少，出来喝酒啊。”
一听那边是谢文轩，沈越简单直接回复他，“不去。”
“别啊，我回来这么多天了，连你的影儿都摸不到，”谢文轩说道，“出来吧，喝点儿酒解解闷。”
沈越去了谢文轩给他的地址，是一家新开的酒吧，场子很热闹，服务员带着他去了包厢，开了门，沈越终于知道所谓的解闷是什么意思了。
大包厢里少说也有十个青春靓丽的男男女女的，围着谢文轩看着他变魔术。
“快，二少来了，伺候好二少！”
屋里的男男女女听了，扑上来拉着沈越就坐。沈越皱着眉坐在了谢文轩身边。谢总还真是卖了力气，找来的人什么风格都有。
沈越推开一个贴上来的嫩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问道，“找我什么事儿啊？”
“不是说了，给你散心吗？”谢文轩端起酒杯，指了指几个人，“诶，你们几个，给二少跳个舞，我说二少，咱们玩几手吧，好久没玩了。”
沈越点了根烟，看也不看前面那几个扭着腰胯群魔乱舞的妖精，专心致志跟谢文轩玩着骰子，他今天心情还算不错，赢了谢文轩几次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你玩这个就是不行……”
“那是他妈我让着你！”
谢文轩输了五瓶好酒，让前面跳舞的别跳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生坐在谢文轩身边，嚷着要给谢文轩转运，谢总捏了捏他的脸，夸他懂事。
沈越对这一屋子的人没什么兴趣，除了跟谢文轩聊天，就是喝酒，谢文轩一直搂着那个白嫩嫩的小男生，陪着他喝酒。
谢文轩对角落里那个一直默默地男生使了个颜色，在沈越拿出又一只烟的时候，那个男生凑了过来，给他点上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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