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卿一面擦嘴一面质问:“你有必要验那么多次么?”
“真不是,”吴越愁得搓手,字斟句酌的剖白:“我是想说,这次没有所图,就是想亲罢了。”
柳言卿的怒火被抽离,只剩彻头彻尾的尴尬。
吴越蹬鼻子上脸,捡起被撂到一边的帕子,沾了热水帮他擦嘴,省得他自己擦得费劲。
如此……实属贴心。
柳言卿陷在冤家变情人的魔幻感中,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弄。
“宝宝,”吴越腻歪一会,重新扶他躺好,道是:“你若是累就继续睡,我出去找住处。”
“啊……”柳言卿后知后觉的问:“还找住处?我们要在这住多久,不回家么?”
吴越则反问:“宝宝想回锁月楼么?”
柳言卿忆起疗效不明的汤药,颓然回答:“不想。”
吴越道:“那就不回去了,一直住着。”
“这……”柳言卿踟蹰:“可还有好多事都没弄明白呢,也不能就这么不管。”
“那也不急着回去。”吴越心思缜密,胆大心细:“我看师兄的腿脚再养月余就能好,到那时再回锁月楼,总不至于任人宰割。”
他安排得有理有据,柳言卿愣愣应下:“哦……好。”
“那我出去了,”吴越急着办事,交代:“师兄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让店小二送来便可,我会在天黑前回来,争取今日办妥。”
“天黑前啊……”柳言卿望向窗外,早晨朝霞壮美,离天黑还有好久好久。
“要不,”他动了动勉强能活动的腿脚,讪讪提议:“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累么?”吴越讶异:“找住所要像没头苍蝇一样瞎逛,很无聊的。”
“可是我人生地不熟,”柳言卿瞎找理由:“万一有人找来,或者闹邪祟,我孤身一人如何是好?”
“师兄的咒法所向披靡,可以轻松把我吊起来打,谁来都不用怕,”吴越冷不丁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戳破:“我看你是怕寂寞。”
师弟嘴唇碰过的那一方肌肤似要烧起来,很快蔓延至整张脸。
“好了,不逗你了,”吴越见好就收:“师兄陪我当然开心,只是担心你走不了那么远。”
柳言卿豁出老脸,提议:“还有你在呢,走不动了可以背我!”
“这个主意好!”吴越大感意外,求之不得,借搀扶欺身上来,压着嗓子催促:“宝宝,那我们赶紧出门吧。”
柳言卿浑身都在烧,脑子煮成一锅浆糊,“咕噜咕噜”冒泡泡,再难清醒。哪有力气与他计较称谓和揩油的问题。
……
俗世远比仙门热闹,街上的人流摩肩接踵,汇成人海。
怪不得吴越说俗世是藏匿的好去处,夹杂在这么多人里,只要你不暴露仙术,任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找到人。
柳言卿以前玩游戏时专注剧情线,对作者用心刻画的凡俗世界漠不关心,乍然见了,事事都好奇。
“师弟师弟!”柳言卿从摊子上捧起一个造型奇特的容器,好奇:“这个是做什么的?”
吴越脸色一变,赶紧抢下来放回去,冲摊主歉意的笑,咬牙解释:“那是夜壶!仙门中不用。”
“啊……”柳言卿尴尬。
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没用过夜壶,也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要再碰奇怪的东西,也别再问奇怪的问题!”吴越一手揉着眉心,一手拉他走远,方才摊主看白痴的表情一直在眼帘中挥之不去,无奈苦笑:“这样会显得很奇怪,好像是从另个世界来的。”
柳言卿噘嘴,暗自腹诽我本来就是另个世界来的,不甘心的问:“可我哪知道什么是蠢问题。”
“这样吧……”思及他自幼长在仙门中,缺少常识也正常,吴越让步说:“你可以在我耳边悄悄问。”
“切!”柳言卿熟悉他的套路,直骂:“师弟又想趁机吃我豆腐!”
“不要叫师弟!”吴越额角有青筋在跳,作势要捂他的嘴,恐吓:“什么师兄师弟,生怕旁人不知道我们是仙门中人么?”
“哦……”好像确实存在这个隐忧。
柳言卿虚心求教:“那叫你什么?”
他这一题问得好,吴越贱兮兮的笑,顺杆就爬:“那当然是叫阿越啊!”
第24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吴越一路问询,寻得在一个长着媒婆大痣的老太,她常年在十里八乡做掮客,对各户家底了如指掌。谈拢价钱之后,热情带他们去看闲宅。
“二位公子,”老态笑靥如花,把两位看起来就不差钱的主顾领到灯红酒绿的闹市区,指着一处三进的大院子问:“此处可还行?”
院子倒是没什么毛病,气派的影壁后面藏着嶙峋的太湖石假山,在吴越看来非常适合柳言卿这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可不巧全城最负盛名的商务会所就开在对面,会芸楼的莺莺燕燕倚在栏杆上,一见新邻居两眼放光,成功扎疼了柳言卿的玻璃心。
就凭这些庸脂俗粉,也配觊觎我师弟的美色?
你们成天乱挥帕子,师弟怎么潜心修炼?
“这院子可有些来历咯,风水奇佳,东家生意迁徙,搬走后也舍不得卖,只愿租给体面人!”老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唠起来没完:“我看二位公子慈眉善目器宇不凡,想必就是东家说的体面人。若确定要租,老婆子我还能介绍丫鬟佣人,包管勤快好用!”
“看起来——”眼看吴越要点头。
“师——”柳言卿拽一把他的袖子,话到嘴边拐了弯:“阿越,还是不要了。”
“怎么,”吴越愕然:“你不喜欢?”
柳言卿抿嘴,找了个不像理由的理由:“太宽了。”
老太挥着帕子游说:“宽还不好么?气派啊!”
“不要了,”柳言卿坚定摇头,换一个理由:“不喜欢家里佣人多,还是找个小一点的。”
“嘿,这小公子怪了,还不喜欢人伺候的。”老太看他脚步虚浮,身子不太好的模样,又道是:“难道想让你兄弟亲自服侍么?”
亲自服侍倒没问题,但吴越不敢委屈师兄,想起他在锁月楼的排场,坚持:“宽一点好,院子大了你才能散步。”
“散步可以出门,”对面的莺莺燕燕手里的帕子颜色各异,如一面花墙,柳言卿想不看都难,又说:“我们初来乍到,家里一下来那么多佣人,难免人多眼杂,易生是非。”
眼看到嘴的鸭子要飞,老太不虞道:“照公子的说法,那就去乡下找处农宅。方圆三五里没有人烟,田连阡陌,两个时辰溜不完。”
她本是说笑话,不想在柳言卿听来实属不错,追问:“那有没有这样的宅子?”
农宅当然比大院好找,但租金要低得多。老太恨不得自己掌嘴,让你瞎胡说,这下佣金全飞了。
她一心想让柳言卿打消念头,直接奔赴最破的屋子。
农宅远离村落,盖在半山腰上,因为年久失修四处漏风,夜里狂风呼啸,犹如一座鬼屋。并且统共只有两间房,一间客厅一间卧室,彻底断了雇佣人的念想。
老太等着主顾骂娘,但柳言卿看了一圈,竟颇为满意的征求吴越意见:“你觉得呢?”
吴越在泥里打着滚长大,野地里都能凑合过,更别提头上还有瓦。
但他仍是担忧的皱着眉头,惴惴不安的问:“你确定?”
柳言卿郑重点头,不容他再迟疑。
“那就这里吧。”吴越拿半吊钱打发老太,挽起袖子着手收拾。
老太只当柳言卿脑子有坑,不甘不愿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回头若是住不惯想换房,公子再来找我。”
柳言卿对换房没兴趣,扬手轰她快走。
……
吴越扫地,柳言卿看热闹。
不是他不想帮忙,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一弯腰就感觉头晕目眩要栽倒。
柳言卿心虚晃腿,发问:“为什么不用咒法,非要自己扫?”
吴越答:“怕灵力波动被人察觉,引来追兵。”
“哦……”柳言卿略感惭愧:“不好意思啊,我没考虑到,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吴越熟练的把枯枝败叶堆到柴房,预备做柴火用,笑言:“早说过师兄离不开我这个好杂役。”
柳言卿记得他说过这话,但不记得是在哪个暧昧的场合,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过了一会,能干的杂役拾掇完了,也在他身边坐下。
“不过……”吴越环顾四下,意外的感慨:“我没想到师兄会愿意住在这里。”
柳言卿瞪目,为:“为什么?”
“就是,”吴越笑着摸下巴:“以前被师兄的排场吓着了,原来仙门公子过着那样的日子,真的超出我的想象,怪不得人人都想入仙门。”
“又不是我要的排场。”柳言卿不忿:“我看着他们也嫌烦,才会想带着苏小姐归隐山林。”
吴越忆起那段对话,又笑:“我以为师兄开玩笑的。”
气得柳言卿拿胳膊肘捅他:“我发现你对我有很深的成见啊!”
吴越掐住他找茬的胳膊。
初时只是掐着,可那只咸猪手很快一路往上,滑到肩头,再跨过脖颈,大胆搂住了正在闹脾气的师兄。
“我错啦。”吴越道歉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敷衍。
柳言卿窝在他怀里赌气:“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
“天之骄子,呼风唤雨,”吴越答:“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琴瑟和鸣,共同统领仙门,立千秋基业。后世子孙,延续昌隆。”
“咦,听着好无趣,”柳言卿实力嫌恶:“还不如归隐山林呢。”
“哈哈哈——!”吴越仰天大笑。
柳言卿又掐又挠,他那点力气也只能如此,啐骂:“怎么,我是没志气,你也犯不着这么高调的嘲讽吧?”
吴越不笑了,突然低头,两人的鼻子撞到一起。
他说:“不是笑师兄没志气,是觉得宝宝很可爱。”
柳言卿警惕往后缩,提防他再兽性大发。
“可是……”吴越没有再闹,而是字斟句酌的发言:“师兄应该看得出来,苏小姐对归隐山林并无兴趣。哪怕九璀阁实为蛇鼠一窝,她也不会想放弃。”
“知道,”柳言卿闷声闷气的答:“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师兄。”
吴越老实喊师兄的时候,看起来乖得很。可他手臂偏偏强势的圈着,从肩头落到柔软的腰肢,不容商榷的把病人箍紧在怀。
他诚心推介,用力蛊惑:“苏小姐没兴趣,但我有兴趣。”
柳言卿下意识推拒:“你还没在乡下野够是不是?”
“没师兄的日子是过够了,”吴越满嘴歪理:“但有师兄的日子不一样。”
“当时哭爹喊娘要入仙门的是谁?”柳言卿戳他额头:“这里都磕破了,你是脑子被门夹过全忘记了么?”
吴越诡辩:“磕头是为了有机会认识师兄。”
“呸!”男人最懂男人,柳言卿骂:“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好吧……”吴越不再插科打诨,正色道:“我告诉师兄一个秘密。”
他既然正色说,柳言卿便正色听。把戳人脑袋的手指收回来,道:“你说。”
吴越惭愧坦白:“我之所以入仙门,是因为想出人头地。”
柳言卿在他肩头轻拍一记,安慰:“男子汉想出人头地不丢人。”
“那时候网罗盯上了我,师父带我四处叩访仙门以求庇护。可他不愿透露我三岁开慧的轶事,自己又只是个不成器的散修,当然没人愿意收留。”
“我恨世道不公害师父惨死!也恨仙门百家见死不救!”吴越含恨赌咒:“从此立志一定要将百家领主踩在脚下,除魔卫道杀尽天下邪祟,方能解心头之恨!”
少年的肩头背负太多与年不符纪的重担,不经意间暴露,连柳言卿也为之震撼。
他心悸之下出言调侃:“你野心还挺大,这样容易走火入魔知不知道?”
“走火入魔……”吴越咬牙说完一番豪言壮语,脸上的肌肉蓦然放松,千百种情愫一齐爬上来,凝成一个复杂得难以用言语描述的表情,感伤:“早在认识师兄的时候,就已经走火入魔了吧……”
柳言卿尚在发愣,那情种抱着师兄蹭了又蹭:“从此前尘往事不论,爱恨情仇不究,只是想赖着师兄而已。”
情爱催人迂腐,连混小子吴越也能出口成章。
实在太暧昧,太难堪了。
柳言卿想推开他,但不争气的四肢拒绝发力,消极应对。
“所以,”自以为得了默许的吴越继续蹭:“师兄归隐之时,带上我好不好?”
“好……”柳言卿用尽毕生定力,才挤出反驳之语:“好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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