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跟萧翊枫一样,十年都认不出来最想见的人,心中有愧啊!萧翊枫无言面对泉下父母,自己如何能对得起泉下挚友?
萧翊林双膝落地,直挺挺跪向白影。
“论狠,我的确胜兄长一筹,但是影师伯放心,秋词来如何对师父,萧翊林如何敬兄长。”
白影花了眼睛,恍惚间将萧翊林错看成萧孟夜。兄弟两人,萧翊枫相貌上更像父亲萧孟夜,秉性颇具南宫来涵之风,不温不火刚柔并济;萧翊林相貌上倒没有太像父母,可笑里藏刀的城府与父亲萧孟夜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萧翊枫冷面示众,或可敬;萧翊林笑颜待人,却可惧。
江湖之浑,萧孟夜始料未及以致于家破人亡,萧翊枫懂人情世故大权在握怕不长久,萧门早晚都是萧翊林接手,如此性情倒也合适的很。
“枫儿可有告诉你,江川月如何安置?”
63、鼠门有相
十几年前在冰蝶悄无声息的暗杀下死里逃生,骂咧咧地发誓再也不靠近鹤梅崖半步,可一年多来溜进离苑山庄数次也未能得见萧翊枫,实在心急难耐下硕鼠冒着丢掉小命的危险重登鹤梅崖。
萧翊枫送过硕鼠不止一块腰牌,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光明正大只会被嗤之以鼻,在硕鼠眼里,耗子洞永远比大街通畅。
“似乎有人闯进来了,故溪言那小家伙也偷偷跟着。”
萧仲怡落在窗前提醒里面打坐调息的萧翊枫。
“无需理会。”
萧翊枫眼睛都懒得睁,冰蝶会替自己把来犯者无声解决。至于故溪言,随他吧。
虽认萧翊林为本命灵主,冰蝶却未曾随他左右。当然这也是萧翊林的意思,冰蝶留在鹤梅崖他才放心兄长独自在此休养。
“我刚刚瞧着,来人头上系的发带似乎是你上次疯癫换身红衣戴出去的。”
萧翊枫散着头发回鹤梅崖的可笑模样萧仲怡回想一次笑一次,随意无度的笑尘阁阁主可不是谁都能有幸目睹。
睁眼缓缓吸口气,萧翊枫转头看窗边的师叔。
“怎么了?”萧仲怡看看自己,没什么毛病啊!
“此人不理会不妥。”
萧仲怡翻个白眼,一甩袖没了身影,自己只负责来传递消息,那冰蝶是个比萧翊枫还冷血的玩意儿,拦得住吗?
弹出一指灵气,萧翊枫慢慢下床来走到院中石桌边落座。没多久,冰蝶就引着硕鼠过来。硕鼠自然在对面坐下,冰蝶则停在萧翊枫肩头没有离开。
硕鼠眯眼笑,看来公子爷的伤离痊愈还远得很。
萧翊枫转头看着肩上的冰蝶,伸手逗它。“什么事让你连命都赌上?”
硕鼠默默看着,公子爷真是越养越性情。也是应该如此,萧翊林身份明朗,萧门一时安定,他的确该好好歇一歇。
“无事。”
萧翊枫目光瞥过去,无声问:你是疯癫了?无事来鹤梅崖乱闯?
硕鼠笑笑,躲着萧翊枫的目光扫视这院子。来到此地看萧翊枫一身轻衣面上轻快心里的石头就已落地,看来故溪言的离开并没有给他造成太重的困扰。——恍惚觉得故溪言在这儿,但气息一瞬即逝,难道是错觉?
见硕鼠不理自己,萧翊枫站起来要回房间。
“公子爷这一年藏的也太严实了!”
闻言萧翊枫重新坐下,依然逗肩上的冰蝶。
“能不能跟小人说句实话,公子爷伤势究竟如何?小人虽为鼠辈,但也不会做盗人英墓这种事,对公子爷也不例外。”
这是盼着自己进棺材啊!
安慰下杀意乍起的冰蝶,萧翊枫看着自己右手认真回答:“只要不乱出手,我暂时不会有事,毕竟失了寒冰琥珀,这寒毒也不会比现在更严重了。”
“小人要成婚了,婚期定在冬月初十。”
硕鼠盯着萧翊枫,鼠辈小人只能在暗处护着公子爷,一生都是,将来小小人亦是。与利相比,名一文不值;与义相比,利一文不名。
“翊林生辰前日啊,我会备下薄礼,亲自送到兄长手中。”
萧翊枫唇角微翘,真心实意祝贺硕鼠,多年来终于再次开口称一声兄长。
此兄长多年前不知从何处得知他偷回鹤梅崖密室闭关的消息,万般不顾寻来,差一点被冰蝶暗杀。兄长告诉他,鼠门为萧门与师门两家的情报密网,当初宗主淳于杉为师文溯心腹,又因倾慕师文溯夫人,色令智昏同其狼狈为奸欺上瞒下以致弥天大错,如今门中不肖者肃清且已与师门恩断义绝,特地来寻萧门遗孤以赎罪再续盟约。因此,有鼠门在易水城为哨,萧翊枫才得以尽数掌握师门的一举一动。
“薄礼可否依我心意?”
硕鼠难得在公子爷面前以“我”自称。萧翊枫从未如此要求,所有都是硕鼠自己的习惯。硕鼠比萧翊枫年长七岁,他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开始称“公子爷”就在萧翊枫百日宴上。硕鼠一生,只为一人俯首称臣。
“兄长尽可提。”
“一份原谅。”
萧翊枫闻言疑惑,自己如何有资格去原谅硕鼠?
“这么多年大公子要知道任何消息小人刀山火海也盗来,只有一件事自作主张闭口不提,不过事到如今应该不打紧。”
萧翊枫懒得猜什么事,只等硕鼠说下去。
“当初秋敏水来易水城不久,小人便已知晓她身边的孩子是二公子。”
“咳——”
萧翊枫猛咳一声,咳得寒气崩散,呼吸间又被他压下去。深呼吸缓和下来,萧翊枫承认自己太过惊讶,但并无多少怪罪之意。
硕鼠干看着也帮不上忙,心却替公子爷紧紧揪着,他果然重伤未愈。
“你怎么查出来的?”萧翊枫还在轻轻喘息。
“硕鼠一脉忠于萧门自有背后的道理,这件事若向公子爷坦白,自此鼠门会永远消失在易水城,一如当年脱离师门。”
萧翊枫停下所有动作,诧异到不敢说话。
“公子爷只知道我们两家世交,却不了解背后渊源,本来该由萧叔父对你交代清楚,但是他没来得及,也就是说公子爷你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当然,二公子也毫不知情。”
硕鼠不想伤害萧翊枫,但是为他能被自己吓到而沾沾自喜,会害怕就说明公子爷在乎。
“你跟翊林真够狠的。”
抱怨一句,萧翊枫脸上浮现几分怨怒的小表情,但是又无可奈何。两个再信任不过的家伙,竟然在同一件事情上不谋而合,简直不可饶恕!
“尽管一年未见担忧至极,公子爷还重伤难愈,但是总算会放松自己了。”
硕鼠希望公子爷失去一身灵气来换一世安宁,但绝不希望他生命受到威胁。天不遂人愿,公子爷没有享受安乐的命。
“几个月来对阁中事务力不从心,翊林又报喜不报忧,他生日宴再不到我这阁主真该退位让贤才好。”
“二公子若有心,要架空公子爷轻而易举。”
“他若真有这心,你也帮着?”
萧翊枫知道这些年硕鼠明里暗里也没少跟萧翊林交涉,不然依自己弟弟谨慎的性子,硕鼠总偷偷摸摸溜进离苑山庄不死也得脱层皮。
“帮,一定帮着。”
萧翊枫皱眉瞪着硕鼠,他回答的倒快!
“二公子没提公子爷心里也有数,这段时间离苑里里外外确实有不少事情发生,明着死暗中亡的小鬼也不在少数。有件惹天下哗然却又情理之中的事,斗胆想讲给公子爷听听。”
“洗耳恭听。”
“四月公子爷召二公子到云浪谷相见,去时还顺遂,但是二公子归来路上,仅小人得到的消息,埋伏之人就有五处,其中三处不乏可置其于死地,若非一时山脚下偷袭者按捺不住打草惊蛇,二公子归时身边聚集着萧门、水门以及云浪谷等各方高手,还真不一定能活着回到离苑。”
要咳未咳出声,萧翊枫手捂住嘴生生把一口气憋回去,血却是沿着鼻孔从指缝间淌出来,寒毒都没阻拦住。
“公子爷!”
硕鼠窜到萧翊枫身边,伸着手不敢动,自己的真气属火,强行渡给公子爷反而是害了他。怎么会这样?!公子爷的伤到底多重啊!
冰蝶煽动翅膀,一阵灵气散出围住萧翊枫替他顺脉。硕鼠退两步,小心翼翼守着,没一会儿冰蝶飞起来加强灵气帮萧翊枫疗伤。它这一动硕鼠顿时慌了,冰蝶也难为?
一道身影从厨房内窜出来,越过硕鼠把萧翊枫直接拉进怀里,强行塞一颗药丸给他,然后边诊脉边擦拭血迹——全往自己袖子上擦。
冰蝶收了灵气围着转,谁对萧翊枫真心它自有判断。
萧翊枫眼神朦胧,药丸入口没等抬头看看就昏睡过去。
“故溪言!”
公子爷在故溪言手里,硕鼠不敢轻举妄动。
“我在他不会有事的。”
故溪言抱起萧翊枫向正堂走去,没把时间浪费在硕鼠身上。是自己糊涂,听了萧翊林身世之谜控制不好情绪,竟直接牵动情蛊扰了阁主心绪,再晚出来一步他强压压不住蛊毒而情动,在硕鼠面前颜面何存?
硕鼠气的浑身发抖,但又无可奈何,明白故溪言不会害公子爷才无可奈何!
跟着走进去,看故溪言把公子爷沾了血的外衫脱下随便一扔,让他人躺好。故溪言脸色缓和下来,硕鼠心也放下来。
起身进内堂借里面的山泉水浸湿一块帕巾,故溪言坐下来帮阁主把脸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我虽一年未见公子爷,却深知他心性,你老实告诉我,公子爷到底伤势如何?”
轻轻把纤细无肉的手放下,故溪言默默回身把沾了阁主血的外衫拾起抱在怀里,抬头冲硕鼠笑。
“别跟我嬉皮笑脸!”硕鼠咬着牙。
“我就说上次看你眼熟的很,原来是鼠门六代硕鼠传人淳于狄淳于先生,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平常仅以布衣行于城内,需露面时更以乞丐身份,晚生佩服。”
故溪言继续嬉笑着。
“你这半年多来脱胎换骨啊?”硕鼠目露杀气。
“爹爹教了不少东西,我自己也打听了不少,尤其阁主身边的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抢你生意,你也别妨碍我照顾阁主。”
“井水不犯河水?”
抽出腰间短棍抵在故溪言胸前,硕鼠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鼠门武器,短棍;硕鼠独有,名曰有相,好东西啊。”
“无论你知道多少,最好都把嘴闭紧!”
“哎呀,不用你威胁,我自己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用担心。我不清楚除了忠心你对阁主还有没有其他心意,但是卧于泥洞通晓天下之事的硕鼠,应该明白我对阁主心思如何,凡对其有损者,皆以为敌。”
这一番话硕鼠听得仔细,开口还是顽性,后面已露深语。故溪言在天涯谷没少读书,大概从前多浅尝辄止,经过故清风有意带他出海历练,开始厚积薄发了。
“已非萧门弟子,你最好少出现在这儿!”
“这儿是鹤梅崖,又不是你的地盘,冰蝶拦你没拦我不是吗?”
硕鼠心惊,冰蝶不仅没拦故溪言,甚至帮他隐瞒了气息,刚刚并不是错觉。“你对公子爷做了什么?”
“我不说你早晚也查得出来,那我自己坦白你可别动手啊?嗯……像刚刚那样抱着他,乘虚而入。”
故溪言一边说一边注意硕鼠的神色,他真的没有半点待见自己的意思,跟一年多前受命救自己一样不待见。
“你……公子爷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陪葬!”
“好哇!那就拜托你了,省的老家伙下不去手!”
笑着拨开抵在跟前的短棍,故溪言绕过硕鼠出门去把手中沾血的外衫跟帕巾一把火烧掉。帕巾沾了水不好烧,故溪言拿根蜡烛坐在院子里慢慢烤,最后又冲正堂门口盯着的人一笑,起身离开。
冰蝶在,故溪言自然不敢随意留下偷窥阁主,只今日从故清风口中得知硕鼠要闯鹤梅崖才偷偷跟来,不料竟听了秘密来,鼠门跟萧门竟是早有羁绊。
还没下山,遇冰蝶从身旁过,故溪言连忙追上去,没多久在林间发现两名青衣女子,衣裳绣着明显的幽魅星纹,腰上也挂着星状令牌。一名易安,一名易贤。
看来冰蝶是故意引自己过来,从两人衣着及令牌来判断,身份不低,若是有来无回肯定会让阁主惹上麻烦。冲停在暗处不露面的冰蝶一笑,故溪言跃出去拦在二人之前。
“呦,易门弟子明目张胆闯鹤梅崖,失了规矩吧?要是你二人不小心在这儿丢了性命,岂不是陷阁主于不义境地?”
两人同步停下身来,满是戒备打量着拦路之人。故溪言这才注意到此二人长得十分相似,大概是一对双胞胎。
“你是……故溪言故公子?”
易贤开口来问,说话间喉结上下而动,故溪言才意识到他不是女子。回头细瞧易安,她的确是女儿身。龙凤双胞胎?还能如此相似?不过回味易贤的声音,真是细腻温柔,小女子一般!
“为什么我是故溪言?二位又何故来此?”
“没有令牌还能在此乱逛之人,除了故公子也没别人啊。我们就是来试试鹤梅崖到底有多危险,绝对没有加害萧阁主的意思,故公子谅解。”
易贤回答地单纯,旁边易安附和似地点头。
故溪言笑着,似乎看到了两年前那个单纯无知的自己,不过显然对方比自己懂规矩。易门弟子,身份尊贵,又这般清纯者,难道是被夺了大祭司身份的易礼那从未明告天下的一对儿女?
硕鼠也就罢了,他们俩怎么躲过青池宫跑上山来的?
64、玲珑兄妹
“别试了,你们早被发现了,若非我在这儿阁主肯定把你俩当毛贼抓起来扔掉。回去吧,快回去吧,打扰了阁主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们。”
“听闻故公子之前被萧阁主错认,后萧门二公子归来而故公子被除,为何还如此袒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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