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的负责人一听分到啃资料,头都快大了,只好苦大仇深地点了点头:“收到。”
“凶器上一共十二个人的指纹,牧师一个,再加裹尸布上其他还有十七个人的指纹,总共三十个人,二组的挨个上门走访一遍,童家那边我亲自去,说话都注意点,别把人点醒了,问两句就盯起来,万一回家了,什么都别管,直接把人控制住。”
二组的负责人脸上一苦:“这……盯梢怎么说也得两人一组吧?还要加上换班的,我们二组加一块也没那么多人啊。”
应呈想起一直晃荡在自己家楼下的叶青舟的人手,笑嘿嘿的:“没事。我打个电话,帮你们借禁毒的人,盯梢这事他们擅长。还有,秦一乐说的这个老刑警方伟民,谢霖你去一趟?”
他点头:“行,那边我去。”
“三组也别闲着,既然十一年前有过一次针对天知神教的行动,那就从十一年前开始,把所有的失踪人口档案全部查一遍,把所有有可能跟天知神教有关系的档案全部调出来,记住,避免遗漏,不止电子版,手写的纸质版档案也得查,包括邻近周边地区,范围扩大一点!”
三组负责人的哀嚎明显比前两位更响亮,这么大一个兰城还要算上周边地区,十几年的档案加一块,什么老奶奶走失,小孩子失散,林林总总加一块少说也有上万,挨个看过去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顾崽,你跟网宣一块从网上抓,既然是教派那就一定会想办法吸引教众,看看能不能找到渗透进去的方法。”
顾宇哲前脚刚应了声「是」,后脚就打了个寒颤:“等会!渗透?老大,你这是打算自己进去卧底?”
应呈白了他一眼:“不然呢?光研究这些资料能把人家的底摸明白吗?就是把这些涉案人员全部抓回来也没用,真正的祸害是这整个邪・教,要么别出手,要出手就得把这个邪・教都给撬了。”
“可……可这……”这也太危险了。
徐帆突然站了起来:“我去。”
“你去什么去?就你身上那三两肉不够挨人家一锤子的,哪凉快哪待着去,要论卧底经验,你们也没有谁比我更丰富了。”
“谁说的。”谢霖缓缓站了起来,“要论卧底经验,我也不比你差,更重要的是,你装个小混混,像,装个纨绔,也像,但你这身气质,进邪・教?不合适。人家不会要你。还是我上。”
“那照你说的,不会要我,就会要你?”
谢霖突然笑了,意有所指:“把你们家那位田螺姑娘借我用用,就保证会要。”
“不行,这帮都是不要命的疯子,要去我去,至少比你抗造。”
“你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像唐建文一样,单枪匹马杀进去,我背后还有你们呢。应呈,这次就别争了,我去。你在外面统筹大局,保护好我,我可把我的命交给你了。”
“不行,你……”
谢霖根本不给他机会,一扬手就往外走:“少废话,局里的事你盯着点,我先去找这个方伟民,回头去找你家江还补个课。”
秦一乐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应呈:“老大,这……真让副队去吗?”
应呈嘬了个牙花,满脸的不豫之色:“你看我像是能拦得住他的样子吗?”
谢霖此人,表面上温文尔雅的,一副邻家大哥的模样,可实际上呢,却是说一不二的果决性格,他们俩凑一块,不是他这个正队长管着副队长。
其实,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他管不住谢霖,一向是谢霖左右他的方向。
就像是两块完美契合的齿轮,截然不同的处事风格,却正好互补,换了谁都不行。
“好了,散会。大家最近都上点心,抓紧干,别出现下一个受害者,听见了吗?”
会议室响起了一片「知道了」,随即如鸟兽散,各干各的去了。
应呈急匆匆转到办公室,本想收拾收拾赶紧出发去童芸家看看,没想到在办公室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拄着拐杖的陆薇薇。
“陆薇薇?你怎么在这?”
她眼睛一亮:“老大!我回来上班!”
应呈顿时头皮一紧:“上什么班?放假给你放出毛病来了是不是?”
他那车到现在都还没修完呢,这几天上下班天天都靠徐帆接送,跟人保险公司死磕了一个月也没拿回钱,浑身上下穷得叮当直响,要不是老妈还记得有他这么个儿子,给他及时转了笔巨款,怕不是早饿死街头了,这丫头还敢在他面前瞎晃悠?
陆薇薇一脚油门在国道逆行飙车的壮举在警局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现在见了她,各个都嬉皮笑脸地叫一声「陆姐」,她乐滋滋应了,伸出那条伤腿来:“我好了,能上班,真的!老大你不知道,我妈在家天天拿我当猪养,不让下床不让走动的,养了一个月我胖了快八斤,你就当关注一下你可爱的小下属的终身大事,再不让我回来上班,我胖成球了怎么嫁的出去?”
办公室里哄笑一片,应呈忍俊不禁,虽然伤腿确实愈合得不错,石膏也拆了,只裹了一层白白的敷贴,在她修长美腿上陡然煞了风景,但还是摇了摇头:“你少给我惹事,我手里还有案子呢,哪凉快哪待着去,还想我派十七八个人伺候你啊,陆姐?”
陆薇薇一乐,屁颠屁颠凑了上来:“背靠大树好乘凉嘛,就老大你这颗树最大了,给我排个文职让我先干着也成啊。”
应呈手里正好拿着一卷资料,在她脑门上一拍:“文职?文个屁!检讨还是人秦一乐代笔的,要不是你那会还在医院躺着,你谢副队早削你了。”
“老大!你就让我回来吧!看大门也行,我真好了,来去如风飞毛腿,保证不添麻烦不惹事,真的!”
说完眼一瞥,在人群里一眼看到徐帆,连忙给他使眼色,“徐帆徐帆!快帮我说说!”
原本没什么特殊存在感的徐帆顿时成了中心人物,左顾右盼憋出来一句:“这……你人手不是不太够吗,光是建文那一车资料就够人看的了,实在不行……你先让她跟一组一块看看资料,多个人多份力嘛。”
陆薇薇顿时笑逐颜开,瘸了条腿也不影响她一贯的上蹿下跳:“对对对,看资料也行!”
应呈又在她脑门一拍:“消停点吧你给我。”
说完又去怼徐帆:“就你话多。”
徐帆只好尴尬一笑,顾宇哲趁机煽风点火:“你顾哥还在这站着呢,怎么不求我替你美言几句,光知道找徐帆,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这帮大老爷们八卦起来基本上就没七大姑八大姨什么事了,一听这话立刻起哄,徐帆被闹得落荒而逃,陆薇薇脸皮倒是厚得和铜墙铁壁似的,啐了顾宇哲一句:“就你?还顾哥呢?人家徐帆在老大这有面子,你有吗?”
顾宇哲一听这话,越过应呈就去掐她,办公室里闹成一片,应呈连忙抓起两个人往中间一碰,脑壳对脑壳「咚」一声给两个人碰了个地转天摇:“闹闹闹,班不上了?活不干了?”
陆薇薇揉了揉额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连忙笑说:“干干干,这就干,资料呢?”
“你消停点吧,就你这点性格还看资料呢,能坐得住就出鬼了。你跟我走,去童家问问童芸父母,具体的案情车上我再给你说。
秦一乐,你先去人事帮她办个手续再回来看资料,争取帮你谢副队把这个什么天知神教的底细摸清楚,最好写一个完整一点的报告,记住了吗?”
秦一乐一点头,转身就往人事科跑,脚底和踩了风火轮似的。应呈这才带着陆薇薇一块往童家赶。
47、老骥
谢霖拿了方伟民的资料,奔着他家就去了。
老方兢兢业业在兰城市公安局工作了一辈子,经手破获了大案要案无数,抓获的犯罪嫌疑人手拉手能排队排到天.an.门,在警局,连陈局黄副都得叫他一声「方哥」。
退休以后也闲不住,在乡下承包了一块地,辟成了一片果园,这个点,正在山里拾掇他那块地。
谢霖去他家跑了个空,又奔上山来,灰头土脸在枣树林里钻来钻去,才终于在树上看见了正摘果子的老人家,热情地喊了一声:“大叔!您是不是姓方?”
方伟民从树上探了个头,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猴似的蹿了下来,上下把谢霖一打量:“兄弟当警察的?我这都退休十几年了,怎么,有什么老案子要找我?”
他一听这话就知道找对人了,连连点头,跟老方握了个手:“对对对,我叫谢霖,兰城市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
“刑侦副队长?看不出来啊。你们局长退休了没?”
方伟民挪了块石头给他坐,自己把脖子上的毛巾往屁股底下一垫,先给他塞过去一大把鲜枣,“来来来,先尝尝,自己种的,边吃边说。”
“局长?您说的是我们以前的老应局吧?他大概十年前就调到隔壁省去当官了,现在我们局长是陈强。”
“陈强?当年我们俩还一个队呢。”
“真的?”
“真的呀。他受了点伤才从禁毒大队那边调过来,心高气傲,干禁毒的瞧不起咱们干刑侦的,那脾气真是臭得不知天高地厚,当年可是被应局好一顿修理,没几个月就让他服服帖帖的了,没想到最后应局倒是选了他接班。”
谢霖乐了:“还有这事?老应局的儿子,应呈,您有印象吗?他现在就是我队长,在陈局手下干。”
“应呈?嘿,这小子!”
“怎么了?”
“小时候见过,像,特像应局,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那时候就知道,这小子以后肯定会当警察,天生就是这块料。这么大点的时候……”
方伟民伸手比了个高度,就在膝盖上面点,“我还抱过他呢。不过应局那会也不常把孩子带局里来,长大也就没见过了。对了,你瞧我,一聊天就聊忘了,你今天专门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谢霖也聊忘了,连忙「哦」了一声:“今天找您确实是有个旧案。”
“什么案子?”
虽然这些枣子长得不太好看,但确实比市面上卖的要鲜甜得多,他先啃了一个才说:“方叔,我这次来,是问您退休前最后一个案子,那个……”
“天知神教。”
“对。这都十几年了,方叔还记得这么清楚?”
他笑着点了点头:“当警察的谁还没个放不下的案子,什么4.24邪・教案,3.07特大纵火案,都在我心里放着呢,这案子又正好是我最后一个案子,当然记得更清楚。怎么,这天知神教又冒头了?”
谢霖点头:“昨晚上接到报案,死了一个线人,卧底在这个天知神教,死得都没人样了。我们翻查旧档案,发现十一年前这个案子是您牵头的,所以回来问问,当年是不是跑了一个目标?”
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抽上,叹了口长气,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对,代号左护法,连脸都没露就跑了。这就是为什么我放不下这个案子的原因。
因为当年呢,我正好快退休了,身体也不太好,局里肯定不会让我延迟退休,我又想把这个案子在我手上结干净了。所以……操之过急,反而打草惊蛇,这才让人给跑了。”
“那这个左护法,有没有可能一直在兰城?”
他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这案子吧,主要是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民心不稳,所以行动结束后立马安排了什么报纸专访,大肆报道,让民众以为所有案犯都归案了,民心才稳定下来。
后来我就退休了,一开始啊,也放不下这个心,退了休还在查,实在是一点东西没查出来,时间久了,也就只能放弃了。”
“那,您还知不知道有关这个天知神教其他的东西?”
“当年是隔壁省主动来找我们联合行动的,是他们先摸上了一个引荐人,这个人叫什么,我想想……叫朱秀芳,对,就是这个名。
她是我们兰城人,搭线让这个左护法来兰城发展,我们呢,就又盯了这个朱秀芳小半年,把和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挂上了。
他们这些小头目,每个星期都会选不同的地方集合开会,据我们掌握的线索,这个地点应该就是左护法定的,但我们一直没弄清楚到底哪个是左护法。
行动的时候,本来想一锅端了回去慢慢审,谁知道他们一个会议分了两个房间,等我们把会议地点端了才发现隔壁还有一个房间,左护法就在隔壁,早跑没影了。”
“这……怎么会呢?难道盯了这么久,身份都没核实?而且……难道以前都没发现他们会分两个房间?
抓捕行动开始的时候没清空现场?就算清空现场了也不至于没发现另一个房间啊?”
方伟民又猛吸了一口烟:“要不说当年是我急功近利呢?我们盯梢主要是盯朱秀芳,再分人手挨个去盯那些跟她有过接触的人,核实身份,但凡是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我们都一个个对上号了。
但这个团伙反侦查意识特别强烈,他们这些头目大约有八到十二人,每次来开会,人都是不齐的,也不忙,就是在家呆着,每次开会,中途都会给没来的人打电话,汇报会议结果。
主要就是为了防止我们一锅端,一旦我们轻举妄动,至少没来开会的人会第一时间转移。而且,其中没有一个人,是每场会都到的。”
谢霖嘶了口凉气:“厉害啊,缜密到这个地步?这不就等于每次开会不仅会换地方还会换开会的人?”
他点头:“对。行动结束以后我们反思了整个行动才回过神来,来开会的人里面都是小头目,根本就没有左护法这个人物,但他肯定以其他方式参与了会议。
我怀疑,他应该是另外安排了人手在会议的隔壁房间去收听,然后靠打电话的方式远程指挥,传达意见。
而且……我们在行动前也确实清空现场了,当时左护法的人,又或者说就是左护法本人,很有可能就是在清空现场的时候,被我们亲手给清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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