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挂了电话，苏芒都是懵的……
他还在发懵的时候，李继英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预祝他期末考到好成绩，取得奖学金，还有就是，房子的事情希望他先不要告诉家里人，这是王鹏斌给他的保障。
真是让人心情复杂的短信。
可惜苏芒不知道，李继英要用多么坚强的信念，才能给他发这条短信。
虽然眼前迷雾茫茫，当第二天晏安问苏芒暑假的安排时，苏芒还是告诉他，自己要去帝都。
去找王鹏斌，无论能不能见到面，他都想努力去试试。哪怕隔着学校的大门，告诉自己会等他也好，他想去见他。这些苏芒没有说出来，但是提到帝都谁还不懂？
没想到隔天，校长不仅宣布了期末考试的时间，还宣布所有即将升入高三的高二年级学生，取消暑假，开始正式进入一年的备考状态。
高二年级几乎是哀鸿遍野，但反常的是最能闹最应该不服的那些人几乎都没有闹，不是沉默就是叹气，像是对命运屈服了一样。
得这些小少爷们都没折腾，自己成绩好歹比他们强一点，怎么可以抱怨，忍了忍了。
取消暑假，意味着老师的休息也会减少很多。但是教师队伍里也没有特别抱怨的，甚至副科老师们也主动要求来帮忙，看看自习帮忙倒到班，他们还是没问题的。
一夜之间，一中上上下下的师生，都接受了取消暑假的安排。
啊，原来高三生活这么严苛啊。苏芒这才意识到，不仅王鹏斌身不由己，自己也不得不面临更严苛的环境。
但是，好想他，好想好想。
不知道是漫长，还是短暂的高三生活，就此拉开序幕。
苏芒这下真是的心无旁骛，除了学习，就是被人赶着学习。如果可以，他也会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这是不被允许的。只要他一发呆或是愣神，身边的人都会冲过去将他唤回现实。学习！学习！学习！苏芒点点头，重新投入学习中去，他知道自己连逃避的资格都没有，这是决定命运的一年。
所有的高三学生，都变得沉默起来，大家很少说话，很少笑，埋头苦学。
除了正常的课程之外，每天安排了至少4个小时的自习时间。各科老师讲到嗓子冒烟，还要互相抢课，多上一节是一节。
如果运气好，也能赶上一些副科老师给他们放点音乐，电影，有人趁此机会休息一下身心。
在无比寂寥的日子里，接替王鹏斌给大家上英语课，是苏芒最快乐的时光。他本以为王鹏斌回去了，不会有那么多人来蹭课了，没想到因为对王鹏斌的喜爱，还是有很多人来。一到他上课，班里就座无虚席。苏芒甚至怀疑这些人是为了炸鸡而来的。
苏芒的讲课方式和王鹏斌不能比，他是正统派的，和老师讲课差不了多少。为了不那么死板，他还特意回想王鹏斌的讲课方式，或者故意学他说两句俏皮话。因为和苏芒平时的反差太大，常常让下面的听众不知所措，常常别人没觉得什么，苏芒自己想到王鹏斌说这话的样子，就被戳中了笑点，在讲台上笑个不停。
有人觉得莫名其妙，有人看着觉得心酸。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进，英语课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很多人因为备考不可不离开这个小镇。尽管这里有很多的经历和感情，人生的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秋去春来，熬过了一天又一天，转眼就到了高三模拟考的时间。苏芒盯着手下这张志愿模拟单看了良久，既兴奋又紧张，真切的感受到了高考马上就要到了。
苏芒有些颤抖地写下帝都两字，后面便写不动了。他把笔放下，捏了捏紧张到快要痉挛的手。
一年之约，王鹏斌你，让我等的好苦啊！
112、第 112 章
11年的6月7日高考开始，上午语文下午数学，第二天6月8日，上午文理综下午英语。
高考的两天，每天都伴随着小雨淅淅沥沥，终于走到了高考的最后一天最后一科。
三次模拟考从来没有提前交卷的苏芒，此刻竟然有点坐不住了。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如死灰一般的心，又开始燃了起来。他有了盼望，有想要奔去的路，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熬到交卷，苏芒只觉得自己的手激动到拿不起准考证，心脏跳到嗓子眼。他连跑带走，随着人群冲出学校，准备第一时间拿到手机给那个人打电话，他连去帝都的车票都已经买好，现在开始，他要奔向那个人……
苏芒走到班主任郭文涛面前，想要领取自己的书包。他还没有张嘴，已经憋了一年之久的郭文涛，竟然看着苏芒掉下泪来。天知道这么久他怎样才忍住不说，多怕还没来得及高考，那人就坚持不住了。多怕意外比计划来得更快，无力挽回。终于，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天。郭文涛踉跄地走了两步，来到苏芒的身前，捏着他的肩膀，一次又一次地点头，用这样的方式才能驱走喉中的哽咽，艰难发声。
他说：“苏芒啊，你快去看看王鹏斌吧，他等你太久啦！”
一直存在的违和和怪异，那些不好的预感，终于用最残酷的方式应验了。
苏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到医院的，有人开车送他，有人陪他说话，有人将他领到病房门前，是谁是什么地方他都不记得。像傻了失去了记忆，睁开眼睛眨一眨就过来了。
站在门前，他站了十多分钟，连抬手开门的勇气都没有，整个人还是懵的。病房里丁丁当当有一些声响，是冰冷的器械的声音，很轻，可每一声都敲在他的心头。
漫长的操作过后，苏芒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同样很轻，像自言自语，但还是能听出是好久不见的王成益。啊，原来自己已经到了魔都啊，苏芒此刻才明白了自己的方位。
“你小子赶紧起床吧，想在这里偷懒到什么时候？还没见过你的侄女呢，我也因为你不能回家，好想我的小公主啊！当然还有我的大公主。唉，本来我是离家出走，结果没有让你醒过来，现在已经被老爷子给驱逐了，你要是心疼哥哥，就赶紧醒过来吧。” 王成益故作轻松地说，听起来这一年过得也不太顺利。
苏芒听着里面的话，一言不发，忽然感觉到什么，他抬头看向门旁的病人信息展板，王*斌，赫然写在那里。本来心里抵触不愿相信的他，忽然就信了。
咚的一声，苏芒一头撞到病房的门上，痛苦地闭上眼睛。
在病房里的王成益被这声响吓了一跳，还以为王鹏斌诈……醒过来了呢，心虚的他走到门口喊了一声，无人应他，便自己打开了门。苏芒几乎是站不住的跌进来的，王成益下意识伸手扶住。待他定睛一看自己扶住的竟然是苏芒，当下也不知道怎么好了，急得又是拍他又是跺脚的，鼻子酸得要掉下来一般，眼睛里也是一片通红。
“哎呦！苏芒！你可来了！”
哎呦哎呦地叫着，王成益像个委屈的老婆婆，一点都不矜持，也没有久违的问候，不拿苏芒当外人。
苏芒哽咽着，眼睛也酸起来，他缺席的时间太长，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脆弱无助地看着王成益说：“哥！王鹏斌他……”
一声哥，让王成益心都碎成了渣渣。苏芒做错了什么，他才刚刚高考完吧，歇都没歇就要面对这么残酷的事情。心疼两个孩子的不容易，他将苏芒引向王鹏斌的床边。
苏芒自己也可以过去的，可是他不敢。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头一次知道什么是被吓得腿软。明明心心念念的人可能就在前面，要不是被人推着，他竟然不敢走过去。
面前那个浑身插着管子，被一堆机器包围着的人，让苏芒无法认出来床上躺着的到底是不是王鹏斌。再走进一些，大半个脸被氧气罩罩住，眼睛紧紧闭着，好像不会再睁开了一样。
苏芒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王鹏斌的脸，因为他的两眼里盈满了泪水，那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一滴接一滴。一开始他是无声地哭，后来干脆扑到床上嚎啕大哭。
王鹏斌，你躺在这里做什么？
你起来啊，我来了！
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你为什么不拉住我的……
是我啊，我是苏芒，你看我啊，你叫我啊，你碰碰我啊……
没有大声的嘶吼，从小声的抽泣到小兽般呜咽再到快要断气似的哭喘，面对最突然最残忍的痛苦，苏芒仍旧是自我理解自我消化的苏芒。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才让一切都显得更加悲惨。
王成益看着心酸，走出了病房带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两个人。
唉，太苦了。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一年了，王成益是参与者也是旁观者，所有人都在等苏芒，没有苏芒就不能算结局。终于等到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接受所有的结果，结果看到两个孩子，他还是为两个人感到心痛。
然而并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孽缘啊！
113、第 113 章
隔了一段时间，王成益拿着盒饭回到病房。苏芒刚考完试就赶了过来，没吃没喝的。天都黑了，从外面看不到屋里有一丝光亮，屋里人什么心情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为了让苏芒吃口东西，王成益也不愿意来碍事，更不愿意对苏芒多说什么。他敲了两下门，没人理会，便自己打开门进来了。
昏暗的房间里，苏芒趴在王鹏斌的床边，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睡过去了。
不懂事的王成益将房间的灯打开，把盒饭放在茶几上，回头轻唤了几声：“苏芒？苏芒，起来吃点饭吧。”
叫了两回都没有反应，他正打算走过去看看，便看到苏芒慢慢地坐直了身子。苏芒的眼睛哭得红肿，困难的适应着灯光，看着床上的王鹏斌，像自言自语道：“他，一直都没有反应吗？”
苏芒的声音沙哑像枯败的老树皮在摩擦，但再干涸也没有自己的心破败。他哭了那么久，床上的人都没有反应，明明是最怕自己生气，最怕自己哭，最怕自己不理他的人。
是不是再报复自己？苏芒想笑，却差点又哭出来。
光听声音就知道苏芒的情况不太好，王成益心里也很难受，好多话在嘴里转来转去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好故作轻松地说：“是啊，这小子睡得可沉了！咱们别管他了，你一天没吃饭了吧，过来吃口东西。”
苏芒现在哪有心情吃饭啊。他安静地坐着不动，看着自己一直握在手里舍不得放开的手，那只手干燥粗糙并且瘦得只剩一层皮。再不是原来软乎乎，香喷喷，强韧又有力，总是第一时间抓住他的手了。
眼看着苏芒冥顽不灵，王成益担心地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说与他听：“苏芒，鹏斌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现在你还要让他担心吗？”
这话才是无理取闹！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消失了，躺在这里一年没有反应，苏芒迟钝也知道有很多人在瞒着他。再说王鹏斌，说什么担心他，现在他来了，怎么也不回应他一声。
苏芒委屈得差点掉下泪来，可是眼泪已经哭干了，一滴也没有了……
知道自己不问，不会有人告诉他。苏芒强打着精神，站都站不稳了，还是努力站起来。他边转身向茶几走过来边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他，王鹏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躺在这里……”
一言难尽，王成益也是一肚子话说不出来，他躲开苏芒的视线，尽量不带情绪地回答他：“是车祸，司机逃逸了……”
王成益的良苦用心，并没有安慰到苏芒。苏芒听到他的话，愣在原地，车祸？又是车祸！逃逸？又是逃逸！苏芒快疯了，为什么他要连续面对两次这种愤怒又无力的情况，为什么！为什么他最亲近的人都要受这份罪！他们都是好人啊！
苏芒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哀嚎，差点当场崩溃。
王成益显然没想到会这样，赶紧扶住苏芒，慌乱之下他把肚子里的话都脱口而出道：“你别这样，你别这样！鹏斌的状况非常不好，他做了三次手术已经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换做别人早就放弃治疗了，在这么严重的情况下硬是拖着，就是想让你们再见一面啊！”
什么就不好了，什么就放弃了，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只有一面啊！苏芒哭都哭不动了……
王成益将苏芒扶到沙发上坐下，后者像个破碎的娃娃，身体没有力气，眼睛里也盛满了悲痛。
王成益想着，既然说出来了，不如就说开了。于是他便开口告诉苏芒：“王家肯定要把鹏斌接回去的，应该说家里人一直都想把他接回去。他现在还留在这里，一方面是因为我在这里，另一方面就是等着让你们再见一面……鹏斌他交通事故加上术后缺氧缺血性脑病，我接手他的时候已经是植物人的状态了。本来想在6个月内赌一把恢复的可能，没想要他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等到现在，不管是老爷子还是我叔，都等不了了，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为了更好的康复治疗了才勉强留到现在，一年过去了，没有人对这里再抱有希望了，这两天鹏斌就会被接回去了。”
苏芒看似麻木地听着，没有表情和反应。直到听到王鹏斌要离开这里被接回帝都，他突然像被抛弃的孩子一样红着眼睛摇头，喃喃自语：“不，我不能跟他分开！我不想跟他分开……我可以照顾他的，不管他在哪儿，我都会跟着他的……要一直在一起，我们是这样约定的…… ”
说到最后，苏芒悲从中来，想到两个人的约定，只能自己遵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大人造孽啊！王成益深知两人之间不提横在家族中无法跨越的鸿沟，以老爷子的性格既然把王鹏斌接回家就不可能再见苏芒，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只说王鹏斌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睁眼的那一天，都不好说。6个月前他还能骗自己是深度沉睡期，现在他不敢再自欺欺人。最后的时光，就让他安静地度过吧。
他无法告诉他，到了帝都谁都不会再让他们相见。
太残忍了！
可忍受残忍的并不只有苏芒一个。
想到叔叔婶婶明天就到了，王成益看着痛苦的苏芒，私心想再给他一点可以怀念的时间。
“苏芒，你不要这样。如果鹏斌现在醒过来，看着你，他一定也不想耽误你。他……回家之后，你该上学上学，不用为他担心，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吧！”
这说的是人话吗？苏芒盯着他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放弃王鹏斌，为什么不可以陪在他身边，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瞒他一年的时间。别说什么高考学习为他好之类的话，陪着王鹏斌他也有信心可以好好学习，而且，万一，万一有个意外，他可能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再也见不到王鹏斌了，这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61/72 首页 上一页 59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