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贯松一愣:“什么?”乔寿怎么知道的?不是——他并没有谈男朋友啊。
“我没谈男朋友。”乔贯松皱起眉,“我以为你要跟我说你二婚了。”
陈贯笑笑:“我不会二婚,我这辈子只恨乔寿一个人,但也只爱乔寿一个人,我认了——这不重要。”她严肃道,“你和妈说实话,乔寿听到你和男孩子打语音通话。”
乔贯松张张嘴,不得不向陈贯解释了一遍他和朝戈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最后道:“所以只是工作罢了。”
陈贯听后,叹了口气,道:“以后你不用再做兼职了,你好好学习,妈终于混出了头,就是为了给你花的。”
“但是……”陈贯道,“我了解乔寿,他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比我、比平常人都对情绪敏感得多。”
乔贯松绞尽脑汁,也不知道乔寿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件事,他心里对乔寿有些恼怒,恼怒乔寿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没有与他说。
陈贯略作犹豫,低声道:“你——不会是喜欢那个叫朝戈的男生吧?”
“没有。”乔贯松想也不想就否认了,他心中有些不快,有种自己的情绪自己还没有搞懂,全世界的人却都窥探到了一般。
陈贯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真没有?真没有你应该不是这反应啊。”
“我这个反应有问题?”乔贯松硬邦邦地道,“倒是你,乔寿就说一句我和一个男生谈恋爱,你就火急火燎跑过来,不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是谁天天跟我说不要歧视同性恋?”乔贯松轻声道,“到最后不也一样如临大敌?”
陈贯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是被乔寿影响,而不是真的同性恋,我怕你走错路。”
“我一直担心——担心你会被乔寿影响过深。”陈贯道,“我问我不少心理医生——”
乔贯松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打断陈贯,耐心道:“妈,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自己的事我会想清楚。乔寿对我而言是反面教材,我不会以与他相同为荣的,他更不会对我产生多深的影响。”
陈贯摇摇头:“我是怕你——一方面怕你不是真的同性恋,只是因为乔寿而自以为是同性恋;一方面怕你如果真的是同性恋,你会因为乔寿而不肯接受自己。”
乔贯松反驳的话都到了嗓子眼,但陈贯后半句话却让乔贯松闭了嘴,他觉得羞耻,像是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拿出来分析一般羞耻。
陈贯道:“你不肯跟我袒露心声,我也没办法,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知道乔寿为什么要与我结婚么?”陈贯问。
乔贯松冷冷道:“我没兴趣了解。”
“乔寿从小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陈贯自顾自讲,“他直到大学毕业才偶然发现自己的性取向。”
“他是个勇敢的人,他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和家里人出柜了。”
陈贯喝了口酒精饮料,“但是乔寿的父母并不理解他,乔寿的父母领着他看去看医生,用暴力禁锢他,给他吃各种药物。”
“他父亲是学格斗的,我不清楚,反正是做这种职业的。”陈贯笑,“乔寿根本打不过他父亲,哪怕他发奋健身,依旧打不过他父亲。”
“他妈也狠,他妈当着他的面给医生下跪、磕头,请神婆,哭得昏天黑地,自残甚至要自杀,被他救下来了。”
陈贯叹气,“他妈曾经听说我要走,拉着我痛哭,跟我讲她多么多么努力想要救回乔寿。”
“她说我要是离开她就去死。”陈贯道,“就那么一个小时我都招架不住。”
“乔寿救下她自残的母亲之后,整个人精神都有点失常,他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妈,向她发誓说他只不过是玩玩儿,他并不是同性恋。”
“乔寿给自己做了心理暗示,他天天和别人骂同性恋,我在发现他是同性恋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恐同。”
陈贯耸耸肩,“他不停地说他有多爱我,我现在才知道,那话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你知道乔寿现在为什么这么颓废吗?”
陈贯笑,“他是愧疚,觉得对不起我,但他心里明白,他只是不想活了,他还是恐同,可惜他自己就是同。”
“他太痛苦,所以不想活。”陈贯翘起二郎腿,“又觉得同性恋恶心,自己又是同性恋,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同性恋,这还怎么活?”
陈贯喝了两口酒精饮料:“所以啊,我今天这么急冲冲地过来找你,不是怕你是同性恋。”
“我是被乔寿的经历吓怕了,我怕你重蹈乔寿的路,我怕你不接受自己。”陈贯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那么爱乔寿,乔寿遭的罪也是我的噩梦。”
“你哪怕有一点可能走上这条路的苗头,我都恨不得把它拿水呲一顿浇灭了,把你掰正了。”
“所以我今天才这么着急地赶过来。”陈贯自嘲,“可能我才是最需要心理疏导的那一个吧?”
她吐吐舌头,“不过关心则乱嘛,你就原谅我刚刚慌不择言,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说这故事,不是为了同情乔寿,过去的经历不是做错误决定的借口。
19、猎物
那位弟弟真叫我抓心挠肝。
乔贯松半晌没说话,他盯着玻璃窗外大道上仍旧来往着的行人与车辆,脏污的条带绑在玻璃中央,刻印着西餐店家喻户晓的名字。
这是他头一次听说乔寿的故事,他几乎想象不到年轻时的乔寿竟然是主动带男友向家长出柜的那一方,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勇敢」二字形容乔寿。
陈贯侧头喝饮料,又道:“你们那个班主任老师,是不是也是男同。”
“为什么这么问?”乔贯松拉回思绪,皱眉问陈贯。
“乔寿说的。”陈贯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看到他床头那一堆药,我以为他得了肛门内痔,我还在想这有多严重能这样——我问出来的,你也知道,他向来禁不住套话。”
“我真是服了,他就不能——”陈贯忽然很生气,她直起身子说了一半话,在脏话即将脱口时硬生生憋住,“乔寿没跟我说,那个天杀的狗东西到底是谁,也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说你老师救了他。”
“我老师救了他?”乔贯松反问。
“对,他说你老师把那杂碎搞走了,还报了警。但是你老师也被那啥了——”
“徐老师也被?”乔贯松愕然。
“没被那啥,就是,猥亵。”陈贯赶忙纠正,“然后你老师也是个狠人,那杂碎带了条狗,狗上去咬你老师死不松口,你老师恐怕是没办法了,刚巧从杂物堆里摸出把锐器来,把那狗给剖了,脑浆啊血啊溅了自己满身。”
“听说你老师把那狗内脏什么的都扯出来了,应该是表现得挺疯的,那帮人直接吓走了。”
“你老师一开始去帮乔寿说话,说漏了他自己也是男同的事。”
陈贯笑笑,“你们老师我上次去看,觉得挺成熟挺冷静一个人,没想到这么可爱。”
乔贯松听完,才知道原来徐羽隐瞒了他这么多事。
“估计那杂碎给乔寿下了药,不然怎么会制服乔寿?”
陈贯咬牙,“这亏吃的,让那杂碎蹲两天局子根本解不了恨。”
“其实不是一个人。”乔贯松忍不住道,“不是那杂碎,妈,是四个。”
陈贯的动作一下停住了,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似乎有点难以接受,缓了半天,她才恨声道:“等他们四个人出来,我有的是办法搞他们。”
“还有,妈,那天乔寿是睡在麻将馆,他那天发烧了。”乔贯松道。
陈贯听后,站了半天,乔贯松能看到她眼中的怒火,也能看到她的极力压抑。
最后陈贯叹了口气,坐下道:“真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乔寿这两天,心理还好吧?”陈贯问乔贯松。
乔贯松点点头:“还好,我没看出他和之前有什么区别,这事儿对他来说可能不小,但也没那么大,就跟被四个人辱骂加群殴了一顿一样。他可能更在乎——”
“更在乎我会怎么看他,我会受到什么样的舆论非议。”乔贯松低声道。
陈贯听到乔贯松这句话,眼眶却忽然红了,她忍不住道:“我有时候真的会想,如果乔寿不是男同该多好,有这样一位适合我、体谅我、爱我的丈夫,我会比大多数人活得都要幸福。”
“妈这话的意思不是说男同不好,只是我已经爱上了乔寿,所以才难免这么想。”
陈贯扶住额头,吐出口气,又变得神采飞扬,“如果乔寿能接受自己,那妈现在也肯定能找到个好老公,能幸福得很。”
陈贯和乔贯松又唠了半天,最后陈贯语重心长地对乔贯松道,“所以,我的中心思想就是,你一定要接受自己,就那些鸡汤文所谓的悦纳自己,懂不懂?”
“我儿子能活得潇潇洒洒、脊梁挺直、自信而有魅力,就最让我骄傲了。”
陈贯一拍乔贯松的后背,指指自己,“就像妈这样,哈哈哈。”
“还有,孔子不是说啥,因材施教嘛,妈告诉你,你这性格,遇见喜欢的了就赶紧谈,反正你又不会让恋爱影响你学习。”陈贯道,“你这成绩够够的了,也不用到太高的社会地位,唉,我真怕你这两年缺钱缺出毛病来,将来拼命往高位挤。”
“遇见喜欢的就赶紧谈,你要是和妈像,那谁都能攻略下来,最后就变成你老婆了,信不信?真诚、尊重和包容是最高的情商,这些你都有。”
乔贯松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对着天花板思考了半宿,也没思考明白自己到底对朝戈是什么情感、自己又是什么性向,想不通的他决定先不想,任事态自然发展。
第二天是周一,乔贯松没在楼下看到陈妈的摊子,他给乔寿和他做了早餐,把乔寿那份放到了微波炉里。
到学校之后,乔贯松习惯性地给朝戈发早安,看到日期,他猛然想到明天就是他和朝戈相处的最后一天了。
乔贯松把手机放进桌肚中,对着卷子沉默了半分钟,又把手机掏出来。
他看看和朝戈的聊天框,划拉半天,烦闷地又把手机塞回了桌肚中。
周一第一堂课是语文,徐羽给他们讲古文,刚巧这篇传记重点放在主人公和他妻子的爱情关系上,徐羽快下课时就和他们谈爱情。
徐羽说:“咱班里有没有看耽美的同学?”
班里轰然炸开,乔贯松就见杨舂唰一下就举起了手说她看,剩下的两位杨舂曾说过的女生也慢悠悠地举手,边举手边捂嘴笑,只有陈晓小半举不举,似乎想举但又不想被同学注目。
徐羽就笑:“也不用这么激动,我们平常心。”他接着问,“那咱班有没有自认为是同性恋的同学?”
班级里哗然,同学们恨不得自己长出猫头鹰的脑袋来,左边转完转向右边,抻着脖子不肯看漏每个人。
乔贯松心里咯噔一声,但他终究没有举手。
身旁的蒋启正失望地嘟囔说怎么没人呢,就看后排的刘欣心慢腾腾举起了手,整张脸都通红。
蒋启卧槽了一声,大喊:“我靠欣哥,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啊?”
刘欣心瞪他:“我也没见你到处说自己是异性恋啊?我寻思我平时也没和你一块儿少看美女吧?你自己眼瞎来怪我?”
蒋启也不回刘欣心的话,就到处卧槽,拉着乔贯松卧槽,然后又跟前面的同学卧槽。
乔贯松没管蒋启,他眼神瞥向了杨舂。
杨舂似乎整个人都有点僵,乔贯松见她回过头去瞧刘欣心,眼神中有些迷惑和思索。
徐羽在前边半戏谑道:“刘欣心同学很坦荡潇洒,我很佩服,以后我就跟着蒋启同学叫你欣哥了。”
刘欣心受宠若惊,嘻嘻哈哈道:“别了徐哥,你要叫我哥我就吓死了。”
徐羽哈哈一笑:“既然刘欣心同学打了样,那我也跟着承认,我也是同性恋。”
班级里一静,接着爆发出轰然的惊呼声,班级里同学难得学习之余吃到这么大的瓜,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就跟猴一样发出些意义不明的兴奋音节。
徐羽打了手势,班级里的同学就渐渐安静下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徐羽,就跟瓜田里的猹一般仰着脖子等着投喂。
徐羽笑笑,说:“我说这件事,主旨还是要谈回爱情上,因为我自身的特殊原因呢,我的爱情经历就会坎坷一些,对爱情的认知也可能和大众并不相同。”
“我是个很贪心的人,我渴望澎湃的情感,又渴望精神的融合,还渴望安定和长久。说实话,挺奢侈的。”徐羽笑笑,班级里的同学也都捧场跟着笑笑。
“我现在差四年就奔三了,好不容易谈了三年的男朋友还成了前男友,这可是我谈的最长的一位了。”
徐羽眯着眼睛回忆,“不过最近我遇上了一位弟弟,也就几天前的事儿。”
班级底下的人跟着起哄,蒋启大声道:“帅吗?”
徐羽狡黠道:“帅不帅我不知道,但肯定会比你帅。”
蒋启悻悻地收回他的猴手。乔贯松忍不住笑出声。结果乔贯松这一笑,可让蒋启逮到了人,蒋启又举起手问徐羽:“那老师,有乔神帅吗?”
徐羽沉思了几秒,回道:“一般人都没有小乔帅,他基因确实好。”
班里同学笑开来,蒋启撇嘴道:“我就是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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