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摆手,慌乱地解释:“不是情侣。”
解释完就后悔了。
郁白翻页的手指一顿,轻微地瞥了他一眼,说:“谁说不是?”
江奕保持着被呛住的表情,呛的更严重了。
他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回眸看了一眼,恰巧撞进郁白黑色的眼珠子,他目光很安静,却很不同,有些透澈的亮,兴许是路灯的光芒,映了进去。仔细看,倒说不上是哪里不同,江奕移开目光,心脏一阵猛烈的跳,恨不得找个地儿钻进去把自己就地埋起来,也好过这样被郁白看着。
门口的小姐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没关系,你们说是就是,性别什么的,都没有关系的。”
他其实能理解郁白的意思:
情侣半价,他俩吃一顿按着情侣的半价结账,好过付全款。
但江奕宁愿不要半价,也担不起这个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紧张又微妙的“情侣”关系。
“......”
江奕低头,不说话。
服务员小姐姐保持着标准的职业笑,目光在他俩之间转悠,道:“二位喜欢的话,就来尝尝吧。“
“嗯。”
郁白说。
他穿着白色的校服,领口折的仔仔细细,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黑色的书包斜斜的挎在肩上,低头看菜谱,鼻梁挺拔,侧脸勾勒出一个十分流畅的线条,很安静地不说话。
“你喜欢吃辣的么?”郁白侧眸问他。
“嗯。”江奕低头说。
“走了。”郁白喉结滑动,低声说。
这次换成他走在前面,拉着江奕垂落的书包带子,两人穿过光线昏暗的门廊,服务员带着他们落了座,光线昏暗,一盏橘色的小灯从顶上落下,氛围隐约有些暧昧。
江奕说不清,这暧昧感来源于灯光的雾影,还是来源于这里的氛围。
他四处观望了一下,发觉除了他们这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是情侣。
……
只有他们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江奕:“……”
他轻咳一声,不自在地低眸,把菜单递了过去,说:“有喜欢吃的么?”
郁白接了过去,低头,一页一页地翻,熟稔地报出几个菜名。
服务生记下。
江奕将两只手臂支在桌子上,托起下巴安静的看着他对面的男生,郁白个高腿长,挺瘦,却并不单薄,眼皮低下的时候,略有些冷淡,抬起来,眼珠子却是清亮极了,很干净,宛若含着一点微冷的雪光。
他点完菜,又把菜单递给江奕,说:“你呢?”
江奕忙摆摆手,小声说:“我都好。”
说完,就低下眼睛,眼观鼻鼻观心,原地紧张成了一根茄子。
啧。
江奕扪心自问:怎么变成这样了?
`
另一边,梁越站在地铁站旁的巷子里。
巷子里灯光黑暗,方才打斗过的痕迹似乎依然还在,纸箱子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地,几个来晚了的警察在周围看了一圈儿,发觉电话中描述的“被围殴”的当事人似乎屁事儿都没有,跑了,就又摇摇头拍了几张照片,回去了。
梁越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围观了全程,心里仿佛一口气堵着,始终下不来。
谁能想到江奕看上去就像个绣花枕头,打起架来还真有两下子。
而且郁白为什么也来了?
他还挺帮着江奕的?
他俩按理来说应该是互相不对付的,毕竟,一个常年第一,一个常年第二,男生一般好胜心都很强,非常见不得比自己厉害的人,作为对手,他俩不应该是互相看不顺眼么?
至少,对于江奕来说,应该是的。
江奕难道就不讨厌郁白么。
而且,他请的那帮人都那么专业了,为什么会怕郁白?
梁越低头琢磨着,很想过去问一问,可惜他已经提前都把钱付了一半了,也没留个联系方式,雇的那帮打手怕的要死,没敢再惹事,另一半钱都不要了,忙不迭地早就屁滚尿流的跑了。
“艹。”
他气急了,一拳打在墙上,手却不慎被伸出来的一个绣了的铁丝刮破了。
血迹渗了出来。
疼的直抽气。
正在这时灯光下,隐约有黑影,随后,肩膀被拍了一下,他一愣,回头去看。
只见灯光下站了一个男生,那男生皮肤挺白,乍一看有些诡异的眼熟,梁越仔细回忆了一下,发觉他长得像那阴魂不散的郁白。
但,仔细一看并不是他。
这个人的五官长相偏秀气,一个男生长得却有些漂亮,有种说不出的阴柔的感觉。他皮肤很白,用那双眼睛盯着梁越看的时候,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梁越转头,说:“你谁?”
男生笑了下,说:“我是他弟弟。”
梁越:“谁?”
“你看我像谁?”男生又笑了下,从包里翻出一个创可贴,递给梁越,说:“你的手流血了,不包一下?”
梁越一头雾水,男生却自己很自然地帮他包好了。
他拿出手机,晃了晃,说:“加个微信。我觉得,我们说不定有机会成为朋友。”
梁越警惕地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地说:“干什么?”
“不干什么,”男生那双眼睛笑了下,在灯光下静静看他,说:“梁越。我很早就知道你。明天转学,我们就是同学了,请多关照。”
·
“郁家,可乱了。”
餐厅里,一对儿小情侣坐在那儿聊天,翻看着手机上的八卦,说:“郁震柯那老头老不正经,好几个‘姨太太’,私生子都记不清。”
“是嘛。”对面的女孩儿好奇地说:“还真跟拍电视似的,几房姨太太呢。”
“那不止。”男的神神秘秘摇摇头,说:“你无法想象有钱人能浪到什么地步,姨太太算好的,还有点名分,他们玩儿的开,女人一多,搞不好自己儿子有几个都记不得了。”
“哦?”女的一笑,叉子叉起一块肉,说:“那总得公开几个吧,以后也得有继承人。”
“是有人扒啊。”男的看看手机,说:“就是很奇怪,后面几房‘姨太太’的儿子都扒出来了,就是‘正妻’的没扒出来。”
“真的?”女的惊讶地说:“为什么?因为儿子拿不出手?”
“绝对不是。”男的眸光有点兴奋,说:“多半正妻生的那位,就是选中的继承人了。越是看中的,越要想办法藏着,免得招惹上什么不好的人。你想啊,出名了,就是行走的金山,多少想绑架勒索的盯着呢。”
“那他们会互相争财产么?”女的好奇地随口问:“如果是真的,那好狗血啊。现实果然比电视剧还离谱。”
......
郁白偏过头,不咸不淡地看了眼隔壁桌。
很快,又收回目光。
不知怎的,江奕觉得他有那么一瞬的落寞,一闪而逝。
郁白似乎是肤色过于苍白缺少血色了,坐在那里低头不语时,似乎总有心事,孤单的身形很容易激发起某人的保护欲。
——某人,当然就是指的江奕。
不过,他也只是远远看着,不打扰,对他而言是一种礼貌。
服务生把两人点的菜品端了上来,道:“请慢用。”
说完,就离开了。
不远处,一群服务生饶有趣味地远远望着江奕和郁白。
两个男生都穿着校服,看样子应该是隔壁那所远近闻名的高中里的学生。穿校服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他俩模样都很标志,一个冷,一个热。气质这种东西很难说清楚,只是,他俩往那儿一坐,很自然而然地,就把熙熙攘攘的人群全比成了无关紧要的布景。
叫人只看得见他俩。
很少能见到这么有气质的高中生帅哥,这次一次来俩。
“冷?”
郁白忽而抬眸,看见江奕缩着胳膊,坐在空调底下,有点瑟瑟发抖。
“还......还好。”江奕刚说完,就咳嗽了一下。
“你衣服呢。”郁白又皱眉问。
江奕低头从地下拽过自己的校服外套,看了一眼,有点发愁,打架的时候外套被他扔在地下,拖了一地灰,已经脏掉了。
“......”
郁白低头,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校服,递给他,说:“穿我的。”
“嗯?”
江奕一怔,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去,低声说:“谢谢。”
这儿的空调太冷,估摸能养企鹅了。
江奕抖开某人折的整整齐齐的校服,在他的注视下,披在身上,干净,宽松的校服外套,隐约有浅淡好闻的香。
江奕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低头,问:“你有女朋友么。”
郁白微微一怔,说:“没有。”
江奕抬起眼睛,问:“为什么?”
郁白却说:“你有么。”
江奕摇摇头,说:“没有。”
郁白抬眸看了他一眼,夹起青菜,似是无意地说:“为什么。”
江奕摇摇头,说:“没碰见特别喜欢的。”
郁白抬起眼睛看他,黑色的眼珠子似是闪过一点清透的光,一闪而逝,他低头,夹了青菜,说:“嗯。”
江奕说:“嗯?”
郁白却没再说话。
江奕一头雾水。
一顿饭结束,江奕拿着账单去结账,服务生却笑着说:“已经结过啦。”
江奕:“?”
不是吧不是吧?
他居然又被郁白请了一顿饭?
为什么。
江奕有点凌乱,心想,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一低头,发觉身上的校服外套都是他的,不由吸了吸鼻子,心想,郁白人虽然太安静了,但人还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他暗恋你呀,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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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
“爸,我跟你说,我同桌特别好。”
“真的?“
江年怀疑地看着他,判断他有没有说反话。
江奕那天回家后,和他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学校的事儿,大半都带上了他的同桌。
江年耳朵都起茧子了,说了句:“你很喜欢他?”
江奕一愣,又收回那些滔滔不绝的夸赞,冷酷地补了句:“不。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超过他,所以还不能原谅他。”
说完,江奕溜达回了房间,那白白瘦瘦的背影愤恨又坚毅,平时没个正形的他居然破天荒地点上台灯开始刷题。
江年一看,这兔崽子在桌子前贴了张便利贴:
-“江奕今天干翻郁白了吗?”
江年眉心直跳,心里想,现在的小男生都什么毛病。
干这个字,能乱用?
·
周日晚。
学校门口再一次拥堵了起来,车来车往,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实验是所远近闻名的高中,是多少家长挤破了头想把小孩儿塞进来的地方。里面有钱人和聪明人的数目一样,多的数都数不清。因此,突然有了一件沸沸扬扬的打群架事件,江奕和郁白两人很快就被卷入了舆论中心。
教学楼四楼,高三年级组办公室里。
“学校后门那事儿听说了吗?”
“听说了,不知道是谁干的,现在还没有查出来。”
“这可不得了啊。”
“江奕那孩子你们认识他吗?听说,他家里不太一般。”
“那是我班上的。”老许低头,喝了口普洱,摇摇头说:“这小孩儿聪明,就是有点皮,谁知道他招惹什么人了。”
“我见过几次,看着挺标致,白白净净清清爽爽的,想不到打架起来这么凶。”
“郁白呢,他是什么情况?”
“难说。搞不好又是个家底硬的。咱们学校的小孩有几个是没背景的?”
正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只见那传说中不知什么背景的郁白正抱着一沓作业走进办公室。
一圈老师登时抬起头,看向他。
这个男生长得挺高,走路的时候,左耳上戴着一个蓝牙耳机,看上去有些冷,有些游离,因为皮肤过于白的缘故,单薄的眼皮垂着,他总是给人一种疏离的气质。
郁白把作业放在班主任的桌上,上头一个贴好的浅色便利贴,写了没交作业的名单。
男生的字流畅优雅,漂亮的惊人。
班主任瞥一眼名单,忽然叫住了他:“郁白。你等等。”
郁白于是转身,看着他。
“后门那事儿是什么情况?”
“江奕被围殴了。”他淡淡地说。
“谁干的?”
“梁越。”
郁白不咸不淡的,说完就转身离开,班主任忽然叫住了,曲起食指敲敲桌子,撩起眼皮子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就是梁越。”
郁白脚步一顿,露出一个白皙的侧脸,但他安静地不说话,很快就回过头继续往前了。
·
五分钟后。
贴吧里又多了一段视频,似乎是从监控那儿拍摄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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