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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
故溪言耸耸肩，转头看后面研究舆图阁主，就这个瞬息，唐轩挥剑袭来被他随手以短笛截住。
“这儿是宫城，乖乖待在鲛珠殿内可保你性命无、忧。”
萧翊枫抬头说句话，本来想说“无虞”，磕绊一下改成了“无忧”。低头提笔在地图下方大致轻描出礼国的轮廓，如此相比礼国不足正国的五分之一。
礼国北部至众苹荒漠，与正国接壤；东北部横断悬崖隔洋另有大片山脉相望，此山脉是正国东南边境所在，竟像是故溪言提过的战火连绵之处；西部山脉荒野相交的边境外是正国舆图上标识的蛮族——山海荒漠环绕，礼国竟真像故意被与世隔绝了一般。
唐轩看看一脸无知的故溪言，再看看我行我素的萧翊枫，恼羞成怒执剑而起，故溪言仗着轻功拿短笛跟他对打，反正也死不了人。
躲着打架的两人，猫酥酥喵呜一声跳到桌子上，动不了凶巴巴的人，还动不了他手里的毛笔吗？
看猫酥酥扒拉毛笔，墨汁脏了雪□□嫩的小爪子，萧翊枫把笔洗端过来放到它跟前。在舆图上印几朵梅花，猫酥酥小爪子试探性地扒拉，把笔洗弄的都是墨水。萧翊枫提醒它洗洗爪子，猫酥酥转头瞅，一爪子把笔洗从桌子上扒拉下去。水洒一地，好在笔洗没摔坏。
哎？！
萧翊枫提着笔跟猫酥酥四目相对。
“大人。”烛儿跑进来。“陛下到了。”
萧翊枫不慌不忙放下毛笔，吩咐烛儿把猫酥酥爪子洗干净，走出来看也不看停手站在原地不知要干嘛的故溪言和唐轩，只是还没出门迎接皇苔衣已经自己进来。
烛儿抱着猫候在里面没敢动。
萧翊枫停下来抬手行礼。
“病好了？”皇苔衣抬手虚扶。
“牢天子挂念，无碍。”
听萧翊枫说完，皇苔衣转头看唐轩，很年轻的小子啊，与故溪言年龄差不多吧，他手中的剑的确带着红莲教的标志。
“这位是？”
“出宫被人吓到了，请名戏子回来压压惊。”萧翊枫语气有些耍赖。
“戏子？”皇苔衣笑出声。“可有幸听一两句？”
“天子来的不巧，也是我眼拙，此人学艺不精，刚刚唱高腔撕坏了嗓子，暂时发不了声音。”这句话更是耍赖，但是唐轩攥着剑配合的没有出声，毕竟深陷宫廷无处求救。
“萧阁主若不嫌弃，朕派人前来代为疗伤。”
故溪言往前一步，同时唐轩往后一退，对面猫酥酥不合时宜叫一声惊得烛儿松了手，它跳脱出来跑到皇苔衣脚下蹭他衣摆喵呜喵呜乱叫。
“溪言懂医，不劳烦天子。”
猫酥酥忽然毛立弓背，低吼着往后回头看萧翊枫，他眼里有杀意，对自己的杀意！
“好。”皇苔衣弯腰把猫酥酥抱起来，萧翊枫竟然容不下一只猫。“燕凌殿刚收了盒好茶，萧阁主可赏脸？”
萧翊枫吸口气，瞄过皇苔衣袖子上的墨渍转头向外看。故溪言紧走几步过来，瞪猫酥酥一眼看着阁主。
“照顾好唐公子，不用跟着。”
“阁主！”
“待着。”
皇苔衣把猫酥酥交给故溪言，顺便安慰两句，有猫儿在鲛珠殿，他保证萧翊枫不会伤到丝毫。走前皇苔衣刻意与唐轩对视一眼，这娃娃的恨很单纯，希望不是一腔孤血错付乱尘。
“阁主？”故溪言仍跟一步。
“给猫酥酥洗洗，你自己也换身衣服。”
“你叫它酥酥了？！”
故溪言惊喜间，阁主已经跟皇苔衣出门走远。唐轩走到门口，看看故溪言怀里的猫，握剑四顾心茫然，到底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儿？
简单收拾下书桌，擦干净笔洗，烛儿出来同故溪言一起去给猫酥酥洗澡，唐轩提剑拦被嫌弃地拨开。他俩走后四下无人，唐轩趁机收剑向外跑，却被雪月行拦在门口。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打不过还跑不了，唐轩几近崩溃。
“没什么，我家阁主胆小，白天被贵教主吓到了，请唐公子过来做个人质，还请唐公子不要乱跑，出了这鲛珠殿我等不好做主。”
雪月行说的极为诚恳，唐轩却无法领情，萧翊枫胆子小这事情哄骗娃娃呢！他胆子小能被司空境用剑架着脖子面不改色还从容饮茶？
“士可杀不可辱……”
“不杀也不辱，只请唐公子别出鲛珠殿。”雪月行靠着门打个哈欠，不是公子嘱咐别委屈了唐轩自己才懒得解释。
这边萧翊枫随皇苔衣进燕凌殿入座，江杏来送茶端果候着听吩咐。
坐看天子逗笼中鸟，萧翊枫自落坐榻拿杏子吃，宫中瓜果确实新鲜美味，难得挑的都一般大小，酸甜有度。
江杏来忽然走出去，不一会儿过来通禀说是二皇子求见。
“让他进来吧。”
皇苔衣坐下来手剥核桃放入碟中送到萧翊枫跟前，这孩子吃相有趣得很。不得不说萧翊枫身子瘦弱，少时苦难显而易见。萧翊枫道声谢，趁把核桃放进嘴里的空隙悄悄打个哈欠。
皇怀卿进殿来，见自己父皇笑颜温和却是对一个外人，不由对萧翊枫生出几分妒忌和敌意来。眼神扫到父皇龙袍上的墨渍，皇怀卿又心生一重疑惑，该不是批奏章所致吧？
“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吧，坐。”
“谢父皇。”
看坐榻明明还空着两三个人的位置，而二皇子远远坐在板凳上，萧翊枫默默端茶自饮，核桃不怎么合胃口。
经皇苔衣介绍，互相礼见，萧翊枫坐着听爷俩聊平湖漠时疫，皇室父子间说话都暗藏玄机互相试探，怪不得天子也有孤家寡人之称。龙位之继承全由天子一人定夺，继承人又只是所谓的龙子，为争夺权力父子相残手足相杀，每一出戏都不输于他萧翊枫经历的灭门之灾。
“萧公子不担心时疫吗？”皇苔衣忽然问道。
“礼国云浪谷精通草药医理，疫区现有南宫谷主亲自守护，我又远在此宫城，有心无力。”
“萧公子身处青颍，对礼国之事仍然了如指掌啊！”皇怀卿语气带了几分算计。
“身居高位不敢松懈。”萧翊枫站起身来。“今日出宫一游有些乏累，不陪——”
“不忙，萧公子可先去里面歇会儿，等朕与卿儿谈完再说。”皇苔衣并不想放人。
“萧公子，请。”江杏来过来领路。
懒得说话，萧翊枫由江杏来引着到后殿，坐在窗边软椅上垂眸休息。添香楼出来后一直头疼，刚刚在鲛珠殿研究地图无心顾及，这会儿闲下来越发觉得不舒服，那楼里究竟是点了什么香，沐浴过竟也摆脱不掉！
江杏来取来锦衾请萧翊枫到卧榻上躺着，总比坐着舒服。
萧翊枫接过锦衾随意一盖仍坐着休息，天色渐晚睡在燕凌殿可不妙。江杏来识趣退出去不再打扰，只留一名小太监在门口听候吩咐。
回想地图之貌，礼国东南西北四方虽然有山海阻隔，但几百年来不可能完全与世隔绝，可为什么就是没人提呢？拿故清风来说，若他真是生于别国，又来自哪儿？北漠外有正国，南海远洋又会有什么？
湘扉岛？难道它不只是一座岛屿？
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思路，萧翊枫睁眼来发现殿中烛火为光，殿外竟已是黑夜，也不知道鲛珠殿的人等急了没有。皇苔衣正在批阅奏折，见人醒来才停笔起身伸个懒腰。
“萧公子倒真是乏累了，看你睡得沉便没打扰。”
“天子留我为舍弟之事？”似乎不再头疼，萧翊枫开门见山，没心思绕圈子说话。
“也不一定，要看萧公子了。”
“天子何意？”
转手打开一道木匣，皇苔衣取出其中赤色如炎的莲花给萧翊枫看。感觉到一丝威胁，萧翊枫小心盯着此物。
“此为红莲教灵药，名为‘火灼之莲’。”
“红莲教的东西？”
“萧阁主不知红莲教来青颍有其他交易，朕也是今日才知司空境亲自前来原是为你，有意思的是你还绑了他的人回来。”
“怕被算计罢了。”萧翊枫微皱眉，果然自己还是太被动了。
“萧公子。”
“嗯……”
身周空气忽然变得沉重而压着身子，火灼之莲就在眼中不断放大，这是萧翊枫自众苹之后再次感觉到热是什么。
燕凌殿内一瞬间的冰火两重天挑动起不少人的神经，这一夜注定不能安宁。
消耗掉火灼之莲的灵气，灵蝶慢慢落回萧翊枫身上，表达着安慰之情：它一直在，他不用怕，更不用躲。
“哦？”皇苔衣微笑，没想到萧翊枫还有如此灵物守护。
萧翊枫此刻面色冰冷，自己差一步就强行逼出体内银针来恢复内息，皇苔衣这招出其不意使得漂亮！
“朕只是想看看所谓笑尘阁阁主的寒毒是不是真的无解，可惜天不遂人愿。”
灵蝶扇动翅膀，转瞬出现在皇苔衣身后，其速度之快以致于令其受伤都不自知。能完全抵挡寒毒，灵蝶的实力在世人几乎不可达的九霄境之上。
伸手让灵蝶落在手指上，萧翊枫起身告辞。
“天子受伤了，早点歇着吧。”
“萧翊枫！”
萧翊枫停步，等皇苔衣先稳住气脉，被灵蝶封脉尽管是一瞬间，元天境之下没有几个时辰调息都无法恢复，化境之下怕直接丢了性命。
“你以使臣身份为和战来朝，不敢对朕下杀手，同样朕也不会让你死在宫城，你可以信朕。”皇苔衣扶着桌沿坐下歇着。
“既然明白，还请天子自重。”
“穹宇万物，可不只是萧阁主有灵宠。”
想起猫酥酥，那小东西果然不简单。转身来面对皇苔衣，萧翊枫等他说下去。
“萧阁主久不归，会不会有人等急了出来寻找呢？就算不担心萧阁主，猫儿跑了会不会有人去追？宫城之大，谁能第一时间找到燕凌殿？谁，又会不小心掉入陷阱呢？”
勾唇一笑，萧翊枫转身向殿外走。
“那就跟天子打个赌吧。”
“赌输了受苦的可不是你萧阁主。”
萧翊枫离开，江杏来才敢进殿来探望，结果被全身寒气四散的天子吓得心惊肉跳，怎么会这样！
灵蝶引路，萧翊枫借着轻功一路回鲛珠殿。宫城的墙太高太密，路太黑太长，习惯了在笑尘阁俯视，倒真有迷失的惶恐在心。禁军开始还拦住盘问警告，后来似乎是燕凌殿传了皇令，便散开不再管束。
鲛珠殿灯火通明，担心的人就在门口张望。
“阁主！”远远看见发光的灵蝶，故溪言心揪一下跑过来迎，直接把阁主撞在怀里紧紧搂着。“阁主……”
萧翊枫一口气松下来，把所有沉重都压到故溪言肩上，是自己赢了。
“你带了香囊？”萧翊枫弱弱地呼吸，需要适应故溪言身上新添的香味。
“嗯，烛儿给的。”
“没问题？”
“一点小问题，不会有事的。”
“好。”
目光寻到故溪言腰间佩戴的香囊，萧翊枫闭嘴看向别处。香囊上绣的一只水鸟，旁边褶皱间能辨出花体字纹“鸳”。礼国无鸳鸯存在，孩子并不清楚其意义：相随不离、忠贞不二之恩爱。
从故溪言背着萧翊枫出现到两人进入正殿不见，唐轩目光一路追着，萧翊枫受伤了吗？看他那样子也没多大事情啊，为什么故溪言会背着他？
“看够了就歇着吧。”雪月行出现在窗外，冷冷警告一句。
“萧翊枫受伤了？”唐轩多嘴问。
“与你无关。”
唐轩低头，若有所思伸手关窗，萧翊枫身上似乎有火灼之莲的气息残留，难道前天跟红莲教交易的人是皇苔衣的爪牙？如果这是真的，那参与这场交易的接头人不说全部，八成要么叛变要么已经暴露被利用了！
孤身陷于宫城，安插在宫内的暗桩一来不认识，二来无法确定忠诚，怎么把消息传回红莲教呢？
79、名如其味
看着舆图上的脚印，抛却对皇苔衣的成见，萧翊枫并不讨厌猫酥酥，小家伙长得确实漂亮，很像雪山出来的精灵。
“你的流翠蛇呢？”
“啊？它出去追酥酥了。”
故溪言一直以为阁主会问猫酥酥，结果他开口问的是流翠蛇，老爹说只要待在烟玉短笛内没人能察觉到它的气息啊，阁主怎么知道它不在的？还是在内息被封的情况下。
“哦。”萧翊枫低眸，果然那小家伙跑出去了，这么处理倒也妥当。
“阁主怎么想起它来了？”
“当初炤阳殿上皇苔衣怀疑我有通灵之性，从金丝雀到猫酥酥，今晚又见灵蝶，忽然他说的有点道理，想借你的流翠蛇试试。”
“这样啊，”故溪言释然，原不是察觉出来的啊。“等小蛇回来给阁主试试。”
“今天在添香楼你可有不适？”
“还好啊，就是一开始不适应里面的香气，跟蜂蜜一样黏糊糊的。怎么，阁主察觉到什么不对吗？”故溪言记得阁主可是差点在添香楼门口熏昏过去。
“从来没遇到香味如此浓郁的地方，进去后一直头疼，回来也没消停，刚刚在燕凌殿竟然迷糊了些时辰，醒来虽然已无不适，总觉得……不对劲。”
“盲人听觉会很灵敏，阁主因寒毒触感不得用，大概嗅觉就会灵敏些。”
故溪言忽然想看阁主妖化的模样，一条通体雪白的恶犬，在外尖牙利爪，回来摇尾乞怜。浮想联翩，故溪言却还是伸手给阁主把脉，回来前蛊虫有一瞬间的躁动不安，灵蝶的出现说明他的确在燕凌殿遇到过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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