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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死后第三年(穿越重生)——道玄

时间:2021-11-14 10:35:55  作者:道玄
  谢玟道:“私下里有什么做不了?非要这么任性,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老师,”对方的声音中蕴藏着一丝笑意,不放弃地追问道,“我们什么关系,让你这么说不出口。”
  谢玟听出话语中的笑意,隐隐有些耳根烧红,低头去将腰带上的佩饰卸下,什么玉扣、宫绦穗子,碰得叮当作响。佩饰一概取下后,腰带也落到地上,他反手脱了这件一品的太傅朝服,从屏风间取回常服,恢复了从容不迫的神情:“三个月?你的精神状态倒是尚好,但这脑子能好几时,天知地知,你知不知道?”
  萧玄谦盯着他道:“只要想到你在京都等我,我就能控制好自己,老师不必担心。”
  谢玟还未说话,对方便凑过来讨吻。小皇帝黏糊糊地舔着他的唇,将纤薄水润的唇瓣咬得泛红,小动物似的留个浅浅的齿痕,才低声询问:“怀玉,你要好好等我回来,我没事的,我一定、一定不会出问题,你可以相信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他倒不是不相信你,他只是等不了你。
  玄龙纛(dao)旓(shao):可以理解为代表着最高统治者的旗帜,我这个称呼是架空背景改的,宋时叫金吾纛旓。
  猗靡情欢爱,千载不相忘。阮籍的《咏怀》
 
 
第51章 黄昏
  谢玟没能回得去谢府,他还是又被留住了一晚。
  层层纱幔之下,烛光晃动,夜凉如水。谢玟夜半忽然醒转,他梦到阔别十年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还有闪烁的彩色霓虹灯、围棋少年班的年轻选手……而当他转过身时,眼前却是烛光细弱如豆,在帐幔上映出一片朦胧的影子。
  谢玟静静地待在他身边,望着对方熟悉的眉宇容貌。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他陪同着对方渡过了一个人变化最大、成长变化最快的时光。对方的依赖和需要,时而像是温暖的焰火,时而又宛若滚烫的岩浆。
  谢玟总能乍然得到强烈的爱,又忽地品味到孤注一掷的绝望。
  其实他们两人之间的爱与恨,大多数时候都虚幻得如同一场梦。
  谢玟静寂地想着:只是这场梦气数已尽,我没有办法为你留下来,这不是容忍的问题……如果能够回家,而却不选择回去的话,我会枯死在这里的。
  谢玟伸手碰了碰他,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连触碰对方的发丝都觉得会被刺伤。他的恶狼蜷缩在羊皮底下,尽力让自己温顺无害,他要剖去野性和暴戾,向培育他的人献上忠诚,他要抛弃保护自己的尖牙和利爪,来交换落在额发间的手。
  他已经足够努力了。
  谢玟略微探过头,主动地贴到对方怀中,靠着萧玄谦的胸口闭上眼,他低低地道:“对不起。”
  如果童童没有诉说那个机会,他可能会留在小皇帝的身边,陪他经历余生岁月,陪他经营江山社稷……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在另一边还有父母恩师、亲朋好友,还有一整个世界。谢玟也说不出究竟小皇帝排在自己心中的哪里,也无从计较这份重量。
  他的脑海混乱不堪,两世的记忆都在交错着并行,最终不可抑制地想到——倘若有来生的话。
  倘若有来生……
  次日清晨,萧玄谦监督他喝完了药、收拾整齐,才依依不舍地遣人将谢玟送回去。之后的数日之间,京都风起云涌,敲定征平西北的决策后,将军副将、辎重车马、粮草运输……诸多事项都要一一筹备。整个中枢如同被安上了滚动的车轮,撑持着整个庞然大物运作滚动。
  启明六年二月初三,天子离京的前一夕,谢府灯火通明,沈越霄、冯齐钧两人各坐一边,将京中布防和皇帝的安排跟帝师商议了个遍,就在冯齐钧离去后,沈越霄才忽然一改正经的作风,拉住谢玟的手问道:“帝师近来有什么烦心事吗?”
  谢玟心中一跳,诧异道:“你看出什么了?”
  沈越霄道:“高琨和温瀚宇等人根本看不清楚形式,也不了解谢大人跟陛下的关系,绝非红尘世俗可比,你不要因为这些人……”
  “不是。”谢玟道,“我不会的。”
  沈越霄略略放心,但一时又觉得对方刚刚的反应不太对劲:“我就知道你不会因为这些旁人而烦忧,可刚刚你这反应,分明就是被说中了,是因为什么?”
  谢玟避而不答,转而询问:“小沈大人这么多年不曾娶妻,可有一个缘故?”
  沈越霄被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倒也不恼,顺畅地答道:“我年幼时有一个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我毕生的妻子,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那该是我的兄弟……”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续道:“他十岁以前当女孩教养,穿裙子叫小名儿,我误会了。后来我阖家搬到了京都,六七年没见,启明三年的时候我重新见到他,他变成个男人……不是,他本来就是个男人,我们喝了一夜酒,他就告辞,提着剑追寻他的江湖去了。”
  谢玟认真倾听,点点头道:“节哀。”
  沈越霄:“……这有什么节哀的,又不是真的死了娘子。”
  “人虽活得很好,可在你心里的那道影子却死了,不该说节哀么?”谢玟随手给他斟了半杯茶,“可有联系?”
  “一年春秋,两封信吧。”沈越霄道。
  谢玟挑了下眉:“这就是你的缘故?”
  小沈大人讪讪地笑了一下,不知是承认还是否决,但幸好对方也没非要问下去,而是似是而非地道:“他走了,你伤心么?”
  沈越霄心中颤动了一下,装得很大度地道:“我伤心什么?既然都还活着,那千里共婵娟嘛,以后就是我的好兄弟了,我自然希望他浪迹江湖、过得畅快淋漓。”
  谢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道:“分别即失去,怎么会不伤心呢。”
  他只是自言自语,却惹得小沈大人立马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反驳道:“你别误会,我们真是好兄弟,我自从知道他是男人之后,就没想过娶他的。以前那不是认错了么?认错的娘子难道还算娘子?”
  谢玟微笑地看着他,甚至还温文尔雅地安抚道:“我没有说你。一定是他伤心。”
  沈越霄这才悻悻地坐下。
  两人再度交谈了两句,对方便逃也似地跑了,比急红眼的兔子还快几分。谢玟坐在原位上转动着茶杯,身旁的空余座位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红头绳的小女孩。
  童童坐在椅子上,两根短短的小胖腿在上面晃来晃去,她问:“他们那仗要是打起来,就算是速战速决也要三个月的日子,萧玄谦大概率是赶不及回来了,正好,既然他不在,省得你被这人纠缠撒娇、磨软了性子,你定个日子吧。”
  谢玟的手指在杯沿上碾转,他的指腹按在瓷器旁,淡淡地道:“我得告诉他。”
  童童道:“明天他就出征了,有这么多机会你不说,想要什么时候告诉他?”
  谢玟垂下眼帘,平静地解释道:“我留了锦囊给他,前两个都是对此战的筹谋规划,最后一个是我留的信,会将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我跟他说,战至大捷时可以打开。
  “按照他的计划,一路势如破竹的话……我推算了一下日子,攻城拔寨直入鞑靼王廷时,也就是四月十七左右,捷报到了,我们就回去。”
  童童道:“他人不在,你守到那时候有什么用?”
  谢玟心如止水般地道:“两军对垒,我总得听到些胜券在握的战报喜讯,才能放心吧?”
  饶是谢童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劝慰,直到听见谢玟又说:“如果他此战不顺,受到阻碍,我会在一月后作为督军、陪同几位武臣率军相援,这也是在预先安排过的。”
  童童一下子站到了椅子上:“你要亲自去?我不信萧玄谦这么安排,他连你掉根头发都要过问,还敢让你上战场?”
  谢玟道:“我不上前线。我只是督军。”
  “当年你为了他差点就死在琼州,我不相信萧玄谦不害怕刀剑无眼,这绝不是他做出的决定。”
  “你倒是有点像他了。”谢玟意外道,“他要培养你做女帝,好像还真弄出点名堂来了。”
  童童鼓了鼓脸颊,嘟囔道:“我肯定跟你回去,我又不当他的接班人……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最迟、最迟……四月十七,到了这一天,无论你身在何地,我也会把你送回去的。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谢玟伸手把小女孩抱了过来:“这是我跟几位重臣商议的,高侍中、温常侍、董仆射……还有几位年轻武臣,我们一同议定。文臣对武官从来不放心,武官又对文臣大感厌烦,所以我是折中的那个选择。”
  “小皇帝要是知道了,绝对得发一大通火。但想到他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最后见你一面,反而又应该感谢这些人了。”
  童童环着他的脖颈撒娇,让宿主揉了揉头发,听到对方语调温柔地低声道:“多谢你这么照顾我。我并不是一个那么好的宿主吧……”
  童童沉默片刻,扭捏地垂下头道:“……也没有啦。你、你挺好的。”
  启明六年二月初四。
  玄顶大纛挥扬在半空中,成列的高大战马披挂鞍鞯,静立在侧,文武百官、帝都百姓,他们都在等候同一个人……等候这个王朝的主宰、封建皇权的象征、这片土地的最高统治者。
  但在谢玟见到这翘首以盼、恢弘无比的场面之前,他就率先感受到了覆盖着银甲战袍、略显冰冷坚硬的怀抱——他比那些人见到的更早、更快,也更能深刻地感受到戎装之上蔓延渗透而来的丝丝冷意。
  出了紫微宫直通而去,向前就是飞扬的旗帜、夹道等候的百官万民。但那些纷繁喧腾仿佛都与他无关。宽阔的甲胄和战袍、深沉长久的拥抱……持续地笼罩着他。
  谢玟只是行动得慢了些,就被皇帝扣留住、脱离了官员的队伍。
  萧玄谦再一次从他的身上汲取了能量。再一次通过短暂的拥抱平复至最好的状态,他低头捧住谢玟的脸颊,虔诚如侍奉神灵一般亲了亲他,但很快,他的虔诚化为一股浓稠到化不开的依赖渴望,冷峻的眉目盛满眷恋,低低地道:“你要好好等我,照顾好自己。”
  谢玟的话梗在喉间——如果他能说得出口的话,他就不会寄托在纸上,将那些字迹作为分别的音讯……但他知道还是面对面地告知最有诚意,所以几次三番都想开口。
  可无法开口。他的眼睛里都是萧玄谦依赖的模样,对方越是能够忍耐、能够改变,他就越无法说得出来。谢玟沉默了很久,都没能答应下来,而是任由对方试探摸索般地亲吻,回以更为主动的反馈……直至他难以承受之时。
  谢玟的手心抵在甲胄上,冷却的金属上覆盖了他的体温,过了许久才分离、消耗着散尽。他将手送进对方的掌心,轻声道:“去吧。”
  伴随着这两个字,他一手培养的天子将亲自开疆拓土、将会让大启的剑指向遥远的彼方,让边境不再受到侵扰,解决外患,四海安宁。这将是他们最后身在同一个世界的一段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但世事常常不会带来那么顺利的消息。
  皇帝带走了大半的武臣,帝都空寂而冰冷。一个月后,荣园的桂树抽枝发芽,绿意新而浓地冒了出来,院子里罕见的几棵早樱团团锦簇,花瓣飞扬地扑进窗前。
  小轩窗。对弈的棋局在军报中暂时中断。谢玟接过信封,在萧天柔的注视之下除去封泥,当封泥边残余的羽毛在烛火间化为灰烬时,长公主见到好友蹙紧的眉峰。
  仍是春日,她抱着手炉,膝盖上盖着厚厚的绒毯,道:“昨夜春雨,把我的花都打湿了。”
  谢玟读完这封军报的全部内容,道:“春雨?对,最近已经暖和起来了。”
  “是啊。”萧天柔感叹地一笑,“可您要去寒冷之地里吃苦,谁能留得住呢?”
  谢玟沉默半晌,道:“因为我要走了。”
  长公主怔了一下。
  “我要走了。”谢玟站起身,抬手向她告别,“公主保重。”
  萧天柔注视着他的脸庞:“先生……此去路途遥远,西北寒风摧折,行军多受苦,要不还是换个人吧?不是非要您不可的。”
  谢玟却只是道:“一到春日,再没有更好的时节了。”
  他步出荣园时,萧天柔因为身子不适没能送到门口,在谢玟走到庭院里时,长公主只是靠着屏风,攥着徐徐曳地的裙摆。她凝望着对方离开,随后转过头,目光穿过轩窗、落到了盛大的黄昏云层间。
  她看见铺天盖地的暮色席卷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是HE,不要怕。
  安抚揉搓揉搓)
 
 
第52章 妻子
  哪有这样的春日呢。
  当御营中军的将领渡过大河,与神武军守军相逢,风沙与寒冷倒灌进盔甲中时,边境守军还在殷勤探问帝都的春天。
  中军将领裴玮博呛了一口寒地的冷气,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帐中,听眼前的武将汉子们吵嚷得唾沫横飞,几乎就要动起手来。裴将军按住胯边的刀,锃亮的宽阔大刀拔出了半个手掌宽的距离,乓地一声撞在案上,周遭瞬息安静下来。
  “大彧府府城被占,守将是鞑靼的阿诺里班华。”裴将军道,“我们御营中军两万余众,被区区一个建制拖累在这里,一时半晌无法去援前军,玄龙纛旓停驻前军,后头又来了小股的鞑靼骑兵骚扰。”
  一侧的副将愤愤道:“陛下所向披靡,一个强占大彧府的阿诺里班华也想拦住我启的脚步?”
  裴将军抬起虎目,冷看了他一眼:“陛下为什么没拿下大彧府,正因为阿诺里班华——这个鞑靼王廷的二太子!他拿大彧府的边境百姓为质,一旦御营前军靠近大彧府府城五十里,他要屠城!”
  “牛羊金银、珍瓶宝器,粮食种子。”一旁的另一位武臣也陡然开口,“一旦掠夺而走,将立遭扫荡清平,他只有这样对峙才能拖延时间,我军的战线拉得太长,又是多方作战,阿诺里班华想要拖垮后勤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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