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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GL百合)——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1-11-03 14:03:04  作者:一天八杯水
  哪知拱门后那一列屋均闭着门,一个和尚也不见。
  蒙芫眸光摇摆,拉住容长亭的手臂便说:“老爷,让下人去寻就好,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离儿总不会跑丢了。”
  她使了个眼色道:“还不去!”
  几个奴仆连忙躬身,沿着屋舍跑到了后门,穿过后门便上山去了。
  山上,华夙掐诀将躺在泥地上的女子弄到了洞外,她正施着障眼法将洞口掩起来的时候,眉头忽地一皱。
  “怎么了?”容离站在泥洞前,袖口一抖,那盏提灯顿时化作墨烟消散。
  华夙皱眉道:“速速回去,切莫久留。”她身形一隐,匿进了垂珠的躯壳里。
  容离抿了一下唇,顾不得垂珠掌上沾着的泥污,弯腰将其捞起,侧耳时听见了有人上山的声音。她抬手掩唇,轻咳了几声,弱柳般晃了一下,软着身倚在了一侧的树上。
  跑来的那奴仆扬声喊道:“大姑娘!”
  “在这。”容离弱着声应道。
  那奴仆见了她,回头喊:“找着大姑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3=
 
 
第30章 
  一众仆从着急赶至,只见容离脚边竟还躺着个人。
  那女子衣裳上满是血污,怪就怪在,她身上穿着的衣裳……是入殓时才会穿的。
  “将这姑娘背上。”容离扶住树弱着声说,她怀里的猫静悄悄的,好像死了般。
  垂珠一对绿瞳动也不动,似是浑然天成的翡翠,莫名带着点儿阴森冰冷。
  一人着急跑来,想着人命关天,连忙将躺在地上那姑娘给背上了。
  “老爷和夫人们还在庙中?”容离缓步往山下走,腿不大使得上力气,当真是走乏了。
  “老爷方才没找着大姑娘,心急如焚的。”仆从小声道,“幸好三夫人将老爷拦住了,否则老爷定急冲冲地上山了。”
  容离眼眸一转,温温吞吞地开口:“三夫人拦了老爷?往哪儿拦呢,拦在了拱门外?”
  “姑娘真是料事如神。”那仆从道。
  拱门后可是僧人的住处,蒙芫不往拱门外拦,还能往哪儿拦,想来她身上那辟邪之物来得也十分巧妙,不然她怎会这么慌张地拦住容长亭。
  容离心下一笑,温声道:“一位是我爹,一位是我三娘,我又怎会猜不着。”
  “姑娘说得是。”仆从应声。
  容离垂眼看猫,只见华夙正用着这么个猫脑袋对着她,头都不带抬上一抬。
  待进了寺庙后门,便见容长亭急吼吼地走来,顿在了几步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下一口气,放缓了声音道:“下次这猫若是又跑了,便让下人去寻,再不济,这猫便不要了,这一声不吭地走了,让爹好找。”
  容离点点头,“离儿一时心急,便跑上山去了。”
  她话音一顿,转身朝身后那背着女子的仆从看去,“我追着猫上山,无意瞧见一个人影,走近一看发现竟是个姑娘,只是不知这姑娘为何昏迷不醒,身上还沾了血。”
  容长亭转动眼珠子,果真瞧见仆从背着个浑身染血的女子,那女子面色苍白,发丝凌乱,模样显得有些落魄,虽穿着古怪,但……约莫还有气。
  此番出门,未将府医带上一起,这一队人里连个懂医术的都没有。
  “这姑娘看似受了伤,若不,咱们将她带下山,寻个大夫给她看看,这姑娘独自一人昏迷在山上,总归……不大好。”容离踟蹰道。
  蒙芫将这女子看了好一阵,眉头轻轻皱着,未吭声,眼时不时便朝拱门后边瞟。
  “是啊,待这姑娘醒了,再将她送走便是。”姒昭道。
  容长亭思索了片刻,颔首道:“那便依你们所言。”
  容离笑了笑,着实称心。
  小芙走了过来,搀住了容离胳膊,小声嘀咕:“姑娘去了好久。”
  她垂头看猫,又道:“这猫方才跑得可真是快,如今蔫巴巴的,莫不是跑伤了腿?”
  容离摇头,委实大胆地挠了垂珠的下颌,只一下便匆匆收手,“它好得很。”让她追得两条腿差点失了知觉。
  华夙蓦地抬头,绿眼凉飕飕的,其中竖瞳锐利凌冽,并非寻常猫儿该有的警惕,而像是藏满了久居上位者会展予他人的……告诫。
  容离慢腾腾收了手指,也不知是在冲谁说:“既已无别事,那便趁早下山吧。”
  容长亭颔首,“下山去。”
  众人循着原路返回山下,这一来一回的,连个和尚的影子也没瞧见,虽是上了香,可心底仍旧不踏实,就连一众仆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是和尚都不在,那寺庙中的香火……
  是谁续的?
  容离抱着猫,微微转动眼眸,小心翼翼地看向别处,生怕暗处忽然冒出个什么东西。
  方才华夙着急进了垂珠的身,恰似是要躲什么东西,只是这东西究竟是个什么,她不知。
  小芙小声开口:“我在后院找了姑娘一阵,哪知姑娘在山上,幸而有人上山了。”
  “无妨。”容离规规矩矩地抱着猫,未敢像抱垂珠那样,肆无忌惮地将其搂进怀里。
  小芙瘪着嘴,一副自责的模样,“下回定不会让姑娘独自一人走远。”
  容离心不在焉,不着痕迹地往别处看,那连华夙都想躲的东西,定非善物。
  她没再如上山时般走几步便停一阵,唯恐走慢了,叫那东西瞧见她和华夙,还有那本该在山洞里的女子。
  “看不到的。”华夙忽地开口,这寒凉淡漠的声音冷不丁钻入容离耳中。
  容离方才还在聚精凝神地打量着别处,听到这声音时,不由得一个激灵,连眸光也跟着颤了颤。她只好收敛了眸光,忍着肺腑不适,紧跟在了人群后边。
  “它若不想叫你瞧见,你便看不见它。”华夙又道。
  华夙说话时,容离怀里的猫也在跟着叫唤。这一声声猫叫平静又寡凉,连点儿起伏也没有,与寻常的猫截然不同,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来的是鬼,气息有点熟悉。”华夙凉凉道。
  容离未应声,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山下走。她眼睫微颤着,额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这汗一浮,整个人又被衬得苍白了几分。
  小芙僵着身,半晌才闷着声问:“姑娘,这猫怎叫得这么古怪,先前它可不会这么叫的。”
  容离笑了,轻喘着气说:“怎说得好像你能听懂它在嘀咕什么。”
  她话音方落,猫爪上冰凉柔软的肉垫撘在了她的虎口上,像是将她的命门给拿捏住了。
  这祖宗不乐意了。
  小芙又道:“它先前叫得可软了,还百转千回的,娇娇滴滴,跟唱戏一样。”
  容离倒不怕这祖宗会要她的命,却怕小芙小命不保,“那它许是方才跑乏了,娇不起来了。”
  小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一垂就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猫瞳,不知怎的竟浑身一怵,好似被震慑住了一般,可这明明只是只尚未足岁的猫,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
  走至山脚,再往前便是那悬在江上还摇摇晃晃的木板桥,容长亭已经走在桥中央了,姒昭和蒙芫跟在他身侧,后面是背着女子的下人。
  容离正要上桥,忽觉一阵阴风刮过,那风扑面而来,势如流星飞电。她浑身骤僵,面色却不敢有所改变,抬起的脚只顿了一下便踏了下去。
  风呼啸而来,将她一头墨发吹得乱如飞烟,根根朱绦夹在其中飘荡不定。
  容离抬手将掩在脸前的发绕到耳后,状似无意地循着那风的来处看去,只见一个青影飞快从她眸光所及处掠过。
  很快,恰似风回电激。
  “是她。”华夙忽道。
  容离抱紧了怀里的猫,抬起一只手护在了它的脑袋前,慢步上了桥,险些被风刮得往旁边倒。
  小芙扶着她,皱眉道:“怎忽然刮来这么大的风。”
  容离将她的手拨开,轻声道:“你先过去,我自个儿扶着绳走。”
  小芙不肯放手,又搀上她的手臂,“我要与姑娘一起走。”
  桥下江水绿幽幽一片,深不见底,这阴风刮过时,连带着江水也奔腾如骏马逐风追日,波涛骤掀,哗啦直响。
  木桥陡然急晃,桥上的人纷纷握住了拴起的粗麻绳,那背着女子的仆从一个趔趄,幸而被后边的婢女拉住了胳膊,否则定要撞出扶绳。
  容长亭猛地回头,“去扶稳姑娘!”
  几个仆从转过身,摇摇晃晃朝她走去。
  容离皱起眉,朝那青影过去望去一眼,眸光从刻着“秋寿”二的石碑上一晃而过。
  石碑后站着一个青衣女子,那女子被笼在树影下,面色惨白,唇红得好似饮了血,一双眼黑得可怖,眼珠子像是刚从墨汁里捞出来的,那眼眶里近乎全黑。
  她面上没有丁点神情,两条手臂一动不动地垂在身侧,殷红的唇动了动,好似说了个什么字。
  容离只是虚晃了一眼,不知她在说什么。
  “你。”怀中猫忽然叫了一声,她耳畔随即传来华夙的声音。
  “什么?”容离讶异道。
  “她说了‘你’字。”华夙淡声道。
  小芙心急如焚,顶着这阴寒的风,“姑娘你在说什么?这风怎这么大,这得如何过桥啊。”
  容离微微抿起唇,说来她已和这青衣鬼已打过三次照面,头一回还目睹了此鬼吞了吊死在树的婢女,没想到在此处竟又遇到了她。
  她认得我,容离心想,否则也不会无端端说一个“你”字。
  桥上,容长亭险些没站稳,本是想回头的,却被蒙芫和姒昭推着走,匆匆忙忙走到了桥头,尚在桥上的下人也火烧火燎地走了过去,这桥晃得跑都跑不动。
  容离垂下一只手,推着小芙的胳膊道:“你先过去,不必扶我,我抓着扶绳就好。”
  小芙跺脚,“我万不会弃姑娘不顾!”
  容离着实头疼,不知这丫头何时变得这般执拗了。
  “来不及了。”华夙寒声道。
  容离不知华夙这说话声能不能被那青衣鬼听见,回回听见她这冷淡的声音时,俱是胆战心惊的。
  华夙话音方落,远处嘎吱一声响起,什么东西啪地断开了。
  “桥——”小芙尖声喊道。
  容离蓦地抬眸,只见桥上绳索断开,裂成了两截直往山峡下垂,几块木板跌入水中,激得水花四溅,只一瞬便被冲出了十余尺外。
  原在桥上往这边走的仆从也随之跌入水中,被淹得连发顶都不见了,叫都未来得及叫出声。
  容离默不作声地抖出了画祟,五指将其紧握,微微摇头道:“让你早些过去你不听,如今走不了了。”
  她说得太过平静,就好似预料到了一般,小芙呆呆转头,浑身抖得不行,“姑娘,咱们该如何过去啊?”
  山下的江水恰如怒火滔天,来时明明平静如翡,如今却堪比青龙闹海。三百尺外的另一头,容长亭错愕看着木桥塌陷,远到面上神情已是看不清。
  数个仆从双膝一软,跪在了崖边,低头望向奔涌的江水,一时没能回过神。
  姒昭被吓得花颜失色,瘦削的双肩抖个不停。
  “离儿,离儿——”容长亭扬声大喊。
  所幸那昏迷不醒的女子未被卷进江中,如今仍软趴趴地伏在一仆从的背上。
  容离抱着垂珠,不敢再转头,唯恐一回头,就瞧见那青衣鬼已逼至自己后背。
  小芙左右看了看,愣是不知该如何渡江,江水这般汹涌,又不知山下有没有竹筏,即便是有了竹筏,她也、她也不会划呀……
  “回头。”华夙淡声道。
  容离闻声侧身,连气息也变得气促了起来,转过身后,果真又瞧见了那站在石碑后的青衣鬼。她未敢看太久,只一瞬便移开眼,装作朝别处望,眼梢泛着红,一双眼微微瞪着,好似十分迷茫。
  容离身子弱,经方才那一吓差点站不牢,干脆抬手撑住了小芙的肩。
  小芙跟着转身,哑着声忍着没有哭出来,“姑娘,咱们可该如何是好啊。”
  另一边,容长亭还在喊,喊得撕心裂肺。
  “爹定会想到法子救咱们,莫怕。”容离轻声安抚。
  小芙只好点头,眼巴巴朝远处望了一眼,扬声道:“老爷,我和大姑娘在这儿——”
  容离怀里的猫缓缓撑起身,那瘦弱的脊背拱了起来,碧眼一瞬不瞬地盯向石碑之后。
  都说猫能瞧见阴间之人,故而华夙并不怕袒露身份,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那鬼物。
  “如何是好。”容离低声道。
  小芙以为自家姑娘在同自己说话,愣愣回答:“咱们就在这等老爷?老爷定能想到法子。”
  拱起腰背的猫语调无甚起伏地叫唤了一声,短促而又平淡。
  “没想到她竟还在祁安,且还在化乌山上,本以为她会去别处躲那雾阵。”华夙凉着声开口,冰冷话音灌入容离耳中。
  她冷嗤了一下,又道:“大阵绝非巧合,山上和尚以活人养鬼,养的怕就是她这只鬼,想来秋寿庙中,有人倒戈向此鬼了。”
  容离似乎能理清些许了,是这青衣鬼想知华夙去向,拷问了那由鬼扮作的假和尚,又哄骗了真和尚布下大阵,试图将华夙拘住,还害得一众和尚以身饲鬼。
  “下山。”华夙道。
  黑猫碧眼一转,瞧向了别处。
  “咱们到山下去等,过一阵江浪定会停歇,届时船便能渡江了。”容离缓声道。
  小芙连连点头,又朝对江望去,“咱们要同老爷说么?”
  “你且喊就是。”容离道。
  小芙还真的喊了,喊完后,容长亭还在崖边站了好一阵,随后才带人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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