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鸢落酒杯碰唇,酒水入口在灵力控制下凝成针状,借擦嘴之际放入手中,准备在桌下弹到易华川身上。竟然又想给自己下药,这个混蛋!
寒气从指间流过,“水针”被掠走,水鸢落惊疑转头看秋词来。
“喝酒要慢,师叔切莫心急。”秋词来淡淡一笑。
“我还真不像你这般圆滑世故,左右逢源!晚生不胜酒力,先行回房休息,船长莫怪。”
两次要教训易华川而不得,水鸢落气愤难平,也不想在此装好人,直接离席而去。她这一走,易华川竟以为自己奸计得逞,掩口偷笑。
“刚刚听易公子说,易堂主日理万机没空管教,易公子只能自己学着处理人情世故,秋某深有体会啊,师父也是动不动秋某扔在一边几个月不闻不问啊!”
秋词来晃着脑袋。
“原来秋公子与我同病相怜啊!我的苦也只有秋兄能解啊!”
易华川像是有几分醉意,如此轻易信了秋词来的话,抓着他的手开始称兄道弟,完全忘了两人之前还差点打起来。
“都是人前富贵而已,人后还不是无人可交心,今日才与易兄知心,恨晚呐!”
夏循渊有些看不下去,秋词来明显是逢场作戏,对易华川这般客气日后肯定别有他意,只求他别在这船上动手闹出事来,不然回去很难跟易夏烨交代。
半夜,酒足饭饱,席散人尽。
易华川醉步晃向水鸢落房间,却正巧看见她在甲板上吹风,想也不想就直接过去,伸手要把人抱进怀里。
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水鸢落转手一巴掌把易华川打的趴在船边哇哇往海里吐。
嫌弃屏住呼吸,水鸢落要走,易华川竟过来拦。
“嘿嘿嘿,你晃什么?是不是忍受不住了?那药药效有些猛,让美人你久等了……”
“混账!你找死!”
水鸢落说着一脚把人踹开,这种人渣就该丢到海里喂鱼!
“那还留着做什么?”
“嗯?”
水鸢落看着秋词来走过来,二话不说把易华川提起,捂住他嘴巴把手里的冰针刺入其太阳穴,然后直接从船上扔了下去。
嘭!
“真脏!”
秋词来用灵力拭去手上沾的浊液,若无其事看向墨色的海面,心中莫名痛快。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刚刚席间过来换酒的人跑过来,不见自家公子,顿时心提到嗓子眼。
“易公子醉酒失足,好像掉下去了。”
秋词来往海里张望着说瞎话,人明明是他扔下去的。水鸢落呆愣在原地,那可是易夏烨唯一的儿子,他就这么给杀了?!还表现的如此事不关己?!
“什么?!少爷!来人啊!快来人啊!少爷落水了!快来人啊!”
“你家少爷落水,与其在这儿喊人,不如下去救啊!”
啊?!
明明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秋词来揪住后衣领像扔木板一样把人往船后扔去,似乎是为了能让他尽快找到被抛下的易华川……的尸体。
水鸢落微微发颤,转身盯着船后方,那边有人在喊救命,身后不断有人跑来七嘴八舌问什么情况。
“真头疼呢。”
秋词来红着脸一副醉态,趴在船舷上开始呕吐,眼里闪着阴寒的光。自己能容忍易华川胡闹,但容忍不了他一而再的对水鸢落下手。
笑尘阁水、易、萧、师四大家族分别坐落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内城势力分布也大致如此,外城则混杂无度。因此,萧师两家的祸事主要殃及南北内城之民,而师门被灭后内城北区渐渐也如外城般势力混杂,商学繁荣,是三门弟子最乐意去的街市。
“阁主,快点呀!”
“不着急,我们走回去。”
“走……回去?”
故溪言看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从北城门这儿慢慢走回去?离苑山庄可是在内城南街啊!阁主在笑尘阁待久了,要看看城中风景?
行,就慢慢走回去!只要他乐意。
外城中的居住者难得见萧翊枫一面,见他漫步而行不免驻足观看。
低眉并不顺眼,含蓄又露显凌傲。年纪轻轻的,面相看上去也不似平时说的那般凶神恶煞,只是有些冷漠而已。萧翊枫身边是故溪言吧,两个人身量竟差不多高。
“阁主想吃点东西吗?”
故溪言被街上的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尽管他们的目光多是落在阁主身上。
“不饿。”萧翊枫只管慢慢往前走。
“阁主……你要是累了,我背你回去?”
故溪言只想赶紧离开,这些人都没见过阁主吗?怎么都盯着看啊!这些人里不会有刺客吧?不过偷袭阁主……好像没用啊!
“不累。”
能劝的都劝了,故溪言只得叹口气默默跟着阁主。这是自己认定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阁主要做什么,自己都陪着。
走到外城城中央,终于有胆大之人出来拦路,而不是让路。
萧翊枫自然停下,后面不知想什么出神的故溪言撞到他背上才停,一脸无知地看前面什么状况。
“阁主真乃君子,亲自现身于城中,没躲在阁中做缩头乌龟。”来人开口一点不客气,脸上还有得逞的奸笑。
“前辈教训的是。”萧翊枫微微颔首,并不反驳。
“阁主!”故溪言气得跺脚,他凭什么对阁主指手画脚!
“呵,你倒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为什么执意拜萧仲怡为大宗伯,还亲自执幡送他安葬,这就是你们萧家对当年之事的交待吗?”
故溪言闻言怒上心头,气得浑身发抖。就因为这件事?萧仲怡死阁主守灵三天不吃不喝他们不心疼也罢,竟然还反过来质问,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翊枫没说话,不动声色拉下冲动的故溪言,用冰冷的眼神让他闭嘴。有些事宜疏不宜堵,自己确实欠民众一个交代。
周围不少人看着,更有不少人在附和,见萧翊枫不说话也就胆大起来,开始用手指指点点,唯恐他人不知道自己针对的是当今笑尘阁阁主。
“无话可说是吗?萧阁主此番作为怎么对得起吾等受害之先人?又有何颜面面对这城中父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萧阁主……”
拦路者不依不饶。
“改改改,改个屁!”忽然从人群中窜出一个衣衫褴褛、头发糟乱、身上还散着臭味的乞丐,一面用手里的棍子敲地,一面指着拦路者破口大骂。“你还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胡说什么!血口喷人!”
“哈,你倒真会反咬一口倒打一耙啊!萧翊枫欠你什么?他吃你家饭喝你家水了?他才二十多岁,八十年前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那是萧阳一意孤行犯下大错,萧阳是谁?你回家问问你家老头,那是萧家早就逐出门的叛徒,否则怎么会住在当年的易水城而不是观海城?
“再说了,在鬼城是萧翊枫大义灭亲,跪地祭天告慰亡者,事后又出钱修建陵墓安其遗骨,你能做什么?啊?真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呸!”
“你……”轮到拦路者气得发抖。
“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还萧翊枫怎么面对城中父老?你怎么这么厚颜无耻!观海城就是萧家的地盘你不知道吗?我爷爷就是从这儿要饭活下来的!你们不都是吗?八十年前不是观海城接纳,你以为你现在在哪儿?你还要脸不要?”
“看年纪有你的时候八十多年前的事情都早过去了吧?家里也儿孙满堂吧,可他呢?到现在都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萧仲怡,还被你们逼着亲手杀掉!还有良心没有?你儿子也就萧翊枫一般大吧?他想找个族亲长辈说说话有错吗?!”
一番话说出来,指点萧翊枫的人赶紧把手缩回袖子里,只觉得那只手针扎一样难受。
“不要脸也罢,我看你是连命都不想要。萧翊枫是谁?当初覆灭师门的人,现在的笑尘阁阁主。你真以为他不怎么会说话就是怕你啊?不觉得他杀了你,甚至你全家,或者这里所有白眼狼都无可厚非吗?”
最后一句,已经有不少人两股战战,面色发青。对啊,他们竟然忘了萧翊枫还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当着我的面,你胆子也不小。”
萧翊枫终于开口。
“小人这不是替阁主解围吗?可有那句话说的不对吗?——阁主高贵,小人又脏又臭,就不在这儿碍眼了,后会有期。”
乞丐转过身来,冲萧翊枫无赖一笑,说完耗子般钻进人群跑没了影。
故溪言笑起来,小乞丐有点意思,他喜欢。
等人群寂静,萧翊枫作揖弯腰深深一拜。八十多年前易水旧城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十八多年前萧门之祸也与在场之人无关,谁都不该借悲惨为难对方。
“萧阳系萧氏祖辈之人,晚辈不知事情缘故,也无从可知,还请前辈谅解。至于萧仲怡,他父从师门,姓随先母,今年三十余岁,与八十年前的祸事何干?晚辈家破人亡尚不计较其血脉不纯,诸位又为何苦苦相逼?如今其人已去,又为何紧追不放?”
“……可萧阁主又如何保证当年祸事不再发生?”
“因一块石头死的人够多了,晚辈身染寒毒已久,无可救治,大限前自会给天下一个交代,请前辈稍安勿躁。”
不卑不亢讲完,萧翊枫见多数人脸红低头,抬脚继续走。
故溪言哽咽着擦擦眼泪,追上去拉住阁主的手,年纪轻轻说无可救治的蠢话啊!阁主不能死,自己不许他死!
拦路者慌乱躲到一边,围在前面的路人也纷纷把路让出来,大气不敢喘,噤若寒蝉目送萧翊枫走向内城。
对自己一直担心怎么解决的事情,得知萧翊枫在外城走一趟那些人便消停下去,有息事宁人的迹象,易杰心绪难平。
萧翊枫年轻不假,然善攻人心。
41、功有所成
将故溪言送回白府领罚,萧翊枫一个人回离苑山庄。夜晚,独自坐在湖心凉亭中赏月。月色如水,湖面如镜。
黑影借着夜色钻出来,提两壶酒放在桌上。
借月色看其貌不扬,体态偏胖,圆滚滚的像老鼠,与白天的乞丐有几分相似,不过已不是乞丐打扮。头发梳好箍在脑后,黑衣整洁无尘,右肩绣着琥珀色的古体“鼠”字,手握短棍,其上刻着奇怪的镀金纹路。
“硕鼠前来找公子爷讨赏。”
“世代受我门楣照顾,贪得无厌。”萧翊枫仍然盯着天空。
“公子爷谬赞,这两壶酒就算在赏钱里吧。”
“……”萧翊枫转过头来看桌上的酒。“白日里一口一个‘萧翊枫’叫的很痛快啊!”
“公子爷喜欢?”
硕鼠差点用手中的短棍去挑萧翊枫的下巴,理智让他老老实实坐下来没动手动脚,公子爷越来越把自己当阁主了!
“多谢了。”
萧翊枫摩挲着酒壶,自己只是让硕鼠帮忙查谁在背后煽风点火,没想到他会出面替自己解围。表面上是过街老鼠一般的乞丐,实际上已经是易水城鲜为人知的富豪。
硕鼠打开自己的酒壶,大口喝着,看起来今天那番话是说到公子爷心里去了。萧翊枫拜萧仲怡为大宗伯何错之有?
硕鼠也没想到,自己还有站在前面替公子爷撑腰的机会,他可是从小就要强得很。
“可不能一句‘多谢’就把小人打发了,来点实际的。”
“说吧,你要什么。”萧翊枫打开酒壶,轻轻喝一口便皱起眉头,这酒可真苦!
“陪小人好好喝一回。”腰缠万贯,硕鼠想要点平日里得不到的。
“醉后伤人别找我赔看诊费。”
“出事小人负责。”
“你就不能带点味道好一些的酒吗?”
情到此处,萧翊枫自己也有一醉方休的念头。嘴上嫌弃,还是跟硕鼠提壶对饮,不费灵力相解,大口而灌。
因为之前得到萧翊枫吩咐,守夜之人便没有靠近后院湖边,硕鼠得以来去无阻,他走后亦无人发现阁主宿醉,更不知道他失足落水在湖中散开寒气冰冻了整片湖水,也把自己冰封在里面,最后一刻运起龟息术停住呼吸开始假死。
次日到下午府内府外都不见阁主身影,后院又寒气逼人,众人才觉得不对。有长老带领下,一行人过来才发现湖面被冰封,却没发现湖深处的阁主。
“阁主你要吓死我啊,啊——”
故溪言吵的刚睁开眼的萧翊枫头疼,但是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赶出去,毕竟这孩子为了把自己从冰里凿出来差点运功过度废了经脉。
“溪言,安静一点,阁主才刚醒。”
白影忙出面替萧翊枫拦下哭喊的故溪言。不过也怪不得故溪言,当天傍晚发现阁主被冰封在湖面之下所有人都吓坏了。
萧翊枫先是被故溪言凿冰的动静震醒,接着被他破冰的灵气震晕,或许因为运行龟息术后果太强,导致他醒来后迟迟恢复不了,脸色苍白的像随时会咽气。
“多久了?”
萧翊枫坐起身来,没拒绝故溪言伸过来扶的手。
“阁主昏睡了近两天两夜。”
再过半个时辰太阳该落山了。
“惊扰诸位,是晚辈醉酒误事,自当闭门思过。”
白影回头看看其他长老,在场之人哪有怪罪萧翊枫之意,除了不知哪儿得到消息而找来的水黎芝。无故昏睡在先,醉酒冰封在后,阁主近日来着实令人担心,莫不是真的因为萧仲怡之死悲伤过度?
“阁主切勿多虑,眼下养好身体要紧。”
“无妨,一两日……”
“身子不好就乖乖养着,若冰封水池真是醉酒误事,他日也可能酿成大祸!故溪言,你既然懂医术,从现在开始寸步不离看着,别让他再碰酒,省的笑尘阁哪一天没了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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