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概率是在打游戏。
[陈大碴子：早不回复晚不回复，非得趁我排位的时候回复，害的我送了个人头！]
穆辰没立刻回复，他知道陈钊结束后会主动找他。
手机不再震动了，晚风从阳台微微打开的窗户吹了进来，穆辰顺着它吹来的方向看向窗外。
夜幕之下，灯火通明。
来往不绝的行人和车辆，如潮水般匆匆涌过，远处的摩天大楼每一层都亮着灯光，像是发光的巨兽，在黑暗中蛰伏。
马路上，车座中，大楼里，处处是人潮。
数不尽的人潮。
一个北京尚且如此，整个世界又有多少人呢？
从几十亿人之中找一个九年前见过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手机震动了一下，穆辰下意识的点开了屏幕，却发现不是陈钊发来的消息，而是下午借伞的女大学生。
[Y大的姐姐：微信转账]
[Y大的姐姐：抱歉啊，我也不知道伞多少钱，就随便转了个数字。]
穆辰没有收钱，而是给她回复了消息。
[穆辰：没关系，本来也不是我的伞，是另一个男生的，他也说了不用还，姐姐也不用太介意了。]
[Y大的姐姐：那真是谢谢你们了，其实我包里还有翻译作业和设计手稿，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你们的伞，我这些可能真要“泡汤”了。对了，你也别叫我姐姐了，我上大二，也不比你们大多少，叫我卓楚怡就好了。]
穆辰修改备注：卓楚怡。
[穆辰：楚怡姐刚刚说设计手稿？]
[卓楚怡：对啊，其实就是我们学校的一个活动，我碰巧对画画有点兴趣就参加了，不过水平很一般，本来想听完公开课去找和我一块设计的伙伴讨论一下，没想到下了雨。]
[穆辰：那真是巧了，我也喜欢画画，虽然对设计一窍不通，但是我们以后可以多交流这方面。]
[卓楚怡：嗯，淋点儿雨认识一个朋友，值了。]
结束和卓楚怡的对话，陈钊那边才发来了消息。
[陈大碴子：报告！敌方水晶已被攻破，请发布下一指令！]
[陈大碴子：你真的没谈恋爱？]
[穆辰：没有。]
[陈大碴子：行吧，你还真是眼光高，我们班大部分都谈过好几轮了，按说你这条件也不错，都快不能早恋了还没谈上一个。我听说华北线文科组女生占了大半壁江山，也没看上一个顺眼的？]
[陈大碴子：我真是很好奇，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这么多女生就没一个符合您审美的？]
喜欢什么样的？
大概是……耐心，体贴，坚强又敏感，在我遭遇困境时，能够第一时间给我希望的……
就像……
不知为什么，穆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身影。
不，我、我一定是疯了。
[陈大碴子：喂，人呢？不是跑了吧？]
[穆辰：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背着哥们儿偷偷找兼职了？]
穆辰回神，匆忙而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还好陈钊还算好骗，一下子就被带跑了。
[陈大碴子：？？？什么什么兼职？]
[穆辰：没在婚介公司找兼职，你干嘛管这么多？]
[陈大碴子：行啊你，现在损人都损的这么隐晦了，看来这成绩不是你这瞎猫碰上的死耗子。]
[穆辰：我可没想损你，你就是管的太多了，我妈都没着急，你急什么？皇上不急那什么急的。]
[陈大碴子：你小子忘恩负义啊，别忘了初中的时候爸爸我给你挡了多少烂桃花。]
这倒是真事儿，初中那时候也打过一场篮球赛，打完之后好多女生跟他要联系方式，直接跑过去问的，旁敲侧击问的，他全回的是陈钊的微信号，结果陈钊那段时间人均十个好友申请，有次让他妈看见小女生表白臭骂了陈钊一顿，第二天陈钊差点跟穆辰打起来。
[穆辰：没忘，到时候要是脱单了，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陈大碴子：行，我记着你这句话。]
回到房间时，江皓已经洗完了，奇怪的是都已经快到睡觉时间了，他身上却没裹浴巾也没穿睡衣，而是穿了另一套干净的衣服，看起来随时都可以出门的那种。穆辰没太在意，拿了件换洗内衣就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热气还没散尽，雾蒙蒙的，还有种特别的气味，淡淡的，有点冷，又不是很香，像是浴液的气味，又没有普通酒店浴液的劣质香精味儿，就是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脱掉了衣服搭在一边，打开了淋浴，温度恰好的水从头顶流到锁骨，又沿着薄薄的肌肉线条流向腹部，洗去了一整天的疲惫。
黑色的短发被水打湿，水珠滴落在眉间、眼角，衬得皮肤白皙的接近剔透。
往常酒店这种不可自己调节水温的淋浴水总是非冷即热，这次水温怎么这么合适？
-
江皓在穆辰进浴室之后就转过了身背对浴室，但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坐着等待了一会儿，听见里面除了水声没有其他动静，才放心的出了房门。
这家酒店浴室水温太不稳定，一开始他洗的时候太凉，一会儿后又烫的皮肤灼红，好不容易才快洗完了，浴室又停了水。
趁着穆辰还没回来，江皓拨打了酒店客服，要求他们立即供水并控制好水温，语气严肃不可违逆，客服马上让相关人员去检查，才发现是水管堵塞了，但是不严重，紧急排除了故障才重新通了水。
幸好穆辰回来的迟了些。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发现老师为了学生半夜不乱跑，专程上楼来查房，江皓告诉老师同伴在里面洗澡，没有乱窜房间，但是老师让他马上回房间不要在走廊里逗留，江皓不好驳了这个负责的老师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回去。
开门，关门，只看脚下，直奔阳台。
他掀开拉严实的窗帘把自己隔离在了窗帘之外，只能看到楼下的街道灯火，但是浴室中哗哗的水声仍然不可控制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遐思伴随着水声，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无孔不入。
他记得小时候，他还在穆辰家借浴室洗过澡，同样是他洗过之后穆辰才洗，同样能听到水声哗哗，但完全不是现在这种感觉。
无可救药的感觉。
他脸颊涨得通红，眼前的人潮灯火都幻化成了身后人的笑颜，如星星般耀眼而明亮。
让他无处可逃。
水停了，这次停的时间很长，大概是洗完了。
正当江皓以为自己终于度过一劫时，穆辰的声音掺杂着浴室的水汽传了过来。
“江皓，江皓你在吗？那什么我睡衣忘拿了，你从门缝里给我递一下行吗？谢谢了。”
-
穆辰也很纠结，原本想着裹一条浴巾出去再换睡衣的，就没想着拿，洗完了才发现，这酒店的浴巾和洗脸毛巾一样大，什么都遮不住，倒腾了半天，只能厚着脸皮让江皓帮他拿。
不过都是男生，该有的他俩都有，也没什么吧……
江皓脑子里却是炸开了锅。
他努力的让自己的视线避开浴室的方向，走到穆辰的行李箱旁边，正要打开时，觉得这样乱翻穆辰行李箱不太好，最好问一下位置，好找一点，“你的睡衣……放在哪儿。”
“应该在床上，我记得我放床上了。”穆辰的声音带着水汽，朦朦胧胧听不真切，却是格外的引人遐想。
江皓转身离开了行李箱，向穆辰的床那边走，可是任他再怎么小心，还是看到了浴室的那面玻璃。
以及里面高挑白皙的人影。
江皓像踩过电线一样，慌乱的拿起睡衣，撇开了视线，朝浴室门伸出手。
哗啦——似乎是浴室推拉门打开的声音，江皓煎熬的等待着手中的衣物被拿走，但是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
“江、江皓，你离得太远了，我站在里面，够不到……”
“………………”江皓的脸又红了一个色号，硬着头皮向浴室那边挪了几步，感觉到手被一个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然后手中一轻，睡衣被拿走了。
他下意识地转过了头，却发现浴室的门……还没有关……
穆辰拿到睡衣后就红着脸迅速转身穿衣服，竟然忘记了关门。
浴室的门只开了大约四五寸宽，仅可以容得一只手拿着衣服自由出入，穆辰也已经背过了身准备擦干穿衣服，只有一个背影。
江皓立刻条件反射般转身跑向阳台，但是那一瞥已经让他看见了不少……
他的黑发被打湿贴在后颈，形状好看的肩胛骨随着手臂动着，后背白的发光，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脊骨缓缓流下……
江皓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烧，像是谁在他身体里点燃了一堆火，风吹不灭，水浇不熄。
匆匆一瞥，一瞥惊鸿。
47、柔软微风
这天晚上，江皓做了一个梦。
他其实经常做梦，只是往日的梦境总是梦到在英国的日子，梦到那个月光惨白的夜晚，那个男人醉梦中的呓语，抑或是，他被迫不告而别的那一天。
可是这一次的梦，光怪陆离的让人不敢想象。
他梦见了穆辰让他递睡衣，起初的场景和真实发生的并无二致，但是当他战战兢兢的递过去时，浴室的门，是大开着的。穆辰身上不着寸缕，水珠在他身上缓缓滚动，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光，他伸着白皙修长的手臂等着江皓递来衣服。
但是梦中的他，却像被迷了心窍，拿着睡衣直接进入了浴室。
浴室的门被重重合上，原本停下的水声再度响起，浴室中温度急剧升高，像是起了火一般，火势蔓延到地面，蔓延到洗手台，燎着了浴帘，最后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包括人的理智。
后来似乎过了很久，火势渐消，灰烬也慢慢冷却，一切归于平静，幻境逐渐破碎瓦解。
江皓从梦境中醒来，猛地坐起身子大喘了好几口气，像是濒临窒息。
向旁边望去，天还没有大亮，只从窗帘缝隙中透出一点点微弱的光，穆辰还安然的睡着。
他头疼欲裂，但也不敢贪睡，匆匆去行李箱里拿出了衣服就跑进了浴室，清晨时分的水温很凉，冻得人牙齿都打哆嗦，但这似乎正合了江皓的意，洗完冷水澡后，他又把换下来的衣服和床单洗了一遍。
大概是水声太大了，穆辰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向水声传来的方向。
“嗯……江皓，你……怎么大清早洗衣服……”
“没、没什么，醒的太早，就做点事情。”江皓做贼心虚，磕磕巴巴的说道。
他加快了搓洗的速度，把衣服都挂了起来，放轻脚步走了出来，发现穆辰又睡着了，才松了口气。
自己难得这么狼狈。
可是那个梦……
简直是疯了。
疯了……
-
早上集合时，江皓编了个理由向老师要求自己和穆辰换成两个单间，费用他自己承担。老师知道他是个好学生，信誉度较高，家境似乎也不错，就同意了。
可是穆辰不太乐意了。
“你为什么要分开住啊？我吵你了？”穆辰推着行李箱走在他的右侧，靠近他耳语道。
“没有，我、我怕我吵你。”江皓躲闪着穆辰的眼神，故意向左偏了偏脑袋，想与他保持些距离。
可穆辰经过这将近一个学期的朝夕相处，立刻分辨出了这句话的真假。
江皓每次逃避话题或是扯谎时，都会结巴，而且说的话比平时要多。
但是他没选择直接揭穿。
他习惯对任何人保持恰到好处的尊重，尤其是江皓。
后来的几天，穆辰不再刻意挨着江皓走，也不再让江皓帮他拍照，两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看似不疏远，但是不多交谈。
回程的路上，又是一同望着窗外的风景，认认真真的用眼睛凝望，却不知脑海中记录了几星几点。
或许是都被其他的占满了。
-
回到柳城的第二天上午，江皓再次来到了二院203病房。
这次李叔醒着，浑浊的双目犹带着往日的温和，望向江皓进门的方向，眼神中有惊喜也有哀愁。
“小皓，你……不用……咳咳咳……”不用总是过来，也不用费心帮忙没必要了。
一阵咳嗽打断的话音，在江皓脑海中悲哀的补全。
老人知道自己付了费用，也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知道自己可能……
比自己多了这么多年的阅历，怎么可能不清楚呢？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情况。
如此难以挽回的情况。
心里一阵刺痛，江皓走到了老人床边坐下，凝视着他的眼睛，以及他无力翕动却只能发出咳嗽声的干瘪发白的唇。
“李叔，你是我的亲人，我会尽全力帮你……你们的。”
江皓想到李叔还有个孙女，现在家庭遭遇这样的灾难，境遇一定也不会很好，就算李叔……他也能尽力帮助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在意他关心他的亲人。
“小皓，我只是……只是照顾了你一段时间而已，为了钱为了我自己……自己的家庭，你这样……不值当啊……”李叔颤抖着握住了江皓垂在病床边的手，吃力的说着，“你……你还有……重要的事……”
“您知道？您知道我回来要干什么？”
江皓十分惊讶，将近失态的站立起来，反握住老人的手，突然反应过来后又立刻撤了手上的力气，以防把老人弄伤。
“知道……知道一些，也算是……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江皓努力平复心情，松开老人的手去倒了杯温水，又坐了下来，扶起李叔喂他喝了几口水，把杯子放回原位。
“您慢慢说。”
“我……我在你去英国的前些日子，在……董事长身边做事。他……当时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我就，就在那里……”
34/62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