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友知道我是外校生,还知道我年龄大,只说我辛苦,不容易。我那天头一次和他吃饭,他请我,我不好意思,想把钱付给他,他不要。我们吃得简单,就是食堂的大锅饭,我看得出他家境一般,但人真的挺不错的。
我就突然出了主意,我说我每月给你充饭卡吧,我们一起吃食堂怎么样?这样我三餐就有保障了,还便宜,他说好啊,我们一起吃食堂,还能有个伴。
那段日子大家都苦,需要互相有个伴,在别人看来,我们像情侣,一起吃饭一起复习,还经常说说笑笑,其实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我觉得他可能也对我产生过想法,但后来高卓天天像门神一样出现,他就自动回避了。
但我还是喜欢和他一起吐槽,他也喜欢,我们性格很合得来,我也不把自己当女的,我就是把他当兄弟。
我们一起和和睦睦复习了几天,某个周五晚上下晚自习,高卓又出现在我教室外的楼梯口。
这次他一个人,没带那个婊子。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人瘦了一圈,眼睛都是红血丝,脸色惨白,衣服也邋里邋遢,看起来没人给他洗。
他像条狗一样站在门口。
对不起,我对他的形容太恶毒了。
第45章
我不知道高卓来这里做什么,他是不是有病。他不与他那群富二代朋友一起玩,不与他的干妹妹亲亲爱爱,来找我这个不懂事的“前女友”做什么?
没人给他洗衣服了?
让姜以恒给他洗啊,让他们过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但我觉得我可能想多了,人家这么有钱,会请保姆,也就是我傻,什么都给他打理,也不知道找个佣人。
我的难友看情况不对又想溜,我也想和他一起溜,一起跑下楼,但高卓立刻拦住了我,很低哑地叫我名字:
“余杨。”
我还想跑,根本不想和他说话,他就堵住了我,眼睛红红:
“你真要和我分手?”
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我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闭口沉默,他看起来很崩溃,竟然哭了:
“你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了?”
我不说话,他就开始大吼:
“你说话啊!”
“你他妈说话啊!”
我说什么呢,我刚想开口回怼,想到姜以恒可能在楼下,看我们的笑话,就说:
“你别来找我。”
我的口气很冷,他整个人都僵了,眼泪大滴大滴滚下来,那时候我没有报复的快感,甚至为他感到可怜,我自己也难过,走廊上已经很多人看过来了,我不想引起关注,也不想打扰自己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情,所以我说:
“这段时间你别来了,我要考试。”
我还是没有把话说死,可能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果断的人,在这件事上,我还是不想闹得那么难看。我转身准备走,他突然扯住我衣袖,又开始发火:
“你他妈说清楚。”
我很累,所以我也告诉他:
“我很累,你放开好吗?”
他不放,表情不可置信,仿佛不相信我会这么冷漠,我就甩开他的手,大步下楼了。我走得很快,生怕他追上来,幸好他没追上来,不然我真的会累得晕倒。
我快步回了出租屋,快速洗漱,睡觉,那晚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我又早早去了自习室,我的难友比我晚来几分钟,一来就冲我打招呼,然后问我昨天的事。我说:
“他来找我和好。”
高卓没说过这样的话,但我就是这么说了,我觉得这样说了能痛快点。难友很惊讶,问:
“啊,那你同意了吗?”
我摇摇头,笑:“不可能。”
他也笑,又吐槽:“对,别理他,让他和那个小妹妹在一起就是了,我余姐将来是研究生,甩他们八条街。”
“哈哈哈哈……”我又被他逗笑。
我们又一起学了一天,中午晚上一起在食堂吃饭,我也会过问他的事,比如他的异地恋分手的女朋友,比如他的复习进度。和他在一起很轻松,他毕竟是本校的学生,也考本校的研究生,有很多优势,他也大方地将很多资料分享给我。
那天他吃饭的时候,突然给我说,他父母想让他考公务员。
“啊,”我很失望,害怕他不来了,问:
“那你不考研了啊?”
他摇摇头,表示苦恼:
“我舅是公务员,想让我考,但我不想。”
“为什么?”
“就是觉得不太喜欢。”
他嘿嘿笑笑,又对我说,可能他会一边考研一边找工作。我看得出来他压力太大了,比我还大,他是应届生,对未来很迷茫,他不想立刻踏入社会,所以考研,但考研又很难。我毕竟是过来人,就鼓励他坚持下来,他已经复习了这么久,不要半途而废。
我感觉他压力大得都开始掉头发了,说到考研就愁眉苦脸,饭也吃不香。我还想刷他的卡,与他一起来食堂,也存了点私心,就不停鼓励他,我说,考完研再找工作也来得及的,真的,不怕。
不怕。
我真的觉得,很多困难,只要你撑过去了,就会柳暗花明了。当初我陪高卓高考,他底子那么烂,我本来觉得他上本科都很悬,没想到他成功逆袭。他的成功当然也源自于资本的优势,他父母为他备考花了不少钱,光是请我就用了二十几万,后来还请了几个特级教师,又花了不少钱。当然,也少不了他的努力、自信和拼命。我都能陪他走过那么难的路,我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现在相比来说,还是要稍微好一点。
至少没有那种被强迫的、窒息般的压力,一切全靠自觉,我学累了,可以适当放松一会儿,也没有人来监督我。
所以我想想那段苦日子,又想想现在这段苦日子,不断自我安慰,会好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的难友看起来也很犹豫,他本来就是因为复习状态不好才不断动摇,想找工作,听我这么说,也觉得放弃有点可惜。我说:
“你想想啊,你考上了,又可以追学妹了。”
他就笑,说:“哈哈哈,也是。”
他本来就是个顶尖的高材生,能进这个学校读书的孩子,个个成绩都很好,我相信他只要忍住压力,总能考上。
那段日子是救赎,是磨难,也是清醒吧,我感谢那段日子有这么一个人陪我一起走,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一角黑暗。
那天是周六,我们晚饭后从食堂出来,一起散了会儿步,路过了球场。我听到了“砰砰”的篮球声,就站着听了会儿,我问蒋开平:
“你打球吗?”
他说:“打啊。”
我说:“等我们考完了,一起打吧。”
他看我穿着女装,惊讶道:“你一个女生还打球啊?”
“对啊,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很可以。”
他对我竖起大拇指,说球场上最欢迎我这种大美女了,我就笑,又和他走回自习室了。
我想的是,等我考完了,就把头发剪了,做回男人吧。奇怪就奇怪好了,我又不谈恋爱。
那天晚上高卓竟然又来了,下晚自习的时候,像个门神一样堵在楼梯口。
他穿着黑色的运动外套,单手插兜,提着一杯奶茶。幸好他一个人,不然我又要血压升高。我的难友又很自觉地溜了,抛下我一个人,我心态平和了点,与他说话了:
“你来做什么?”
“陪你。”
他将奶茶递给我,热的。
我和他一起慢悠悠走到楼下,也没喝奶茶,走到垃圾桶旁边说:
“谁叫你来的?”
凭他的觉悟,不可能自觉过来。他脸色不好,很不自然说:
“他们叫我别来打扰你,等你考完再来,我觉得应该来,多陪陪你。”
“哦。”
我将那杯奶茶扔垃圾桶了。我清楚地看到他脸色的变化,由平静到愤怒,到受伤。我说:
“你别来了,听他们的。”
第46章
我感觉高卓真的受不了了,崩溃地冲我大吼: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就是想让我围着你转才开心?”
他围着我转,他哪里围着我转了?他消失了一个暑假,就来自习室找了我三次,有一次还是和姜以恒一起,这就受不了了?那我以前天天围着他转算什么?我后悔将那杯奶茶扔了,我应该泼他脸上。
我现在特别想让他消失,想把他扔垃圾桶,我觉得我脾气够好了,还是忍不住生气:
“你滚。”
他又不可置信,仿佛不相信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真是翅膀长硬了,竟然也敢叫他这个大少爷滚了。我此时此刻太烦他了,我又不想和他吵,也不想和他打架,肯定也打不赢,翻了个白眼:
“滚。”
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不爱他了,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我转身走,又将他甩在身后,我求求他不要追上来,千万不要,让我回去好好睡觉吧。
他又消失了一周时间,真的滚了,太好了。
那时候我心思已经彻底平静,注意力完全被越来越紧张的学习压力抓住,我每天一起床就想看书,吃完饭就想复习,那种打鸡血的热情,没有体验过的人不会懂。当然也会很累,也会很疲惫,有时候就想趴在桌子上,睡一天一夜。天气慢慢变凉,教室里的暖气打开,我也越穿越厚。
我的衣服都是女装,高卓给我买的,他人垃圾,审美的眼光还可以,个个看我穿了都说是美女。真想让他给我选几套男装。我头发还是没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洗头也不嫌麻烦。我不得不承认,那段日子我心情变好,效率变高有高卓的原因,因为他来找我了。
我嘴上对他嫌弃,心里还是很受伤,如果他一直不来找我,一直消失不见,我不知道会有多崩溃。我会觉得被全世界抛弃,我会觉得被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抛弃,那种失落痛苦的感觉,即使很贱,也无法想开。他来找我了,尽管我可以对他冷眼,发脾气,至少他来找我了,我的痛苦不是自作多情,他有所回应,他不是真的无所谓。
或许我是有一点想让他围着我转,我对他的发泄,也是一种对他的打击,看他吃瘪真的好快乐。
他被我扔了奶茶,一周后又来,又出现。这次他穿干净点了,脸色也没那么小心翼翼,很冷。我心里有一点暗爽,我祈祷他对我说好话,然后我就可以无情地打压他。结果他还是很拽,他拦住我,冷冰冰道:
“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就是要分手,拜拜。当然我没说出口,我摇摇头,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我心情很好,看到他格外好,他还是离不开我这个“妈妈”吗?他怎么不去找姜以恒,让她给他当妈。
我心里充满恶毒的想法,自己都觉得有点变态,他们明明好像没什么,我又总想他们有什么,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落我口实了。我突然觉得姜以恒好贱,她为什么不当小三,她当小三我就可以光明正大骂她了,还可以光明正大骂高卓,说不定还可以甩他脸子。她婊得不彻底,让我很不爽。
我在走神,高卓却说:
“别闹了。” ??
他像是很疲累,紧绷僵硬的脸色再也维持不住,看我还是不为所动,软下声音来说:
“我知道错了,我们和好好吗?”
他真的请求我和好了?这是在做梦吗?不可能吧。他低下头,眼睛发红,竟然哽咽道: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你,真的受不了了,你回来吧。”
谁教他说这些话的,竟然有点感动。我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流露的真情,看起来不像假的。他真的又要哭了,孩子一样,哀求我:
“他们说我不该拦着你考研,我应该多理解你的想法,我知道我前段时间做得不对,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那个时候已经快到国庆,他开学快一个月了。说实话,如果他早半个月出现,不是和姜以恒一起出现,在我给我爸爸打电话之前出现,或许我会原谅他。他在我最痛苦、最崩溃的时候出现,说这些话,我就肯定原谅他了,但那些伤口已经彻底撕开了,我都不想缝合了,就这么等它们敞着吧。
我说:“没必要了。”
他这下真的哭了,泪水大滴大滴滚出来,彻底崩溃了,他说:
“杨杨,别生气了,我们别闹了,我陪你考研,我们像以前那样吧。”
像以前那样,他还是想要我给他当保姆,他可能真的不习惯我走了,生活不能自理。看到他哭,我不是不心疼,我不是蛇蝎心肠,我很软弱。我眼睛红了,大大吸了一口气,我想到他当初要是不做得那么绝情,哪怕稍微支持我一下,我们肯定还是好好的。我会安安心心考试,他就委屈几个月,等我考完了,还是亲亲蜜蜜,黏黏糊糊的,我想得很美好,也想得简简单单,如果他当初支持我考研,我姜以恒也可以不介意。
但他非要和我犟,还要用很冷漠的方式伤我心,这时候知道后悔了,知道错了。
他不是真的醒悟了,只是我的离开影响他生活了。他还是没有长大,离不开妈妈的奶嘴。
于是我说:“不闹了,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他睁大眼睛,似乎很高兴,又感觉不对劲,不可置信:
“真的?和好了?”
我不点头,只是劝他:“你先走吧,我也要回去休息。”
都这么晚了,我学了一天,要回去睡觉。
他立刻冷了脸:
“你不去我那儿?你现在到底住在哪儿?”
完了完了,没完没了,要是让他知道我现在住在哪儿,又要惹出什么事。我真是怕了,特别想平平静静过渡这件事,不免生气:
“你别来了,你让我好好考完行不行!你一来就影响我心情,你能不能懂事点?你高考我惹你了吗,什么都顺着你,我现在也要考试,你能不能别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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