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不痛。”程雁书立刻严词否认,“执行的师弟们都有刻意留着手的,没打很痛。”
看韩知竹不甚相信的样子,他再度强调:“真的不是很痛。”
开玩笑,他过来之后,也就是替原主背了两次爬床的锅,被罚了两次戒鞭。
至于饿了几顿,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何况铁杵磨成针还不是自己完成的,都是大师兄暗度陈仓施以援手。
所以,他才不想但是心疼以前罚过的原主呢。
他之于大师兄,可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和原主毫无关系,绝无瓜葛。
师尊只觉自己已经尽到了掌门人该有的义务,也达成了“有规有矩”的目的,便从善如流地点头道:“余下之事就交由你,我得回去好好清修一段时日了。”
韩知竹立刻答应。师尊又道:“我回四镜山之前,需得汇同白掌门、薛长老再和宋少掌门确认龙鳞存放一事,你和我一起去。”
韩知竹应承着,转身便对程雁书道:“你和我一起。”
师尊一怔,威严地咳嗽一声:“知竹,来日方长,切勿沉溺小情小爱。”
“师尊,雁书他……”
韩知竹正待解释,程雁书却对他摇摇头,笑道:“大师兄,你和师尊去吧。我和薛少掌门还有事商量呢。”
“可是你一个人,着实……”韩知竹实在放心不下。他迟疑了一下,把归朴递到了程雁书手里:“它陪着你,如我一般。”
抱着归朴,程雁书拉着薛明光出了主殿。
薛明光眯眼:“你又借我过桥。四极就要没了你不知道吗?”
程雁书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谈个恋爱,可真不容易啊……
第68章
“四极啊。”薛明光一脸“你上课走神了”“果然恋爱影响修习”的复杂表情, 指一指铸心堂主殿,“刚才我二叔你师尊他们,不就是在商量这个吗?”
程雁书还真没听这些。
“四极怎么会没了?我们四镜山、你们泰云观, 难道还能凭空消失吗?”
薛明光立刻摆上了“本学霸可得好好给学渣补补课了”的得意神态:“魔气外泄, 世间必然有一番大乱,四极已存在多年,难免人才凋零,又有良莠不齐之态, 是时候打破固步自封的状态, 广纳英豪贤士,同时增加联盟门派, 以更好地捕魅捉妖, 荡尽魔气!”
掷地有声的朗朗之言, 极其具备未来掌门的豪气。
程雁书很给面子的鼓了掌:“麻烦你用人话重新说一次?”
“就是,四极不再是四极, 目前考虑增加能同气连枝、共同进退的门派或人士, 重新组成新的联盟, 把从魔魅之窟散出的魔气和……”
“懂了懂了。”程雁书打断了薛明光的话,“就是招兵买马, 把四极变成八大家,或者十二家呗?挺好的啊。”
“好么?”薛明光摊手, 做彬彬有礼的请教姿态, “敢问好在何处?”
“人多了啊。人多好办事。”程雁书拍拍薛明光摊开的手掌,“只有四极之家的时候,哪次出问题不是人手不足,捉襟见肘?”
“把我大师兄一个人当十个人用”这句,他没说, 薛明光却也从他神色里读了出来。
“可是……”薛明光悠长地叹了气,“总觉得像是结束了一个恢弘时代,总有些落幕之感。”
程雁书看已经完全消失的莽海渊,那碧蓝的海水,浩瀚无涯的视觉奇观,舒爽海风,全都从无存在过一般。
他向那此刻已成连绵云海之处走了几步:“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原本就是如此。”
旧的时代结束,新的篇章开启,无数人出生消亡,哭过笑过、痛过苦过的每一瞬,都是永恒,却也都是过眼云烟。
只要在这一瞬,感觉自己是在活着,也就够了。
薛明光没有程雁书那种沧海桑田的愁绪,他走到程雁书身边,和他并肩看云海翻滚,道:“可是四极变成八十或十二家,你大师兄可是不一定就能接任下任盟主了。毕竟青年才俊很多,人外有人不是稀奇事。”
“我大师兄也不想接任下任盟主吧?”程雁书耸耸肩,“他就是基于道义。有合适的人他一定毫不犹豫地乐见其成——其实我总觉得,若是四极没有变动,那么宋少掌门应该是最适合的下任盟主。”
“宋执?他一定不会想当。他可怕麻烦了。”薛明光摇摇头,却又沉思一瞬,迟疑道,“但是你说到‘基于道义’,这一点,宋执该是和你大师兄认知相同。”
“等等!”他怪叫起来,“难道宋执和你大师兄更配?”
“宋少掌门和谁更配我不知道。但是我大师兄一定只和我最配。”程雁书说着,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他侧身,认真打量薛明光真算得上英伟不凡又少年得志的样子,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只重重地拍了薛明光的肩,叹一句,“孩子,你可长点心吧。”
薛明光眨了眨他充满少年气的纯真大眼睛,不明所以又不愿认输地怼:“你有道侣了不起,成了吧。”
“有道侣没什么了不起的,道侣是谁,才了不起。”程雁书转身看向铸心堂主殿,换了话题,“他们怎么聊这么久?”
薛明光也瞄了眼主殿:“久吗?”
“我大师兄昨晚没怎么睡好,今天一早又去了魔魅之窟放幻空花。他得休息。”
“昨晚没怎么睡好?为什么?你大师兄对出生入死之局应该早已看淡了吧?”
薛明光一脸正直,程雁书直接红了耳垂,不得不把视线胡乱移开去以掩饰自己无处安放的羞涩。
云海翻滚中闪过的金黄色光于瞬时耀了他的眼。
拉拉薛明光,他指一指那光闪:“那金光是什么东西?不是异状吧?”
“金光?”薛明光顺着看去,“万妖塔的金铃的光吧?”
“不是。”程雁书肯定道。
虽然色泽相似,但那光比金铃的光更亮,也更柔润。
非常时期,任何异状都不能轻视,薛明光向崖边走近两步,凝神去看,然后惊喜地一拍掌:“这是幻空花旁的凝心草呀!”
“宋执有段时间的功课专注于奇花异草,我也是那时候到熏风庄玩的时候看了一眼笔记,听他说了一点。凝心草与幻空花相伴而生,虽然没有幻空花的奇效,但也算奇珍,他们熏风庄百年前曾经得过一株,得以给元神缺损将仙去的掌门人延续了十年寿数。但是据说触碰过凝心草的人会有些灵力波动的异常之况,得持续大概两三天……”
“你说什么?”程雁书倏而抓紧了薛明光的手臂,且持续发力,“你再说一次?”
“哪句?”
“元神缺损,十年寿数?”程雁书眼睛晶亮,一眼不错地盯着那云海里的光闪,“你确定?”
“确定啊。我只是没有认真涉猎,又不是不学无术。”薛明光努力为自己正名。
程雁书认真问:“这凝心草怎么取?”
“这个我不知道……幻空花在莽海渊内,取它需要龙鳞,但看这凝心草似乎是在云海之中,是不是摘下便好?”薛明光皱眉仔细回忆,又放弃地摇了摇头,“这个宋执一定没说,所以我不知道。”
他拉住已然跃跃欲试的程雁书:“云海距离崖边这么远,我倒是可以御剑带你过去,但是这原本是莽海渊之地,我们似乎还是应该慎重一点,取凝心草也不见得毫无技巧,要么我们等等宋执?”
“可是……”程雁书说,“你不觉得凝心草的光耀,越来越黯淡了吗?”
薛明光看一眼凝心草,马上转身向铸心堂主殿疾走:“你在这等着,我去把宋执拉过来。”
薛明光走出十丈之外时,凝心草忽然耀出一阵强光,接着如同萤火虫一般,那光一隐一现,看起来像是下一瞬就要消失了。
等不了了。程雁书回头看一眼刚走到主殿门口的薛明光,心一横,抛出了归朴。
靠近,一抬手,那凝心草竟然真的就如摘下一朵花般,简单地就到了程雁书手里。程雁书站在临空于云海的归朴上,把凝心草小心翼翼地收好,能够补全大师兄寿数和元神的狂喜如同迅疾流转的云海一般在他心里张扬。
乐极生悲,原本生长凝心草的位置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云气被快速吸入,带出了漫天狂风,席卷四野。
程雁书被那狂风一拍,重心不稳又不会用灵力去做平衡,一个摇晃,他的耳边响起了薛明光的惊呼。
程雁书在猛烈的气流里宛如伤了羽翼的鸟,被狂风卷裹着,直坠而下。
云海的云气冰凉,却凉不过南极冷泉。坠落中猛烈的风也凉,但却在飞掠而来接住他的熟悉怀抱里被尽数挡住。
程雁书抬起手,驾轻就熟地揽住了他命定的那个人。
云气灌入呼吸逼出的咳嗽已经平复,程雁书被韩知竹小心又慎重地放下,终于脚踏实地。
他却也不放开揽住韩知竹的手,反而更贴近了些,刚刚咳过的嗓子略有些哑,却压不住兴奋又喜悦的气:“大师兄,我取到凝心草了。”
韩知竹很轻但是坚决地拉下那环住自己颈脖的手,又后退了一步,沉默地盯着程雁书。
那眼里的波动,是惊惧,更是气恼。
“大师兄……”程雁书读懂了,心里又软又酸,再就着韩知竹不肯消散的气恼泛起了心虚,“我下次不敢了。”
韩知竹不答,也不动,只看着他,那样子能让程雁书心里发痛。
“大师兄,我……昨晚没有睡好才一时间腿软的。”程雁书的手指带着温热,贴上韩知竹的心口,又从心口若有似无地触碰着游走到他小腹,轻轻一点,“我知道错了,你应承了我,我也该答应你的。我答应你以后我绝不在你不在的时候涉险了,不然,你就罚我。罚什么都行。”
明明刻意到狡黠,偏又在那里面透出满溢的天真,这天真里融着暧昧,融着纵情,融了韩知竹的心。
他移了目光,声音暗哑:“你可知道,我看你掉下时的心情?”
“知道。”程雁书靠近韩知竹耳边,小声道,“和我从前每一次看着你时,一样。”
韩知竹的呼吸瞬间收紧了。即使看不见韩知竹的视线,程雁书也能知道此刻大师兄是什么表情和模样。
他知道自己这样过于投机取巧,过于奸猾巧诈,但他也当真明白,自己这一次的贸然涉险,在和大师兄关系确认到此刻程度时,实属有些过分了。
但他也不后悔。他取到凝心草了。
程雁书见好就收,自说自话地环住了韩知竹的腰,把脸贴在肩窝里靠了靠:“好了好了,大师兄,我认错了,我以后绝不再犯。但我取到了凝心草,可以修补你的元神,加十年寿数。”
韩知竹的声音里仍然有着一些冷肃:“你为我……”
“我不为你。”程雁书固执地抱住韩知竹,即使迟迟等不到这个拥抱被韩知竹赋予完整,“我为我自己。你得活得长长久久的,你得陪我。”
湿热的呼吸在韩知竹耳后游走,像小刷子在心间撩过:“你陪不陪我?”
这样的四师弟,韩知竹终于认了输。
他招架不住,也不想招架。他只后悔没有早一些把他紧紧地拥住,嵌进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和每一次呼吸。
太可惜了。往后余生,必然要把那些失去的时间补偿回来。
拥抱完整了,程雁书躲在韩知竹怀里,放下了心,又红了脸。
他不肯抬头,像只把自己藏起来的猫:“大师兄,师尊他们……是不是都在看我?”
韩知竹不想骗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围,只得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对宋谨严投去了视线。
宋谨严笑笑,朗声开了口:“程师兄,凝心草采下后便不耐久,你将它给我吧。”
程雁书立刻顾不上丢不丢脸了,他忙忙从韩知竹怀里转身,把凝心草递给宋执:“宋少掌门,我取的时候很小心,但不知道方法对不对,你看看,可还有效?”
宋执手一抖,在莽海渊中存下幻空花的水珠包裹住凝心草,又在他手腕一转间被收起。他笃定地对程雁书道:“程师兄细心,连根取下,凝心草无恙。”
程雁书脸上的欣喜撞到了师尊渺然看着云海翻涌,却又隐约露出“我家劣徒这么豪放我是不是在其他掌门面前稍微弱了点面子”的尴尬。
那尴尬微妙地传达到了韩知竹处。他忍住轻笑,以恰到好处能被各位尊长听到的声音,慨然道:“师尊,该罚。我回四镜山立刻领罚。”
师尊理了理并不存在的胡子,缓慢而端庄地点了头。
韩知竹又道:“雁书也该罚。就由我来执罚,可否?”
师尊深深看自己引以为傲多年、一直成为自己能够神隐着逍遥哉的最佳辅助的大徒弟,眼里闪过顺水推舟的光:“可。”
韩知竹欣然领命,向程雁书道:“四师弟,回四镜山,来找我领罚。”
薛明光看热闹不嫌事大,用肩膀撞撞程雁书:“罚你什么?”
程雁书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他家大师兄,原来剥开冷肃的外衣,释放热烈的热情时,也是会暗搓搓搞事的。
这是恋爱的力量,还是他程雁书的力量?
送走师尊,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后,程雁书二话不说就上手扒起了韩知竹的衣服。
韩知竹干脆站定,展开手任由他动作,唇边却泛出两个字:“还要?”
69/80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