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欢看着远方,说道:“我们之间没有提过分手,所以你现在还是我的男朋友,对吗?”
“可是……”
辛棠看了一眼嬴欢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又看了眼自己身上廉价之余还穿过很久的衬衫牛仔裤,一股无地自容的窘迫涌上来。
现在应该是他配不上嬴欢了。
“我不在意这些,只要你还爱我。”嬴欢侧头,定定地看着辛棠,“所以,你还爱我吗?”
爱啊……那对于辛棠来说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词语了。
但他同样清楚,嬴欢确实是一个一直埋在他心底的梦,所以刚才他见到嬴欢的第一眼,才会那么失态。
甚至此时此刻,他听到嬴欢的话,心跳也在悄然加快。
就在辛棠几乎忍不住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哥,这是谁啊,你的朋友吗?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有钱的朋友,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仿若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辛棠突然清醒了——
不止梦里的辛棠清醒了,梦外的辛棠也突然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同一时间,嬴欢的声音响起:“看来你想起来什么了。”
和梦中如出一辙的清冷而带着点金属质感的声音,连尾音上扬的方式都一模一样,一时间,辛棠甚至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
“想起什么呢?嗯?是这张照片上的吗?”
嬴欢捏着照片在辛棠眼前晃了晃,那是他昨天特意挑选出来给辛棠的。
辛棠慢慢回过神,想起梦里的内容都还觉得有些恶寒。
做梦是第三视角的,不知道那些关于嬴欢的表情是不是他自己脑补出来的,反正他觉得,那很像是嬴欢真实的样子。
“不打算说话吗?”嬴欢眼睛微眯,用照片拍了拍辛棠的脸,“我有很多手段能让你开口说话,但那可能会让你不太开心,你觉得呢?”
辛棠讨厌被威胁,但他得承认,嬴欢的威胁确实简单而有效。
“想起来了……”
“跟我说说,都想起了什么?”
辛棠简单描述了一遍梦的内容,嬴欢眼中的阴霾慢慢消失,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那个温和无害的好丈夫,“你看吧,唐九日总能恰到好处地出来搅局,你还觉得他对你什么想法都没有吗?”
不管唐九日有什么想法,总比嬴欢这个疯子好。
嬴欢起床后,把辛棠已经想起来的这张照片挂在了墙上,据他说,他以后都会尽心尽力地帮助辛棠恢复记忆,想起来了,就把相应照片挂在墙上。
亲眼看着白色的墙上照片越来越多,一定很有趣。
辛棠觉得,他被嬴欢逼疯,只是迟早的事情。
嬴欢这个年假足足有三天,辛棠从来没觉得三天这么难熬过。
初一那天,嬴欢一定要带辛棠出去玩儿,说是大初一的时候,不能待在家里。
“这里不是我的家。”辛棠明知道嬴欢听到这个会生气,但还是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嬴欢捏住他的下巴,凉凉地问道:“这里不是你的家,哪里是你的家?”
他冷笑了一声,继续道:“你还有家吗棠棠?你现在除了我,什么都没有。”
“那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你干嘛就非得跟我犟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辛棠鼻尖有点酸,他也想问嬴欢,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他?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得出口。
嬴欢松开手,温柔地说出残忍至极的话:“不想出去是吗?那以后都不要出去了,我也不喜欢棠棠在外面。”
嬴欢对说过的话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行力,他说辛棠以后都不要出门了,那就意味着,辛棠不会再获得出门的机会,哪怕是有嬴欢陪着。
不仅如此,嬴欢撕开伪装之后,行事愈发乖张,他常常不顾辛棠的意愿,做出一些令辛棠感觉到崩溃的事情。
比如假期结束前的那个晚上,嬴欢无意中从衣柜里找到了已经过了一次水的旗袍。
辛棠躺在床上,已经打算睡了,却忽然见嬴欢取出了那件旗袍,问他:“还记得这个吗?”
“差点把它忘了,我记得棠棠你很喜欢是吗?”
辛棠的脸色可以说是冷淡到了极点:“现在不喜欢了。人都是这样,何况一件衣服。”
嬴欢点了点头,猛地把柜门踢了回去,脸色却还是一成不变的平静,“没关系,你会重新喜欢上的。”
动物与生俱来的危险预感让辛棠背后的汗毛都冒了起来。
嬴欢慢条斯理地脱掉家居服,在辛棠面前,毫不避讳地换上了旗袍。
以前的辛棠想象过无数次嬴欢穿上这套旗袍会是什么模样,但想象的画面,永远没有眼睛切实看到的那样震撼。
嬴欢的冷白皮在黑色的丝绸的衬托下,像雪一样白得刺眼,又像玉石一样透着莹润的光,充满了亟待爆发的力量。
侧腰的交叉线开衩将他的腰线勾勒得愈发明显,胸前镂空,两片三角式的黑色蕾丝欲遮欲露,性感得要命。
当他迈开腿走过来的时候,片式的裙摆几乎起不到任何遮挡的作用,时明时暗的肌肉线条被勾勒得更加明显。
女人的柔美与男人的力量感在他身上完美地结合,这大概才是这种衣服被设计出来的真正的初衷。
嬴欢走到床边,随手将长发挽在脑后,仅用了一支笔固定住,侧脸一些碎发垂下来,平添几分温婉的气质。
有的人就是可以同时充满这样两种矛盾的气质,可以像是温婉大气的贵夫人,也可以像是妖艳风尘的站街女。
哪怕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辛棠,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嬴欢美得惊人,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美,而是一种喷张的性的吸引力。
嬴欢固定好头发之后,拉开了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取出了一个黑色金边的项|圈,问道:"你要戴吗?这将决定我要怎么对你。"
辛棠恢复警惕,看着嬴欢没说话。
嬴欢啧了一声,没什么耐心地道:“说话。”
辛棠不得不开口:"什么意思?"
"戴上它,做我的狗;或者拒绝,做我的乖孩子。"顿了片刻,嬴欢问:"你选哪一个?"
辛棠感觉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鼓涨着,几乎冲破他的皮肉——明明积满了爆发的冲动,却又被他的沉默全部淹没。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说话的能力,坐了起来拒绝道:“我不选,我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好似这样会让他更加有底气。
然而辛棠忘了,嬴欢一向不是什么讲理的人。
嬴欢抓着辛棠的手腕,一字一顿说道:“不行,你一定要选。如果你无法决定,我就帮你选,好吗?”
辛棠想要挣开,挣扎得手腕都痛了,也没有结果,他有点崩溃,“你能不能别逼我……”
"很难吗?那我再帮你变得简单一点吧。"
嬴欢举起项|圈,体贴地道:"选择它,你应该叫我夫人 ;不选择它,你应该叫我母亲。你想叫我什么?"
这根本没有选择,辛棠已经想起了他的母亲,一个平凡却温柔的伟大的女人。
嬴欢不过是为了给他套上那个项|圈……
“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你不选,我就帮你选。”
嬴欢催命一般的倒数声直接响起:“三、二、”
"夫人……"
在一出来的最后一秒前,辛棠闭上眼,逼迫自己叫出了这个词。
温热的手轻抚过他的眉梢、侧脸,“很好,乖狗狗。”
第42章 他们都是罪人
辛棠应该感到愤怒的, 他被欺骗、被囚禁、被逼做不喜欢的事情,但事实上,从他打开那个铁盒开始, 他总是感觉到的,是害怕,是迷茫,是一种无力的绝望。
先前,就连辛棠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 但他昨晚又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事,他好像懂了一些。
那个梦还要从三天前说起,第一张照片被挂上墙的当天, 嬴欢挑出第二张照片给了辛棠。
那张照片只有辛棠的一个背影,画面的背景就是他现在被囚禁的别墅,那时的辛棠远不如现在精致,穿着廉价的T恤长裤, 提着陈旧的行李箱,站在高大的铁门前,浑身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局促感。
把照片递给辛棠时, 嬴欢给了他一些提示:
“想一想, 你为什么会搬过来。”
也许是因为画面没什么指向性, 辛棠一直以来都只能看到一个很模糊的、他慢慢走近铁门内的画面。
直到昨晚。
昨晚嬴欢又发疯了,逼着他戴上项圈, 屈辱地跪在地上,如果他不能很好地完成嬴欢的指令,冰冷的鞭子就会毫无预兆地突然落在他身上各处。
辛棠只觉得羞辱,更让他难堪的是,他的身体会在这种情况下兴奋, 那种身体违背了灵魂的割裂感,让他恶心得想要呕吐。
他不记得那样的调/教持续了多久,只深刻地记得,嬴欢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是解脱了。
之后,他便陷入了沉沉浮浮的梦中。
梦的一开始,他和嬴好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不过是另一个更加静谧优雅的公园,他手里还捧着一杯冰凉凉的果茶。
果茶很明显是嬴欢买来的,因为对于遭遇了家庭巨变的辛棠来说,奶茶店里的饮品已经成为了昂贵的奢侈品,逛超市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看一眼进口零食区的那些精致的零食。
嬴好垂眸看着辛棠的唇,柔软的,还沾着葡萄汁,亲上去的感觉一定很好。
“好喝吗?”他问道,声音有点涩:“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葡萄味的果茶,因为清凉的口感最能消除暑热,正好现在葡萄应季,再晚一些时候就很难买到了。”
辛棠点了点头,认真地道:“很好喝。”
不甜不淡,带着葡萄特有的清香味,好像把他带回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那时候,他每天一杯葡萄果茶的日子已经算是班级里小富豪的级别了。
“我可以尝尝吗?”
辛棠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嬴欢只买了一杯给他的,赶紧将茶杯递了过去,“当然可以。”
嬴欢眉眼间的神色淡淡的,所以当他倾身靠过来的时候,辛棠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不想嬴欢直接绕过了吸管,偏头亲在他的嘴唇上,舌尖轻轻一扫,勾走了他嘴唇乃至唇缝的果汁。
“唔……和我想象的一样。”嬴欢偏了偏头,淡漠地评价道,仿佛真的只是喝了一口果汁。
不过辛棠就没那么平静了,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红得像是能滴出血一样,“你、你怎么……”
“这么紧张?我之后,没亲过别人了吗?”
“没、没有。”
“我也没有,”嬴欢勾唇,好像心情不错,“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我不会去亲别人。”
“可是我们已经……”
“棠棠,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们之间谁也没有提过分手,所以,我们现在依旧是情侣关系。对吗?”
“可是我觉得,你现在……没必要这样做。”
辛棠的想法很简单,现在的他和嬴欢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嬴欢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呢?
“不,棠棠,有必要,如果我身边会有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只会是你。”
“我不懂。”
嬴欢没解释,反倒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生病了,棠棠。”
“什么病?”辛棠一下子紧张起来,又不敢碰嬴欢,只能焦急地打量他,“很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嬴好执起辛棠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处,“分裂样人格障碍,有遗传的原因,也有环境影响的原因。”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是高考前诊断出来的,差点没能上考场。”
他每说一句,辛棠的脸色就白一分,待到话音终于落下,辛棠几乎快哭了。
辛棠的声线有点抖,“环境……是因为我吗?”
嬴欢眯眼笑了起来:“是啊,所以,棠棠,你要跟我回去赎罪。”
随后画面就是一转——
狭隘逼仄的屋内,老旧的沙发上坐着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青年。
一个穿着领口宽大的松垮的T恤,身体消瘦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倒,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带着一股魅惑的风尘气息。
而另一个,穿着与破旧环境格格不入的昂贵的西装,也是细长的眉眼,但他散发出来的锋利冰冷的气质只会让人不敢细看,不能亵渎。
显而易见,这两个人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但两人坐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忽视的争锋相对的气场。
就在这时,青年的辛棠端着两杯水从厨房走了出来,明明这里是他的家,他却显得比那两位更加局促。
“没想到你们今天突然都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辛棠把两杯水递给那两人,唯一的一张沙发给他们坐了,他只能搬了一张小凳子过来坐,莫名就比两人矮了一截。
消瘦的青年——唐九日抱起水杯,小口小口地咽了两口温水下去,勾起唇角时露出左脸一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很乖巧:
“我没什么事啊哥,就想过来看看你,我平时不都这样吗?倒是你这个有钱的朋友,看起来和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诶,为什么要找过来?”
唐九日无意的两句话简直是杀人不见血,辛棠的脸突然就白了几分,他和嬴欢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嬴欢也端起水抿了一口,说道:“马上就是了,我今天就是来接你的,跟我走吧,你也不是这里的人。”
一个也字,相当于把唐九日单独贬低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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