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毒得解是大事,我早已修书回笑尘阁,舍弟虽年少冲动,但易水两门门主通晓人事,自会替我铭记圣上大恩。”
“萧阁主此话便是不肯罢休了?”皇苔衣脸色一变。
“我为和战而来,自不愿与圣上作对。”萧翊枫站起身来冲皇苔衣抬手作揖。“七公主玲珑翼动,我萧翊枫可护之怜之,但绝无联姻之念,请圣上早做决断。”
“陪朕过完端午吧,别让皇后白费心思。”皇苔衣看向门外天空,鸟儿终究留不住。
谨以君子之交,礼国笑尘阁阁主萧翊枫誓天为证,携皇家七女艺蓉为义妹,一生护之爱之。自此缔结盟约,正礼两国休战定和,任一方毁约天人共诛之。
“影师伯,哥哥要回来了!”萧翊林眉开眼笑,举着信冲白影大喊。
回国的路要长一些,皇艺蓉也没见过多少世面,又跟故溪言一拍即合,两个孩子仗着身后有高手保护为所欲为。
笑尘阁六名长老不用多提,皇苔衣另外派了两位用剑高手莫深鸿、冷湘保护皇艺蓉,这两人为结发夫妻,虽看不惯散漫的同伴,却也惯着小公主玩乐。
雪月行本想出面请阁主管束一下故溪言,抬头见萧翊枫悠然躺在马背上享受阳光,叹口气又忍下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就让小孩子玩去吧。
前段时间过祥原时已经把唐轩放走,情报若没有错,红莲教的势力也就到那儿了。再有两三日,应该就到平湖漠。听闻那边疫情已消大半,百废正兴。
一路都走官道,没有人敢光天化日出来袭击。萧翊枫寒毒已解天下皆知,对别有用心之人来说并不是好消息——他竟然真的是元天境高手!一行人中有一位元天境高手都麻烦得很,何况是两位!
六月初的天,一切都正好。
知道离苑山庄有人等不及,进礼国后萧翊枫没再顺着皇艺蓉跟故溪言,一路快马加鞭回易水城。
开始见各城皆无城卫出来开路,皇艺蓉着实为萧翊枫的地位担心一把,后来才明白礼国之人不会因为车架上是哪家大人物就退避,也鲜少有人凑上前围着看热闹。礼国之礼,好像明白了一点。
易水城外,笑尘阁三门家主水黎芝、易杰、萧翊林坐在亭中等候萧翊枫归来。水黎芝站在一边看风景,易杰、白影几位长辈跟侄儿易贤、易安说笑,剩萧翊林跟水鸢落坐在一旁望着北方的路闲谈。
午时,萧翊枫一行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没多久已来到亭前。
“哥哥!”
如冬日在军营相见,萧翊林冲过来给兄长一个拥抱,兄长身上不变的荷香让他瞬间安心。白影站在原地欣慰地笑,却是酸了双眼,余生何憾!
兄弟俩如此不加避讳的热情让皇艺蓉心头一颤,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有如此稚子之性?礼呢?不需要行礼吗?
萧翊枫轻笑,还是待在笑尘阁养人,与上次相比弟弟水灵多了。分心看水鸢落,她面色也比军营里见的好多了,而且这次没有躲自己的目光,虽然还带着些许迷茫,好在不会再逃避。感受到萧翊枫带着暖意的眼神,水鸢落温柔一笑。
二人分开,萧翊枫把皇艺蓉介绍给在场迎候之人,也一一给她介绍。介绍到白影时,故溪言一个跳跃蹦过去,紧紧抱着师父不撒手,顺便问他为何月儿没在。
“他出海历练来不及赶回来。”白影抚摸着徒儿的头发解释,听嗓音他也没少受罪啊!
忽略这名义上已经不是师徒的两人,萧翊枫继续介绍,最后介绍到易安易贤,察觉到安姐姐眼中不消反增的执念心中暗叹口气。
水黎芝催着众人回城再叙,却留萧翊枫单独说话。
故溪言拉上皇艺蓉,凑到萧翊林跟前同他一路回离苑山庄。水鸢落跟过来,试着跟皇艺蓉谈话,娘亲嘱咐说凡正国者得先看清人心才能斟酌相交。
在亭中落座,萧翊枫等着水黎芝开口。水黎芝仍然看水,似乎里面正上演大鱼吃小鱼的好戏。
“人是我杀的,你不必责翊林莽撞。”
萧翊枫始料未及,但知道水黎芝说的是水汪洋。
“在北荒答应了你我会保护翊林,当然也为鸢落。至于汪洋,他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只是有些事情来得及阻止,有些事情没来得及。”
“既然隐瞒多年,为何——”一朝致死?
“笑尘阁的血仇皆因师文溯的夫人司空筱渚而起……师文溯是最鬼迷心窍的一人,汪洋当时小心得很,从未露面只背后谋划。
“你回来之前,汪洋几乎放弃对寒冰琥珀的寻找,直到发现你身上的寒毒由来,那点野心死灰复燃。我无法阻止他的痴心妄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他再次死心。天不遂人愿,你毁了寒冰琥珀消众人疑心,却打开了国门。
“一个司空筱渚就扰的笑尘阁不得安宁,我无法想象汪洋接下来会丧心病狂到何种程度。你也知道翊林跟鸢儿的事情,与其等翊林下手徒惹鸢儿心生芥蒂,不若我来清理门户。”
“可他死的不明不白……”太便宜他了!
“他只能死的不明不白!”盖棺都无法定论,徒惹人猜忌还不够吗?
独自归城,硕鼠不知从哪儿带根糖葫芦钻出来,萧翊枫接过边吃边走。路上没人打扰他们两个,少年阁主平安归来就好。
“糖葫芦两吊钱。”
萧翊枫斜一眼硕鼠,真当自己是傻子?一两文钱的东西而已。“回去再给你。”还是认栽。
“公子爷想去哪儿玩玩?”硕鼠乐着。
“九凤先生何在?”
“离苑。”
萧翊枫不解地回头看硕鼠,九凤怎么会在离苑?
“嘿嘿,这就说来话长了。简而言之就是九凤那老头把贵处雪雅当做知音之人,为进离苑把酒戒了天天跟着弟子上课,只为多看她一眼。”
“林儿没打他吧?”萧翊枫小心问一句。
“哈哈哈,这倒没有,少公子不时还请那老头出来喝几杯解解馋。”
“回。”萧翊枫把吃一半的糖葫芦塞给硕鼠。
“这您已经吃过了,可不能算一半的钱。”
“……”
“年底小人孩子临世,公子爷也准备些糖葫芦吧!”
“那就送一城的糖葫芦。”萧翊枫笑一声。
为庆祝少年阁主平安回来,易水城内城家家布置好了花灯,等夜幕降临,整座城灯火通天烟花不断,所有店铺降价迎客。城内已经聚集了不少来客,这下比过节还热闹。
皇艺蓉不敢相信易水城的繁华热闹,若非亲眼相见更不相信笑尘阁就被城中房舍包围着,竟没有建造城墙来防御。尤其跑来笑尘阁送花灯祝阁主平安喜乐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守卫竟然就让他们随意进门随处乱挂乱放。
跟着水鸢落在街上逛,皇艺蓉看着来往的人,出使不是皇室的事情吗?为什么这里好像人人相关呢?
“只是作为使臣去一趟正国,为什么全城的人都感谢他?”
“身为笑尘阁主,做使臣去正国赢的只是虚名,他们、我们得的是安宁。萧翊枫出现之前,我最喜欢逛花灯。”水鸢落拿一朵簪花帮皇艺蓉戴上。“放下他之后,我依然喜欢。”
萧翊林站在华灯下,脉脉与水鸢落对视。无论血脉如何,过去的事情都与水鸢落无关,她只是水黎芝的女儿……自己未来的夫人。
故溪言从背后抱住阁主,凑上去亲吻他后颈。一路都有皇艺蓉在,自己没敢碰阁主半点,现在没有人来打扰了吧?
“你不想下去玩玩吗?”后颈很痒,萧翊枫伸手挠却被故溪言抓住手腕。
“为什么我爹可以在你这里来去自如?”
“自然有我的默许。”
“为什么?”
“为了你。”
“因为错认为我是萧翊林?”故溪言把阁主拉过来让他背靠栏杆面对自己。
“从前是。”萧翊枫供认不讳。
“现在呢?”
“为了你啊。”
喜笑颜开,故溪言趴过去,脑袋放在阁主肩上俯视地面的万家灯火,全城花灯没有一朵是属于自己的。“我想他了。”
“还算你有良心。”故清风提一壶酒出现在栏杆上。
“爹?”故溪言脸上恢复光彩,却是又抱紧了阁主,把他转个面推到老爹跟前,邀功一般开口。“我把人安全带回来了!”
故清风脸色一瞬间的发黑,接着冲萧翊枫赔笑。“三天后溪言二十二岁生辰,请阁主大驾光临。”
萧翊枫长吸口气,回以一个笑,爷俩又算计自己!
85、番外 姓氏(一)
“是吗?还没找到啊。”
“有人说在云浪谷,有人说已经回了易水城,但是也有人说那孩子根本就没活下来,更别提四个月的娃娃了。”
喝完最后一杯茶水,墨生散留钱走人。
走出凉城,确定没人跟着自己,墨生散慢慢走进山林,在乱山林间拨开藤条进入幽暗的山洞,顺着一路穿过,来到环山中难寻的桃源。里面只有三间木屋,一处仓储的棚子,还有河边的简陋钓鱼台。
“怎么样?”江思简晾完衣服迎过来。
墨生散摇摇头。
眨眨眼睛,江思简故作轻松过来挽着墨生散到树下小木桌边坐。墨生散反让江思简坐,起身给她倒茶。
“还是没有消息,没有任何消息。”
没消息也是好消息这种话已经说腻了,江思简只默默喝茶听墨生散抱怨。他好不容易才接受一年前的事情,能多说点话也不错。
“我在凉城吃过了,这是带给你的。”墨生散拿出怀中油纸包的盐酥饼给江思简,自己端杯茶水喝两口。
“多谢。”江思简笑得灿烂,打开来慢慢吃,还不错。
墨生散喝完手撑下巴望着远处,有些无奈,有些心烦,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打听他们的消息,凉城城主又是师门弟子,他们人多势众消息又灵通得很,几乎每次都能劫住自己的路,能躲过已经是上天眷顾——然而现在也只能躲在这个见不得人的地方。
“他们还不知道是那晚血洗白府跟离苑的暴徒中夹杂着师门的人,笑尘阁易水两门还不知道,只要他们知道,他们要是能知道……我会让他们知道的。”墨生散揉揉额头,接受这一切太痛苦了。
“总有办法的。”
江思简低头回味着口中饼的咸滋味,话说的没底。
墨生散没注意江思简的语气,她也经历了不少,两个人躲在世外相依为命也算有个依靠。当初在白府死里逃生,黑暗中遇到同样重伤的江思简,两人都察觉出是师门子弟混在黑衣人中大开杀戒,谁也不敢去易水两门求救,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商量好了,等着人去自投罗网。
在满城笑尘阁弟子乱流中逃出来,两人想着萧夫人南宫来涵肯定会去一时山求救,便躲来凉城等,谁料到只等来惊天噩耗:萧门除年幼二子下落不明外,其余亲族全数被屠,白门更惨,仅白影因扫墓拜祭先妣后在城外未归而躲过一劫。
“虽然他们排查的很严,但是闯一下或许能到云浪谷,只要他们能知道师门有叛徒——”
“你重伤未愈,修为停在化境,如何闯?”江思简打断墨生散,语气中带些怪怨。
墨生散伸手握住江思简的手,安慰着她:“我不会再冲动行事,没有万分把握绝对不涉险,别生气了,嗯?”
江思简深深呼吸,平静自己的情绪。
“上次乱来害你重伤我已经知错了,以后你不答应我连门都不出。”
“哼!”鬼话连篇。
“今天卖掉灵芝去看了两匹绸缎,成色不错,价钱也不高,下次出去你陪我买了它吧。”
江思简盯着墨生散,等他把话说明白。
墨生散咬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我知道你姐姐江思娥在外面,她有能力护你周全,你留下只是为了陪我……若不嫌弃,可否嫁我为妻共享余生?”
江思简凝视着墨生散的眼睛,里面透着他的真情实意,只是最深处还藏着不肯向自己坦白的秘密。没理由计较,自己也有秘密不肯对他坦言。
萍水相逢,他视自己为友,死生相随至此,余生又有何不可呢?
“好啊。”
嘴角上扬,江思简爽朗答应。
八月既望,月明风清。红烛黑枣,至朴至简。
一个月前进城量体裁衣,置办家什,顺便带回一条土黄色的流浪狗养来逗趣,墨生散给它取名为“元子”——今天也被摁着戴了红色的帽子。
红衣加身的二人在红烛案桌前对拜,发髻与钗玉缠绵,无需证婚之人,祝辞烂熟于心。低头弯腰的短短一瞬,玄靴红鞋的花纹辨了个清楚,龙飞凤舞,寥寥几针神韵无限。也曾告诉自己何必为之所动,脸却遮了胭脂兀自透红。
“汪汪!”
元子在龙凤间乱踩,似是唱了一声礼成。
86、番外 姓氏(二)
“怎么样,听说了吗?三年前萧氏灭门惨案似乎有笑尘阁内部的人捣鬼!”
“啊?!”
“你看啊,自萧孟夜得寒冰琥珀功术突进,天下哪个不眼红?这师门水门都以水灵为主,他们为夺寒冰琥珀对萧门下毒手也不无可能啊!”
“这……师门还帮萧门收骨建墓,笑尘阁也帮着重修离苑山庄,不应该啊……”
“嗐,谁知道他们是做贼心虚还是为了给天下看呢!”
虽然不明确,但总算有人开始怀疑笑尘阁三年前萧门之灾祸起萧墙,且坊间巷里都已传遍,堵不住的。
江思简抿唇,如今的形势几家欢喜几家愁。
萧氏灭门惨案前所未有,当年参与此事之暴徒或悄无踪迹或自绝而亡,都知道事情败露必引天下讨伐,便宁死也不肯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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