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上班的姑娘们都是本地人,什么时候放假都无所谓,主要是帅哥老板态度好,她们也高兴得不得了,“我们手头上还有点活没干完呢。”
池砚假装不高兴:“谁给你们安排的工作,是不是壮总啊?他自己早早回家逍遥快活,留着你们在这儿受苦受难,回来让他给你们发三倍工资!”
姑娘们心花怒放:“谢谢老板,老板客气。”
池砚:“你们也早点下班吧,把手头的工作结束,可以放假,回家过年去了。”
“嗯,池总新年好。”
“你们也新年好。”
这一轮冷空气来势汹汹,池砚还没出大楼,就让不知哪儿来的穿堂风吹得瑟瑟发抖,他朝外看了一眼,空中居然飘起了雪花。
雨夹雪。
池砚没带伞,他给裴问余发了条微信后,就在原地等着他了。
南方难得会下一次雪,池砚站在大楼前,看这件裴问余裹着风雪匆匆前来——裴问余就像经年流浪的旅人,走走停停,存着一点微弱的光亮,终于找到自己一生的归宿。池砚在这一刻,突然哪也不想去了,只想跟这个人回家。
裴问余把伞撑给池砚,一手裹着人往外走,“我把车停在外面了,我们去哪儿?”
池砚:“我想吃火锅了。”
裴问余已经对池砚这种偶尔冒头的心血来潮习以为常,但他从来都是顺着池砚的,“家里没食材了,要吃火锅,我们还得先去趟超市。”
“那去啊。”池砚兴致勃勃地说:“在附近找个商场,先给我妈选个礼物,然后再去超市。”
裴问余拉开车门,把池砚推了进去,“好。”
池砚想得挺好,奈何在商场逛了一圈,愣是没选出合适送的。连裴问余也看不下去了,含蓄地表示:“池砚,要不然,你还是送钱吧。”
“……”池砚:“不行,太俗了。”
最后,池砚自暴自弃,他只能俗上加俗地买了一套分量挺重的金首饰。池砚拎着一套金饰,随意地往车上一放,他惦记着火锅,催着裴问余,“赶紧回家,冻死我了。”
裴问余一边发动了汽车,一边在心里暗戳戳地寻思着自己有没有必要再另外备份礼,免得遭遇何梅无差别攻击。
何梅这场婚宴办得很低调,两方亲朋好友加起来只有三桌。池砚带着裴问余到场时,何梅和陆文彬正站在主位上跟人寒暄。
这是池砚第一次带自己亮相家庭重要场合,实话实说,裴问余很紧张。
但池砚却一派气定神闲,即不怕挨骂,也不怕遭白眼。他把包装精美的盒子送给何梅,喜笑颜开地说,“妈,那个……新婚快乐啊。”
何梅撩着眼皮把那盒子打量一圈,问:“这什么啊?”
池砚:“金首饰。”
儿子送妈金首饰去结婚……
何梅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而新晋后爸陆文彬则对何梅一举一动都了然于心,他眼力见极强地收了池砚贺喜新婚大礼包,又客客气气地跟裴问余握了手,“你们俩去主桌,跟我们坐。”
“不急,妈……”池砚看着何梅,一身红妆,精神气好了不少,人也显得年轻了些,他有些感慨,卡在喉咙里的话说不出来了。
何梅‘哼’了声,问:“你想说什么?赶紧说,我听着呢。”
池砚笑着上前一步,他抱了抱何梅,温声说道:“你以后该吃就吃,该玩就玩,该花钱的地方使劲花,好好跟陆叔过日子。嗯,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来看你的。”
何梅放开池砚,她看着眼前这张跟自己七八分像的面孔,忽然眼眶酸涩,她不想让眼泪明目张胆的掉下来,于是挪开了目光,终于看向了池砚身边的裴问余。
何梅问池砚:“是你一个人来吗?”
池砚搭着裴问余的肩,坦然地说:“当然不是。”
原本,裴问余像一个透明人似的站了十来分钟,这会儿,目光焦点终于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他拘谨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对何梅说:“阿姨,这是送给你的。”
何梅看了看裴问余,又看着他手里的盒子,并没有接。陆文彬始终像一位忠诚的守灯人,他接了裴问余的礼物,打开给何梅看。
暗红色的绒面首饰盒,看着像装戒指的,打开后,里面是枚胸针——这胸针上是朵水晶玫瑰,周围有珍珠点缀,印在灯光下极其精致。
池砚都不知道裴问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可何梅还是不接,她的眼睛只在胸针上滑了一道,又重新注视着裴问余,“就这个?”
裴问余不卑不亢地点头,“我不知道您缺什么,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准备的匆忙,不好意思了。”
何梅摆手,“客套话就别说了,我缺什么你不知道?”
池砚蹙眉,“妈!”
“你别打岔。”何梅瞪了眼池砚,“听他说。”
既然何梅能叫裴问余来参加他的婚礼,自然是想开了、看开了,不会在这种日子里给所有人难堪,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
裴问余自己心里也有数,他知道上回见面时自己态度太强势,惹得何梅有些不高兴。可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婚礼主场,他不方便表决心,也不方便说太多。
裴问余想了想,他选了一种含蓄的方式能让何梅稍微顺心。裴问余学着池砚的样子抱了抱何梅,他点了点头,说:“阿姨,我妈没得早,从我懂事起,不知道什么是亲情,所以也会莽撞无知的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冲撞长辈,我不为自己辩解,是我的错。”
何梅微微一怔,她想到了缪欢。
裴问余顿了顿,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阿姨,如果你不嫌弃,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儿子,以后,我跟池砚一起去看你,就像普通人家一样。”
何梅嚼着裴问余的话,惊讶的感觉自己没有丝毫排斥了。她深深地看着裴问余,那眼神里也多了一点父母之爱子的关切。
裴问余微微动了嘴角,谦卑得恰当好处,“阿姨,对不起——嗯,还有,新婚快乐。”
何梅原本胸腔憋着一口气,听裴问余说完,最终轻轻散了出来。她抬手,拿出了那枚胸针,扣在礼服上,还挺搭。
“嗯。”何梅优雅地抚着那朵水晶花,说:“挺好看的。”
裴问余:“是,很配你。”
池砚见缝插针,“妈,我送你的金首饰也好看,你要不也戴出来显摆显摆。”
何梅干脆拒绝:“不用了,你眼光不好,指望不上你。”
亲儿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怕死地继续作孽,“是啊,我是指望不上了,不过妈,现在医疗手段发达,你和陆叔还年轻,调养调养,趁早生个二胎得了。”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何梅又想动手揍亲儿子了,可她今天穿了一身修身旗袍,岔不开腿给池砚一脚。
何梅只好把这种想法挂在脸上,她冷嗖嗖地笑了笑,“要是再生一个像你这样要命讨债的,我还不如直接从这儿跳下去算了。”
池砚‘嘿嘿’一笑,他突然变回了小时候,可以在母亲面前肆无忌惮捣乱的兔崽子,于是,他兴致勃勃地还想继续火星撞地球,搓出一点火。可还没怎么样,就被裴问余眼疾手快地摁着脑袋压走了。
何梅看着他们两人嬉笑打闹的背影,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混账玩意儿。”
站在何梅身边的陆文彬拉起她的手,问:“现在高兴了。”
何梅撩着头发,双眉一挑,愉悦地口是心非,“还成吧。”
果然是亲生的,一模一样。
第93章 未来
婚礼过后,何梅和陆文彬原本打算学年轻人去度个蜜月,但正好赶上春节,何梅想在年初一去看看老太太后再出发,于是行程就往后推了几天。
接着,大年三十这一天,何梅一个电话,把池砚连带着裴问余一起召回家吃饭。
何梅自从生病之后就不再操心公司的事情,医生让她学会放松心情,偶尔陶冶情操,何梅试过很多法子,都没有效果。偶然有一次,陆文彬不在家,她自己进了厨房,弄了一碗番茄鸡蛋面,一不留神吃完了,味道居然不错。
迟来的新世界大门终于为何梅打开了一条缝——从此以后,前商界女强人迷上了做饭。
发展到现在,何梅已经能照着菜谱,勉勉强强折腾出一桌年夜饭了,但陆文彬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在厨房,就一直陪着她。
池砚和裴问余拎着大包小包上门吃饭的时候,愣是没人给他们开门,池砚小声嘀咕:“让我们过来吃饭,这俩自己不会出去了吧?”
裴问余拿了池砚手里拎着的礼包,“池砚,给你妈打个电话。”
“不用。”池砚拍拍手,往羽绒服的口袋里翻了翻,“我有钥匙。”
裴问余:“那请问你刚才装模作样的是在敲谁家的门?”
池砚一点也不觉得羞愧,伶牙俐齿地狡辩:“这不是为了烘托氛围么——上门吃饭,得走程序。你不是也非得买一堆有的没的才肯来吗?”
裴问余:“我不一样。”
池砚笑着问:“哪儿不一样啊?”
裴问余说不过他,理智地选择闭嘴,“赶紧开门。”
池砚眨了眨眼睛,冲裴问余飞了个吻,“好的!”
原本在厨房里的陆文彬耳朵尖,隐隐听见了一点敲门声,他停了手里的菜刀,侧耳说:“我好像听见敲门声了,他们这么早就来了?”
何梅正炸着糖醋熏鱼,头也没抬地说了句:“不会,池砚有钥匙。”
陆文彬不放心,他放下了菜板,说:“我还是去看看吧,别真的人来了,没人迎,招待不周,那多不好意思。”
何梅不以为然,“就你穷讲究,那是我儿子。”
陆文彬:“是啊,你儿子。你儿子第一次正式带人上门过年,你不重视?”
不重视就不会在厨房里从早忙活到晚了,真当陶冶情操啊。
裹着脸的砂纸被陆文彬一指头戳破,何梅‘哼’了一声,埋着头依旧炸着她那锅仿佛会开出金花的鱼。
池砚推门而入时,正好与陆文彬碰了面对面,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营业架势十足,“后爸新年好啊。”
陆文彬不知道池砚这个称呼是在调戏自己还是怎么着,辛亏何梅没有听见,否则又得开火,他哭笑不得地应了,“你也新年好——进来好好说话,别惹你妈。”
反观池砚两手空空,他身后的裴问余看起来就可观多了——简直恨不得再多长两只手,才能把门口堆着的东西搬进屋。
陆文彬赶紧过去帮忙,“叫你们来吃顿饭而已,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池砚靠在玄关的壁柜上,一双闲得慌的手抱着胸,淡定地看着他们俩来来回回运输物资,叹了口气,说:“我没想买的,可小余脸皮薄,手里非得弄点东西才舒坦——我要是不拦着他,他能把整个超市都搬空了。”
瞧这话说的,裴问余自己都不好意思听下去,只能在百忙之中瞪了池砚一眼。
池砚乐呵呵地闭上嘴,换了另一套说辞,“这是传统礼节。”
“破费了。”陆文彬拆了一箱牛奶,丢了一包给池砚,“传统客气。”
搬完东西,陆文彬锁上门,他拍了拍裴问余的肩,说:“行了,你别忙了,进屋坐,我给你倒杯水。”
“谢谢陆叔。”
裴问余表情一丝不苟,因为刚进门,所以显得拘谨。他经过走过玄关,经过池砚身边的时候,被池砚用小指勾住了衣角。裴问余眼角一跳,以为池砚要作妖,警惕地问:“干什么?”
池砚把手里的牛奶塞给裴问余,嬉皮笑脸地说:“别喝水了,喝奶吧——太凉了,我喝不下,你喝。”
“……”裴问余:“娇生惯养啊。”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看上去嫌弃得不行,但行为还是非常依赖习惯,于是,裴问余叼着吸管就把牛奶喝了干净。
陆文彬:“……”
他看不懂现在年轻人打情骂俏的招数,转身就要往厨房走。
自打进了门,池砚精贵的鼻子就跟弥漫在屋里的酸甜气味对上了暗号,嘴里立马犯起了馋,他看见餐厅满桌子的菜,诧异地说:“陆叔,谁在厨房做饭?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请到阿姨吗?”
陆文彬无语:“那是你妈。”
池砚更加活见鬼了,“我妈……在做饭?”
“你有意见吗?”何梅端着熏鱼,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厨房。
这哪敢有意见。池砚不想在这种大好的日子被扫地出门,立刻溜须拍马,“没有!妈,什么时候吃饭啊?我没吃午饭,就留着肚子等你把我喂饱。”
何梅看见这三条男性直凸凸地站在客厅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不太优雅地放下菜盘,说:“你们光在这儿杵着,挨到明天也吃不上这顿饭——真没点眼力见。”
话里的意思简单明了,但池砚纹丝不动。陆文彬想动,不过裴问余动作比他快,“阿姨,我来帮你。”
裴问余脱了呢大衣扔给池砚,头也不回地跟着何梅进了厨房。陆文彬稍微提着点心,他问池砚:“这俩单独处一块儿没关系吗?”
“没关系,最差就是把厨房烧了,咱们出去吃一顿呗。”池砚推着陆文彬朝客厅走,“后爸,小余给你弄了一饼普洱,你爱喝吗?”
陆文彬一言难尽地看着池砚,“我说……你能换个称呼吗?要么把后字去了,要么直接按照原来的喊。你现在这样后来后去的,我是应还是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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