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没什么事儿,白一鸣窝在琴室待了好几个小时打发时间,临近傍晚又翻出课本复习功课。
到了晚上,他趴在被窝里,盯着手机屏幕显示的对话框,忍不住勾起唇角偷偷地笑。
闻靖宇果然忍不了一天,马上吩咐杨文泽联系他,拐着弯问他心情如何,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白一鸣有点开心,也有点气愤。开心是因为叔叔永远不会把他抛在脑后,气愤是因为叔叔不敢亲自打电话问他,只能通过下属来传达情况。
其实杨文泽也搞不明白叔侄俩到底怎么了,有点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只能按照领导的吩咐,对方说一句,他就在对话框打上一行字给白一鸣发过去。
这边白一鸣接到后,礼貌性地回答问题,避重就轻,表现的蔫了吧唧,故意让那头的男人着急上火。
杨文泽问他:【小白少爷,心情不好吗?】
白一鸣回道:【挺好的。】
若是真的好,依照白一鸣的性子,肯定会回很长一串,这么简短明显是敷衍了事。
杨文泽继续打探:【马上开学了吧,今天练琴了吗?】
白一鸣想了想,决定撒谎:【没有,昨晚太累了,整晚都没怎么睡,白天只想补觉。】
杨文泽把手机递到闻靖宇面前,不明所以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语气,乖乖当一个没有感情的传话机:“闻总,小白少爷昨晚不知道干嘛玩累了,睡了一整天,应该没事。”
别人不知道,闻靖宇肯定知道。
不过他是老油条,早练就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即便心里泛起涟漪,面上不动声色,点头道:“嗯,明天别忘了买只香酥鸭给团子送过去。”
“好嘞。”杨文泽欣然应着。
另一边。白一鸣回了一条晚安,然后把手机藏在枕头下面,闭眼开始酝酿睡意,陷入黑暗后,闻靖宇那张脸自然而然在他脑海里晃来晃去。
他咬着唇,慢慢把手伸到大腿根,那里的皮肤还有点红,估计一时半会消不下去了。
叔叔真是太坏了,也真是......太色了。
昨晚的记忆不断涌现,他的身体食髓知味,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一边想着闻靖宇那张脸,一边感受身体的变化。
渐渐地,白一鸣搂着被子,进入梦乡。
*
明媚清秋,朝气蓬勃的学生们迎来开学。
高三二班同学排排坐。
两节课过后,老师留下自习时间。一片微小的杂遭声里,苏橙的嗓门永远独特又宏亮,她凑到白一鸣身侧,跟旁边的同学暂时换了座位,问好友:“宝,晚上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白一鸣目不斜视,专注课题,轻声说:“今晚不行,回去要练琴,还有几道数学题没解开。”
苏橙是大写的佩服:“你竟然还有心情解题?”
“怎么了,”白一鸣歪着头,不自知的可爱,“我为什么没有心情?”
仔细回想,从早上入学到现在,一切都挺顺利的。
苏橙想的却是另一方面,诧异道:“一点也不像一个失恋的人。”
“额....”白一鸣面露不解,“失恋跟解题有什么关系。”
对他来讲,这完全是两码事,学习和爱情在他的世界里是可以并存的,就好比吃饭,难道他跟叔叔闹别扭了就不吃饭吗?
昨天送到的香酥鸭他吃的可是倍儿香,渣渣都不剩,赌气不吃饭的行为他小时候都没做过,幼稚极了。
更何况,就算为了叔叔,他也必须考出好成绩,这样才有底气跟父母要奖励。
苏橙难以理解:“你可真牛,我要是你,休学的心都有了。”
“别张嘴就来。”白一鸣用笔头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吐舌头扮鬼脸:“我愿意。”
白一鸣哭笑不得,环顾一圈,压低了声音:“快回到你的座位去,如果被班主任逮到,又要罚你写检讨。”
“随便,”苏橙毫不在意地扒拉一下马尾辫,“我有存稿,之前写了两千字,只交一千,姐姐我有浪的资本。”
话虽这样说,但苏橙身体很诚实,挪动屁股悄咪咪地坐回原位,不敢再放肆。
孤独的时光总是很漫长。
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白一鸣都没有见到闻靖宇。每天保持三点一线的生活,上课,练琴,吃饭睡觉,除此之外,会偶尔陪苏橙去体育馆打网球放松身心。
他遵守诺言,高考之前绝不会和叔叔见面,身体做到了,心却很难。
这期间,他从杨文泽那里得来了不少有关叔叔的消息,男人业务繁忙,生意越做越大,奔波于国内外。
相隔两地,谁都不好受。
有很多个深夜,白一鸣彻夜难眠,忍不住躲在被子里盯着手机发呆,差点熬成近视眼。
心里无比期待闻靖宇能够主动联络他,哪怕只是像以前一样关心他的学习成绩也好,可惜每次都是通过杨文泽来传递信息,他心理难过极了。
天杀的老男人,就....真的能忍住吗?
他不知道的是,城市的另一端,老男人比他还煎熬,险些几次没忍住,差点不顾一切杀到白家把人打包带走。
午夜过后的清吧,没有DISCO,也没有热舞女郎,只有能够放缓人们心态的轻音乐,安逸至极,适合谈天说地,喝点小酒与朋友沟通感情。
闻靖宇和秦致坐在吧台,同时举杯,杯底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闻,你和成哥什么情况,”秦致一手搭在好友的肩膀上,“还没讲和呢?”
闻靖宇又抿了一口酒,语气淡然:“有一鸣在,已经做不回兄弟了,有可能做岳父。”
闻言,秦致被雷得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靠!”他忍不住口吐芬芳,“老闻,你来真的?”
闻靖宇微微垂目,浓密漆黑的长睫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他眯着眼眸,没什么情绪地盯着酒杯观察,思绪不由飘远。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白一鸣动心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记得有一次,他带着新认识的小男友和几个好兄弟聚会,白玉成和赵婉彤都在场,大家喝了点酒,秦致指着他身边的男孩,随口一说:“老闻,这小兄弟长的有点像一鸣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在场除了闻靖宇以外,其他人都当做玩笑话,左耳进右耳出了,包括白玉成夫妇。
闻靖宇却不同,他还记得当时的感觉,记忆犹新。随着那句话的尾音落下,他僵住身体,像是被人拿棍子狠狠敲了一下头,意识格外清醒。
当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一改往日的成熟稳重,竟然略显慌张的提前离场了,甚至心虚的不敢和白玉成对视。
他觉得自己是畜牲,竟然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有了肮脏的念想,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有意疏远白一鸣,主动和对方保持安全距离,经常用工作麻痹自己,甚至在短短的三年内不断扩展海外业务,为了防止白一鸣黏在身边,他好有借口出差。
本以为这辈子也没有希望,他和团子只能做叔侄,他会用叔叔的身份守在青年身边一辈子。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好兄弟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告诉他团子喜欢他。
没有人会理解,他当时的心情。枯寂已久的心重新活了过来,全身血液都在叫嚣,原来并不是一个人的单恋。
激动之余,理智回归了。
做人不能太自私,他不能像白一鸣一样任性,何况他早已过了任性的年龄,他不仅要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也要对白一鸣说过的话负责任。
“老闻!”
秦致突然伸手,一巴掌落在他的肩膀,唤回他飘远的思绪。
他转头看好友,递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喝酒。”
秦致没跟他碰杯,急着问:“你真的对一鸣动心思了?”
闻靖宇想起青年那双澄澈坦荡的眼眸,漂亮又深情。一个十八岁的男孩敢勇于承认自己的感情,他为什么没有勇气承认呢?
他撂下酒杯,微微偏头,狭长的眼睛溢出点点柔情,语气温柔又坚定:“是。”
万万没想到他敢认,秦致张张口,反应变得迟钝,慢半拍的一拳怼在他的肩头,声调自然拔高:“你个老王八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可真混啊!”
闻靖宇无所谓道:“你继续骂吧。”
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别人骂的再欢,也阻止不了他和白一鸣相爱。
今晚的酒没白喝,闻靖宇想明白了一件事。
白一鸣说的非常对,他是胆小鬼,还不如一个孩子勇敢。白一鸣为了他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就算过程艰辛,仍旧不肯放弃的追逐在他身后。
无论是作为长辈还是爱人,他都不能坐以待毙,他要站出来把白一鸣护在身后,承受一切指责和谩骂。
秦致看他那样就知道劝说无果,只能在最短时间内做出选择。
一方是白玉成和赵婉彤,另一方是闻靖宇和白一鸣。秦致两边衡量了一下利弊,纠结的头发都被他揪成鸡窝,最终不按套路出牌,弃明投暗了,他选择站在闻靖宇这边。
“老闻,”他揽过男人的肩膀,往下瞄了一眼,提起正事,“医生怎么说的,什么时候动手术。”
闻靖宇拿杯的手一顿,方才还散发光芒的双眸渐渐变暗,低沉着声音说句:“还没决定。”
“还没决定?”秦致瞪大眼睛,按着他肩膀的手用力晃两下,“不是吧兄弟,这都多久了,上次成哥还问你腿伤呢,你就忍心让哥几个天天提着心吊着胆。”
“这件事...”闻靖宇脸上流露出几分犹疑意味,“有风险。”
不怕别的,就怕手术不成功,如果他的后半生离不开拐杖和轮椅,那白一鸣该怎么办。
他不忍心让白一鸣永远守在一个瘸子身边,而最糟糕的结果,就是继续疏远白一鸣。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秦致皱着眉头,长叹口气:“老闻,你就不看我们,你也得看一鸣,你忍心让孩子牵肠挂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别告诉团子,”闻靖宇神情凝肃,还有点警告的意味,“他不知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让他知道。”
“啊?他还不知道?”秦致挠挠头,觉得好兄弟有点可怜。
闻靖宇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会尽快定下手术时间,不会有事的。”
秦致跟他碰杯:“这次选择相信你,兄弟,给点力,早日把成哥和嫂子拿下,别让一鸣等太久。”
“谢了老秦,”闻靖宇心口一暖,表情诚挚,“等一鸣高考结束,我就去接他。”
第17章 晋江独家发表
时光匆匆,两个月后,高考如约而至,一众莘莘学子迎来人生第一场硬仗。
德尚一中的学生们比较幸运,考试场地仍旧在自己熟悉的校园。下了考场,校门口稀稀散散地走出接连二三的同学,每个人神色各异,有因没发挥好郁郁寡欢的,也有超长发挥万分欣喜的同学。
当然也有白一鸣这样,神色如常,嘴角噙着浅笑,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他站在路边,左右观望两眼,有一辆白色奥迪停在脚前。霎那间,他的心就一点点往下沉,原本雀跃期待的情绪转换为深深的失落。
只看车轱辘,他就知道这不是闻靖宇的车,男人从来不会开这类型的车出门。
奥迪车的车窗缓缓降落,他一抬眸,看见了白佐尧儒雅随和的俊脸。
来接他的人,不是父母,也不是他最爱的人,而是大忙人堂哥。
白佐尧眼神和善,柔声道:“一鸣,上车。”
白一鸣笑着应声,打开车门上了车。
“考的怎么样?”白佐尧一边帮他系安全带一边关心他的考试成绩。
今天是高考最后一日,白一鸣属于正常发挥,他思索了片刻,淡声说:“还行,六百分应该是有的。”
白佐尧笑道:“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白一鸣自信点头:“八.九不离十。”
白佐尧摸摸他的头发,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同龄的青年,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乱糟糟的事,蕴酒也会像白一鸣一样参加高考,也会从考场走出来,直接坐进他的车里。
笑着或者气愤地跟他分享成绩。
可惜一切都是幻想,蕴酒已经从他身边离开了。
白佐尧嘴边扯出一丝苦笑,转头对白一鸣说:“走了。”
私家车驶过闹市区,逐渐进入人烟稀少的富人区。车子停在白家大院门前,此时的白一鸣稍稍变脸,神情莫名凄哀。
白佐尧知道他的心思,不免在心里叹息,安慰道:“闻先生知道你父母不在北京,特意拜托我来接你,晚上要不要一起庆祝?”
白一鸣轻扯嘴角,自嘲道:“我知道,他怕影响我高考发挥,早早的就出国了,其实根本没必要,我又不会缠着他。”
说到这里,青年情绪掀澜,有口气闷在喉咙,难受极了。上次见面还是闻靖宇拒绝他的时候,过去这么久了,连一个电话都舍不得打给他,回忆起这段日子的独相思,忍不住说气话:“我老爸说的对,是我自作多情,叔叔对我始终是亲情没有爱情,他对我好,只因为我是他兄弟的儿子!”
满车的醋味,都要从窗户溢出去了。
白佐尧怀疑他都要酸倒牙了,哪有跟自己父亲吃醋的,一时间哭笑不得,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故意道:“一鸣,闻先生和五叔可是三十几年的交情,你才多大,你们之所以会在这个世界上相遇相知,也是因为你的父亲,你该感谢他们的友谊。”
“我明白,”白一鸣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长叹口气,“我就是忍不住,以前叔叔对我有求必应,现在......因为老爸老妈变得唯唯诺诺。”
“再给他一点时间。”白佐尧轻揉他的毛脑袋,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白一鸣心情缓解不少,颔首一笑:“反正我有都是时间,只要他耗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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