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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网[刑侦]——有风兮

时间:2021-11-13 18:02:08  作者:有风兮
  他的表情、语气、肢体动作,都在强调着——「我说的就是事实」。
  应呈的脑海里渐渐勾勒出一幅画面。当年才八岁的孩子瘦弱得像棵小豆芽,他费力泼洒着大桶大桶的助燃剂,然后深深看了这个哺育自己长大的地狱一眼,抛出了打火机,一把大火冲天而起,他转身就跑,溺于黑暗一去不敢回头,但火海里孩子们的嘶吼和挣扎依然源源不断地钻进他耳朵。
  偶然幸存的另一个小男孩则无助地围观这场大火,孤立,绝望,甚至痛哭。
  一切都符合他最初的猜测,但偏偏是他最不想成真的梦魇。
  见他沉默许久,秦一乐只好尴尬地轻咳一声。他反应过来,连忙说:“当年那场火灾时代久远,很多证据都无迹可寻,但赵欣和的案子,却是现在发生的。”
  “我杀了他。你也知道我有病,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灿烂却又格外悲伤,“我的病很重,大概……不会判死刑的吧。精神病犯案什么的……不过,我倒希望能死刑,一了百了,就不用再忍受那些幻觉。
  你知道吗?我每次都能看到那些孩子,哭着笑着,手拉手一块玩。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他们永远不会原谅我,也没有机会原谅我。活活烧死,多疼啊。他们怎么可能原谅我……”
  悲伤像潮水一样凶狠地拍打过来,应呈桌下的手在不停发颤,勉强忍住了,平静地说:“不,你没有杀人。用来助燃的照片里发现了你的血迹,你说过那是因为你在打昏死者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自己,但事实是,你在撒谎,对吗?”
  撒谎?他当然知道自己在撒谎。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自由的,平安的应呈,恍惚想起了去年那个站在拘留室里张开双臂转了个圈说「我们这条件还不错吧」的嫌疑人应某,然后又想到了那个下着雨的深夜向心脏捅去一刀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说过会用尽一切努力去保护应呈,而现在,他正在这么做。
  于是他突然笑了笑:“我想,你拿到的证据应该不止这么一点吧?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凶手,而所有的证据也都是这么告诉你的。”
  “那就给我解释清楚,照片里发现的血迹为什么会含有抗凝剂!”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发病的时候自残储存下来的吧。”
  “没事用抗凝剂储存自己的血玩?”
  “你该不会试图理解我这个精神病人的思维吧?”
  他脸上挂着平淡冷静的微笑,曾几何时这个笑容还有着令人心安的感染力,可现在却只让人觉得绝望与愤怒,那种一心求死的态度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超脱尘世的悲悯。
  他说,“反正我是个病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记得。但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指明我是凶手了,这就是事实。
  再加上我有自首情节,不会判很久的。应呈,就这样结束吧。
  我已经背着三十多条人命潜逃了二十多年,是时候为自己的过去负责了,给我一个解脱吧。”
  审讯室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头皮发麻。秦一乐咕咚吞了口口水,不敢抬头,却在桌子底下看见了应呈攥得太紧以至于微微颤抖的拳头。
  不开玩笑,他真的觉得有必要给自家老大上一整瓶速效救心丸。
  江还这一番自以为是的「大义凛然」,简直是把他当警察的那些警训警誓按在地上摩擦。别说是自家老大了,连他都觉得有些心梗。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的时候,视线里应呈那只攥得「咔咔」作响的手又陡然放开了,只见他呼出一口浊气,连肩膀都放松下来,像是放弃了挣扎般疲惫地说:“江还,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还目光灼灼,坚定地说:“想让我自己受到应受的惩罚。”
  “我们现在有受害者家属的指认,可以证明你在受害者死亡的前几天接触过他。抛尸现场有你的血迹,监控拍到了你驾驶抛尸工具前往抛尸现场的正脸画面,也拍到了你离开现场的背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现在铁证如山,我们甚至可以零口供定案!”
  “我知道,我是罪有应得。”
  “你知道个屁!画面很模糊,我根本不能确定那真的是你!血迹里检出了抗凝剂,你身上还有束缚伤,我合理怀疑你是受人胁迫被人栽赃陷害。也就是说,监控完全有可能是造假的!”
  “不!是真的!是我!”
  应呈忽然站起了身,绕到桌子前面一屁股坐在了桌上,冷笑着说:“确实,以现在的证据足以无口供定案,但我们国内讲究无罪推定,也就是在证明任何一个人有罪之前必须要先假设他是无罪的。
  江还,现在我无法百分百证明你有罪,抗凝剂使得所有证据都有了无效的可能。也就是说,你现在是无罪的。拘留的时效早就过了,你可以回家了江还。”
  江还因震惊而瞪大了眼:“可……我……”
  他一弯腰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温热的呼吸洒在江还脸上,令他无端打了个冷颤。只听应呈用冰冷的声音说——
  “当然,前提是你还有家。”
  “不!你不能放我走!我真的就是凶手!”
  应呈笑容恶劣:“我说了,没有人能证明这些证据是有效的,怪就怪他舍不得当场捅你一刀,反而用了保存过的血迹!既然血迹可以作假,那监控当然也有可能作假!”
  “监控有没有动过手脚你们用技术手段甄别一下就知道了不是吗!”
  “当然可以,但就算我能证明监控没有动过手脚那又怎样?画面那么模糊,我打报告也只能说是「疑似」。
  你知道「疑似」在法律上代表着什么吗?
  并不是「有可能是」,而是「不是」!
  所有的不绝对确认词汇在法律上都等同于否认!而唯一板上钉钉能作为直接证据的所谓「生物证据」,却混进了抗凝剂!”
  应呈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没想到吧,你……不对,是你们,也会有棋差一着的时候?”
  江还浑身颤抖了一下,随即猛一下抬起了头:“不!我自己就可以证明!我从欣和洗车行对面的路口开到杨家路,拐到胜利二弄,中间两次都是红灯,然后走那条土路,应该没有名字,总之我顺着那条路一直开到了油漆厂,把车丢在那里。你可以查!路线一定没有错!我……”
  当一股脑把话说出了口,江还才意识到自己跳进了一个多深的坑。
  连忙闭嘴已经没有用了,应呈挺直腰板笑了起来——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笑,无论是什么样的嫌疑人,都会在这种自信的震慑下放弃一切抵抗。
  “你报得出路线,也就是说,你当时是清醒的。现在,可别用什么精神病人的幌子来搪塞我了。”
  “我……”
  应呈直接打断了他:“你只有两种选择,第一,你精神病犯了,所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你自己把这一选择枪毙了。
  第二,你当时神志清醒,用法律上的话来说就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那么,现在来告诉我,根据欣和洗车行不远的一个监控,显示你是步行离开现场的,而另一个监控却又显示你在半小时后驾车离开了,那么中间半个小时你在哪?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驾车逃离现场?你抛尸的时候把车停在哪里?”
  铐在椅子里的江还整个人都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秦一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吞了口口水。
  ——自家老大,确实是个很可怕的人物。
  然而没有料到,江还却很快抬起了头:“我说过,我杀人的时候是犯了病的,神志不清,出于本能步行逃跑了。后来清醒过来,想起了车还停在现场,就返回去开车。那半个小时我也说不清楚我自己在哪,可能躲在哪个角落发抖吧。”
  他盯着应呈的双眼,透出一股坚韧、顽强、誓死不屈的气势。他说:“应呈,你打不倒我。”
  应呈「哦」了一声:“是吗?那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供出油漆厂?为什么没告诉我们,欣和洗车行并不是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
  “我怕连累那个油漆厂老板,他已经很惨了,没有必要给他雪上加霜。更何况……我隐瞒的细节,并不会影响我就是凶手的调查结果。”
  应呈紧紧皱起了眉头,随即忽然又笑了:“是,我这点小把戏再怎么耍,或许都突破不了你这个大心理学家,但……有一样东西能。
  那就是「3.07特大纵火案」,谢霖正在过去调查的路上,我想……等他回来,我们这个案子也就结束了。”
  “你说什么?谢霖去查纵火案了?”江还突然腾一下站了起来,因惊恐而瞪大了眼睛,“叫他回来!快!”
  “什么……”
  他被一把按回了椅子上,只见他挣扎着嘶吼道——
  “他会死的!”
 
99、旧案
  谢霖这次没跑空。一片枣林都收获了,方伟民也就没在山里继续泡着,但他闲不住,在自家阳台上摆了一整排泡沫箱,种了一溜的小青菜,他赶到人家家里的时候,人正在阳台上仔仔细细地浇水呢。
  “这一天天的把家里弄得全是泥,阳台上也不知道有多招虫子,我衣服都不能晾了。”
  方伟民的妻子也退休了,但身材微胖精神矍铄,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亲近的老太太。
  她把谢霖让进客厅,热情地笑着说,“你坐会,我给你泡杯茶。老方!老方!别忙了快出来,警局有人找!”
  方伟民显然是听到了她的抱怨:“青菜招什么虫子,你就看我不顺眼吧。”
  “跟你说了我们家又不缺菜吃。”
  “也不缺毛衣穿!”
  她一杯茶还没泡完,撸着袖子就要上来干仗,谢霖连忙哭笑不得地站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这个外人还在呢。”
  方伟民「嘿嘿」一笑,招呼老婆回去泡茶,还要偏嘴硬再说一句「不跟你一般见识」,这才说:“你怎么来了,又有新案子?”
  谢霖吐出一口浊气,凛着脸色:“是。方叔,上一次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提过一个「3.07特大纵火案」?”
  他眉目一拧突然腾一下站了起来:“这案子怎么了?”
  谢霖一抬头,被他眉目之中的那种严肃和慎重吓了一跳,以至于迟疑了一瞬才说:“呃……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正在侦办一桩谋杀案,死者和前来自首的嫌疑人都是从爱心福利院出身的孤儿,所以……”
  “爱心福利院……”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又「咚」一声坐下了,然后缓缓从兜里摸出了烟盒。
  他妻子正好泡了两杯茶出来,见状就皱起了眉:“家里抽什么烟?”
  闻言,他只好默默又把烟塞回口袋,又叹了口气。谢霖被他这表现惊得汗毛倒立,追问道:“方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案子为什么会让你念念不忘?我记得应该早就结案了吧?”
  “有些案子就是结了案,才会让人念念不忘。”
  “为什么?”
  他呼出一口气才稳下情绪,陷入自己的回忆缓缓说:“当年这案子是消防队报给我们的,地址很偏僻,等我们到的时候,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
  我还记得消防队有个小伙子,一见到我们突然跪下就哭,哭得话都说不出来,把我们都给吓着了。
  可是一往前走,我们就懂了。光孩子就三十多个啊!
  那场景连我这个老刑警看了都好几天睡不着觉,谁能不哭?
  而且,我们根据尸体计算受害者人数的时候,还漏算了两个人。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两个都是没满一周岁的婴儿,那么大的火,烧得连骨灰都没剩下!
  惨啊,太惨了。孩子们一个挨一个,紧紧抱在一起,法医甚至分不清楚哪一块是哪一个孩子的,最后只能把孩子们全部葬在了一起,下葬的钱还是大家一起凑的。我当了一辈子警察,这是最凄惨的一个案子。”
  谢霖震撼于自己的想象,紧紧攥起了拳头。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脏被揪住了,难以想象当年这些亲身经历了如此惨状的「当事人」的心情。
  “后来呢?方叔,你能把你们的破案经过详细说一说吗?”
  他点头:“其实我们这个案子说难破也不难破,因为有个目击证人,但难就难在,这个目击证人是个孩子。”
  “可是,我听说,幸存的那个孩子就是凶手?还是说有两个孩子?”
  “凶手是个孩子是我们的推测。当时,那个福利院有前后两个院子,消防队一开始集中在前院灭火,再加上那个孩子自己也吓傻了,根本不出声,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没人发现他被绑在后院的树上。
  也是幸好,建筑物比较独立,火没蔓延到后院。我还记得是应局亲自把那个孩子解开的,当时绑人的是铁丝,孩子挣扎得很厉害,铁丝都勒进手臂里去了,满身是血。
  他被绑的地方和方向,正好能目睹到火烧起来时孩子们向外呼叫的那个房间,所以……”
  谢霖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江还犯病时关于火焰的幻觉,以及……曹铭拍的他手臂上束缚伤的照片。
  那时,曹铭亲口说过,那些新伤下还覆盖着难以分辨的旧伤。
  他喃喃说:“所以,那孩子吓坏了。”
  方伟民「嗯」了一声:“岂止是吓坏了。他吓得话都不会说,就好像聋了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问话也不答,东西也不吃,连水都不喝,警局上下谁都拿他没办法。他的眼神我至今都还记得。最后搞定他的人,你可以猜猜是谁。”
  “应局长?”
  “他儿子。”
  “应呈?可应呈当时才……”八岁啊!
  “要不说应局神呢,而且阿呈那小子也是有天赋。那孩子当时都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应局想着他家那小子跟那孩子差不多大,就把阿呈带市局来,跟那孩子一块在审讯室关了半个小时,也不知道阿呈是怎么哄的,没一会就听那孩子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到昏过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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