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贤公子听谁说的?”
“家父。”
“请问令堂是何人?”
“家父姓易,单名一个礼字。”
“啊……相遇也是缘分,我送二位出去?”
故溪言喜不自胜,果然是这两个人,自己没猜错。不知道如此干净单纯的人怎么会溜到鹤梅崖来,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奸佞宵小之徒上当受骗可不好。倒不用送到底,两人能出来一定也能自己回去。
“那就劳烦故公子了。”
故溪言暗瞅一眼易安,这姑娘到安静得很,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点头应和易贤,她莫不是有哑疾?
易安暗自打量故溪言,出海历练也没长多少见识,但凡能想明白他们兄妹能腰配令牌经过就处在山脚的青池宫而不受阻拦,就该知道他自己有多愚蠢。
萧翊枫醒来时候只萧翊林在房间守着,看兄长睁眼起身忙过来扶。瞧着弟弟脸色隐隐透着生气,萧翊枫安慰般抬手轻拍他肩头。
愣一下,萧翊林转头看着落在肩上的手,兄长能碰自己是福是祸呢?
“你过来多久了?”萧翊枫走到琴边坐下。
“午后在离苑安不下心,就过来看看,哥哥果然出事了。”萧翊林在对面坐下。
萧翊枫记得昏迷前的感觉,那是情蛊蛊毒涌动才有的,萧翊林的生日宴是不是不请故清风的好?故溪言不在就没人影响得了蛊毒……先不管他了,眼前人要紧。
“刺杀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硕鼠也多话!萧翊林无可奈何叹口气,跟原先刺杀故溪言的人一样,露面的都是受雇的江湖杀手,幕后主使做事很干净。
“还是老样子。”
“听说水门也护你回易水城,水鸢落吧?这些天到瑶池苑拜会过了吗?”
“啊?未曾。”萧翊林难得被问的慌乱失措。
“去看看吧,给水门主一个答复。”
萧门的路差不多已经铺好,又听闻硕鼠将要成婚,萧翊枫也俗人一个开始为弟弟将来成家之事担心。若他真能与水鸢落两情相悦,自己死而无憾。
全天下都等着萧翊林的生日宴,一如当初迎萧翊枫入主离苑山庄。寒冰琥珀掉落众苹火山,萧门兄弟安平归宗,过去的灾祸该翻页了。
“有故溪言的行踪吗?”
面对阿姐的询问,石上松无奈摇头,嘴噘得高高的,气愤显而易见。怎么萧翊枫在众苹一出事,好像所有人都不再是懵懂少年了!
“有故大侠陪着,倒也不用担心他。”
颜夕顾靠石颖泠坐,慢慢吃着一盘花生。故清风遗世独立,儿子跟着他了无踪迹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才两年啊,就把故溪言这傻小子十八年的稚气消磨掉大半。
原本想着早早出门去易水城找故溪言玩乐几日,结果一路到凉城都没什么消息,估计到了易水城也见不到人,真是扫兴。不过故溪言不在,萧翊枫肯定在,而且萧翊林生日宴他也一定会出现,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颜无尽默默喝酒,小师妹自从不再满世界追寻故清风,每次提起他来都带着几分故意的冷漠。
四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忽而门口路过两人又折回来,笑呵呵进来拱手行礼。原是易天潼,身后跟着一名面生的易门弟子。
“不想在此戏楼巧遇四位,别来无恙啊!”
四人站起来迎。“原是易公子啊,别来无恙,同坐?”
“恭敬不如从命。哦,在下师妹,祝君澜。”
祝君澜礼貌一拜。“君澜见过诸位。”
“坐坐坐,先坐。”
六人落座,小二又添杯倒酒。石上松靠着祝君澜坐,拉着她说些玩笑话。两人年龄相仿,祝君澜又有几分腼腆,两人讲话也透露不出什么,其他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天潼师兄怎么会出现在此?”
“我来凉城半个月了,这不是本家阁主大位再登,但又闭门疗伤,阁中事务繁琐,连我都被赶出来做事,辛苦得很啊!”
“听说萧阁主修为到了元天境?”颜夕顾拈着酒杯问。
“稳不住此修为也是有害无益。亏得萧翊林找回来了,里里外外都靠他打点着,离苑是固若金汤,连只鸟儿都别想进去打扰。”
“离苑向来如此,萧翊林身份比秋词来身份顺手些而已。易公子是看故友拔地而起,一时难解心中怨怒吧。”
颜无尽举杯敬易天潼。
“这师侄突然成了萧门二公子,笑尘阁就没乱?”颜夕顾一笑。“不说别人,就说说你吧,如今见了萧翊林什么想法?”
“我?”易天潼嗤笑一声。“我现在见他一面都难。”
“这话听着有点酸啊。”石颖泠别有深意一笑。
“只是感叹其人之狠,绝非可轻易交心之友。”倒满一杯酒,易天潼仰头灌下。
祝君澜抬眸来看师哥,借他眼角的苦涩薄凉蹙起自己的秀眉。师哥心思深感情重,总觉得一直欠着萧翊林,这两年甚至替他还欠故溪言的人情,尽管萧翊林都不记得他做的事情。
“少公子。”
萧翊林朱笔批示着近来各处送上的呈辞,对出现在窗外的弟子毫不意外,头也不抬手上不停。
“说。”
“阁主下山了,但是没有回山庄。”
“嗯,有何异常?”
“换了身红衣,青丝未盘只束在脑后,不似平常。”
“暗中护着,不必多言。”
“易门大长老一对儿女似乎对阁主很感兴趣。”
萧翊林抬起头来,易礼的母亲萧姓,妻子却姓师,易安易贤身上流着三门的血,萧门覆灭时二人十三岁,从此双双闭关二十年没露过面,这个节骨眼出来做什么?还对自己兄长有兴趣?
当年萧门殇,母亲气疾而终;到师门覆灭,其妻自戕,易礼也算是可怜人。二十年来借大祭司之位也没少算计,萧翊枫回来前算计师门,萧翊枫回来后也没消停,但除了去年萧仲怡的归宗大典并未搅起大乱子,要说起来那场局他也不过选出个阴雨日而已。
按道理易礼没有真害萧翊枫的歹心,这就说不通了,易安易贤到底要做什么?
“盯紧了,兄长若伤到一丝一毫我唯你是问。”
“是。”
窗外的人离开,萧翊林却难以静心,撂下朱笔出门去找长老再细细寻问易礼这一对儿女的事情。
察觉到几股势力跟在身后,萧翊枫有几分不痛快。萧门弟子跟着无可非议,这么多年来自己出门少不了有人在后保护,可是易门、水门、鼠门甚至一些零星势力怎么都一股脑跟上来了!
“公子爷今儿怎么有闲情逸致?”
硕鼠及时窜过来,难得公子爷出门,憋一肚子火可不妙。
“消息都挺灵通啊。”
“最近易礼的一对儿女出门了,水门的人盯的是他们,可他二人偏要盯着公子爷,您内伤又没痊愈,二公子更不放心,我也就嘱咐手下多注意些。”
“还有呢?”
“确有一股势力也在盯着阁主,组织严明小心谨慎,大有来头。小人无能,还未能查到其背后势力。”
“你也查不到?”萧翊枫皱眉。
“应该是刚入此地,而且是为公子爷而来。”
“会不会跟故先生有关系?”
“公子爷聪慧,小人正在往这方面查。”
萧翊枫知道故清风在海上有些势力,但这股势力从来没上过岸,既然无利益冲突,也无需耗费精力去查。为了自己,故先生不惜暴露吗?
停住脚步,萧翊枫低头垂眸调息片刻。
“公子爷?”
“本想出来寻些小玩意儿,罢了,陪我回去吧。”
硕鼠自然不敢再劝,公子爷明显心中郁结难解。一转身,易安易贤着青衣立在跟前,冲着萧翊枫微笑。萧翊枫忍住后退的冲动,直直盯着这对双胞胎。
“小枫。”
易贤微笑着冲萧翊枫伸手。
“我长大了。”
萧翊枫咬着牙防止自己临阵脱逃。
“多年未见,小枫是长大了,有幸去离苑陪小枫坐坐吗?”
“离苑不纳客。”萧翊枫直接拒绝。
看易贤仍想纠缠下去,硕鼠站出来替公子爷解围。眼前这两位比自己还年长一岁,面上倒还是二十出头的嫩模样,说起来公子爷儿时没少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出城乱逛。
“二位少主让路吧,我们公子爷乏累,要回去了。”
“果然还是淳于公子衷心,既然今日来的不巧,我们等小枫有空再拜会。”易贤与易安同时退到路边,稍低头请萧翊枫过去。
萧翊枫转过身去,自己可受不起易贤易安两人如此礼遇。硕鼠跟上去,随着萧翊枫转过一条街慢悠悠晃回离苑山庄。易门两位少主一散,聚在萧翊枫身后的势力就只剩自己的人,连那股不知由来的势力都散去了。
萧翊枫离开没多久,故溪言出现在易贤易安面前,一脸被欺骗的怨怒。
“故公子。”
易贤还是一脸和善。
“你们可真行啊!我还以为你真是迷路去鹤梅崖乱闯,结果就是冲着阁主去的!你找阁主干什么呀?没看出来他不想见你吗?”
“故公子一定要在街上问吗?”易贤好心提醒。
“哼!难不成去你家啊?”
“故公子若不嫌弃,请东南阁一坐?”
“好呀!东南阁我还没去过呢!哎,说来你是易礼的大公子,正好带我去到处转转呗?正好我现在也不是离苑的人,去东南阁玩玩也无妨。对了,天潼师兄在吗?有段时间没见他了,可以找他一起喝杯酒!”
易贤说完,故溪言便凑过来拉住他胳膊,拽着他往东南阁方向走。这两年也就是在离苑里逛,瑶池苑只是去过一次还被水鸢落赶出来,东南阁是连门都没敲过。
“除了萧阁主的事情,故公子都不上心啊,天潼出门多日了。”
“哦……斗胆问一句,易安师姐为何不开口啊?”
“小妹多年前中毒失言,说不得话。”
“哦?”
“她做了该做又不该做的事。”
“呃……”
易贤说话直接到故溪言有些不自在,此人的直言并非单纯无知,是不是这两人说话太过口无遮拦才被关了二十年呢?
“师文溯跟……同谋者暗害萧叔叔小妹看见了,小枫发着烧到墓地拿小林儿的令牌她看到了,后来小枫回来联系城中旧部、利用师门弟子外出执行任务的机会趁机报仇小妹也都看见了。故公子觉得是哪一次她不小心中了毒?”
“我不清楚,但是阁主对二位没有恶意,应该不是他下的毒。”
原来这俩人也不是在东南阁闭门不出啊,就是不在人前晃荡而已。故溪言噘着嘴,阁主身边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故公子说的没错,如果小妹的毒是小枫下的,凭他现在的本事我兄妹活不到今天。为着那块寒冰琥珀,萧门师门先后出事,上一辈的恩怨了结在小枫这儿也好,故公子不必担心我二人会对他不利,否则凭我兄妹手段他也活不到今天。”
此番话犀利至极,但易贤说的极为平静,似乎对他来说什么事都跟吃饭喝水一般平淡。
本来经过海上的历练,又成功给阁主下了蛊,故溪言以为自己也算个人物,回来一瞧原来个个都七窍玲珑,没有一个好骗的——也就是阁主惯着自己。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这还没到东南阁呢,话都说的差不多了,还聊什么?不聊了!东南阁不去了!气死我啦!”
故溪言大步流星离开,真是没一个好东西!易贤易安止步,拱手相送。
“公子慢走,恕不远送。”
听也听了,看也看了,街上暗中看戏的人也散去。年轻的偷听者听去自当怪事,易礼的一对儿女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向着萧翊枫;老人听了可又是一番感慨,当初街上带着萧翊枫到处跑的就是易门这俩孩子啊!一晃二十年,物是人非。
“小妹可还想去哪儿转转?”
易安转头看向离苑山庄的方向。
“我也想去看看,可是小枫不许,再等等吧。”
易安低眸,满目忧愁。
“天意难违。”
65、谪仙降世
得知兄长回府,萧翊林忙出门相迎。红衣加身,发垂脑后又留两缕散发在前,若非因那缕白丝,一眼望去真难以往萧翊枫身上想。
“哥哥。”
“问过长辈易家兄妹的事情了?”
多年习惯,在萧翊林跟前萧翊枫不喜欢拐弯抹角,能直说的话就直说,虽然说这弟弟也时常跟自己耍个心眼,但无论如何不会害自己。
“只问到哥哥儿时之事,由此我不能断定此二人对兄长的心意。”
“安姐姐想废了我。”
萧翊林惊得停住脚步,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各位长老谈及易贤易安兄妹俩可都是赞赏之意,并且都知道萧翊枫儿时多与此二人同行,那时一口一个“贤哥哥、安姐姐”叫的如新兄弟一般,只是后来萧门出事这二人也就没露过面。
独自往前走几步,萧翊枫也停下,转头向弟弟解释一声。
“安姐姐为我失声,自然不会害我性命。”
“她想保哥哥一命?”
萧翊林的领会能力让萧翊枫暗自吃惊,也或许是自己低估了弟弟,身上的伤势不是不肯说别人就察觉不出的,尤其是对能随意靠近自己的萧翊林来说。
“我告诉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跟安姐姐一起算计。”
58/128 首页 上一页 56 57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