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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神十五日(近代现代)——被好友寄养小美人之后

时间:2021-11-18 11:18:14  作者:被好友寄养小美人之后
  他不会游泳。溺水的感觉相当不好受,黏腻冰冷还带着水草腥臭的水涌入鼻腔,从口腔和呼吸道侵袭,夺走他的体温,挤走肺泡里的空气,占领他的身体空间。这种想呕吐、寒冷、缺氧、头晕目眩的感受,他不会选择再来第二遍。
  但是,他高兴啊。水底也是昏暗的,但却有针尖大小的太阳能照进来,将水草的暗绿影印在暗蓝色的水体上,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颜色,这是一个广阔无垠的异色空间。失温迅速引起四肢冰凉麻木,但这也是全新的体验。他感到难得的快乐。他给那群自以为是的预知教信徒摆了一道,给他们添了麻烦。
  水涌入耳道,撞击耳膜,咕咕作响。阿尔忒弥斯听见人跳下水搅起水花的声音。在失温的麻木中,他闭上被水浸泡得酸涩的眼睛,想:别来救我。
  精神力由主人的想法控制,能去操纵有形的液体,下水的人全部被凝聚的河水甩回陆地。河底又是没有人声的地方,阿尔忒弥斯放心地睡着。
  但他的愿望还是落空了。隔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严严实实抱在毛毯子里,躺在新的、更昏暗的移动房屋。预知教采取更严格的措施,行路途中远离悬崖与水域,遇到不得已的情况也不能在险区停留。他们还增加群体活动次数,在阿尔忒弥斯身边增加一个虔诚的信徒,让这个信徒絮絮叨叨地在人造神明耳边重复教条,希望能让后者明白与理解他对预知教的作用。
  躺在毛茸茸毯子堆里的阿尔忒弥斯很快就察觉他们这番措施的意图,忍不住摇头,叹道:“我又没有那么傻,重复的办法再用第二次。”
  他很聪明,聪明到完全超乎预知教的想象。更早的时候,他已经明白自己在那群人心中的地位与自己的作用。预知教心里清楚,阿尔忒弥斯的力量早就已经超出他们可控的范围,要掌控人造神明,还要从一开始就通过语言、仪式、教条愚弄他,形成行为模式。阿尔忒弥斯也知道他们掩藏在笑脸与崇拜后面的伎俩,只是一直不说,假装配合如他们所愿。因为那时他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感觉,对人没有感情,每天只要在白天扮演他们的人造神明,夜晚处在他们的监视下入睡。
  但他听到自然磅礴的、不为人类所掌控的声音,感受到太阳光和热、河水的流动和低温后,被长期控制、被长久拒绝、被无限期软禁的不满全部点燃。他那时想,只要能出去,即使是死也行。他就不再配合。
  后来他又觉得当时的自己愚蠢得令自己发指。他要活着,才能出去,才能走到阳光下感受一切,去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去看自然水域的汹涌澎湃。
  预知教的人在阿尔忒弥斯眼里不值得一提,只是借着隔绝他与外界关系来控制着他。但他还是要等,一个庞大的组织猝然陨灭不会是件正常事,不会被遗忘。
  他一等就是七年,直到预知教总部被多方联手剿灭。其中不乏阿尔忒弥斯的推波助澜。
  他以为自己要自由了,但他很快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从前预知教把他视为神明,在大范围内无视他的小举动、小破坏;而欧洲分部则将他视为异类、实验体,一点点不符合他们准则,或者是会对他们研究工作带来偏差的行为都会遭到纠正。他提的要求不会被采纳,连拒绝佩戴抑制器都会以被采取强硬手段告终,更别说想出去、想留在外面,想去看水。
  他只是从一个牢笼掉到另一个牢笼。
  所有让阿尔忒弥斯爆发的契机归根到底,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他不愿意听从那些不把自己当人看的人,不觉得自己要为他们妥协、压抑自己。
  任何泄愤都有经过和结果。他两次把欧洲分部研究院掀翻,让他们知道他们自己遇到相当棘手的问题:压抑不是最佳方案,抑制器不能过度使用。
  然后他就被转交到薛迎手中。
  再然后,他被薛迎装箱送到聂言家里。
  现在,聂言带他来看他梦寐已久的自然的水。
  *
  这是离酒店不远的一座山,海拔不高,因崎岖地形和偏僻位置而少经人烟,又因山上成片红枫树和几乎未经开采的自然环境吸引旅客登山。
  红枫树只有在秋季才会转红,夏季的山景郁郁青青,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山上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湖泊,十分清澈,四处风景不错,还为游客提供游船租借的服务。
  阿尔忒弥斯很满意景点提供的船只:发动机噪音小得能被山上其他声音忽略,船舱够宽敞,最重要的是——船底几乎一半都被替换成无碱铝硅酸盐玻璃,能看到水下景色又能负担起船上游客的重量。
  从上船起,阿尔忒弥斯除了最开始几分钟在看四周的红枫树和山风,其他时间都在低头研究从玻璃下淌过的水流。
  聂言看了眼低头不知看什么看得聚精会神的少年。阿尔忒弥斯对湖水表现出的异于常人的兴趣,聂言没能理解,也不打扰他,只是在烟瘾上来时拿出一片口香糖慢慢地嚼着。
  山上温度比外面低,红枫树也挡住部分热量,湖上的气温清凉怡人。即使是旅游淡季,这样的景色和气候条件也吸引了一些前来避暑的旅客。湖上除了聂言他们的船,还有零星几条游船。时不时两条船会碰面。
  “阿尔。”聂言拍了阿尔忒弥斯的肩,等到后者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他才慢慢把话说完,“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连有人过来都不知道。”
  阿尔忒弥斯抬头看向湖里。一艘橙红色的游船刚好驶离他们,从那艘船上探出两张年轻女孩的脸,满含笑意地转向后面,看着抬起头的阿尔忒弥斯。
  只是阿尔忒弥斯除了向她们礼貌地问了声好,脸上的神情确实是平淡,完全不能和他观察水时兴致勃勃的神情比较。
  若是其他人真的较真起来,估计会职责他目中无人。
  不过还好,那两个人估计觉得阿尔忒弥斯是与陌生人聊天的羞涩,并没把他的冷淡放在心上,反而对他回以嫣然一笑。
  坐在阿尔忒弥斯对面的聂言目送游船离去,但用余光观察阿尔忒弥斯。或许有人会认为阿尔忒弥斯平静的表现是放不开,也会有人觉得他是傲慢,但聂言知道他这样完全是出于对人完全没有兴趣。
  这也是让聂言那么多天观察得出的结果。阿尔忒弥斯对大自然,对社会规则,对人类的语言、行为准则、厨艺、历史、文学、科学、技术、异同等等都怀有极大的兴趣,却独独对人类本身没有一点感觉,甚至对聂言以外的人都有些排斥心理。不管是人群还是个人,都是如此。
  有所排斥方面,聂言能想到是过去预知教和科研院造成的后遗。但他今天突然意识到,阿尔忒弥斯前十六年里独自面对人性黑暗面的经历还对他看待世界的目光起着巨大的负面影响,造成阿尔忒弥斯的矛盾:他对人类无感,却喜欢人类创造的或由人衍生的一切;而对后者喜爱至极,却对制造它们的人类毫无触动。
  他一直都对阿尔忒弥斯抱有疼惜和怜爱,有一种强大到冷酷、无关双方身份的保护欲。他很想把阿尔忒弥斯放在温暖安全的地方好好养着,将对其他人暗地里伸出利爪的野猫养成养尊处优的小猫。但现在他有了新的想法。
  他希望阿尔忒弥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没有任何人压抑、威胁他。
  等那两个女孩远去后,阿尔忒弥斯重新弯下腰观察玻璃后的湖水。聂言也跟着低头,去看下面汤汤流水。
  湖水被搅动时泛着白沫,夹杂几根半黄的水草,能见度也不是很高。看了半天,他也没看出这有什么能够吸引阿尔忒弥斯看足足一个小时。
  两人离得很近,再小的声音传入对方耳中都清晰无比。聂言忍不住,压低声音轻声问:“这水有什么好看的?你都看了一个小时了。”
  “有啊,很好看。”
  在别人看来只是普通的、不那么洁净的水,阿尔忒弥斯却能一眼望到底,听到水流波动,感到水里微生物的生命活动,看到湖泊里的生态系统,想到每一块沉石、每一立方厘米水域的具体组成成分。
  聂言没有阿尔忒弥斯这样的身体条件,不能感他所感,也不能理解他的话,只能接着问:“还有呢?”
  “还有很多种鱼。”
  话音刚落,一条全身长灰白色鳞片的鱼从深水里游上来,在距离玻璃隔层十几厘米的地方尾巴一甩,打了个转游回深处,像是在同意阿尔忒弥斯所说的。
  “鲫鱼。”两人都认出品种,异口同声地说。
  生物学方面同样难不倒阿尔忒弥斯,而且他刚才早就用精神力探明湖里的所有生物。他很喜欢鱼的柔韧与灵活,他想观察更多。
  聂言也继续保持低头的姿势陪阿尔忒弥斯一起看着湖水,不过离开科研院已久的他没有阿尔忒弥斯那么具有研究精神,现在只是在思考鱼的食用方法。
  阿尔忒弥斯在聂言家里吃过的鱼种类单一,做法也只有煎和烫两种。虽然阿尔忒弥斯对非蔬菜类食物很是宽容,但聂言觉得不够。
  如果要养好一只不谙人世的小猫,那应该给他更多种体验。
  “……也许中午可以吃鱼。”聂言托着下巴说,注意到阿尔忒弥斯很快抬头看着他。
  在聂言还没反应到阿尔忒弥斯眼睛突然亮起时,又一条鱼像被无形的手牵扯着,离开湖面,落到两人中间,乱扭乱动。鱼尾把玻璃敲得啪啪作响。
  ……
  意图十分明显。
  聂言无奈地看着满脸期待的阿尔忒弥斯,板起脸说:“我又没有带刀,怎么处理?”
  “我可以。”阿尔忒弥斯微微举起右手。
  他既然能用精神力把滚烫的虾完整地从壳里剥出来,那给鱼去鳞这也没有问题。
  “调味呢?没有味道的鱼不会好吃。再说山上也不让点火,你还记得我们上来时看到那块指示牌写什么吗?”
  “啊……”
  愿望落空后,阿尔忒弥斯将鱼丢回水里,不高兴地搅动船下的湖水,把里面大大小小的鱼弄得晕头转向。看着小朋友一脸沮丧的模样,聂言觉得逗猫逗得有点过头了,轻轻捏了捏阿尔忒弥斯的脸,重新换上温和的神情与语气:“好了别不高兴了,下山就带你去。”
  *
  聂言本来想着等到了中午,阿尔忒弥斯玩累了也饿了,他就可以带阿尔忒弥斯下山吃鱼。但他低估了早餐的效力,也低估了阿尔忒弥斯在自然环境里的活力与好动。
  直到夕阳染红天际,阿尔忒弥斯才玩累了,拉着聂言要去聂言跟他承诺过的吃鱼地方。
  山下不远处有不少餐厅。经过对比和反复筛选,聂言最终选定一家专门处理鱼的餐厅。
  阿尔忒弥斯本来想自己点餐,但他手指点在电子菜单时,指间碰到屏幕上一点油腻。他有洁癖,立刻收回手,皱着眉将平板推给聂言,自己抽出纸巾将被弄脏的指尖擦上好几遍。
  聂言在心里默念“跟猫一样爱干净洁癖”,手上却很利落地勾了几样:松子桂鱼、盐烤秋刀鱼、炸鱼块。还加上备注:酸甜口味重一点,油要完全沥干。
  选的菜除了要考虑阿尔忒弥斯过于敏感的味觉和嗅觉,还要为阿尔忒弥斯不会用筷子这一点着想——也为经济着想,虽然聂言从未担心过金钱问题,但他还不想赔偿巨额的损失补偿。
  滑到后面一页,最顶端赫然写着:生鲜金枪鱼片——经过严格处理,安全无虫。
  聂言考虑了几秒,在后面点了勾,选了小份的规格。阿尔忒弥斯尝的都是熟食,也许应该让他尝尝生鱼片。反正如果他不喜欢,聂言也可以帮着解决。
  “等等。”聂言正准备在一人份鱼汤口味后面标注“清淡”,一直撑着头看着他点菜的阿尔忒弥斯开口阻止了他,“我要酸辣的。”
  他想把平板拿过来,又想起手指刚被弄脏,改成虚指指向后面的选项。
  “你确定?你会很难受的。”就阿尔忒弥斯那味觉和娇气劲,连菠菜的涩味和牛奶奶腥味都很难接受,而且他还没尝过辣。聂言不放心。
  “没事,我就想尝尝。”
  阿尔忒弥斯对自己没试过的事物异常好奇,在追求体验时会变得相当固执,很难被改变想法。聂言深谙他的性格,平时也没少纵容他,于是将“清淡”前面的勾去除,移动到“酸辣”前面。
  趁着阿尔忒弥斯抬头全神贯注地去看聂言后面墙上安装的电视显示屏,聂言迅速加上备注:“微辣,不能太辣。”又顺手加了一瓶放糖的温牛奶。
  牛奶解辣效果比冰水强,也不会对胃造成太大伤害,以防万一。
  这家餐厅用的是人工烹饪并以此出名,但耗费时间长。不过商家还挺贴心,每面墙上的显示屏都会播放不同的节目,有利于顾客消遣,让等待时间不那么无聊。
  为了避免阿尔忒弥斯的容貌带来不必要的搭讪和麻烦,聂言选在角落位。阿尔忒弥斯能够独自占有他背后墙上的电视的播放什么节目的权利,他给自己调到纪录片频道。
  全是野外生物与自然风光的画面永远最得阿尔忒弥斯的喜爱。聂言背对显示屏,看不到后面播放的影像,但他能看到阿尔忒弥斯现在的神情、听到显示屏里传出的声响。
  阿尔忒弥斯十指交错叠在一起形成一张小网,垫在下巴底下托着,双手手肘撑在桌上,津津有味地观赏后面的野生生物竞争、捕猎、繁衍、共生。他此时相当放松,手指不自觉地活动,黑白分明的眼睛随着色块移动而移动,悠哉悠哉的。一个沉稳的男声突然在显示屏里响起,打断原先纪录片里悠扬的管弦乐。
  阿尔忒弥斯原本极度放松的身体立刻绷紧。
  “怎么了?”少年没有回答,聂言回头看向显示屏,在看清屏幕上内容的瞬间就知道了为什么:紧急插播的一条国际新闻,正中央放着一个人的正脸照。整个餐厅的显示屏都是这张脸。
  这张脸对阿尔忒弥斯、对聂言并不陌生,属于预知教一位核心领导人。解说男声不紧不慢,向全场顾客宣布:“跨国邪教组织人因触犯社会安全法等多条法律,将于下月施行死刑……”
  餐厅里有人吹了声口哨喝彩,随即带动其他人的情绪。室内一下子被讨论、叫好充斥。聂言将注意力放回阿尔忒弥斯身上,见他对着显示屏里的照片发愣。
  “阿尔?阿尔?”聂言凑近些,叫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阿尔忒弥斯还是眼神缥缈地望着他身后的墙。于是他伸手,捏住少年小半张脸,修长的手指扣在两侧脸颊,掌心托住脸,像捧着什么珍宝。这时阿尔忒弥斯才转移视线,看向聂言。吵吵嚷嚷的餐厅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阿尔忒弥斯眨了眨眼,带着些许不明所以的茫然。看上去莫名的乖。
  “别怕,他们马上就要死了。”聂言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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