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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晰(近代现代)——洳汐

时间:2021-11-08 09:53:35  作者:洳汐
  江皓关上了门,在黑暗中慢慢走到了床边,把穆辰揽到怀里,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脊背。
  “别怕,会有办法的。”
  “学校那边我已经请好了假,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里,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好吗?”
  “江皓,我……应该没办法参加联考了吧。”
  江皓没有回答。他也确实无法回答,联考报名就在几天后了,就算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治疗方法,也不能保证能在联考之前让穆辰恢复色觉,色盲色弱,是不可以参加美术艺考的。这意味着,穆辰这些年的努力将会毁于一旦,他多年对绘画艺术的梦想也可能再也无法实现。
  他至今犹记得穆辰拉着他看画时对那些色彩的痴迷,画画时在画纸上涂抹颜料的专注,以及集训时在电话里因整天画画疲惫但满足的声调。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让穆辰恢复色觉,让他重新获得看到色彩的权利。
  可是这件事,他无法给穆辰保证。
  他只能抱的更紧些,给他更多的安慰。
  “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不会放弃帮你寻回色彩。”
  穆辰笑了,是看似轻松实则强颜欢笑的那种,“可是,我就没办法拿到专业分了啊,以我的成绩,没办法和你考到一起吧。”
  这句话软软柔柔的穿过近在咫尺的距离,传入江皓的耳中,酸楚又惊讶。
  原来他之前那样的努力学习文化课,努力在集训中脱颖而出,是想着……和我考到一起吗?
  “没事的,就算不艺考了,也有其他办法的,如果还是不行,我就少考点,停下来等等你。”
  穆辰又笑,像个盲人一样,抬手在黑暗中摸索到了江皓的侧脸,在上面光滑的皮肤上抚了抚,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啊。”你那么好,我怎么舍得让你抛下一切来等我,更何况……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江皓抓住那只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握进了掌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等你,一辈子都等你。”
  这样相拥了良久,怀中的人又说道:“江皓,我明天……想出院,我爸妈的后事总该由我处理。”
  顾虑到穆辰的精神状况,江皓刻意的没有提穆辰父母的事情,他却自己提了起来。虽然此刻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江皓听出了他声音中强忍着的坚定。
  坚定的让人心疼。
  “这件事,我可以替你去做的。”
  “那怎么行呢?他们是我……是我的亲人,这是我的责任,况且色觉没有了不影响这些的……”
  微哑的少年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落入江皓耳中时,引发了更为明显的酸楚,他再也忍不住,倾身用唇阻止了穆辰继续含泪说下去的举动,分开时情圣说了句:“那我陪你。”
  -
  经过几天的筹备,穆致远和程瑛的葬礼如期举行了。
  那天恰好下了雨,来的人很多,黑色的伞在墓园里挤成一片,伞下的大多是穆辰父母的工作上的朋友。
  他们或是感叹生命的无常,或是同情穆辰失去父母发悲惨,或是悼念逝世的朋友,其言种种,情真意切,却都不过是旁观者的评论。
  无常,悲痛,绝望,只有身处其中者才能真正的感受到。
  穆辰终于体会到了这一点。
  他曾经做过很多次旁观者,看着江皓送走江外公,陆琪送走李爷爷,其中的无奈和悲伤绝不会是假的,但是从未像这样的真切而刻骨。
  亲自送走自己的至亲,原来是这么痛啊,那江皓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外公和待他最好的李爷爷,一定是这样痛过很多次了。
  暮色渐沉,前来悼念的人陆续离开,只剩下了穆辰和为他打着伞的江皓。
  雨淅淅沥沥,总也不停,雨丝中夜凉与湿冷掺杂,令人如坠冰窟。
  江皓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穆辰身上,说道:“天冷,早些回去吧。”
  “这雨太凉,我怕冻着他们。”
  穆辰仔细的整理着墓碑前的花,心想着换在以前他还能根据颜色的差别把花分开放,可是现在只能这样草草的摆放整齐了。整理好之后,他又撑开自己多拿的伞放在墓碑旁,为墓碑前的刻字和摆放的花束挡住了连绵的雨丝,然后站起身,把江皓给他披上的衣服为他穿了回去,搭上了江皓持伞的手臂。
  “现在好了,我们走吧。”
  如果现在有不知情的人经过听到穆辰的话,一定不会知道,他父母的航班坠毁后,两人的尸骨都没有找回来。
  穆辰精心护住的墓碑之下,连一抔骨灰都没有。
 
74、灵魂相偎
  返校后的穆辰一切如常,既没有整日哭丧着脸,也没有沉默寡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同学们寒暄谈笑,几个不知情的同学听到别人避开穆辰谈论之前有人找到段许闻办公室的事情,才知道穆辰家里发生的事。
  总之,他的伪装做的很好,之前的痛苦与无措荡然无存,目视时看不到任何颜色的茫然神色也被掩盖的很好。
  好到有些人甚至在背后骂他没心没肺,死了爹妈都没见半滴眼泪。
  穆辰多少听到了一些,也没怎么在意,但是这些话传开的第二天,流言就奇异的画上了休止符,再也没有相关的话传出。
  他不知道,那是江皓放学后对那些嘴巴不干净的人威逼利诱的结果。
  没有伤人,但徒手掰断了一根大臂粗的棒球棍,声称再敢说穆辰就是这种下场。这举动吓退了那些人,也伤了自己的手,小孩子的暴力威胁,手段幼稚的连他自己都嫌弃,然而在学校里不比在社会上,这样的方法往往最起作用。
  果不其然,这样的流言再没传出,取而代之的是贴吧上关于他使用暴力威胁的控诉以及江辰cp粉闻风而动的又一次狂欢。
  他第一次觉得这些女孩子实在是很可爱。
  在她们的想象力之下,他和穆辰的相遇相知都那么的顺利而美满,没有中间这诸多的波折,也没有生老病死曲终人散的隐忧。
  前几日穆辰父母的后事处理完毕后,江皓带他去见了沈昔,沈昔让江皓先回避一下,说要单独和穆辰聊几句,江皓懂得心理医生治疗的保密原则,便配合的出去了。
  坐立不安的等待了许久,穆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说沈昔想找他单独再说几句话。
  走入诊室,沈昔从容礼貌的示意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抬手正了正眼镜,说道:“穆辰的情况我大概能确定了,你不用太担心,只需要帮助他从阴影里走出了就好。不过我上次听你说他原本是美术生,这种情况,在省联考之前恢复可能有些困难。”
  “我知道的。只是他……我怕他还是会遗憾。”
  “遗憾是肯定的,准备那么长时间,突然成了泡影。但是面对遗憾,我们只能想其他办法不是吗?自怨自艾总是没有用的。”
  “嗯。”江皓垂下了眼睫。
  “我来说一下我的看法吧。穆辰和小霁的情况其实是有所相似的,都是面对巨大打击之下的应激反应,只不过小霁的反应是自我封闭,而穆辰的反应是生理上的失去色觉。当然,穆辰的情况比小霁的抑郁症要轻,据我和他的对话来看,他很坚强。”
  “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让他走出这种应激反应,从心理上逐渐帮助他减弱触发事件对他的影响,首先让他的心理恢复到健康的水平。这种方法看似空洞,但据我来看,既然从病理上找不到原因,那么这个办法也不失为一种突破口,不知你是否觉得值得一试?”
  “沈医生,我相信您的判断。”
  “感谢信任。不过我还是要多嘴问一句,你和穆辰,不是普通朋友吧?”
  “实不相瞒,我和他是情侣关系,但是我们不是小孩子的闹着玩儿,也请您能帮我们保密。”
  “嗯,保密的事情放心,我还是遵守心理医生的职业道德的,绝不泄露患者的信息。我只是想提醒你,作为男朋友,总会对他做出保护的举动,这些天我也从你这里看到了你对他的保护,这对病人来说不算是坏事,但是你需要注意的是,保护不能过了度。生老病死是不可避免的,失去亲人也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我不能否认穆辰遭遇的比很多人都要早,但是这也是他成长必不可少的一环,如果你全部替他挡下了,他可能会永远无法自己渡过这个劫。”
  “这话说起来或许有些冷血,但是我希望你能采纳一些。关心他,给他温暖,但是绝不能让他把你当作救命稻草,你要做的是让他自己站起来,而不是一辈子都搀扶着他向前走。照穆辰这种性格,我相信他是可以做到自己站起来的,希望你也能一直坚信这一点,别把他当成温室里的花朵。”
  江皓把这些话刻在了心里。
  除此之外,沈昔还建议让穆辰恢复学校的学习,尽快使生活回归正轨,才能更好的从过去已然发生的事中走出来。
  事实证明这是有效果的。
  穆辰回到学校后,又在他的鼓励下重新拾起了要和他考同一所学校的目标,江皓把他集训期间自己精心做好的详解版笔记给了他,每天上下课随时给他讲解。虽然这段时间都是复习课,但是想要补完前几个月的课,工程量也是相当大的,更何况高考的期限不断接近,两个人一边学着新的课,一边还要努力赶着进度,好在两人晚上回家都在一起,睡前还能一起熬夜多学一点。
  自从父母走后,穆辰除了定期打扫之外,就很少回自己的家。一是因为家里已经没有了亲人,已经不成其为家,二是看到父母生活的痕迹会触景生情,整夜失眠。于是江皓在自己卧室里换了张双人床,每天让他去自己的住处,陪着他一起写完作业补完课,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在江皓温暖的怀里,穆辰每天都能摆脱失眠和噩梦的困扰。
  看似生活已经一点点的恢复了原本平静的面貌,一切都在慢慢的变好。
  但是穆辰的色觉仍是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
  -
  这年除夕当天,穆辰和江皓依次去双方家人的墓前献了花,再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见过了彼此家长,凑了个某种意义上的团圆。
  天边的余晖渐渐被夜色吞没,万家灯火,华灯初上,长庚星在西方亮着光,就像穆辰出生的那天一样,暮色隐约,星辰初现,然而他再也看不到这色彩交错的画面,落入眼中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白光影,像是褪了色的老照片。
  “穆辰,回去吧。”
  冬夜里寒风袭人,两个少年的身影在月光下影影绰绰,渐渐远去,留下一束束鲜花与墓碑相互依偎。
  春节时期城区难得的不禁放烟花,许多人家都抓紧了机会在除夕这天将一簇簇闪着火光的花束点燃,与全城人共享这一瞬美景。
  穆辰听到烟火炸响,情不自禁的抬头望去,看见一束白光冲上纯黑的天际,绽放了一朵惨白的花,花瓣四散飘零,如同纷扬落下的白色纸钱,泛着苍白的死气。
  眼前是无色的世界,身后是已故的亲人。
  任是再隐忍再坚强,此刻都不由得红了眼眶。
  天空中惨白的花束突然变得无比刺目,眼中越来越热,越来越湿润,还是坚持着不让泪落下,泪珠压的眼眶发酸发痛,却又倔强的不肯就此闭上眼睛逃避。
  直到一双温热的手覆上他的双目,眼泪才像是找到归处一般放心的落入了那人的掌心。
  “别看了,回家吧。”
  家……
  他的家,只有他了。
  他们早已成了彼此唯一的家。
  这一年的除夕夜,穆辰如愿以偿的和江皓在一起过,曾经赌气般在心底暗暗决定的誓言,居然真的成了真,只不过除了意料之中的得到,也有着意料之外的失去。
  十多年的老单元楼里隔音并不是太好,有时能隐约听到楼上楼下团圆的说笑声,锅铲碰撞的烟火声,电视机传出的歌舞声。
  多少人一年就盼着这一天的团聚,又有多少人早已失去了这一天的意义。
  江皓本想自己一个人来做年夜饭,奈何拗不过非要进厨房的穆辰,只得跟在他身后,防止他拿错了食材放多了调料,或是把装在一样的瓶子里的白醋和生抽搞混,春晚开始后一个小时,两个少年终于手忙脚乱的做好了一桌两个人根本吃不完的饭菜。
  餐桌前只坐了两个人,却摆了七套碗筷,穆致远程瑛江心江爷爷李正心的都有,谁的也没落下,一餐结束后几个没人用的碗里都被放入几筷子菜,看样子就好像亲人们真的在一起吃着年夜饭看着春晚,其乐融融,似乎谁也没离开,谁也用不着难过,浑然是一片家人团聚的喜庆气氛,连两个少年的表情都完美的几乎找不到一丝破绽。
  除了桌角堆成小山的啤酒罐和满脸红晕酩酊大醉的穆辰。
  穆辰今晚除了给那几个碗里夹菜,就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啤酒却是开了一罐又一罐,全然不似平时他强作无恙的样子。
  江皓没有拦着他,穆辰平时太压抑了,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发泄出来,未尝不是好事。
  他能做的只是陪着穆辰一起醉,一起疯,一起把那些急于抛弃又难以忘怀的悲痛记忆埋入酒意之中,趁着醉意赢来一夜的无忧。
  如同孩提天真不知离别为何物的时光。
  零点的钟声响起,电视机里传出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满脸醉意的穆辰喝尽了易拉罐中的最后一口酒,走到江皓身边趴进了他的怀里。
  江皓把醉醺醺的穆辰拦腰抱起放在床上,正想给他盖上被子去收拾碗筷,穆辰却死死的勾住了他的脖子,皱着眉喃喃自语。
  “江皓,我……都不在了……留我……一个人……”
  江皓就着他们脸对脸的姿势轻吻了穆辰的眉心,无声的安慰着他不安的情绪。
  “别离开……你别……”
  “我不走。”江皓抚了抚穆辰红扑扑的脸颊,拭去了他唇边残留的酒液,“放心吧,我不走的。”
  “江皓,过年了,我……虚岁十八了……”
  “我不想等了……”
  听到这句话,江皓手上的动作一顿,手指不妨触到了穆辰柔软的下唇,骤然间心跳一乱。
  醉倒的少年黑发散乱的贴在枕头上,脸上的泛着不正常的红,家居服宽松的领口在挣动间微微敞开,露出一截清瘦的锁骨。他们的呼吸彼此交错着缠绕着对方的心弦,将那细细一根弦越抻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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