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并不讨厌郁白，真正讨厌的，是那种被他看低看轻的感觉。
他希望，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对手。
·
当天下午。
一周两次的体育课又来了。
江奕在宿舍里面晃荡了一下，看见郁白站在宿舍里。
“你在干什么？”
江奕凑近了看着他。
“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许念安说：“奕哥，你的浴巾和游泳的那些东西准备好了吗？”
“啊，我还没有带呢，第一节 课应该用不上吧？”
“也对。”
“第一节 课说不定就是站在上面听老师讲示范呢。”
“你都准备好了。”许念安问他。
郁白嗯了一声。
他瘦长的手指打开柜门，低头。一言不发的从他的衣柜里面取出了干净的白毛巾和他的泳裤，放在一个手提袋里，泳镜和泳帽都已经准备好了。
男生之间有时候偶尔会有一点攀比心理。
江奕攀着梯子上床，躺在床上，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郁白的身影。
他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他身材怎么样。
江奕翻了一个身，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烫。
.
下午。
“人都到齐了吗？”体育老师说：“报数。”
“一。”
“二。”
......
江奕观察了一下四周，这个时候他们大多数都还穿着校服，站在室内的恒温泳池旁边。女生很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估计是知道这群男生都跟饿狼似的盯着，害羞一点的直接都不会选这门课。
剩下的大多数都是男生。
郁白站在他身边，比他略高些。
江奕的余光正瞄着郁白校服下白皙的手臂和一根一根的手指，有点出神，忽而一眨眼发觉前方正有一群男生从入口的地方走进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体育老师说。
“被调剂的。”一群男生垂头丧脑的说，“篮球那边人满了，体育老师让我们来游泳这边。”
江奕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发现这群人里面就有许念安。
他笑了起来。
“行了，”体育老师招招手说：“滚过来，做一下准备活动，待会儿回去换泳衣。”
队伍里有个女生举手，说，“老师，没带泳衣怎么办？”
“没带泳衣，站在一边见习，下节课记得带。”
老师吹了声口哨，说：“解散。”
准备活动一会儿就做完了，队伍原地解散，江奕站在原地愣了愣，看着郁白的背影，心里想着他是坐在这儿等呢，还是跟着他们一起进去。
郁白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江奕愣了一下，跟上。
而后他迷茫地想：我过去干什么呢？我又没有泳裤可以换。
一群男生慢慢悠悠地进去了。
江奕心里想，去就去吧，正好见识一下这个学校的更衣室和淋浴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泳池是恒温的，但是一进更衣室和淋浴间里面那种温暖的感觉就消失殆尽，又阴又寒冷，顶上照着几个白炽灯，灯光下隐约看见几个塑料隔板隔开的淋浴间，虽然很干净，但是也的确并没有可以遮挡的帘子。
江奕观察了一下，发觉这里学游泳的除了他们班的，还有许多别的班的人，他并不认识。巧合的是他们一整个寝室的人包括郁白，他自己，许念安和徐同学在内，恰巧都被分到了游泳这一组。
徐同学平时就不怎么讲话，他拿衣服的时候，余光似乎是瞄到了某一个认识的人，立马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往角落里面躲，似乎是很怕看见他。江奕恰巧全程目睹了他往角落躲的过程，不由得心里起了疑问。
为什么他见到那群人会那么慌张？
其中有他认识的人吗？
江奕回忆起他这些天隐约不对劲的状态，那瓶药以及有时候上课时并不在教室的事情。他总觉得其中似乎是徐廷在向大家隐瞒着什么。
他有什么秘密么。
外面储物柜那几个男生开起玩笑，嘻嘻哈哈地比大小，又讨论起女生的身材。
回音在淋浴间回荡。
江奕出淤泥而不染地想：啧，真无聊。
江奕坐在两排更衣室中间的木长椅上，看着郁白。
淋浴间的外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厅，厅内沿着墙壁摆着铁柜子，柜子一小格一小格的，上面有一把小锁，可以让学生们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放在里面。
他目光看着郁白的身影，看见他出去，低头，在柜子里面提起自己的袋子，然后走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
江奕十分自觉的低下了眼睛，没看他。
郁白似乎随意选了一个隔间进去，在他旁边，江奕听见，耳边有细细碎碎的袋子震动的声音，他的脑补能力飞快的活跃了起来，郁白似乎是把校服的衣摆掀了上去，而后脱下，接着是他的校服长裤再接着是……
江奕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抬起眼睛瞥了一眼。
恰好撞见郁白看过来的眼睛。
他登时尴尬到脸红。
“我不是故意看的。”江奕说着又转过了头。
紧接着，几个男生都拿完了衣服往更衣室这边走，人就很快多了起来。
许念安看见他就笑了，说：“奕哥你在这干什么？你又不换衣服。”
“我，”江奕顿了顿，轻声说：“我等郁白。”
许念安也选了一个隔间换泳裤，可是江奕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他似乎对许念安怎么换衣服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只要那个人是郁白，他就克制不住的，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他低着头，不知过了多久郁白似乎是换好了。
身后传来一声夸张的惊叫：
“卧槽，郁哥你好大。”
江奕下意识看过去，看见了黑色的泳裤下隐约的轮廓。
他飞快的移开眼睛，脸却烧了起来，浑身过了电了似的抬起头，看着许念安忍不住大声道：“你特么往哪看？变态啊。”
许念安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刚刚不也看了。”
郁白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
江奕登时低着眼睛说：“你滚，我看见你看我才看的。”
许念安说：“那不也看了。”
江奕登时整个人都不行了。
这恐怕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羞耻度爆棚的时候。
郁白走了过来，在他脖子上轻轻碰了一下，手指有点凉，他说：“走了。”
江奕；“……”
他不知怎的不好意思起来，低头。
余光却不小心又瞄到一点。
他堪堪移开眼睛，耳朵烧了起来，心里唾骂自己：罪过罪过......
江奕皮肤很白，稍微有点异色很容易显露在脸上，他从耳廓到整个脖颈儿都红了。
郁白看了他一眼，眸色微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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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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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氛围逐渐不对劲了起来。
江奕余光一不小心就瞥见走在他旁边的郁白,这人只穿着黑色泳裤，肩宽腰窄,头发上隐约有点水珠。
“你下次，”江奕干咳一声，好心地提醒：“穿那种宽松一点的泳裤吧。”
“没必要。”郁白淡淡瞥了他一眼，瘦长的食指提着泳镜，转了一圈，低声说：“不至于,你以为谁那么无聊会盯着看。”
江奕：“......”
他耳垂逐渐发烫，眼睛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了。
江奕耳朵红的可疑，他什么都没带,依旧穿着校服，一截细瘦的手腕上沾了点水，拿着他的手机和一本教参,郁白看着他的耳朵尖，眸色深了一瞬,低声说：“耳朵红了。”
江奕：“......”
他条件反射去摸耳廓,的确很烫。
“也......还好......可能是热的。“
郁白看他一眼,瘦长的手指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说：“走了。”
两人正想离开淋浴室，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带着惊讶和挑衅的大喊，说：“哟,巧了，这不是徐廷吗？”
徐廷动作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江奕愣住，转过身，看见和徐廷说话的男生是一个高个的肩上搭着一个毛巾的男生,烫着一点卷发。
那男生走了过去，推了徐廷一把，说，“你说巧不巧，居然让我在这儿逮到你了。”
徐廷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惊恐地往后缩，紧接着被就撞到了淋浴室那光滑又冰凉的墙壁，整个人一个哆嗦，那男生揪着他衣服后领往后一撞，说：“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徐廷闭着眼睛，整个人害怕极了，说：“等我有钱了一定还，再等一等。”
许念安看见自己的室友被人怼在角落了，连忙走过去，挡在室友的身前，说：“你们什么人啊？他惹你们了吗？干什么就打人啊？”
那个男生看了他一眼，很不爽，一拳砸过去，许念安一抖，那个男生却忽而被捏住了手腕。江奕用力捏住他的手，往后一推，化解了，他目光带着点警告看了他一眼，语气却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他说：“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没必要打人。”
郁白看了江奕一眼，皱眉。
“他欠我们的钱。”那个烫着卷发的男生看了一眼徐廷，表情是十分的不耐烦，他说：“前段时间开始，徐廷就在问他表哥借钱，他表哥就借钱给他，后来钱不够了，他表哥又替他向我们借钱，说是要借给他的表弟，可是这个人到现在都没有把钱还给我。”
“找人都找了几次了，一见面他就跑，你说我不见了他就打。”
江奕低声说：“他欠你多少钱？”
那个男生上下看了一眼江奕，说：“你谁。”
江奕说：“我是他室友。”
男生点点头，冷笑一下，于是说：“可以，这么喜欢多管闲事。那你帮他把钱还了吧。”
“多少？”江奕说着，打开了手机上的支付宝。
“2500。”那个男生说：“连本带利一起。”
江奕扯了一下唇角，说：“借钱还要收利息的？”
男生冷哼一声，说：“那可不是，我跟他什么关系，非亲非故的，愿意借给他就不错了。”
倒也没有多少钱，江奕想了一下，正想扫了他的二维码，把钱转给他了，忽而一只冷白瘦长的手挡住了江奕的手机摄像头，扫码的页面一黑。
江奕：“？”
郁白看了他一眼，说：“你等等。”
他话音刚落，看着徐廷，淡淡地说：“你为什么欠他钱。”
徐廷低着头，唇角颤抖，说不出来话。
江奕皱眉，心想，别人的私事不愿意说就不要问了，他拍了一下郁白的背，低声说：“算了，我帮他还了。”
郁白没说话，片刻，他无奈地看了江奕一眼，眼底半是无可奈何半是纵容，而后无言地打开自己的手机，自己扫了那个二维码，转了2500给那个男生。
江奕：“......”
他刚想说话，许念安就说：“让郁哥还，他是班长。”
江奕：“？”
合着班长还负责帮忙还高利贷？
“这件事肯定得跟老许说的，”许念安看了江奕一眼，说：“按理是该班长摆平，不然到时候也没法说。”
江奕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郁白看了一眼徐廷说：“走了。”
徐廷目瞪口呆地看着郁白，整个脸都涨红了，说：“谢谢，我过段时间一定还给你。”
他说话的口气十分的坚决，似乎是真的打算要尽快还给他了。
郁白看了他一眼，说：“没事。”
寝室里的四人一起走在泳池边上，郁白却皱眉看了一眼徐廷，说：“你借了那么多钱做什么？”
徐廷低着头，说：“买药。”
郁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江奕又问他：“你生病了吗？买药做什么，什么药那么贵？”
徐廷低着头没说话了。
许念安也担心了起来，说：“我看你前两天是感冒了，是吗？”
“感冒药会那么贵？”江奕问：“是什么别的药吧。”
“没关系的，”徐廷摇摇头说：“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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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奕走了过去，体育老师吹了一声口哨，说：“换好泳衣泳裤的过来集合，剩下的没有泳衣泳裤的，一边凉快呆着去。”
江奕于是坐在泳池后面的长椅上看着那群穿好泳裤的男生在那做准备活动，看了会儿，他有些无聊，于是翻开了那本练习册，开始刷题。
第一次上课没带泳衣泳裤的还蛮多，后面的长椅上大约占了十来人。
江奕正低头写着一道题，忽而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一侧眸去看，然后看见林未坐在他的旁边。
“你也选择这门课吗？”
“嗯。”
林未看了他一眼，说：“你和郁白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江奕低头说：“好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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