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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堂(近代现代)——蜜糖年代

时间:2021-11-17 15:27:19  作者:蜜糖年代
  池砚拿了茶几上的一颗糖,放嘴里滚了两遭,觉得难吃,又吐了,他微蹙着眉,说:“我跟我那位亲爸已经十几年没见了,电话也没打过一个,‘爸’这个称呼我一时半会儿还不太容易直接说出口,你先受累忍忍。”
  “忍着了。”陆文彬委婉又温和地说:“那在你还没习惯这个称呼之前,还是继续叫我叔吧,听着顺耳。”
  池砚笑着点点头,“成!”
  陆文彬对品茶有一些门道,他颇有章法地泡出了一壶茶,池砚闻着香,喝起来也还成,于是就着瓜子一直喝到晚饭上桌。
  大鱼大肉十几个菜推起来的年夜饭着实把池砚惊了一跳,他依旧不敢置信:“妈,这全是你做的?”
  何梅入了席,把筷子递给池砚,眼皮也不掀地说:“不是,你下巴底下那三盘不是我弄的。”
  池砚倏地转向裴问余。
  裴问余拿着饮料和酒,问:“喝什么?”
  池砚:“我喝酒。”
  裴问余觉得自己多余一问,池砚的胃刚养起来,裴问余不想给他喝酒。可面前这两位长辈不知道。陆文彬开了红酒,在裴问余地直视下,给池砚斟了半杯。
  池砚得意洋洋地朝虎视眈眈地裴问余扬起嘴角,“反正我不开车。”
  裴问余:“……”
  那你晚上也用不着睡了。
  晚饭气氛很和谐,何梅解开了心结,接受了这段关系,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些许拧巴,但还好,问题不大,至少面对面坐着时能吃得下饭,还能顺便聊聊天。
  聊天话题是关于池砚最近新接的一个项目展开——某房地产商新拍下一块地,奇思妙想,以老弄堂作为噱头,开发别墅小区。
  甲方爸爸给池砚提出的要求差点让他当场笑出声,“以老弄堂氛围为主,但形式要高端。这句话每个字我都认识,但合起来我听不懂啊。”
  裴问余盛了一碗鱼汤,轻轻放在池砚面前,“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就是在忙这个?”
  “嗯。”池砚喝着汤,唏嘘:“以前的人吧简单粗暴,就知道拆,拆光了以后就开始抚今追昔,缅怀过去,建了一座座所谓的老巷老弄堂,可今非昔比,再精致也是东施效颦,瞎折腾什么呢。”
  何梅没想到池砚如今思想觉悟这么深,她打趣道:“看不出来啊,你情怀这么深?”
  池砚喝完了汤,嚼着口里的鲜味,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能不深吗?我意难平啊。”
  何梅倒是奇了怪了,“我从小在那里长大都没有这么多感触,你哪儿来的意难平?”
  “那话说起来可长了,妈,你真想听啊?”
  池砚夹了一筷子冬笋放在裴问余的碗里,他们俩轻轻对视一眼,皆是笑而不语。
  在座的各位不是空气,何梅看懂了,但他坚决不上套,面不改色地吞了一口白米饭。眼看池砚分分钟能把亲妈惹毛,陆文彬及时出场,当了一味中和剂。
  “小余,我听说你最早的户口也在弄堂?”
  “对,后来才挪出来的。”裴问余波澜不惊地扔了一枚炸弹,“我小时候就跟池砚见过了。”
  陆文彬:“……”
  捅娄子了,绕着山路走了一大圈,一朝回到起步前。
  “哦?”何梅倒是没别的情绪,反倒是颇为意外——这一茬她并不知道。
  裴问余放下筷子,他以最真诚的态度,尽可能还原地描述了自己当时的生活环境和后来的故事。
  听完之后,何梅顿时百感交集,她匆匆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局促——她不知道这段往事,只当他们俩是在上学的时候搞上的,所以拆了一手,她当时以为,这种感情不仅见不光,而且不堪一击。
  可没想到追溯起来,根基竟然如此深。
  何梅:“你……你当时就……就有了那种心思?”
  “对。”裴问余坦诚布公:“像我这样的人,又在当时那钟处境,没法不动心思的。”
  池砚往裴问余身边靠了靠,笑着说:“多好啊。妈,你看,我只用了几颗糖,就换来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看我都不吃亏。”
  何梅无言以对地看着自己儿子这熊样,忍不住嘲讽道:“也是,就你十七八岁那个我看了都嫌烦的阶段,鬼才看得上你。”
  裴问余忍不住说:“阿姨,池砚挺好的。”
  池砚:“是啊,我也觉得我不错,那会儿玉树临风,也是人见人爱啊。”
  裴问余:“……”
  收回刚才说的话还来得及吗?
  “你那是……算了。”何梅揉了揉不太消停的眼角。她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起身回了房间,等再出来时,手里捏着个红包。
  红包喜气洋洋,并且从直观的厚度上看,数量不少。
  何梅把红包给了裴问余,说:“给你的。”
  “这……”从进门淡定到现在的裴问余终于慌了。他伸着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谨慎地向池砚求助。
  池砚也被他妈从天而降的神来一笔给惊住了,他先看了陆文彬,发现这位新鲜后爸正目不斜视地品着酒,没给半点有用的信号,池砚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他打着趣说道:“妈,你这什么意思啊?给新上门的媳妇见面礼吗?”
  这也就是个调侃,顺便安抚裴问余心惊肉跳的小心脏,池砚没奢望何梅会搭理他,可是下一秒,亲妈居然默认了。
  何梅:“在我初三那年的暑假,我记得那段时间天气特别热,正好家里附近新开了一个游泳池,那会儿游泳池多新奇啊,我拉着你妈非要去游泳。欢……欢欢不会水,可她还是陪我去了。不过那游泳池人多得跟下饺子似的,我进去一看,顿时没了兴趣,可出都出来了,总得干点什么再回家吧。然后我就拉着她绕了挺远的路,找到郊外的一个人造水库游野泳。那会儿人年轻,胆子也大,再加上水库周围不少人,我觉得没有安全隐患,可是欢欢一直提心吊胆地在岸上盯着我,直到……直到我溺水。”
  听到这儿,池砚蹙着眉打岔,“妈,你比我还欠。”
  何梅轻笑了声,没有理池砚,继续说道:“欢欢是第一个发现的,她在岸上喊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她……她就是个旱鸭子。幸好我离岸边不远,她整个人泡在水里,一只手抓着条小树干,另一只紧紧拽着我的胳膊,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种感觉。”
  “我欠你妈一条命,现在还给你一个儿子,算是扯平了。”何梅看着裴问余,语气平静,目光却深远,“收下吧。”
  裴问余慢慢接住了红包,他捏着纸壳的一角,指尖泛着白,“我妈……”
  何梅说:“你妈那会儿也是人见人爱。”
  裴问余这才把跳到嗓子眼的心咽了下去,“谢谢阿姨。”
  晚饭过后还不散场,何梅没有要他们俩离开的意思,池砚也不好意思自己提,毕竟红包都收了,面子得给足啊。
  池砚在外婆的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可能是有什么话要说,他没让裴问余一起。
  从屋子里出来之后,池砚惊讶地看着其余三个人排排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看春晚。
  池砚非得往裴问余身边挤,挤下之后问:“好看吗?”
  裴问余:“不知道。”
  没办法,池砚动弹不得,只能剥着橘子陪他们看。中途的时候,他给裴问余打过几次暗号,都被无视了。
  直到临近午夜,载歌载舞的春晚还在热火朝天的继续,池砚打了无数个哈欠之后,何梅终于开了尊口,“你们俩还不回去?”
  池砚眼睛一亮,问:“可以走了?”
  何梅反问:“要不住这儿?”
  池砚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种萝卜似的拔也拔不出来。他与裴问余面面相窥,各自酝酿着措辞。
  小品不知道演了什么梗,乐倒了一片人,何梅面不改色地继续说:“正好明天一起去看看你外婆。”
  听到这话,裴问余突然摁出了池砚的手,瞬间把池砚摁老实了。池砚无奈地看了裴问余一眼,有气无力地妥协,“好,住这儿——我们睡哪儿?”
  何梅终于转过了头,像是听不懂似的,“你们?”
  池砚笑了笑,指着陆文彬对何梅说,“妈,你跟陆叔分房睡?”
  何梅当场就想把这兔崽子打回娘胎。
  陆文彬眼疾手快地压下何梅,皮笑肉不笑地出来做了最后的圆场,“你们俩去客卧,房间早就是收拾好了,走吧,睡觉去吧!”
  池砚:“好嘞,晚安妈、陆叔,你们也早点睡,这破春晚有什么好看的。”
  进了房间,池砚立马就把门锁上了。还没来得及开灯,房间内一片漆黑,裴问余就着幽闭私密的环境感慨,“池砚,你可真欠收拾。”
  这话有歧义,池砚自动把它转换成另一种意思,他扬着笑转身,迫不及待地挂在裴问余身上,压着声音说:“咱们轻点。”
  裴问余抱着池砚,眉眼舒展,似懂非懂地问:“怎么?”
  “装什么纯。”池砚闻着裴问余身上的味道,颇为享受地撩火,“刺激啊。”
  裴问余把池砚压在墙上亲着,心想:是挺刺激的。
  春风市有两个墓园,其中一个占地面积非常大,老太太就长眠在这里。大年初一是传统祭祖日子,墓园在这一天格外热闹,饶是起了个大早,池砚他们到达墓园时,还是差点没找到停车位。
  老太太的墓碑上沾了点灰,池砚仔仔细细地擦了干净,他想说的话已经在前一天晚上关上门说完了,这会儿神秘兮兮地扬着眉,推了推裴问余。
  裴问余给老太太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地鞠了躬。老太太生前对他很好,裴问余至今还记得他匆匆离开弄堂前,老太太看他的神情,那是他从未感受到过的隔辈慈爱。
  想到这里,裴问余忽然百感交集,他一声阿婆哽在喉咙间,可是却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何梅看不下去了,“行了,你们看也看过了,茶叶倒过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挺好的一天,非得哭一顿才开心,外婆都懒得看你们了。”
  池砚讪讪地说:“没想哭。”
  何梅翻了个白眼,没继续往下揭穿,“你们先走吧,我再跟老太太说几句。”
  池砚:“好。”
  此墓园用一双腿走,起码要花一上午才能走遍。裴问余带着池砚走离何梅的视线范围后,拐进了一条小道,池砚原本没问,可这路越走越偏,他抬头看了眼刺目的骄阳,忍不住说:“小余,我们去哪儿?”
  裴问余:“小北……小北也在这里。”
  池砚脚下一顿,茫然地看着前方。
  裴问余拉起池砚的手,小心绕过地上的青苔,“小北应该挺想你的,他走之前偶尔会叫你的名字,我一直惦记着这事,可没机会带你过来,今天正好。”
  所以说,墓园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让人心情愉悦——这里躺着的魂,不认识的算陌生人,认识的全都是故人。
  小北的墓在一颗茂密的柏树下,遮阴挡雨,方方正正,也挺好的。池砚看着照片里的小北,笑容灿烂,好像一生都没有经历过病痛的模样。
  可池砚看见了,还是心疼的。
  池砚从衣兜里拿了几颗糖,放在墓碑前,喃喃低语:“你哥没跟我说今天过来看你,不然就给你带一块蛋糕了,不过这糖味道也不错,你先凑活凑活,下次再给你带些好的。”
  “对不起啊小北。”池砚找了个台阶坐下,叹了声气,“没……没来得及看看你,挺遗憾的。我也很想你啊,不过,都这么多年了,你应该长大了吧?”
  裴问余靠着池砚坐下,他迎着阳光笑了笑,“十年了,如果真有投胎转世,是个上房揭瓦的年纪。”
  “挺好的。”池砚说:“有幸再活一世,身体健康就行。”
  裴问余拍了拍裤腿上的土灰,回想了下,说:“我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小北的后事全是姜哥和沈老板帮着操办的。后来沈老板对我说,他们给小北选了个风水极好的位置——喏,就是这儿。再投胎的话,运气不会差。”
  池砚眨了眨眼,“哥,封建迷信不可取啊。”
  “是吗?”裴问余不以为然:“我挺相信的。”
  池砚:“嗯?”
  裴问余:“人在无信念支撑的时候,总会找点怪力乱神的东西来熬过几段焦虑恐慌的日子,包括我。”
  池砚不可置否,“效果如何。”
  “不错。”裴问余笑着说:“至少没疯。”
  池砚突然往后跳了一截,指着裴问余啧啧作响,“不啊,我看你是疯了。”
  裴问余作势要去抓,让池砚溜了。
  看完故人后临近饭点,裴问余找到了车,他左右看了看,问:“池砚,你妈呢?”
  池砚已经钻进了车里,他解了围巾,舒舒服服地伸了个腰,“不用管他们了,看完外婆后他们直接去机场——多大年龄的人结个婚,都得度蜜月啊。”
  裴问余若有所思:“那咱俩要不要也度一个?”
  池砚:“那得先结个婚啊。”
  裴问余故作惊讶:“你现在是在催我买戒指吗?”
  “为什么非得你买?”池砚指着自己,说:“我买也行啊!”
  裴问余点点头,“嗯,行,那我等着了啊——池砚,别让我等太久。”
  好像又掉坑里了,池砚啼笑皆非,“开车,找个地方吃饭!买戒指前得先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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