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讨厌我?”
“我……我讨厌要接近阁主的人,不过显然之前的和亲并非你的主意,是我错怪了,你不会计较的吧?”
故溪言笑嘻嘻的道歉,何必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迁怒一个小女孩?
“所以,”小姑娘重新凑回来。“听说只有你能碰萧阁主……”
“蓉儿。”皇苔衣出现在殿门口。
“父皇!”
小姑娘站直大声回应一句,远远把手中绣球抛过去。故溪言跟往那边看,皇苔衣稳稳把绣球接在了手里。
大步走上前,故溪言瞪着皇苔衣,眼里几乎冒火:阁主在那儿!
有什么东西阻隔了蛊虫之间的牵绊,故溪言感觉不到阁主的位置所在,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他心烦意乱。
小姑娘来回看看两个人,敢对父皇无礼的人不多见哦。
“朕问你,你跟他只活一个,你选谁?”
“……”
故溪言张口无言,自己死了子蛊一定会杀了阁主殉葬,但是阁主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最多承受母蛊自决之痛,无论如何不会危及到性命。
皇苔衣不屑一笑,这孩子的口型分明是“他”,但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拦住没有说出来,生死面前还是要斟酌的吧?
“只能同生共死。”
故溪言认真回答。母蛊动不了自己,不代表自己也动不了。
“朕要他死呢?”
“我要你死。”
江杏来一顿,故溪言说这话时眼神异常的幽深,一种将对方碾魂灭魄的幽深,不带丝毫怜悯与理智。
“父皇……”小姑娘担忧唤一声。
皇苔衣转头来冲女儿一笑,单手把绣球还回去。小丫头越长大宫城越容不下,了解礼国民风淳厚,无男尊女卑,无青楼妓院,无三妻四妾,他才想把她嫁过去。只是她是正国七公主,岂能随意嫁于凡夫俗子?
若论,也只有礼国第一大门派笑尘阁有资格迎娶。水汪洋虽然不在了,但他的话不错,萧翊枫太理智,对付他难如登天,最好下手的还是故溪言。
“前几日不是吵着去城南焉水踏青,父皇找个人陪你。”
“他?”小姑娘重新打量故溪言。
“我没空。”
故溪言直接拒绝,踏青?阁主下落不明踏什么青!再说鲛珠殿还有病人,他走了她们怎么办?
“哼!”小姑娘冲故溪言气哼一声,这个家伙真是不知好歹!
“这个时候鲛珠殿生病的人大概已经被转移到了太医院,往后的治疗不劳你费心,朕信你,才把蓉儿交给你照顾几天,难道不对吗?”
皇苔衣不觉得故溪言是个蠢货。
故溪言转头看皇艺蓉,皇苔衣上赶着给自己送人质?
“父皇?”小姑娘不太乐意。
“故溪言初来青颍不懂甚多,又整日待在宫城无从取乐,蓉儿大国公主,屈尊带他去玩玩何妨?”皇苔衣转回头来劝说皇艺蓉。
“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带我出去玩玩呗?”故溪言弯下腰来,不管皇苔衣什么目的,筹码有胜于无。
“哼!”小姑娘撇嘴,把绣球抛给故溪言。“接着!”
目送两个人离开,皇苔衣望向远方。若故溪言能容下皇艺蓉,想来萧翊枫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
江杏来默默退开,是时候去送消息了。
小姑娘的马车内熏了香,也是莲香,但不同于阁主身上的味道。她到不记仇,故溪言想着,这丫头一直趴在窗口指指点点给自己介绍街景。
故溪言随口抱怨宫城规矩多,让人浑身不自在,皇艺蓉找到知音般附和。
十三岁之前皇艺蓉都住在城外皇家别苑内,照料生活的嬷嬷说,她母亲是一名江湖女子,不喜宫城纷争,皇苔衣特地修建此别苑供其居住。只是红颜命薄,皇艺蓉三岁不到娘亲已意外故去。
“这绣球就是娘亲留下的。”
十三岁时,别苑突生大火,虽然命大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但她手臂上也留了一道疤。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皇苔衣把皇艺蓉接回皇宫照顾。故溪言这才注意到,小姑娘修为似乎是从最低的练气刚转入御气境,气息微弱得很,她在宫城都学了什么?
“就是规矩多,皇祖母总嫌我闯祸,说我像个野丫头,非要嬷嬷整天教我女工,烦得很。”
故溪言咯咯笑起来。
“你来自笑尘阁,那里规矩不多吗?”小姑娘突然问道。
“笑尘阁啊,没阁主的离苑山庄规矩多,但怎么比也没宫城多。不打架滋事、不喝酒误事、忌目无尊长、忌暗害同门,额,我就记得这些。”
故溪言挠挠头,当初在天阙楼抄的一百遍门规已忘个差不多。
“对了,传说只有你能碰萧阁主,真的假的?”
“真的呀。”
“为什么呀?”
“你就没听说阁主身染寒毒吗?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那你为什么能碰?你不怕吗?”
“不怕啊,我自有办法化解。”
“那……萧阁主人怎么样?”小姑娘眼睛放光,对于差点成为自己夫君的人,她还是十分好奇的。
“他——不喜欢说话,但是真开口了,说什么你也不一定听懂,问了也不会解释,尤其板着脸让人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故溪言并不想让小姑娘对阁主有什么好印象。
焉水畔绿色稀稀落落,驾车的侍卫等在大路上,只有故溪言跟皇艺蓉沿着水边走。之前阁主在故溪言会在两旁又蹦又跳,而这次换小姑娘在他两旁蹦蹦跳跳,不时还把绣球抛起来玩。
一只鸟儿飞来,故溪言抬头目光追去,察觉到什么转眸对上小姑娘的眸光。相顾无言,二人同时跃起竞追。
仅仅几个跳跃,故溪言就把皇艺蓉远远落下,而他自己瞅准机会借枝头弹起稳稳把鸟儿抓住再落到地上。皇艺蓉跑过来,停在故溪言几步之外,喘息一会儿恢复气力后生气的把绣球扔向故溪言。这个家伙!
“噢——”
放开鸟儿,故溪言接住绣球,一脸无辜看着皇艺蓉,她怎么了?
“你不知道要让着女孩子吗?”
“……为什么?”
故溪言不理解,自己没跟女孩子有过多的接触,但是颜夕顾、石颖泠她们两个从来都只会骂他不懂事,骂的他哑口无言,何时需要让?在海上历练时也曾有女子相伴半月,有点小脾气可也无需自己谦让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竟然还问为什么!
小姑娘咬着嘴唇狠狠跺脚,什么礼国!明明无礼至极!
“那、那、我错了……”故溪言莫名其妙地道歉,小姑娘生气最难缠,果然最好哄的人还是阁主。只是他这一道歉,小姑娘反而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支吾两声把话题扯开。
“额、你、你轻功怎么这么好?”
“爹爹教的,我家在山谷,爬了很多年的悬崖才出来的。老家伙懒得管我,教点上乘的轻功方便我逃跑。”
听到最后一句,小姑娘吃笑,这是什么理由?
“不生气了?”故溪言把绣球捧回小姑娘跟前。
小姑娘把绣球接过来抱在怀里,转头看向南方。“我想去礼国看看,去笑尘阁看看。”下人们说,礼国供奉的是女神像,女子可占半边天。
故溪言本想接话,忽然察觉到杀气袭来,箭步冲上前搂住毫无警觉的小姑娘躲避。小姑娘惊于故溪言的举动,故溪言却惊于气息之熟悉。
三把烈焰包裹的灵剑追来,故溪言轻功再高带着小姑娘也无法完全脱身,何况还有人早就拦截在前。落地来,故溪言把小姑娘挡在身后,平静看着司空境与其他两名弟子。他们怎么会追来?保护皇艺蓉的那些侍卫呢?
三把剑散在周围,小姑娘乖乖站在故溪言身后不敢乱动。
“坏了故公子与美人的兴致,还请故公子谅解。”司空境先开口打招呼。
短笛握在手中,故溪言不想跟他啰嗦,可抬手间又顿住,红莲教的人能不能随便杀?阁主若不想于红莲教为敌,杀了人怕是会惹麻烦。
“早知司教主也在,该先向司教主请安。”
“鄙姓司空。”
……
小姑娘躲在故溪言身后低头咬唇忍笑。
“额……抱歉啊,我、我是真不知道。”故溪言尴尬挠头,他竟然姓司空……哎?“敢问司空教主,可知道司空筱渚?”
不会这么巧吧?红莲教的人已经死在阁主手中了?
看故溪言这话问的小心翼翼,司空境也谨慎起来。
“故公子莫不是被人骗了?”
“何出此言?”故溪言疑惑道。
“司空非我一家之姓,故公子难道以为提什么司空筱渚能唬住本教主吗?”司空境质问。
“啊?没有,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跟你解释这个干吗?不是最好,省得麻烦。”
……
小姑娘觉得故溪言在试探司空境的耐心。
“轩儿在哪儿!”
“他啊,人又不是我抓的——”
听到微乎其微的笛声萧翊枫睁眼起身,发觉火灼之莲的灵魄也受到惊扰,来回游逛焦躁不安。
82、冰火两消
听到微乎其微的笛声萧翊枫睁眼起身,发觉火灼之莲的灵魄也受到惊扰,来回游逛焦躁不安。
怎么办?
萧翊枫看向灵蝶,小东西不舍地绕着他飞两圈,闪着一身寒光穿过花海飞走。萧翊枫默默看着,果然灵蝶是为了陪自己才留下的。
笛声断断续续,几乎要听不见,萧翊枫仰头看石壁,试着判断笛声来自何方。细闻之下,笛声夹杂了些铃声。
忽然间灵魄像是受到极大的刺激,出手往上扔团灼热烈焰,“砰”一声巨响,头顶直接被轰出一块大洞。
笛声就从这洞中清晰起来,是故溪言无疑。没有丝毫犹豫,萧翊枫纵身跃起。
被震天动地的爆炸声镇住,所有人都停手回望,皇艺蓉带一丝不可理解,那方向不是原来皇家别苑所在吗?
刚要回过神来,就见一道蓝光冲上天空,还没看清是何物,它就被磅礴喷出的柱状火光吞噬。皇艺蓉心颤,火光里竟隐隐显现出一个女人的模样。
“阁主!”
灵蝶远远出现又折返,蛊虫也重新有所感应,故溪言慌忙追过去。
来到跟前,炽热的空气烤的人不得不撑起灵气来挡。好在周围是断壁残垣,无有草木,否则必生火灾。
流光赤火里的女子似是在挣扎怒吼,而红色灵气中不和谐的存留一点黑色,故溪言确定那就是阁主。灵蝶绕着火柱乱飞,完全不知所措,而故溪言都靠近不得,更是因担忧阁主惶恐屏息。
司空境追上来停在故溪言身后,惊讶地看着火红的女子幻象,火灼之莲竟然生出了灵魄!怪不得他们在宫城的暗探怎么也查不出,皇苔衣竟然把它藏到了城外。
皇艺蓉呆呆的,远处火光幻影里的女子让人觉得很亲切。手中绣球落地,金铃撞地铮铮而鸣,皇艺蓉情不自禁张口:“娘……”
灵魄一震,火光跟着崩乱,就这一瞬间,灵蝶飞身穿过火柱将困在里面的人撞击出来。
故溪言跃起,不顾阁主周身交织的火毒与寒毒把人接在怀中。灵蝶落在萧翊枫肩上,小小的翅膀淡薄了几分,扇动间莹莹流光都虚弱了。
“阁主……”
绣球一扔进火炉就被火焰沾染,流苏刺绣渐渐破碎,变成黑色的蝴蝶在火浪中翩跹起舞。铃铛失去挂绳,又不屈服于火焰,于是坠落下来与火炉相撞,发出在高温火燎下特有的争鸣,这是绣球为自己奏响的丧钟。
“蓉儿。”
皇苔衣手指捻挫,想到女儿得知真相会生气,却没想到她连绣球都能烧掉。
“那是我娘!”皇艺蓉喊着,泪如雨落。“那是我娘啊!我娘!娘……”用手背擦掉泪水,深深呼吸,皇艺蓉再悲愤也知道父皇是九五之尊,就算做错了事也由不得自己闹个不停。
“蓉儿……”皇苔衣叹口气,小丫头理应生气啊。“事情无可挽回,你想怎样都可以。”
“我不要和亲。”皇艺蓉转头来红着眼睛面对父皇。
走近女儿,皇苔衣轻轻揩拭她眼角挂的泪珠,当年的女孩子就只会被自己气哭,又恼又怨,也是一样的隐忍。她尊他的皇位,所以他纵她的性情。
“再见见萧翊枫如何?他人还没醒,但愿这次熬的过去。”
“和不和亲我说了算。”皇艺蓉仍不想让步。
“朕答应你。”
侍女送来茶水点心,皇怀卿端起杯子深嗅,抬头来夸额娘宫里的都是好茶叶。叶抚宸轻笑,嘱咐玉釉包些新茶给皇怀卿带回去。
“就你嘴贫,听说平湖漠的时疫已经控制住了?”
“是,礼国那边送了份方子,有点用处。”皇怀卿脸色沉下来,明显是被人抢了风头,还得为了顾全大局接受施舍。
“国泰民安才是最重要的。”叶抚宸安抚儿子。“若时疫不消,朝堂也不安定。”
皇怀卿受教点头。
“不过外患无虞,内忧尚在。”
“额娘指的是鲛珠殿?”
“听说那位萧阁主中了火毒,如今寒火相冲性命垂危。平湖漠时疫死上百人都无关紧要,但他要是在鲛珠殿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后果。”
“父皇也在为此烦忧。”
“去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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