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可是他毫无办法。
“小……小乔?”乔寿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呢喃道,“你醒了?”
“快、快睡吧,还能再睡一小会儿。”乔寿打了个哈欠,“我过十分钟去准备早饭。”
“好。”乔贯松道。他松开扣在脖颈上的五指,闭上眼睛。
乔贯松终究没能再睡着,他十分清醒地听着乔寿起床又睡下、听着手机闹铃响起,然后起床、收拾、去学校。
这天中午的时候,蒋启被徐羽叫出去了,回来之后一脸为难,对着乔贯松数次欲言又止。
乔贯松在蒋启第八次搔后脖子瞥他的时候,终于开口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蒋启一脸怂样,嗫嚅道:“那个,乔神,我不小心被套出话来了。”
乔贯松疑惑:“什么话?”
蒋启声音更小了,简直像蚊子嗡嗡:“我,我那个,徐哥知道你这两天老往学校带手机了。”
乔贯松愣住:“你怎么知道我往学校带手机的?”
蒋启叹气,眼神左右乱瞟:“我哎,我就是眼神好用了点儿,我真不是故意发现的。”他双手合十下拜,“乔神,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乔贯松并不生蒋启的气,反倒还有些感动。他知道蒋启的性子,看见他拿手机还憋着不说已经是极限了,被徐羽套出话来根本就是徐羽想就能做到的事。
但是这感动并没有持续几秒,蒋启接着小声道:“然后就是,乔神,我还把你拿手机这事儿,跟欣哥说了。”
他立刻举双手发誓,“但是我发誓我只跟欣哥一个人说了,而且欣哥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乔贯松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没事。”
蒋启依旧很怂,他对着乔贯松十八连谢,然后转过头别别扭扭地做题。
不到一分钟,徐羽又把乔贯松叫出去了。有了蒋启的前话在,乔贯松几乎猜出徐羽叫他是要做什么,果不其然,徐羽第一句话便问:“小乔,你又把手机带来学校了?”
乔贯松承认:“是。”
徐羽揉了揉额角:“你不是已经辞职了,还带手机做什么?”
乔贯松沉默不语。
徐羽头痛道:“你——你不会是恋爱了吧?”
乔贯松依旧沉默不语。
徐羽无奈:“竟然真被我猜中了,你带手机来是为了和你对象说话?”
乔贯松还是沉默不语。
徐羽笑道:“我又不拆散你俩,你有什么不能和老师说的?只不过老师看你这几天总是神思恍惚,有时下课做题还走神,可一点不像你。”
乔贯松坚持沉默不语。
徐羽与他迂回:“小乔,谈恋爱没关系,但是影响到平时的学习就有点过了,我从来不觉得高中谈恋爱会怎么样,少年人的青春怎么能抑制呢。”
乔贯松的双唇像是被胶水封住了,他自知理亏,就只能闭口不言。
奈何徐羽并不气馁:“你说句话就行,老师又不是不让你带手机。”
乔贯松八风不动,站如松。
徐羽开始打感情牌:“你有什么问题老师会帮你处理,老师这段时间和你一起经历过的事也不少了吧?你不愿意相信老师处理问题的能力吗?”
乔贯松被说动了,确实,徐羽的目的并非让他不好过,而是帮他排除忧虑。但是和朝戈这件事……乔贯松有些说不出口。
虚拟男友、网恋、面基,这三样就够乔贯松守口如瓶了,他不想被贴上幼稚、不成熟、冲动、随便等等一系列标签。
于是乔贯松简要概括道:“没什么老师,我只是在等一个人回我消息,我自己能处理好。”
徐羽听到这个回答,沉默了几秒,然后道:“是那天那个人?”
“是。”乔贯松道。
徐羽张了张口,神态复杂道:“你——”他说了半天你,最后心烦意乱地摆手道,“算了,你先回去午睡吧。”
作者有话说: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小乔。
33、喝醉的老师
徐羽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淡了?
于是乔贯松周五也没等来朝戈的回信。
他的周六周日仿佛又回到了半个月前的正轨,起床、吃饭、学习、吃饭、学习、吃饭、学习、睡觉,然后再起床、吃饭、学习、吃饭、学习、吃饭、学习、睡觉。
乔贯松从前认为这是生活的常态,只要乔寿不给他惹麻烦、筒片子的人不来嘲讽他,已经算是一个美好的周末了。
但这个周末乔贯松过得却异常艰难,他总是心痒难耐地想看手机——
所谓看手机,也就是徒劳地下滑和朝戈的聊天框,然后再锁屏。
乔贯松忍受不了这种折磨,给自己定了个闹铃,一小时响一次,一天响十八次,每次响铃都去看一眼手机。
这才让他心中的焦虑缓解了不少,能够重新专注地投入学习之中。
周日晚上九点钟,乔贯松看手机时,发现徐羽给他的另一个微信号发了条消息:“小乔你好,请问现在方便吗?”
是二十分钟前发的。乔贯松想也没想,回:“方便,怎么了?”徐羽不会周末叫他去干活吧?
徐羽回:“麻烦来一趟况北路。”
去一趟况北路?乔贯松一脑门子问号。这要求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徐羽能提出来的,是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他问:“请问您是本人吗?”
他没等到消息,对面急切地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接通第一句话便是:“我他妈不是,你觉得我能是吗?你怎么一口一个您,真无语,快来况北路,不然我直接要了他。”
乔贯松眉头紧皱,对面是绑匪?撕票的?还是要钱的?但为什么要来找他呢?
以防万一,他开启了录音:“什么意思?”
对面气急败坏道:“就是要了他的意思,你赶紧过来,况北路听到没有?”
乔贯松问:“况北路哪里。”
对面道:“还能是哪儿?况北路HOOCH分店,快他妈来。”说完,对面啪挂掉了电话。
乔贯松本来打算先把录音发给警察,听到hooch他愣了下,决定先查查这个地方。
他虽然不知道hooch是什么店,但hooch这个单词他在英语阅读中见过。乔贯松强烈怀疑这个地方是酒吧。
他去查过之后,确定了HOOCH就是一家全国连锁的酒吧。
乔贯松这下便猜到了对面要他过去做什么了——但是为什么要找他?乔贯松还是想不通。
徐羽老师不是有很多朋友么?不找徐羽老师的朋友们,找他做什么?
估计对面是把他误会成徐羽老师的朋友了。
乔贯松看看时间,想着自己这周末的学习任务已经完成了,去帮个忙也没什么。
但是……没哪个老师希望自己在酒吧被学生发现。更何况,乔贯松从心底里感到尴尬。
乔贯松给徐羽的微信发消息:“抱歉,我是老师的学生,请问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回复……
乔贯松等来等去,五分钟之后还是没回复,于是他只好拨通徐羽老师的电话,结果提示音告诉他电话已关机。
救命……
乔贯松现在的心情不亚于看到徐羽让他批三大摞卷子时的心情。又痛苦又尴尬。
乔贯松在原地磨叽了两分钟,看看对面还是没反应,只能叹一口气,跟乔寿说他要出去一趟,然后披上衣服下楼。
他还是当面跟那人说清楚吧,总不能就这么让那人一直等着他,万一影响到什么事就不好了。
况北路多少有点远,乔贯松舍不得打车,公交车又太绕,于是在楼下没人要的杂物堆里翻出来一辆破烂的自行车——听说这自行车是某家自杀的小孩留下的。
乔贯松骑上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向况北路前进。
这车散发着一股腐臭味儿,但乔贯松面对着陌生人的时候一向脸皮很厚,他就当没闻见。毕竟骑十米就相当于省一毛呢。
他小学和初中那会儿挺爱骑自行车,后来虽然卖了,但他的技艺还留着,骑了两步道就找回了感觉,两条腿瞪得飞快,只在路边留下一道带着味道的风。
乔贯松看准了定位,到况北路和中山街交叉口的地方放慢速度,很快便在路边找到了灯火通明的HOOCH。
乔贯松把自行车停在路灯边,推开HOOCH店门。
这个时间,酒吧里人不多,乔贯松一眼就瞄见了窗边的徐羽。
他贼厚的脸皮一下子掉了半管血,社恐又要犯了,他慢腾腾地挪着步子走,走了几米,发觉徐羽似乎是睡着了。
乔贯松站住,往那儿使劲瞟,确定徐羽是睡着了,于是放下一半心,快步走到散座跟前。
徐羽旁边还坐着一位年轻男士,他还穿着正装,看样子是下班不久,外套放在一边,翘着二郎腿玩手机,时不时看眼表,一脸苦不堪言的样子。
乔贯松拍拍这位男士的肩膀:“您好。”
那男士放下手机,转过身:“您就是——”他的话在看到乔贯松的一刹那止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乔贯松,表情有些尴尬,“抱歉抱歉,我认错人了,您找我有什么事?”
乔贯松平静道:“您刚刚打语音通话让我过来。”
男士卧槽一声,站起身,不可思议:“你是徐羽备注里那个小乔?”
乔贯松点头:“是的,徐老——”
“那你麻烦把徐羽带回去吧,我快无语死了。”男士不等乔贯松说完便快嘴道,“徐羽的眼光什么时候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你一看就是个干净人。”
乔贯松顿时尴尬得原地扣脚趾:“我不是,我是徐——”
“你不是个干净人?看不出来啊小兄弟。”男士拍拍乔贯松的肩膀,“没关系,不用害羞,我是说你人好,没说别的方面。”他冲乔贯松挤眼睛。
乔贯松要窒息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男朋友今天情绪有点激动,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又自己一个人发闷,我看他就是情感出了问题。”男士道,“半天喝醉了在那儿说瞎话,我听他说你——”
“你搞错了。”乔贯松听他越说越离谱,终于抬高声音把男士的话盖过去,掷地有声道,“我是徐老师的学生。”
男士愣住了。
乔贯松以为他转过了弯,没成想这人寻思了两秒来了一句:“徐羽现在玩儿这么大?”
乔贯松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他恨不得用拳头给这人头上捣一个大洞:“我是徐老师的课代表,徐老师平时就叫我小乔,我是徐老师的学生,没有别的意思,您明白了吗?”
男士震惊了,他张大嘴巴,呆了半天,说道:“啊?”他看看乔贯松,又看看徐羽,满脸不可思议,“不是,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徐羽的学生——不是,怎么可能!”
他质疑道:“你看起来不像未成年,你看起来像是二十岁。”
乔贯松微笑:“我去年成年了,休学过,现在读高二。”
那男士看乔贯松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脸上神态连连变换,最后定格在慌张和礼貌之间,拿起早已碎裂的架子,颔首道:“抱歉抱歉,我以为你是徐羽的对象,之前在电话里那么说,是因为徐羽的对象不是什么好人,我没想到认错了人,太对不起了。”
乔贯松并不生气,他看到这位男士莫名地会想到蒋启,于是道:“没关系,也没耽误多少时间。”
男士深深叹了一口气,满面愁容:“那个,小兄弟,你能不能别跟徐羽说我把你叫来的这事儿,我怕我丧命于此。”
他恳求道:“我的温泉别墅还等着我回去呢,小兄弟,我给你一千封口费行吗?”
一千?乔贯松狠狠地羡慕并且狠狠地无语了,他咽咽口水,道:“不用了,我自己也尴尬,不可能往外说。”
说到温泉别墅,乔贯松有些恍惚,他想起了朝戈那个因为失恋喝醉酒而撞到门框上,向朝戈求救,第二天被朝戈在医院打电话给他痛骂了一顿的那位朋友。
这两位莫名有些相似——当然最相似的地方就是有钱。唉,为什么世界上的有钱人要让他遇见。
这位男士撇撇嘴,悻悻道:“好吧好吧,辛苦你了小兄弟。”一副炫富失败的样子。
乔贯松冲男士示意道:“既然说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
男士「好的」二字还没出口,突然听到身后的徐羽动了动,疑惑道:“傻子?小乔?你俩怎么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尴尬。
小乔也是。
34、认错人了
——这是我对象——
乔贯松和名为「傻子」的男士齐齐猝不及防转过头。
徐羽皱着眉,眼神在男士与乔贯松之间轮转,好似清醒了,又没完全清醒:“傻子,你把小乔叫来的?”
男士吓得心肝一颤:“不不不是,我把你学生叫来干什么,是他自己路过,见到你进来看看,看看。”
乔贯松一时语塞。
徐羽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扶着座椅把手前倾身子,全神贯注听着男士讲话,听完后道:“小乔不会来这附近。”
“你会来这附近吗,小乔?”徐羽为了求证,看向乔贯松。
乔贯松当机立断摇摇头,装作没看见男士恳求的眼神:“我不会。”
徐羽于是笃定地对男士沉声道:“是你把小乔叫来的,你想要我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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