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想过补品能难喝到这等地步,苦味他尚且能忍受,可这苦中带酸,酸里又夹着些腥,腥完了还散发些臭,绝了,简直没法形容,他甚至恨不能现在就丧失味觉,彻底忽略掉嘴里的那股怪味。
硬着头皮拼死咽了下去,抗拒的眼风扫向对桌,发自灵魂疑问道:“你想毒死我就直说……这是人能喝的东西么?”
萧祈被这家伙的不识好歹气笑了,还没开口,一旁伺候的赵成先打了抱不平:“这是七补汤啊,丹华派顶级的秘方,里面的山参有近千年了,重楼公子,您可别不识货。”
千年山参?楚归有些呲牙。土豪就是土豪,单一片至少就得价值千金,这不是补品,这纯粹就是一碗液体黄金。
可山参或熟地炖出的汤他也曾喝过几次,绝对不是眼下这味儿。看来除了这两样,还另外放了其他珍贵却又味道不清不楚的作料。
赵成见他仍然一脸犹疑,又添补道:“王爷旧时也常用的,不光宁神,据说对习武之人的内力也大有增进之功。”
萧祈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滋味,下狠手用了激将法:“知道我为何习武比你晚,内力却强过你吧?每天喝上两碗,再好好练上几年,保不齐柳傅都不是你对手了。”
这话确实用对了方法,两人几次或真或假的较量,楚归最大的痛脚就是内力比不过人家,导致接二连三的受制于人。
原来这人不光有拙剑派的内力秘诀加成,还有药补的功劳辅助,难怪短短几年间,众敌环视之下,悄无声息的就练成了一身武艺。
没办法了,再难喝也得喝下去。
好不容易见了底,连饭也不怎么吃的下了,草草用了几口,又含了颗甜甜的蜜饯,方才止住了嘴里那股子怪味儿。
这一番折腾后,睡意终于涌动上来,侧靠在榻上看着卷宗,居然看着看着就迷糊了,尔后就落入一方温热的怀抱,鼻尖熟悉的气味传来,让他生不出丝毫挣扎的欲望,就这样被人抱着,一路回了寝殿。
再睁眼时,殿外的天色泛着微光,分不清是傍晚或者黎明,他依然在这个怀抱之中,只不过两人都是躺着的,这人一手环在自己的脖子下,一手搂在他的腰间,是个完全嵌合的后背拥抱杀。
身下是羊绒软垫,几乎陷了半个身子进去,身上的锦被外还搭着毛毯,深冬时节,这样的被窝简直像天堂一般美好。
这让他脑子里莫名闪过一句俗语,温柔乡即是英雄冢,若是一直被人这样抱着,别说腥风血雨里搏杀,他怕是连起床的勇气都没有了。
自我斗争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正准备悄悄的翻身爬起,身旁人也已醒了过来。
萧祈收紧了怀抱,自然的在人发间落下一吻,“早”。
这一声低沉而磁性,还带着些初初睡醒的慵懒,性感到要命,楚归头皮一阵发麻,积攒了许久的勇气突然又消失殆尽了。
“早上了?那我这一觉睡得够久的。”他将脑袋落回人手臂上,再次舒服的合了眼。
“嗯,昨天下午抱你回来就开始睡,二更天再过来时还是没动静,估计也有用了七补汤的原因,里面的鹿茸和灵芝都有些助眠的作用,现下可睡饱了?”
听他这样一说,楚归心道这液体黄金果然不凡,他确实能明显感觉到精神健旺许多,似乎体内一些陈旧隐患也随着这香甜的一觉彻底散去。
只是副作用也有,清晨勃发的时刻,又是这样亲密的姿态,内心的燥火几乎立刻就要燎原,瞬间就硬到了他难以启齿的地步,他不自觉向前挪了挪,生怕身后人发现了异样。
萧祈似乎并未察觉,还以为勒得太紧让人不舒服了,松了力气,环在腰间的手也摆上肩膀,语带歉意道:
“要是还没睡好就再多睡会儿,今日我不能陪你,府里已经梳理的差不多,执金卫那边,我也想开始动手了。你乖乖在家好好调理,那两个人我都已吩咐下去,五日一报改为两日一报,纪行会盯紧的,你放心。”
楚归速速答了声“好”,感应到身后窸窸窣窣的,萧祈再度于他头顶落下一吻,随后起身离去。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那人的背影,心中暗自唾弃自己,这种住家小娇妻送老公上班的既视感怎么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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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疏忽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虽然已自然而然同寝了,却没机会打上什么照面。
萧祈那边不知进度如何,又是怎样整肃执金卫的,总之每日忙碌到深夜时分,他早已入梦的时候方才回来,朦朦胧胧中能感应到轻手轻脚摸进被窝的动静,可也就清醒了这么一瞬,又耐不住的再次睡着。
早上醒来的时候,随口搭上几句话,人又匆匆忙忙的走掉了。
当然,他其实也没怎么得闲,舞姬班子那边排演照例得花些时间,他那些面膜美容的妙处也终于传到了宫里,奉旨于下次觐见时供奉。
既是要入宫的东西,自然不能像现在那样实用为主,至少得好好装饰一番,包装瓶包装盒什么的,也费了好些功夫,把赵成折磨的快要得了选择恐惧症,方才满意的点了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外的小麻烦上门,宗正萧衍之孙,轻宁侯府的小世子,萧沅。
小家伙被他上次飞上飞下的本事迷住了,就想寻个武艺高强的靠山傍在身边,回去后先在自家侍卫堆里寻摸了一回,哪哪的看不上,这个跳的不够高,那个长的不够好看,于是见天的闹着要到安王府找人。
侯夫人被他缠得无法,只能派人打过招呼,求了萧祈的同意,送过府来玩耍几天。
本想着小孩子热度,离家一两天的立刻就受不了了,没想这孩子却不是个恋家的,反而像出了笼的野鸟,快活的不得了,成天叽叽喳喳围在楚归身侧,闹着要拜师学艺。
楚归万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管了闲事,却招惹了这样的粘人精,拜师什么的,他绝对不会答应,大仇未报,他又有病在身,哪儿来的功夫教导旁人?
可即便不论这孩子与萧祈的堂兄弟关系,就他这双肖似兜兜的杏仁眼,饱含期待的那么一望,却也让他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只好捡了个最基础的入门桩功,粗略与他讲过一遍,任他胡乱的站上一回。
这一晚,萧祈终于回来的早些,与他前后脚到的还有阮纪行。
书房里,人利索的在桌边坐下了,半趴在小几旁的楚归放下笔,将刚才随手画的思维导图折好,眼碌碌的盯着阮大阁主。
双方已经见过多次,他也是除萧祈外最了解自己身份的人,但和前几次比较起来,这次见面,让楚归莫名有了些被审视,甚至被排斥的感觉。
这位总爱扎着头巾的文士,连连撇了他好几眼,又安静的等了许久,见主子没有丝毫反应,只能张了口,开始简报。
可这简报也就简明的讲了讲江淮仁与万丰宝的近日动向,然后便停了嘴,没再继续下去,眼神直直的看着楚归。
楚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两人的消息但听无妨,其他的,就不要肖想,互惠互利的临时联盟而已,绝不代表他已接受自己入了安王府的核心阵营。
萧祈也看明白了,本想开口催促,念头多转个弯,又怕小归对这些繁杂的朝堂中事毫无兴趣,也将询问的目光转向了小几旁的那位。
楚归自觉的很,当下表态道:“其他的与我无关,我就不在此旁听了,只是,阮阁主,这二位在朝中的动向清清楚楚,私底下呢?近几日可有什么异常?比如万丰宝,他家中就没有爆出什么强贼刺客闯入的新闻?”
阮纪行果断答了:“没听说。他才在上都立府不久,咱们的人还没能安插进去,只能先收集些半真半假的流言蜚语,再多给我些时日,很快就有机会的。”
想了想,又接了一句:“要说八卦的话,昨儿倒有一个,万丰宝看上了春草堂的头牌小倌白芷,说是今日要凑齐三千金将人赎买了,众人这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车马大总管,居然是个好南风的,日后,怕是不少人要走这个路子,进献美人以求达成目的。”
“白芷?人已经接进府了?”楚归有些猝不及防,立刻反问道。
他当时在万府听那两个巡卫嚼舌,其实已隐隐约约有些预感,还曾闪过念头,要前往知会白芷一声,可回来这两天东忙西忙的一时忽略了,万没想那万丰宝急色成这样,刚一得了消息,就立刻想要把双胞胎凑齐。
阮纪行:“尚不清楚,这才入夜不久,如果他真如传言所说今日前往赎买,那此刻就该在春草堂里了。”
想起那晚听到的动静,这人虐待床伴的暴行,还有那两个巡卫话里话外的意思,楚归心中涌起些不忍之情。
他和白芷虽然算不得什么深交,可好歹人家对他一直抱有善意,也曾尽心尽力教导他风月手段,对重楼这个壳子挂着教习之名来着,眼睁睁的见人羊入虎口,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转头望向萧祈,眼神中已带了几分求肯,“王爷,可否帮忙将白芷赎买了?他与我有些教导之情,便当我还了这个人情吧。”
些许小事而已,难得小归开口求他,萧祈自然应允,“好,这就派人前去,我这花名用在此处倒也妥帖,不会有人生疑的。”
楚归算是放了心,没再多说什么,先行退了出去。
萧祈召了赵成入内,让他准备好银钱,接着又派人去了春草堂,转回头来,便见阮纪行一脸的忧色,两人半是主宾半是师徒的关系,说话自然没什么忌讳,直抒胸臆道:
“纪行,我已决意与小归携手此生,心中再容不下旁人,若不是我两人身份所限,定会明媒正婚昭告天下,所以,哪怕他此后始终没有名分,在我这里,你尽可以将他视作同等,甚至视为一人也可,凡事没什么不能说的,端看他愿不愿听而已。”
阮纪行脸色有些难看:“王爷,您还年轻,现下就说此生,是否也太早了些?有了心悦之人是喜事,可也不能过于轻信,藏头露尾十多年的野鬼,谁知道暗中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一旦被他彻底参透了,说不定会影响我们的大事!”
“大事?我有什么大事可言?就算如今立了驱逐外戚的宏愿,也没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吧?就算是皇兄知道了,也未必就会反对。
更何况小归对政事压根没什么兴趣,你看他在我书房往来多久了?翻阅的尽是些话本游记什么的,那厚厚的邸报,看都懒得看上一眼,也就是如今牵扯到了江淮仁与万丰宝这两个灭族之敌,他才动了心思多打探一些而已。纪行,你多虑了。”
阮纪行捏着袖口,几度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劝说道:“这些且不论,就说您刚才那句容不下旁人,王爷,您莫不是除了他,身旁再不进人了吧?那……那子嗣该如何传承?萧家的血脉您也不顾了么?这可是大大的不妥。”
萧祈诧异的望了手下一眼,没搞懂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疑问道:
“萧家的血脉大把人可以传承,哪里会非我不可?远些的堂兄堂弟,多得我都数不清,近些的不也还有皇兄么?他都尚无子嗣,我更加不可能赶在前头了,纪行,你今日怎么了,是小归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大的意见?”
说完了,面色也沉了些,自顾自翻开了桌面的帛书开始阅读,散出些不虞的气势来。
阮纪行终究没敢继续僭越,定了定神,仔细将简报逐条通读一遍,尔后告辞而去。
回到玄机阁不久,此人便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装束,连面孔也换过一张,迅速汇入北市熙攘的人群里,消失无踪。
萧祈完全不知道自己倚为心腹的阮纪行居然也会易容之术,他此刻在座位上闭目思索良久,也没能找出什么端倪来,之前帮着寻踪觅迹,从来也没什么反应的,怎么如今自己坦陈了心意,反而有了嫌隙呢?
一个是亦师亦友的臂助,一个是想要共度余生的爱人,这两人完全没有利害关系,丝毫不搭噶,到底是哪儿来的不合?
想来想去也没能想明白,干脆不想了,暂时归结于排他的嫉妒心作祟罢了。
收拾好文书,他步履急切的奔了子归殿,这两日基本都耗在了执金卫所里,自觉对楚归很有些疏忽,一路设想着今夜与人好好温存一番,脚步便越来越快。
到了寝殿一看,却是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就连芳华芳草两个丫头也被派到侧殿照顾箫沅去了,召过两个伺候的暗卫一问,竟然也毫无察觉,萧祈心中暗骂一声,真是恨不能又拿锁链将人拴着,省得来无影去无踪的让他时不时就有被抛弃的错觉。
静下心想了想,可能与那个叫白芷的小倌有关,可也说不准,自己明明已经派人去了,他还有必要再跑一趟么?
左右犹疑中,只能暂时在起居间干巴巴的坐着,心中一万次的赌咒发誓,等会见了人需逼着他答应,一定要改掉这不告而别的坏习惯。
萧祈其实猜的没错,楚归此次出府确实与白芷有关。
他自得了消息,心中一直有些辗转难安,更有点埋怨自己将此事忘记了,没能早早的给白芷递个话。
寝殿里晃悠了一阵,连看见那张玉床都有些扎眼了,甚至可以说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终究还是依着自己的直觉,直接又奔了万府。
到了地头,路径已经算是熟悉,但也许是前几日打草惊蛇所致,府内明显多了几股武林中人作为巡卫,气息还很是不弱。
楚归花了好些功夫,才潜到了寝居附近,还没贴到墙根底下,便已听到了白芷的惨叫,是一声凄厉的“哥哥”。
看来白术也在里面。
可是无论怎么倾听,屋里也只有两道呼吸了,他顿时觉着不妙……
“贱货,给脸不要脸,哭哭啼啼作甚?上我面前演什么兄弟情深?表子……忍住了!再敢哭一声,弄不死你!”
粗暴的喝骂声传来,是万丰宝。还夹杂了各种撞击的动静,竟是皮鞭也懒得用了,直接的拳打脚踢。
随后就是白芷弱弱的求肯:“啊……将……将军,你就让我去看一眼,就……一……啊啊,别,你……”
“看什么看,老子快活头上,等会自有人拖他出去看……啊,我艹,臭表子竟然敢还手!”
动静顿时更大了,击打在人身上的沉闷声音,在楚归耳边轰然作响,可以想象万丰宝用了多大的力气,可白芷竟然没再怎么吭声讨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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