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找了个阿姨假装我妈妈,虽然我也没见过,但是我就是知道她不是我妈妈。”羊角辫不自觉晃了晃,小姑娘沮丧地垂下头。
梁御恒双手撑着花坛,腿随意伸着,沉默了很久,直到杨爱心的甜筒吃完了才开口:“没准,你有两个爸爸,不一定有妈妈。”
……
杨小冬一出门就看见康书耷眉丧眼地晃悠,见他出来慢吞吞地蹭过来,“小冬哥,我对不起你。”
“什么?”杨小冬不懂。
“下午的时候,我找吴慵,梁御恒和他在一块,他套我话……”
“他上来就问我,你在哪家医院做的剖腹产,把我问懵了,嘴一快就说了,说完才反应过来他怎么会知道你生孩子了,他是在诈我!”
杨小冬脸一红,对了,那晚在床上自己脱个精光,那么长的疤想他看不见都难,竟然不问自己。
“他还问什么了么?”杨小冬问。
康书更难为情了,磕磕巴巴的,“他还问了爱心在哪个幼儿园……”
……
“我为什么没有妈妈?”杨爱心不解,“别的小朋友都有。”
梁御恒抬手想摸她的头,碰到了羊角辫干脆摸了摸,“他们有两个人疼,你也有两个人疼,有什么不一样?”
“那另一个爸爸在哪?”小姑娘直白发问。
梁御恒张张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杨爱心又靠近了些,脸上有探究的神色,也有不符合年纪的洞悉,她问:“那你是我爸爸吗?”
杨小冬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大一小正蹲着玩弹珠,西装革履的人扯开了领口的扣子,没什么形象地蹲着和小孩子玩弹珠,脸色舒缓,看着没有被强迫,倒像果真有乐趣。
“我赢了!”杨爱心很开心,抬头看到了爸爸,迈着短腿跑过去,“爸爸!”
梁御恒也站起来,帮杨爱心捡了地上的弹珠,看了一眼杨小冬就算打招呼。
“爸爸请我吃了冰淇淋。”杨爱心钻进杨小冬的怀里,亲昵地蹭他的肩膀。
杨小冬愣了,“什么?”
“他啊,他说他也是我爸爸。”爱心指着梁御恒,梁御恒愉快地眨眨眼,朝她抬抬下巴,很受用,也不走过来,就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乖。”
第25章 家
沿着一段狭窄楼梯上楼,穿过长长走廊,尽头就是杨小冬的家,是栋挺老的楼,但是房间干净宽敞,价格也实惠,周遭还安静,适合生活。
“爸爸,他可以和我们一起住吗?”杨爱心牵着梁御恒的手问杨小冬,叫女儿看得心软,虽告诉女儿不可以叫梁御恒爸爸,此刻却说不出拒绝,稀里糊涂让梁御恒一侧身就进去了。
他打量着房子,比月季园小,但是很干净,有个大阳台,整齐地摆着一些花盆,看起来被杨小冬经营得很像一个家。
杨爱心又挨过来牵他,和爸爸的手不一样,梁御恒的手指长,捏着很好玩,“和我们一起住么?”
“你爸不同意。”梁御恒打趣,抬手摘掉领带,这条和那晚捆杨小冬的款式一样,他偏要逗,懒散地把领带丢给他,“帮我放着。”
杨小冬抓在手里,丢也不是,转身给这个冤家挂衣架上。
“爸爸,他和我们一起住吧。”杨爱心作为一个四岁的小孩其实很少撒娇,她一这样恳求,很是可怜。
“他有自己住的地方,比我们这里好多了。”杨小冬蹲下来和女儿平视,“他住在这会受委屈。”
梁御恒此刻脱掉了西装外套,单手解开袖扣,没来头地说一句,“没地方住。”他垂手摸上杨小冬的后颈摩梭,轻声说:“杨小冬,北京,河北,我都没地方住。”
“月季园呢?”杨小冬低着头任他揉捏。
“来这之前退了,本来就是租的房子。”他不甚在意,打量着房子,这里有两个卧室,就是挨得太近,隔音估计也不好。
杨小冬站起来,生硬地岔开话题,“吃什么?我去做。”
“都可以。”梁御恒很好说话。
……
“你别......”杨小冬让顶到墙上,手腕抬起来放在耳侧,梁御恒手扶在他脑后挤着他亲,“舌头。”梁御恒命令道,杨小冬条件反射地缠上他的舌,张开嘴深吻。
“我说我没地方去,你都不心疼。”梁御恒一边吃他的舌头,一边含混着埋怨。
杨小冬的手挣脱他的钳制,抵在他身前,明明是拒绝的姿势却更像欲拒还迎,“你怎么可能没地方去。”
梁御恒四指插进杨小冬发间,拇指蹭他的嘴巴,复又亲下去,这次很轻,只啄吻上唇,“找到你我才有地方去。”
被这句话说得脸烫,杨小冬看不见自己的脸,怕是红成虾子,“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怎么这么不要......”又打住,不继续说了。
“想说我不要脸?”梁御恒抬手掐住他的下巴晃了晃,“长本事了。”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脾气的杨小冬也很可爱,拿鼻尖蹭他的,再偏头吻上他的嘴。
“别亲了,我要做饭了。”杨小冬咬了他一口,反而被缠得更紧,他抬手摸摸梁御恒的头,无奈地笑,“你怎么比爱心还黏人?御恒,你几岁?”
这声御恒让烦人大狗顿时安静下来,身体重量都压在杨小冬身上,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安静地伏在他肩膀上,“你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想看看能不能变好一点再找你。”杨小冬摸着他的头发,低声回答。
怀里的人抱得更紧,“那你现在变好了吗?”
语气很是埋怨,杨小冬不禁笑了,“比以前好点了吧。”
“那你回来。”
“我没有走过。”杨小冬主动捧起梁御恒的脸,竟摸到眼泪,心一紧,亲亲他的嘴,“梁哥,我还是杨小冬,还是以前的杨小冬。”
有时候时间不对,场合不对,相爱的人也很难相守,时过境迁,若肯为彼此留着唯一的位置,那兜兜转转,会在最好的时间重逢。
几平米的小厨房里,杨小冬终于又回到他的梁哥身边,走是他要走,梁御恒也忍着不找,想他不会走太远吧,结果真的四年没有音讯,不过其实等待并不难捱,毕竟他是梁御恒,杨小冬不能不要他。
“爸爸,你的脖子红红的。”杨爱心一手捧碗一手拿勺,眼睛圆圆,充满好奇。
梁御恒拿筷的手一顿,抬头眼睛就弯起来了,笑着起哄:“有蚊子咬你吗?杨小冬。”惹得杨小冬脸烫,“没蚊子咬我,有狗咬我。”
“狗?”爱心很喜欢狗,兴趣被勾起来,“哪里有狗?”
“明天带你看小狗。”梁御恒承诺,拍小姑娘的背。
康书和吴慵养着一只幼犬,是个金毛,圆滚滚胖嘟嘟,眼睛跟黑豆似的,透着股憨厚劲儿,杨爱心见着特别喜欢,幼崽幼犬抱着,小狗的毛软乎乎。
吴慵其实不该住这,虽是河北,回北京要坐六个小时的车,但他还是在某一天带过来一些行李,慢慢把自己的生活重心移到这边儿。
对康书也是,本来是露水情缘,没成想这露水缠绵了许多年,竟然离不开了,他俩差十三岁,吴慵想想就不可思议,怎么让个孩子给降住了。
爱心和小布丁正玩得高兴,康书也喜欢小狗,加入两个幼崽毫不违和,杨小冬则坐在一边笑着看他们玩儿,吴慵给梁御恒倒了杯茶,俩人看着院子里的几人一狗,竟觉得难得的悠闲和惬意。
“这次待多久?”吴慵先问。
“月底回北京,下月去俄罗斯。”梁御恒慢悠悠答。
“呦。”吴慵打趣他,“离这么远,不怕杨小冬再跑?”
“怕。”梁御恒笑笑,“所以得在临走之前栓起来。”
吴慵听了也笑,“现在不能搞地主恶霸那一套,法治社会。”
“不是拿绳子栓,用别的。”梁御恒看着院子里坐在台阶上的那个背影,和几年前在北海公园的背影重合,那时候杨小冬许了什么愿?反正自己的愿望实现了,该找个时间去还愿。
思绪飘远了,杨小冬走过来问他和吴慵想吃什么,他来做。离得不太近,梁御恒抬手拽人的袖子,把人拽自己身边来,他坐着杨小冬站着,杨小冬的手垂在身侧,梁御恒松松捏他手指,说了几个想吃的菜却迟迟不让他离开。
吴慵有眼力见儿,起身找院子里的康书和爱心,客厅里就剩俩人,梁御恒慢慢环住杨小冬的腰抱着,脸挨着他的肚子,是个无比依赖的脆弱的姿势。
他沉默了很久,杨小冬也不急,知道他可能是不高兴,用手轻抚他的头发,感觉到梁御恒箍得更紧,便问:“怎么了?”
“杨小冬。”贴着杨小冬的腰让梁御恒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可以变成随意撒娇的小孩,不管提什么要求都可以被接受,不会被忽略,不会被斥责,而会被珍视。
他沉默了会儿才说,声音很轻,“你能和我结婚么?”
第26章 月夜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杨爱心很困,早就蔫了,乖乖洗完澡就去睡了。
两个大男人闹了别扭,谁也不理谁,也不搭话。梁御恒换了衣服冷着脸去洗澡,带着一身水汽窝在小沙发上,开了一扇客厅的窗,对着夏夜风点了一支烟放着。
杨小冬左等右等等不回人,只好拿了睡衣去洗澡,路过客厅才知道人今晚要在沙发上凑合也不想回卧室和他共处。
打开花洒,杨小冬先冲了把脸,今天在康书家里那句突如其来的求婚让他乱了阵脚,结婚么?从来没想过。
不说男人和男人能不能结婚,梁御恒这样的人,他的爱人是杨小冬?不可能也不应该。爱人,想到这个词,杨小冬微微笑了,爱人,梁御恒的爱人,谁可以获此殊荣。
洗完澡之后再次经过客厅,梁御恒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手上的烟早熄了,留很长一截拿手指夹着。犹豫了一下,杨小冬还是转身进了卧室。
求婚被拒没什么,既是求婚,自然选择权在被求的人那,他在意的是原来杨小冬就从来没想过和他过一辈子。这算什么?所有的示好,追求,爱慕,都算什么?
月亮不会因看月亮的人心情烦闷而慢点升空,时间更不会停顿一分一秒,杨小冬辗转反侧到凌晨,终于忍不住推开门出去找梁御恒。
借着月光,能看见梁御恒躺着,腿没处放就踩着地板,胳膊盖着眼,好像睡着了。蹑手蹑脚过去,杨小冬蹲下来看他。
看他真睡着了,一肚子话也不想说了,把下巴搁手臂上,蹲着仔细瞧,这么多年的日日夜夜都没有好好看过他的脸,养尊处优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稳重大人。
“杨小冬。”梁御恒突然开口,胳膊没动,依旧反手盖着眼睛,他问杨小冬,说得很慢:“在杨庄招我,偷着生孩子,现在说不能结婚,算什么?”
杨小冬愣了愣,他的脸和梁御恒的挨得很近,好在梁御恒拿胳膊盖住眼,没有对视,他咬着自己嘴唇,不知道怎么说。
见人沉默,梁御恒的心越来越凉,什么也不管了,继续说:“我知道了,你就是喜欢招惹人,招惹到了就不想要了。”
顿了顿,再开口声音不稳,“还喜欢骗人,说不会不管我,没过几天就走人。”
“送我花,给我做饭,什么都想着我,让我知道有人挂念是什么样儿,让我离不开你,再把我甩了。”
他像是要把话全都说出来,月色透过玻璃,一切都朦胧,杨小冬蹲在那沉默地听他控诉:“看着我的时候那么深情,都是装的么,杨小冬?”
“在招待所还特意给我煮粥,在床上也挺配合,不喜欢我还要暧昧不清,原来你是这种人么?”梁御恒后知后觉自己像个怨妇,难堪,不想再说了,“算了,我不强求你,明天就走。”
他的手臂一直没拿下来,声音比平时哑,“回去睡吧,很晚了。”没人动,感受到杨小冬的手抬上来轻柔地摸他的头发,他没理会,喉结上下滑动,催促道:“快去睡。”
杨小冬转手去握他的手臂,想要他看着自己,梁御恒不愿意,两人较着劲,最后梁御恒妥协,任他拿开了自己的手。
手臂上有一道湿痕,杨小冬摸到了,低头亲了亲,顺势和梁御恒额头相抵,轻声道:“我没有不要你啊。”
“你很好,你太好了,我才觉得不配和你好,不配和你住,不配给你生孩子。”
梁御恒安静听他说,他继续道:“当我完全离开你的时候,也没有后悔,我想着,等我变好一点就回去找你,怕你已经有其他喜欢的人了,又怕自己其实并没有变多好。”
“我喜欢你啊。”他摸着梁御恒的脸,找到他的嘴巴蹭上去,“从杨庄第一次见你,就喜欢啊。”他感到委屈,“你不能说我不喜欢你。”
说完这句,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梁御恒也沉默,过了会儿,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声音沙哑:“上来。”杨小冬腿都蹲麻了,扶着梁御恒肩膀坐在他腿上,“重不重啊?”他问。
“胖了。”梁御恒轻笑,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杨小冬的腿跪在对面人身侧,腰被勒紧了,靠得很近。
梁御恒认真看他,也不说话,一时之间只能听到两人呼吸,和外面偶然经过的野猫叫声。杨小冬叫他看得不好意思,趴在他肩膀上把脸埋起来,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这几年没有喜欢别人吗?”
“没有。”梁御恒回得很快,有点不高兴,揉他后颈,“想什么呢?”
“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杨小冬继续说着,“戴着眼镜,说的我都听不懂,皱着眉头站着,他们都不敢说话。”他的语调很慢,手指无意识地在梁御恒肩上划,兀自笑了,“和你现在一点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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